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绥先是看了看李思妍跟周彤彤身上的情况,李思妍的最为严重,身上几乎已经被“借”完了,再加上一个人可以躺可以坐却绝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保持站姿,所以李思妍后背臀部压得厉害,很多地方甚至出现了糜烂,只在腹部余下零星几点尸斑,这就是还没借完的。
李思妍的丈夫满眼都是期盼的看着贺绥,刚才知道贺绥是这里的主事人,满脸哀求的就要直接下跪求贺绥救自己老婆,还是夏冬跟老李头一个拉一个劝,这才勉强让人坐下。
老李头看得直叹气,却也知道这些事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跟孙子一起烧水泡茶切水果,哪怕这些人根本没心情吃喝,好歹备好了放在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想吃的时候也能及时吃一口。
中午这三个人陆续过来的时候周凯一个鬼都被吓得往门口钻,好歹被老李头劝住了。
毕竟这屋里也没个空调,原本是装了个老式的,可他们刚搬过来还没修理,如今就指望周凯保持室内凉爽呢。
即便李思妍的丈夫再如何期盼的看着他,贺绥还是看了看就起身去了曾可那边,李思妍伸手拉了丈夫的手,笑着安慰他别着急。
曾可就坐在最角落,这里光线最暗,可曾可还是不能取下帽子。
贺绥站在避光的那个方向弯腰凑近,取得曾可的同意后撩开帷幕一条细缝,认真看了看曾可的眼睛。
曾可的眼睛还是睁开的,可里面却是一团黑线般密密麻麻的遮着。
贺绥随手掐了个勘鬼诀,大拇指掐着中指的指甲盖根部,扣拢处点在曾可眉心。
原本毫无反应的曾可突然惊呼一声想要躲开,可又想起贺绥是在帮她,于是硬生生忍住了眼睛里的瘙痒刺痛,刚退了一点的头又顶了回去。
好在贺绥并没有继续,收了手回头同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杨队长夏冬说话,“准备一个单独的房间,拉上厚窗帘,不要有光,或许我们可以从这双眼睛里找到突破口!”
之前贺绥给赵萌萌周彤彤李思妍三人检查的时候也不是没用过勘鬼诀,甚至赵萌萌那边贺绥还用过符箓,可都没有反应,或许是因为她们三个人身上被借的是皮肉。
而刚才曾可明显有了反应,那说明曾可身上还残留着借眼之人施展的“术”。
且刚才贺绥看得分明,曾可眼里的东西受到勘鬼诀的压迫,竟是细微的蠕动,透出一缕邪气让蹲在贺绥肩膀上的贺夜闻了出来。
可惜那邪气应该是附着在黑丝线里,贺绥准备想个办法将曾可眼里的东西取出来,由贺夜吞了融出施术者身上的气息,纳入罗盘天池,就能直指施术者所在之处。
杨队长没提防自己都做好要熬个几天几夜打场硬仗的心理准备了,早上才下决心下午居然就来了个峰回路转,很是激动,自己大声吆喝着跟老李头李海生一起去准备屋子,夏冬跟着贺绥留在办公室临时准备一些符箓烛灯之类的。
曾可一脸莫名,不过听杨队长那语气,好像是从自己的眼睛里有了什么重要发现?曾可有些麻木又茫然的抬手想要摸一摸眼睛,却又不敢真的将手指落到眼睛上。
那里黑蒙蒙的,刚才还感觉到了里面的东西好像活过来似的出现了一丝躁动,弄得她眼睛一阵痒痛。
想想自己的眼睛里有活物,饶是已经一身沉沉死气的曾可也忍不住后背发凉头皮发麻,自己都怕自己如今的模样。
房间很快收拾好了,夏冬跟李海生一起把曾可单独送了进去,李思妍跟周彤彤的家人都有些沉不住气,想问问这是什么情况,若这是在进行救治,那么他们的家人还要等多久。
老李头先前没说贺绥的事,不过刚才老李头于心不忍,就去问了贺绥跟杨队长能不能把贺绥的本事说一说,也好安抚下李思妍他们。
