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的他见状也跟着露出傻里傻气的笑。
桃母看着坐在门槛上的女儿,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别学你爹,笑的这么傻。”
桃卷耳眼睛转了转,虽然脑袋丝毫不疼,却还是哒哒哒跑出家门,迎面跑向下田回家的父亲,老远就开始告状。“爹爹,娘亲说你笑的傻。”
桃父伸手一把抱起女儿,将女儿放在脖子上,听此望向院中的桃母,露出一脸傻笑。“你娘说的对。”
骑在父亲脖子上,卷耳早不在乎父亲说什么了,兴奋的叫着,踢着两条小短腿让父亲快跑。
暗中,本来觉得自己笑的也傻的他再次咧嘴,不打算改了。
五岁,卷耳已经从一个活泼的疯丫头,变成了活泼的俏丫头,小姑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软软的包子脸,两个双丫髻,只单单站在那里,都极为惹人心软。卷耳欢快的围着母亲转圈,母亲要去集市买布,给她做新衣服了,小姑娘第一次出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一边还不忘催促关门的父亲快一点。
桃父无奈的加快了动作,两三步跟上前面的桃母和卷耳,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卷耳想要什么颜色的衣服啊?”
卷耳歪着脑袋思索了一瞬,恰逢春季花开,桃染村四处飘香,片片桃花坠落,卷耳一指路旁开的正旺的桃树。“桃粉色的!最好看!”
桃母和桃父相视一笑,桃母笑着说道。“我们卷耳喜欢桃粉色,娘就买桃粉色。”
卷耳开心的蹦跶了片刻,认认真真的开口。“娘亲和爹爹也要和卷耳一样,买桃粉色的!”
桃父和桃母顿时哈哈大笑说他们可穿不了桃粉色,笑声渐渐远去,他站在桃家院子中的桃树上,望着一家三口离开的背影。喜欢桃粉色吗?可是,他低头看了看漆黑的自己,有些愁。
十岁,卷耳穿着桃粉色的衣裙,坐在桃树下认真的舔着糖葫芦,娘亲和爹地恰好都不在家,十岁的卷耳依旧活泼好动,却知道不添麻烦了,所以一串糖葫芦,她可以乖乖的舔一下午。舔着舔着,小姑娘的动作突然停住了,卷耳愣愣的看着桃树树干后面。
经过五年的时间,他终于修行出了一双桃粉色的眼睛,所以迫不及待的出来了,如今的他和她一样高,只是她明媚娇俏,他漆黑一片,只除了一双极为惹眼的桃粉色桃花眼。
小姑娘似吓住了,呆呆的坐在那里没有动,他试探上前,眼睛一眨不眨,只为让她看清桃粉色的眼眸。轻轻走近,在即将靠近之际,小姑娘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猛地站起来连连后退,眼中还带着惊恐。
他停住了,不明白她怎么不记得他了,明明小的时候还想摸他的鼻子来着。然而那时的他还不知道,一岁的人类小娃娃,其实记不住什么。
他靠近,她就后退,退到窗前,无处可退,小姑娘转身就跑,他一着急,伸手拽住了她桃粉色的衣服,小姑娘挣脱不开,哇哇大哭。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放手却又不想放手。“你别哭。”
小姑娘听此泪眼蒙蒙的看着他,举起手中的糖葫芦。“糖葫芦给你吃好不好,不要抓我。”
不待他回答,她已经把舔了一半的糖葫芦一下子塞到他的手中,然后认真的望着他,一副你拿了我的糖葫芦就要放开我的表情,于是他放手了,然后拿着糖葫芦傻站着。
小姑娘立刻远远的后退几步,一脸警惕的望着他,却发现他不动了。于是小姑娘磨蹭磨蹭又磨蹭了回来,围着他转了好几圈。“你叫什么名字?”
他想了想。“我没有名字。”
“噢,那你是桃花妖吗?”
