这显然是虽然还有,但已经需要紧着用的意思了。
陈孝祖叹了口气:“原我也不必这么小心翼翼,只是前几月却有人用了个大手笔,啧,圣人那里可不怎么高兴,不过没发作罢了,因此我才说嫁妆里的新做的紫檀家具不必太多,咱们这样的人家要说一件都没有也是不能的,只是不可太铺张罢了,再说了,我瞧着黄花梨红木的也不差。”
陈孝祖爱黄花梨,尤爱鬼脸。
陈景书在家时就听说过陈孝祖有一张黄花梨大书案,上头有两个位置对称的鬼脸,一个如蝴蝶,一个如蝙蝠,皆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这大书案也成了陈孝祖的心头宝,当年刚被授了翰林院修撰便写信给家里要把这大书案搬来京城。
不过……
“能用紫檀用到让皇上都不高兴的,恐怕也不是寻常人家吧?”
陈孝祖哼了一声:“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还能是哪家?”
一说这话陈景书也就明白了,他还不至于连贾家都不知道。
不过能用东西用到让皇帝不高兴……厉害了,我的贾。
当然了,为这事恐怕不止皇帝看贾家不顺眼,陈孝祖也不顺眼。
陈孝祖只陈珞一个女儿,当然恨不得多给她添点好东西,如今却因为这糟心的贾家陈孝祖把陈珞嫁妆里的紫檀去了近半。
你说气不气!
气炸了好吗!
陈景书安慰道:“我觉得黄花梨比紫檀更好看的。”
陈孝祖被他这话逗笑,却也不说那个糟心的贾家了,开始问起陈景书读书的事情。
只是心里头,陈孝祖却比谁都清楚,皇帝不满的可不止一个贾家,自然,也不仅仅是为了紫檀的事情,只不过暂时没打算发作他们罢了。
陈景书读书还是很刻苦的,陈孝祖问了几句自然也满意,道:“如此,过得几年做童生也不难呢。”
陈景书立马笑容满面。
读书这事,谁夸他都没陈孝祖夸他更令他高兴呀。
这可是本朝最年轻的状元!
说过了读书的事情,陈景书又难免好奇几句陈珞要嫁什么样的人之类,他之前在家时候只听说是个武官人家,详细却不了解。
陈孝祖这辈子最疼的就是女儿陈珞,陈珞还未及笄就有提亲者无数,可惜直到如今陈珞十七岁才出嫁。
……全是陈孝祖那看谁都觉得配不上自己女儿的臭毛病闹得。
陈孝祖笑道:“是武靖侯家的小世子,人品才貌都是好的,家里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且那小世子一心在战场上搏功劳,倒也不是那口中说着你大姐姐,眼睛却盯着我这左都御史的人。”
陈孝祖这个做御史的都挑不出毛病的人,陈景书估摸着是真的很好。
想到这里,他不由眼睛一亮:“大伯,大姐夫的功夫应该很好吧?”
陈孝祖一眼就看出他又在打什么奇怪的主意:“怎么?你想学武?”
陈景书一脸正气:“君子六艺我才会几样?如今瞧着,我的御和射大约是有着落了呢!”
当然,如果忽略掉他脑中幻想的八块腹肌威武雄壮贼爷们儿的自己,这话大约真的是有那么点正气的。
不过在陈孝祖看来学这些也不算坏事,读书人也需要有个好身体啊,每年科举考场上身体太弱半途倒下的考生比比皆是,只要不影响学业,他自然也由着陈景书去学,因此便道:“你若是真心想学,明儿我打发人去给他说就是了。”
陈景书喜道:“多谢大伯!”
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等半年后回去,他肯定能让黛玉刮目相看!
第7章
虽说陈孝祖不反对陈景书去学点御射之类的本身,但陈景书还是在家里耽误了两天才终于能出门。
倒也不为其他,他才九岁,长途劳顿之后精神自然不好,就算陈景书想要出门,菖蒲也不会同意,最后陈景书只好在府上休息了两天。
这也让陈景书更加坚定的觉得自己一定要有一副好身板。
陈景书对未来的大姐夫充满了期待,到了说好的日子,武靖侯府的马车还没来陈景书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跟着的小厮松烟道:“大爷还是进去吧,这一大早的风凉,你要是冻着了,菖蒲姐又要骂我。”
陈景书垫着脚往前望:“菖蒲给我的斗篷穿着呢,哪儿就冻着了?”
松烟道:“大爷就算不回去,要不就在门房那里坐一坐?”
