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一瞬:“所以,你是不打算让布鲁斯知道?”
艾斯若道:“对啊,不然怎么解释炸|弹是怎么从水厂到后山的?”
“怎么解释?”
艾斯若伸出右手,用指甲敲了敲悬戒,轻微的脆响在寂静的空气里回荡:“秘法,斯特兰奇博士教的,可以缩短空间之间的距离,一般叫做空间门。”
杰森只是挑了挑眉,他起身从书架底下的抽屉里拿了件东西又返回来,把那东西往床尾一搁,艾斯若定睛一看,是她的枪,掉落在了蝙蝠洞的甬道里,她当时忘了捡了。
“布鲁斯捡回来的,他以为是我的。”
艾斯若弯腰把枪拿过来抱在怀里,用手指一点一点抹去枪管上已经干涸的血渍。
“枪法不错?”杰森意味不明的道,“不仅枪法不错,还会秘法……你会的挺多的?”
艾斯若把枪放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头也不抬的道:“对啊,所以以后不要再说我没用了。”
“什么时候学的枪?”杰森冷不丁的问。
艾斯若顿了一下,才回忆道:“就是……去学校第二年吧。”
这个时间点,连杰森都愣了一瞬,因为那刚好是他从拉萨路之池复活的那一年。
他没有问枪法是谁教的,因为艾斯若已经回答了他足够多的问题,他也明白艾斯若这么配合的原因,她既然专门找了斯特兰奇博士来清理后山,那就说明这些事她根本没打算让布鲁斯知道,虽然按照蝙蝠侠的谨慎程度,可能瞒不了多久。
他道:“布鲁斯迟早有一天要知道。”
“那就到那一天了再说。”
窗外天光逐渐亮了起来,地平线上升起一抹夺目的红,在冬日清晨的雾气里如此清晰鲜明。
“回去睡觉去——”
“还没说完。”
杰森笑:“你哪来那么多的话?”
艾斯若抬眼:“嫌我烦?”
“没有,你说吧。”
艾斯若原本倦怠的神色严肃了些,她道:“我想知道那个大种姓的刺客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来哥谭?又为什么要费尽心机毁掉这个城市?”
杰森关掉了床头上的台灯,于是整个屋子都陷入了一片冰冷的昏暗,唯有蒙着白雾的窗户透出几缕早晨的微光,却并没有什么温度,青白的地板上落下几片寂寞的光影,伴随着杰森没什么起伏的声音。
“其实严格来说,那个人不能算是大种姓的弟子。因为他老早就被驱逐出了喜马拉雅山。”
“可是他曾在大种姓修行?”
“是。大种姓的诞生过程很复杂,就算我要说估计你也不会喜欢听,所以你只需要知道,和大种姓相伴而生——甚至比大种姓更为古老的,是一个叫做‘无名’的种族。”
艾斯若耸肩:“果然,完全没有听说过。”
“‘无名’这个种族是怎么出现的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任何文献记载,可是这是一个非常邪恶的种族。他们从万恶之井里获得力量,生命无限绵长;他们善于伪装,几乎能够变成任何人的模样;还拥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他们就潜藏于普通人群之中。”
“那岂不是很难对付?”
“你见过的那个匕首——大种姓之刃,可以杀死他们。我曾经用大种姓之刃杀死了世间最后一个‘无名’……”
“等等,我记得你说过,大种姓之刃在那时候就已经断裂了?”
“对……可是显然,世间不止一把大种姓之刃,而是一副。”
“再等等,”艾斯若皱眉道,“按照你之前的说法,不管是大种姓,还是‘无名’都应该已经从这个世界上覆灭了,可是被我打死的那个刺客是怎么回事?”
杰森叹了一声。
“大种姓的修行者都是被‘无名’杀死的。”
艾斯若道:“所以你杀了所有的‘无名’?”
“我没想到当时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就是那个刺客——所以……我们可能没有真正杀死他?”