“不是。”
“那你是什么?”
他沉默。
渐渐的,小姑娘似乎不那么害怕了。最后那一串糖葫芦还是被卷耳吃了,两人坐在桃花树下,他举着糖葫芦,她舔着糖葫芦。
待到傍晚,桃父和桃母要回来了,他要走了,他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你为什么哭?”
卷耳脸一红,哼了一声扭开脑袋,死活不愿意承认自己胆小被吓到了,眼睛转了转,指了指自己的衣袖,那里正是被他抓的地方。“我的衣服都被你弄脏了!你是从来没洗过澡吗?脏死了!”
洗澡?他确实从来没洗过澡。
第二天,卷耳早早起床,然后推着桃父桃母出门了,桃家二老一头雾水,不过还是离开了。卷耳锁好院子门,然后跑到桃树下,围着桃树转了好几圈,却始终没有等到昨天的那个人,卷耳从清晨等到傍晚,树下却空空荡荡,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卷耳生气的扔了昨夜偷偷留的一块桂花糕,跺跺脚,跑去给父母开门。
他困在酒坛上,看着她生气有些着急,但是他昨天听话的去洗澡,把自己洗化了,现在化不了形。
等好不容易再次离开酒坛,他再次出现,卷耳眼中划过惊喜,随后气鼓鼓的鼓着脸不说话,他挪了过去,呐呐的说道。“我好像洗不了澡。”
卷耳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不过却仔细的打量起他,随后脸突然爆红,一巴掌呼在他的脸上。“臭牛氓!”
小姑娘风一般的冲回屋里,啪的关上了门,他傻愣愣的站在院子里,一脸懵。许久许久,后知后觉的他反应过来,他没穿衣服。其实此时成长期的他还没有性别特征,他也没有这方面的意识,而卷耳也被他一开始出现的样子吓住了,没有注意到,直到今日,小姑娘才反应过来。
最终,隔着窗子,卷耳喊他过来,小姑娘翻箱倒柜,最后终于翻出了一套他能穿的衣服,小姑娘皱着眉头,不满意的看着灰黑色的粗布衣服,显然这衣服并不符合她的审美,但除此之外,家中没有他能穿的衣服。
于是他有了衣服,渐渐的,也有了名字,他叫阿丑,桃阿丑。
十四岁,一切似乎没什么变化,却又有变化,例如他的衣服上添了一个兔子图案的补丁,例如卷耳如今已经比他高了,十四岁的她窈窕身姿,而他还是十岁时的模样,他也很无奈,妖灵同人类不同,成长是分阶段的,每一个阶段一个形态,幼生期,成长期,成年期……而他还有几天才可以成年。
卷耳已经成为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桃树下,他明白了什么叫风华绝代。她看到他,双眸顿时亮如星辰,她说。“阿丑,我马上十五岁了,要嫁人了。”
他僵住,一动不动,却见她笑语嫣然。“你什么来提亲啊?”