这个主意好像不错。
陈景书才想着呢,前头一拐弯转出一辆马车来。
这么一大早往陈府来,显然是武靖侯家的了。
只不过让陈景书没想到的是,他原本以为随便派个车夫来接他就好,却是上了车才发现车上还有个年轻人。
见陈景书打起车帘,他一笑,对陈景书伸出手:“我拉你。”
陈景书也不耐烦每次都要松烟半抱着他,很干脆的搭上对方的手,借着力一下跃上车去。
那年轻人见他如此不由一笑:“我叫何昱。”
陈景书眼睛一亮,当下特别乖甜的叫道:“大姐夫好!”
这一声大姐夫可让何昱高兴了,他笑着问道:“外头那个是你小厮?”
陈景书点头。
何昱又对外面吩咐:“叫他跟后面那辆车。”
陈景书坐好之后才有空仔细打量这位未来的姐夫。
何昱倒不愧是武将人家养出来的孩子,精气神就与旁人不一样,十八九岁样貌的少年浓眉大眼英气勃勃,笑起来的时候十分爽朗。
总之,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
陈景书打量何昱的时候,何昱也在观察他,见他面白唇红,秀雅文静,一双乌亮的眼睛虽在打量人,却半点不惹人讨厌,心中不由暗叹,这读书人家里养出的孩子就是和他们家不一样,这可不是读了几本书就可以的。
更何况有句话叫爱屋及乌,如今看着面容上与陈珞有几分相似的陈景书,何昱先天就带了三分好感,此时笑道:“我比你大上几岁,就叫你景弟弟可好?”
陈景书:“……”
不啊!
你这比景哥哥还要可怕啊!
原本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还挺好听的陈景书,这一刻真的觉得自己的名字一无是处!
他干笑了一声道:“姐夫直接叫我景书就是了。”
何昱虽有些奇怪,不过他家里也有个和陈景书年纪一般大的弟弟,倒也能理解小孩子有时候就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执着,当下也顺着陈景书的意思叫了他景书。
又问:“我听说你书读的很好,怎么就想起练武了?”
盛世之下,读书人的地位更高呀。
陈景书道:“姐夫习武是为了征战沙场,我倒是没有那样大的志气,只为强身健体罢了,何况圣人说的君子六艺中也有御和射,可见读书人也是要学这些的。”
何昱道:“射是射箭,御是驾车,不过我觉得你倒是不必学驾车,学骑马好不好?”
“好!”
乖乖答应下来,陈景书又有些苦恼:“可我没有马。”
何昱大笑:“这你却不必担心,武靖侯府里好马还是有的。”
果然,到了武靖侯府不仅有合适小孩子用的弓箭,还有一匹性格温驯的雪白小母马。
嗯,虽然比不上何昱那匹高大健壮的大黑马威风霸气,但耍帅的话,白马也是很有加成效果的嘛,陈景书对此很满意。
尤其是他瞧着何昱身材极好,典型的宽肩窄腰翘臀,放在后世能让一群妹子尖叫的那种,不由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自然,教陈景书的都是最简单的,除了射箭和骑马之外,何昱还教了陈景书一套五禽戏,和一般的五禽戏不同,按照何昱的说法这属于武靖侯府限定plus版本,练好了不仅强身健体,寻常应付两三个人也很妥。
不管是学五禽戏还是射箭骑马其实都不是轻松的事情,初看可能觉得有趣,可练了一会儿就该难受了,尤其射箭和骑马,何昱本以为陈景书一个小孩子要不了多久就得叫苦叫累,他原也做好了陪小孩子玩个新鲜的准备,却没想到一天的练习结束,虽然累成了狗,但陈景书半点不叫苦,反而很有精神的说还要继续学。
不久陈景书自己院子里的小靶场也修好了,何昱见他是真心要好好学,干脆把那套他合用的弓箭并那匹通体雪白的小母马一起送给了陈景书。
只是陈孝祖府上射箭倒还罢了,骑马是真的跑不开,最后与何昱说了,何昱道:“这也简单,京城守军城内本就有操场,不远的地方就有个跑马场,京中不少官宦人家也常去,那里也有教人骑马的,你如今初学,若没人陪着也不好,去那里倒是正好了。”
从这一天起,陈景书每日早晚一遍五禽戏,早上还练一个时辰的射箭,然后开始读书学习,逢休息就去骑马,因何昱身上已经领了职务,因此不能常常一起,不过只要有空他就一定陪着陈景书一处。
嗯,顺便打听点陈珞的事情。
王撰原本不太赞成陈景书耽误读书的功夫去学这些,只是陈景书义正言辞的说这是君子六艺不算不务正业,又有陈孝祖同意,王撰便也不说什么了。
待他发现陈景书并没有玩野了心,反而越发精神,读书时间虽比以前少了,效率却半点没下降就更不反对了。
如此直到陈珞成婚那日。
陈孝祖疼爱女儿,陈珞的婚礼自然不会寒酸,说一句红妆十里也不为过。
倒是陈景书年纪还小,需要他做的事情不多,除了何昱来时他作为娘家人要为难一下,之后又作为陈珞唯一的兄弟要一起送她出门外倒是没有特别复杂的任务。
反倒是何昱因对不上陈景书出的对子,不得不给陈景书塞了几个沉甸甸的荷包这才得以通过。
事后陈景书美滋滋的在房里拆红包,发现从何昱进门到他把陈珞接走,前前后后给他塞了不下二十两银子。
陈景书觉得他何昱可真是个好姐夫呀!