“嗯,”杰森轻微点头,“他叫摩根·杜卡德。”
艾斯若疑惑道:“我不想知道他的名字——”
“你可以用这个名字去询问布鲁斯,”杰森道,“他会告诉你……杜卡德为什么大费力气的偷来皮姆粒子加速器的模型复原了加速器,要炸毁这个哥谭市的原因。”
沉默一瞬,艾斯若感叹:“果然还是和蝙蝠侠有关啊……”
杰森没有说话。
窗外的天光又亮了些,淡金色的光带逐渐覆满了窗台。
艾斯若站起身来:“那我走了,你休息吧。”
她走到门口,身后才传来杰森的声音:“睡觉的时候不要侧身,容易压迫血管,伤口可能会崩裂。”
“哦,记住了。”
……
艾斯若关上门,准备回自己的卧室,却不知道怎么的,走着走着就到了书房,等到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按下了打开通往蝙蝠洞暗门的开关。
于是她便顺势下去了。
布鲁斯果然没有休息,他还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在调查些什么。
艾斯若一直走到他身边,他也没有回过头来。
她忍不住吐槽道:“你干什么呢这么认真,来我过来了都不知道。”
“我听见你过来了。”
“那你一点反应都没有?”艾斯若故意偏头到他面前,手掌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布鲁斯呵斥:“别胡闹。”
艾斯若收了手,一转身坐在了主控台边缘,半响才略有突兀的道:“我想问问你关于摩根·杜卡德这个人。”
布鲁斯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沉静无波的目光看向了艾斯若,低声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杰森?”
艾斯若胡乱点头:“你要是不想说也没事,我就是想弄清楚今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而已。”
“不是什么错误想法。”布鲁斯不置可否的评价,看上去似乎没有回答她问题意思。
艾斯若撇嘴,循着他的目光看了一会主控屏幕,准备离开时他才出声道:“摩根·杜卡德,是个雇佣兵,和他同行的人都叫他‘无名’。”
艾斯若皱起了眉。
“我年轻时曾各方游历,为了学习功夫拜访过他的父亲,后来我打败了老杜卡德,摩根一直心有不甘。”
“所以他就要炸了哥谭?”艾斯若愕然道,“这人精神病啊?”
“他两年前曾经在哥谭出现过,”布鲁斯继续道,语气平静毫无起伏,“……试图诱惑当时心性不坚定的达米安,想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艾斯若刚舒展开来的眉头重新紧锁起来,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当然他失败了,”布鲁斯说着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最后葬身于一场爆炸之中。”
“可是……他没死。”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如何暗藏了两年之后卷土重来——”
“他叫‘无名’啊,”艾斯若轻声打断了他的话,“‘无名’的力量来自于万恶之井,他们的生命无限绵长……”
布鲁斯怔然了一瞬,下一秒却眉宇紧皱,低声呢喃了一句什么,语速快到艾斯若听不清。
问清楚了杜卡德的身份,她慢慢的走上了旋梯,回到卧室时不禁想道,原来刺客杜卡德根本不会死,只有大种姓之刃才能真正杀死他们……真是可惜了她那么精准的一枪。
提及枪,她才蓦然想起枪忘在杰森那里了,她想折回去再拿,又觉得不应该打扰杰森休息,便拉开被子躺在了床上。
厚重的遮光窗帘之外曦光熹微,这一天才刚刚开始。
艾斯若没过多久就睡着了,睡着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是……还有一把完好的大种姓之刃被快银夺走了,现在留在教授那里,改天去要过来,等到杜卡德再出现的时候,就可以真的杀了他……
可是她睡得不是很安稳。
梦境里都是血光和火光,要么就是被水压逼迫着,肺腔和气管里都是滞塞的窒息感,就好像快要溺死了一般。
又梦到她背着杰森在一片戈壁滩上艰难的行走在,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荒凉的砾石和漫天的黄沙,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走了一段才想起来她的空间门应该是开在韦恩庄园的后山才对,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她发现自己仿佛永远也走不出这片戈壁滩,而背上的杰森越来越重,他好像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座山岳,还是一座活火山,因为他身上的温度高到吓人,艾斯若汗如雨下,她觉得自己再走几步就要被烤熟了。