贺绥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杨队长留了个心眼,虽然他自己是十分信任贺绥那一身本事,可对外还是得留个后路,只叮嘱老李头说一说他们社协办都是接手什么样的案子,好叫外面的人知道他们如今已经有了些眉目,让他们且耐心等着。
至于是不是能百分百救他们的妻子女儿,这就要等他们社协办继续努力一下才能知道。
老李头虽然看着李思妍他们心生同情,却也仅止于此,要在贺绥跟外人之间选择,老李头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就选贺绥。
当成家里人相处,这个话不是说说而已。
虽然老李头说的话没个准头,可李思妍与周彤彤的丈夫父母确实安心了几分,总比之前根本就找不到病症缘由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闺女病情越来越糟糕来得好。
至于这个什么社协办是不是骗人的,不说早上上门的那些警察身份真假,就算是骗他们的,人家这会儿快大半天了也没让他们拿钱,反而院子门口时不时的就有不少穿警服或便衣的人进进出出送些资料,连办公室都没进来,一派忙到恨不得插翅膀飞起来的架势,谁还有闲工夫骗他们呀。
且说贺绥带着曾可进了密闭的房间,房间里没有了光线,却有贺绥掺合了阴符符灰临时烧化白蜡烛做出来的烛油灯,灯芯就是从贺夜身上扯的一根衣裳线头。
贺夜穿的衣裳本身就是贺绥剪了纸烧过去的,又在贺夜身上穿了有一段时间了,此时贺绥再以化阴为阳的手法越过阴阳两界限制拿了过来。
线头上沾染了贺夜天生的三阴之气,既是至阴之物,又对那些妖邪鬼祟有着天生的吸引力。
周凯在一边围观,此时有些郁闷的扯着自己的衣裳小声嘀咕,“老大干啥不用我的啊,小夜衣裳那么小。”
贺夜在一旁“呵呵”两声,白了周凯一眼,“就你?把你衣服全扒了做成灯芯也引不来东西。”
贺夜对周凯是十分不喜欢的,每次周凯码字间隙看见贺绥要出门想要跟上去,都会被贺夜想方设法的撵回去。
或是说周凯做事三分热度,说好了码字赚钱养家,结果至今一分钱没赚还就想着要跟出去玩,或是跟贺绥吹“耳边风”,说李爷爷年纪大做家务辛苦,小海哥又要开始出门上补习班,回来之后还要努力学习,就周凯有点闲工夫,不如让周凯在家里帮忙洗衣做饭打扫房间照顾院子里的树木花草。
也就这时候贺夜会乖巧的称呼老李头跟李海生“李爷爷”“小海哥”。
那软乎乎的乖巧模样,看得人心软得一塌糊涂,于是周凯如今已是从跟班小弟转成了家里的“田螺姑娘”。
周凯也意识到了贺夜打的什么主意,有心想反抗吧,被贺夜一瞪瞬间就怂了。
此时也不例外,周凯就是小声自己跟自己抱怨一声,结果就被耳聪目明的贺夜给听见了,被贺夜一瞪就老实了。
夏冬跟杨队长以及老李头李海生都没留在屋里,他们四个人都是男人,李海生更是元阳未失的少年郎,留在屋里就怕惊动了曾可眼睛里的东西。
至于贺绥自己,如今他身上秽气已除,元阳尚在,不过贺绥一抬手,叫了贺夜过来蹲在自己头顶,又以阴符叠成三角含于口中,整个人身上若太阳光似的阳气就渐渐变弱直至消失不见。
两盏烛油灯点上,房间里贴了隐蔽的拘鬼符,这些符能够防止那东西到时候发现不对想要逃蹿,一切准备就绪,贺绥引着曾可坐到一块椭圆形地毯上。
这还是原本布置在楼上卧房里的,被贺绥吩咐临时拿下来,地毯下是数枚黄符。
若是叫曾可接了地下阴气,就怕那东西不肯乖乖走地面上的路。
“不要害怕,一会儿我会把它们从你眼睛里引出来,有什么感觉都忍住不要出声。”
贺绥尽量温和的安抚曾可,曾可年纪轻轻就一个人出来打拼,心性自然不懦弱,此时知道自己有救,自然咬牙什么都能忍受,乖乖点头,双手被贺绥掰着摆出个太清诀。
虽然曾可不能引气,可太清诀却能得太清之气,清己身神智,令邪气忌惮疑惑,找不到回曾可身上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周凯:嘤嘤嘤,做不成主角就算了,连主角身边的跟班都混不上,只能洗衣做饭带孩子......