他愣住,露出傻笑。“等你十五,我们就成亲。”
她笑如繁花。“傻子,要先见我父母。”
他想说他早就见过了,桃家的两位虽然是凡人,却不是简单的角色,这么多年,又怎么会毫无察觉,只是因为某些机遇,并不排斥妖灵,因此默许了他的存在,虽然他不是妖灵,却也不是凡人。
他决定要等成年之后再拜见岳父岳母,成年之后,不但身形会发生变化,皮肤也可以摆脱本性,褪去黑色,甚至实力有质的飞跃,他可以更好的保护卷耳,保护她的家人。
卷耳笑魇如花,说。“好。”
于是他沉入地底,专心修炼,马上,马上就要成年了,马上,马上就十五岁了。马上,马上就可以娶卷耳为妻了。
然而,马上两个字成了他永远也抓不到的奢望。在他沉睡之际,桃家院中的桃花妖被引出桃染村,然后重伤逃走。他知道那只桃妖的存在,不过桃染村的桃妖都奉命守护桃染村,也是因为如此,他才如此放心的修炼。
地狱业火,灼热的温度终于唤醒了他,他惊恐的发现桃家已经一片火海,想要脱离本体,然而化神之际,他离不开酒坛,他不顾元神受损,召来暴雨,大雨却浇不灭热烈的火焰,他不敢听卷耳和家人的惨叫声,他不敢看门口痛苦挣扎的人影,却又本能的注视着一切,听着一切。
凡水浇不灭业火,他哭了,泪水化雨,坠落而下,然而此时的他,还算不得仙,泪水也无用。
天明,地上的业火终于熄灭,而他保留下了一缕业火,蕴养在酒坛之中。
半月之后,强行突破,他成了半仙,不过无所谓,对付几个凡人,半仙,足够了。
他强行脱离了酒坛,用手给自己捏出了双腿,双脚,他去了坟地,看到了卷耳和家人的坟墓,拜见了岳父岳母,半个月,他用神识感知了一切,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回到桃家院中,那里一片废墟。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交杯酒,亲手刻下了结亲庚帖。
今天是卷耳十五岁的生日,也是他承诺要娶她的日子。
夜色漫漫,他独自饮了交杯酒,埋了庚帖,坐在桃树上,望着夜空,一个人度过了洞房花烛夜。
晨光微微,他的目光转向了一个方向,那里是尤四元家的位置,桃色眼眸是前所未有的杀意,他跳下桃树,向着那里而去。
路上无你,长生何用,成仙何为?
因你而生,自然也随你而亡,生同寝,死同穴,承诺过的,怎能失约。
第30章 日常
初夏一过,迅速升温, 时间进入一年中最热的时节, 仙果岭上青草疯长, 借助夏季频繁的雨露,已经长到了膝弯之上, 兔良此时即使踮着脚尖也露不出脑袋,如果想看清周围的环境, 必须要借助山岭上凸起的岩石, 或者原地蹦跶一定的高度。
当然, 此时的兔良完全不会有这份心情,高热的温度让动物都销声匿迹了, 尤其是一天的正午, 山岭上甚至连虫鸣声都听不见,如果不是昨夜才下过雨,想必就连青草叶都要无精打采。
兔良抱着一颗雪果,正摊在自己的小窝里睡午觉,本圆滚滚的一团此时如同一张雪白的饼, 摊的还十分平整。现在时节变化,兔良的作息时间也在改变,通常都是起早和晚上活动, 白天就躲在清凉的小窝里。
此时距离他们从桃染村回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两人回到仙果岭之后都默契的没有再提桃染村的事, 这一次下山, 如愿以偿的拿到了桃花土, 甚至还得到了一块青龙逆鳞的碎片。
是的,在庞府门口与阿丑擦肩而过时,阿丑送的那一捧朱红色的土壤就是桃花土,这桃花土相比较阿丑本身更为纯正,应该是阿丑修行的十多年里凝练出来的,所以颜色才会如此艳丽,血红如血,宛如朱砂。
冷卿将桃花土埋在了兔良的小窝里,就埋在了她自己铺的软软的用来睡觉的棉草堆下,一同埋下的还有那片龙鳞,冷卿说这样是为了隐藏,以免桃花土被人发觉。
如果说这世界上什么地方最安全,那当然是自己的小窝,因此兔良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这个理由,而冷卿也借着要靠桃花土修炼的理由搬进了兔良的小窝,兔良对此还犹豫了一瞬,在她的记忆里,娘亲可没说过兔子的窝里会长草。