这一刻她猛然苏醒过来。
被子里微有暖意,被她的体温焐热,可是她的手脚依旧是冰冷的,似乎并没有因为那点温度而有所改变。
头上的伤口有点疼,她才意识自己侧身睡着,想起之前杰森的话,连忙换成了仰躺的姿势。
可是就这么躺着,她忽然就清醒了。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她干脆起来给教授打了个电话,向他说明了大种姓之刃的用处,希望他能把那件“战利品”暂时借给自己。
查尔斯一向好说话,听她说了哥谭发生的事情之后便答应说等快银回来就给她送过去。
挂掉了电话,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呆,蓦然的响起刚才梦里她背着杰森在戈壁滩上行走,而他的体温高到吓人。
艾斯若抓了一件外套穿上,悄无声息的出门下楼,到了二楼杰森的卧室门前。
这个时候大概是早晨,天刚亮时晴朗明媚的阳光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天光,天际暗云涌动,浪潮一般,只有几束顽强的日光穿梭于霾云缝隙,可是尚未抵达地面,就已然虚弱的消逝在了空中。
整座房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楼大厅那台老钟表“滴滴答答”的行径着,那是时间走过的声音。
艾斯若走上前去,发现杰森的卧室门竟然只是虚掩着,她以为他已经醒来了,就推门进去,才发现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她的枪端端正正的摆在床头柜上,而杰森依旧沉睡。
艾斯若悄悄上前,准备拿走她的枪,一低头却发现杰森即使睡着也眉头紧皱着,而且……他的满脸不正常的晕红,汗水从额头流淌下去,几乎浸透了那块粘着纱布的创口贴。
她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烫的惊人。
在经过和杜卡德搏斗,水箱里泡的浑身湿透,又从高处跌伤,被艾斯若祸害着在温度零下的山林里艰难跋涉了两个小时之后,他终于发烧了。
艾斯若第一反应是去找阿尔弗雷德,她在走廊上找了一圈也不见管家的人影,又想着要给汤普金斯医生打电话,电话倒是接通了,结果汤普金斯医生似乎很忙,她听见艾斯若说杰森发烧了,抽空道:“以这孩子的体质来说发烧不是什么大事,你去找一片退烧药给他吃了,半天就好了。”
于是艾斯若按照医生的吩咐找了一片退烧药,又去厨房里倒了一杯水,“蹬蹬蹬”上楼,一手拿着药片一手端着杯子,大声叫道:“杰森,醒来吃个药!”
杰森没什么反应。
艾斯若又叫了一声。
他依旧没有醒来。
艾斯若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俯身去拍他的脸:“醒来醒来醒来!”
害怕牵扯到他的伤口因此力道一点也不重,当然也就没有什么效果,她正想着要不要拿块冰刺激他一下,结果下一刻他就睁开了眼睛。
生理泪水氤氲在那双蓝色的眼珠周围,像是瞬间起了一场迷雾,于是他的目光也有几分迷茫。
“叫我干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越发的像隔着窗户听见海浪潮汐。
艾斯若把退烧药递到他面前:“吃药。”
杰森盯着那片白色的药片半响,忽然问:“苦不苦?”
艾斯若:“……”
兄弟你烧糊涂了吧?
她也盯着那片药,貌似沉思道:“可能不苦。”
杰森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从她手心里拿起那片药塞进了嘴里,艾斯若刚要把床头柜上的水杯端起来递给他,就忽然听见一阵不详的脆响,类似某种东西碾碎的声音。
她僵硬的回头,果然看见杰森的腮帮子在动,而他面无表情,咀嚼的动作十足机械,僵硬的像一个机器人。
艾斯若:“……”
退烧药不是这么吃的啊兄弟!
他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神情变得很不高兴,过了一会儿,声音里满是嫌弃的道:“苦的,骗人。”
说完就往后一躺,拉着被子快要盖过脑袋,且背对着艾斯若。
“诶你不能侧身,会压到伤口——”
她绕到床的另一边去看他时,他已经睡着了。
总觉得现在这个发展有点诡异,艾斯若在目光诡异的在原地站着,和床头柜上那杯无人问津的水两看相厌半响之后,才想起来把杰森翻了个方向睡着,又去厨房里拿了一个冰袋上来搁在了他额头上。
才放上去没有半分钟,他一偏头冰袋就滑下去掉在了枕头上。
艾斯若又给他重新放了回去。
她没有照顾过病人,却也大概懂得流程,物理降温对退烧有一定效果,给他脑袋上放个冰袋也不是什么难事,唯一需要注意的恐怕就是纠正这位同志吃药的方法。
……把退烧药嚼着吃下去,你怎么这么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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