小夜:带孩子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快去把外面的花圃收拾收拾,昨晚下雨肯定弄乱了
周凯:嘤嘤嘤......
小夜:再嘤一声试试?
周凯:呜呜呜?
第50章 换脸
曾可深吸一口气, 咬紧牙关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哪怕害怕得直想打哆嗦, 曾可知道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 都只能自己咬牙硬撑着, 天知道在此之前她就是个每天为生计发愁的普通人。
从之前贺绥跟杨队长他们那里听来的零星半点谈话内容,曾可此时也隐约明白了是有人想要她的眼睛,所以她才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普通人遇见这种事,愤怒怨恨对于那些能力非凡的人来说,不过就似杀鸡时鸡蹬腿扑翅般无足轻重甚至可以用来玩笑的挣扎。
曾可坐定之后, 贺绥踏步左手掐诀右手插符, 在曾可坐着的地毯周围又布下双重阵法, 里层为三角黄符护曾可肉身神魂, 外层为八卦攻符, 威力并不是很大,更着重的是给邪祟造成一定的震慑, 最后只留下曾可盘起的双腿正前方那个方位,让邪祟被引出来后只能走这一条路。
前方摆下一盆清水, 水中有罗盘, 罗盘天池中已经圆溜溜的滚了一滴贺绥自己的精血。
如今贺绥身上的秽气已经全部祛除, 精血已经可以使用。
而且年纪越大的男子保留着元阳, 精血中阳气更旺盛,更别说贺绥自己当初是以鸿蒙之气与功德之光祛除的肉身秽气, 精血中也融了些许这两种对鬼邪妖魔来说最是可怕的气息。
换而言之,如今贺绥总算不用动不动就取眉心神府精血,那着实伤身, 便是普通精血也足够用了。
罗盘以白果树为底托,可通阴阳,天池内亦可收敛阴阳二气,不外泄半分。
盆中清水属阴性,将罗盘金属刻盘上的气息也中和了去。
盆外半步远的位置则是一左一右两盏烛油灯,最后以避鬼符封道。
曾可只听贺绥站在自己身前说了声“凝神”,刚收拢了思绪集中注意力,随后便是眉心一痛。
贺绥剑诀取曾可神府精血,血滴冒出之后却并不取走,双手打降鬼扇印,左手伸开向上,右手中间三指弯曲其余二指上阳下阴伸直,弯曲的三指指关节用力抵在左手掌根部脉搏之处。
引气于左手掌中指指尖,以曾可自己的神府精血为墨,以凝气降鬼中指为笔,于曾可双眼之间迅速画符。
曾可只觉双眼中有东西在剧烈跳动,好似感受到了威胁,一时胀痛难忍。
事实上曾可眼中原本结成网状的黑线此时确实在蠕动,那画面看得旁边的周凯拳头都不小心塞进了嘴里,贺夜板着小脸暂且避开设阵画符的贺绥,浮在旁边看着,只等着若是那鬼东西不听话的直接破瞳孔而出,自己就张大嘴一口接了。
房间里幽暗一片,又因为刻意制造阴气森森的环境,所以空气都凉了十几度,两盏烛油灯火焰细小,却一丝晃动也无,房内气氛着实诡异。
此情此景再近距离的面对曾可眼中诡异画面,着实骇人,贺绥却顾不得许多,凝神静气指尖沾血,龙飞凤舞般一道驱邪符便一气呵成。
最后一笔符字落定,贺绥口中清叱一声“走!”