因陈孝宗对陈景书这个独子的宠爱,陈景书也算是个富裕人,每月的月钱足有四两银子,就算是横向比较,陈景书的月钱也足以笑傲大部分人了。
但没人会嫌弃银子多嘛!
可惜娶了陈珞之后何昱就不爱玩了,以前他有空总喜欢叫上陈景书出去玩,如今得空就往家里跑,彻底把陈景书丢到了一边。
这让陈景书不由哀叹,果然见色忘友古今不变啊。
陈珞的婚事过后陈孝祖一时觉得家里空落落的,这让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陈景书的身上,只要得了空就亲自教导陈景书。
哎,还真别说,这状元郎的水平就是不一般。
有了陈孝祖的指点,没多久以王撰那般严格的要求都夸陈景书的制艺水平大有长进,就算明年就去参加童试也是有希望中的。
当然,明年并没有童试。
在努力学习充实自己的过程中,数月时间一晃而过,陈景书惊喜的发现他以前养出的软软小肚子没了,胳膊上的肉捏起来也比以前紧实一些了。
就在这会儿,陈景书接到了上回他寄去扬州家里信件的回信,除了说一说这几月的事情之外,也就是问陈景书在京城好不好,习不习惯之类的,陈孝宗又嘱咐陈景书不可贪玩耽误了学业之类。
倒是吴氏的那一封还说了另一件事情。
“林夫人病逝,因接到林姑娘外祖母的信件,林姑娘不日即将往京城去。”
陈景书算了算时候,好像黛玉差不多也是这几天到了。
陈景书想了想,果断道:“菖蒲,我换个衣裳去大姐姐那里。”
外间的菖蒲闻言快步走进来:“怎地突然要去大姑娘那里了?”
……当然是为了不让妹妹受欺负啊!
虽然不记得红楼梦具体都写了啥,但陈景书还记得好像电视剧里有首和黛玉有关系的歌的歌词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可见黛玉到京城肯定是受欺负了!
第8章
黛玉来时陈景书特意骑了自己的小白马去码头。
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磨合,陈景书与小白马的配合已经相当好,虽是母马,但何昱送的马总是精挑细选的,从身形到气质都十分不俗,陈景书对这白马喜爱非常。
黛玉来之前,码头上就有荣国府的仆妇在等着了,陈景书见她们穿着不凡,恐怕也是府里有些头脸的人物,不能当一般下人看待,因此便提前打发人去说一声。
因恐他不熟悉京城内的情况,陈景书日常出门除了带着松烟,还带一个陈孝祖拨来他这里的小厮,名唤纹枰的。
松烟并纹枰去了不久便回来,结果松烟一脸不满道:“不过是几个眼皮子不知浅到哪里去的三等仆妇,大爷打发人去与他们说话是看得起她们,她们倒好,得了点脸反倒越发张狂了。”
松烟作为贴身跟陈景书的小厮还兼书童,往常也能跟着学几个字的,身份自然不比一般小厮,这还是他头一回遭那么大委屈呢。
陈景书皱眉道:“人家又不认得你,耍什么威风,不是跟你说了要好好说话吗?你与她们耍一时威风,她们奈何你不得,日后岂不是要说林妹妹闲话?”
松烟一时语塞,倒是纹枰笑道:“大爷莫要担心,荣国府虽也是公卿之家,但老爷的面子他们总是要给的,她们原是不认得松烟,我已经嘱咐过,那几个仆妇定不敢乱说的。”
陈景书瞪了眼松烟道:“你做事怎么就不能多学学纹枰的稳重!”
松烟缩了缩脖子,陈景书平日里都好说话,陈家待下人也宽厚,随意打骂的事情是没有的,月钱也比别人家给的厚些,但陈家规矩也严,不犯事倒也罢了,犯了事不掉层皮轻易也过不去的,是以陈景书一瞪眼,松烟就有些害怕。
好在陈景书没心思吓唬他,又问:“几个三等仆妇倒也罢了,不必与她们一般见识,你们只管去找那有头脸的说话,把事情办了就是。”
松烟委屈道:“哪有什么有头脸的人物,就只来了那几个三等仆妇,不过大爷也放心,事情已经说过了,等林姑娘来了,就先请去旁边楼上说话。”
陈景书听着这话却皱眉问道:“就只那几个三等仆妇?真的没别人了?”
5/116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