当然,这犹豫只短短片刻,就被兔良抛到了脑后,如果冷卿搬进窝里,那么是不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可以磨牙了?这样想着,兔良揪住冷卿的青草叶,迫不及待的将冷卿拖回了窝。
第一次进小窝的时候,兔良还如同小主人一样,兴致勃勃的一边走一边介绍小窝的情况,尤其是进入时的洞穴路线以及涉及到的阵法,讲解清楚,以便日后冷卿进出。就这样,一只兔子拖着一棵青草,认真的介绍着自己的小窝,丝毫不觉得画面有什么奇怪。
冷卿也是第一次进兔子窝,虽然相伴十年,但是冷卿知道小窝是兔良安全感和归属感的来源,也是她最后的防备和底线。因此,虽然可以用神识轻易探索,但是冷卿却从未这么做,所以哪怕十年间都长在入口处,冷卿却真的不知道兔子窝里面是什么样。
被揪着草叶拽进兔子窝,冷卿这才发现,兔良的小窝真的不简单,兔良所挖的路线错综复杂,甚至可以说宏伟了,而其中所涉及的阵法虽然都是基础阵法,但都十分扎实,而且这些简单的阵法很少单一出现,叠加,平行,交换,联动……可以说,明明简单的阵法瞬间变得事半功倍,难以察觉和攻破。
冷卿点点青草叶以示肯定。“这些阵法十分不错。”
兔良听此骄傲的挺了挺小胸脯。“娘亲说传承不在于拥有多少,而在于能运用多少!”
兔良的资质在兔子里面也算不上高,只能说平平无奇,偏偏一对耳朵与其他兔子不同,这也就意味着,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兔良都会引人注目,为了兔良能无忧无虑的长大,兔良的母亲可谓想尽一切办法让兔良认识世界,认识自己。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家人,兔良从未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什么不好,兔良很聪明,这聪明既有本身先天的因素,也少不了家人的细心引导。冷卿伸着青草叶拍了拍兔良微微扬起的小脑袋。“娘亲说的对。”
兔良眨眨眼,觉得哪里不太对。后知后觉,娘亲如果知道一颗草管她叫娘亲,会是什么反应?兔良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最后愉快的抛之脑后,拖着青草叶继续浏览小窝。
就这样,当天晚上,冷卿在兔良的小窝里重新扎了根。而兔良也没好意思第一天就拽着冷卿磨牙,冷卿自然也不知道兔良的想法,两只刚刚回到仙果岭,都稍有疲惫,很快沉沉睡去。
然后扎根在棉草堆旁边的冷卿半夜就被响亮的磨牙声吵醒了,冷卿凝神看过去,兔良正在嘎吱嘎吱的磨牙,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冷卿“……”
原来小兔子晚上睡觉还有磨牙的习惯,冷卿再次沉入识海,准备休息,正要睡去之际,自己的叶子却被扯住了,冷卿顿时清醒,就见兔良闭着眼睛,拖着长耳朵站在他的旁边,揪着他就向着棉草堆拖去。
冷卿“……”
一脸冷漠的被拖到了棉草堆旁,兔良啪叽倒进棉草堆中,然后一口咬住青草叶,嘎吱嘎吱嘎吱……
冷卿感受着对他而言不痛不痒的力道,觉得这段时间在桃染村奔波的倦意慢慢消散,于是也心满意足,感觉一片草叶舒适了,还会趁着兔良微微停顿的时刻,换上自己另一片草叶,一个晚上的时间,冷卿仅有的三片叶子最后都放松了一遍。
就这样,在某种程度上,两只都如愿以偿,清晨起来均是神清气爽。
夏季能收集的东西不多,不过能收集的却是兔良最喜欢的食物:青草类。
夏月草也叫月草,一种只有一夜生命的植物,夏至之后,每月的满月出现,月亮刚刚升起的时候发芽,一夜内会长到三到五寸,月落时枯萎。月升而生,月落而枯,周而复始,直到立秋之后,夏月草就不会再出现了。
也正是因为生长周期极短,所以月草极为鲜嫩,加上没有晒过太阳,只吸收月光生长,味道也别具一格,纯到极致,可谓青草中的极品,也是兔良的最爱。
18/78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