原本就翻滚躁动的黑线顿时如同入了沸水锅里的青蛙,长长的身躯一弹而起,咬紧牙关忍受恐惧疼痛的曾可浑身一弹,牙根都咬出了血,只鼻子里还是没忍住短促的闷哼了一声。
双眼中有阴凉的东西如同水一样顺着脸颊流了下去,曾可担心自己没忍住的哼声坏事,连忙咽下一口带血的唾沫,搭在双膝上掐太清诀的双手指尖颤了颤,却硬撑着没动弹。
曾可双眼中疼痛难忍,好似有东西在里面胡乱戳搅,眉心处也有丝丝缕缕好似神经被拉拽的痛。
曾可努力让自己忽略感知,专心去注意那丝丝簌簌的轻微声响,那是黑线互相摩擦产生的声响。
贺绥侧身让开曾可身前的那条道,自己则旋身在曾可身后坐下,召贺夜蹲回自己头顶及时掩住自身阳气。
双手结老君倒骑青牛印,引气于双掌掌心走一个循环,清气最后凝于做掌,贺绥反手将左掌掌心拍出,落在曾可背心处。
与此同时贺绥右手取了四张灵符,抛掷而出。
四张灵符疾射飞出,悬于曾可脑袋四个方位,化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守护神护卫曾可位于头部的神府神魂。
灵符中有细微的“气”被贺绥引导,护在曾可脑袋周围,同时也有气被缓慢的纳入曾可眉心神府,填补之前黑线出来时拽伤的神魂。
曾可眼中的黑线顺着她脸颊爬了出来,这时候贺绥坐在曾可身后接着身高优势看了个分明,原来这东西并不是黑线,而是一根完整的黑色长发。
说是黑发却也不算对,因为这黑发却似蛊虫般有生命。
贺绥曾接触过蛊,知道这东西即便在动也并非蛊虫,只是被人以巫术结入邪气炼制而来。
一双眼睛里钻出来两根长发,长发出了眼眶,原本想要再回去,贺绥却已经拍了老君青牛之气到曾可身上,后又有让邪祟厌恶的灵符气息护持在曾可头部。
长发似脑袋的部位摆动两下,往旁边探了探,触及贺绥提前布的阵,知道那边有能够威胁它们的东西存在,长发又扭头,往烛油灯那边“张望”。
似乎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吸引力,两根长发扭扭拐拐偶尔纠缠偶尔分开的顺着贺绥留下的那条道游了过去。
顺着道走,自然没两步距离就顺利落入了清水盆中,待两根长发要游过水继续前行,却被贺绥急急念了一声咒语,握手做了个“收”的手势。
瞬间原本毫无存在感的罗盘白光一闪,那两根长发就被收入了罗盘天池里。
贺绥呼了口气,拿了一旁提前准备的黑色布带,先给曾可将双眼绑上,“你且等一下,我先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收起来你再起身。”
先前设在曾可周围的符阵也有杜绝房中阴气浸染到她身上的作用,此时曾可神魂受了些损伤,虽然刚才贺绥已经用老君青牛之气让她鬼邪不侵,又有灵符缓慢于眉心渡入灵气,可女性本身就属阴,贺绥觉得还是小心点为上,免得以后有损健康。
曾可感觉眼睛舒服多了,虽然现在还是有点疼,可先前那种被东西捂住的胀痛感消失了,想要开口问问自己眼睛是不是可以恢复,可又怕耽误大师高人忙其他事,曾可只安静乖巧的点点头,便是手上掐的手诀也不敢随便散开。
贺绥取了罗盘往头上一扔,蹲在贺绥头上的贺夜连忙抱了个满怀。
原本呆在罗盘天池里躁动不安的长发顿时就好像找到了老妈似的安静乖巧了,一点都不知道抱着它们的小鬼正盘算着一会儿怎么吃了它们炼化出它们主人的气息,好在死胖子面前立个大功涨涨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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