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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您忘了？是楚小姐同礼部荆大人家的公子，奴婢还跟您商量了送的什么贺礼呢。”
赵菀青听到这些脸色煞白，这些事她应该很清楚的记得，毕竟是当初进宫陪她的贵女成亲。可是她——一点都不记得，连看见那明显的崇安侯府标志，都没想起来。
秋珠见公主的脸色，以为她不舒服，连忙问道：“公主，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赵菀青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转移话题道：“快到茶楼的时候你唤我一声，我静一会儿。”
说着闭上了眼睛，秋珠应了是，给她垫了一个软和的毯子。因为今日楚小姐成亲，街道上人很多，所以马车行驶的慢了些。
当赵菀青被秋珠呼唤，下来马车，上去二楼的雅间，里面的人已经到齐了。
赵昌勋见妹妹一直没来，还以为她反悔了，将她迎进来向屋内的人介绍道：“子放，这位就是你们要见的人，安乐。”
没有称职位，就当做是平常朋友，赵菀青猜测皇长兄同顾巍存的关系应该不错。点头见礼，脸上尽量带着平淡的笑容。
这时从后面走出来一位大腹便便的夫人，脸上温柔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赵菀青终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平静，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赵昌勋的显然之前也未见过这位平南王王妃，脸上不由自主的也带了些惊讶。
顾巍存像是没看到他们的反应，笑着道：“这位是我夫人，原是不想让她同我一起来，可她还是想要见见恩人，至少亲自道谢一句。”
赵菀青笑了笑，让秋珠先出去，屋内一时只剩下了四人。
一直让人保护自己的妻子，是大恩。顾巍存刚得了陛下的赏赐，又承了平南王之位，自然是不啬送些谢礼给赵菀青。足足一箱子奇珍异宝，然后还道：“这次安乐公主对我们夫妻有大恩，若是来日有什么需要，还请尽管来找我们。”
那些奇珍异宝赵菀青不客气的收下，然后道：“平南王客气。”
两个人的交谈，显然有种钱货两清之感，但一位年少的公主会知道远在南地的姜忻悦，还暗中派人保护，怎么都会让人生疑。可顾巍存看着赵菀青理所当然的模样，竟一时问不出什么来。
赵昌勋先前也问过两次，安乐不肯说他勉强不得，心中的疑惑在看到平南王王妃的样貌，像是隐隐触碰到一点真相。
只因安乐和平南王王妃二人——长的太像了。
同样的杏眼，瓜子脸，只是一个人给人感觉活泼可爱些，一个人给人感觉沉静温柔。安乐这段时间像是有心事，活泼之感去了些，气质变得更沉静。如此一来，二人更加相似。
其实说安乐同平南王王妃相似，还有些错误，因为安乐的棱角和鼻子，更像父皇。倒不如说，是皇后娘娘同这位平南王王妃更相似。
想想先前安乐不愿说出原因，想来是皇后娘娘吩咐的。
赵昌勋在这想着，姜忻悦和顾巍存的想法和他有些不谋而合。都在猜着，应该是宫里的皇后娘娘。
赵菀青同样不再开口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其他三人的想法，她甚至发现自己阴差阳错下仿佛触碰到了秘密。如果开口说的话有一点点不对，她就会被当成异类。之前她还想着随口找个理由，反正以后没机会再见面。现在，看来事情有些麻烦。
姜忻悦见气氛有些尴尬还带着些紧张，笑了笑让外面将吃食送上来些。也不打算再隐瞒，而且一会儿可能还会有人会来。
“安乐，或者你可以唤我一声姨母。”
赵菀青抿了抿嘴唇，未张口。她想象不到当年到底有多荒唐，母后因为那个多年未见的姨母受尽流言蜚语，甚至亲人的指责，从来没抱怨过什么。她又在后来嫁给了自己的姨夫？
那母后当年，知道这位过世的姜忻悦是她的姨母吗？肯定是知道的，母后肯定知道！可母后还是让自己嫁给了平南王，嫁给了自己的姨夫，成为了一个替代品。
姜忻悦一开口屋内的两个男子都忍不住惊讶，毕竟猜测是一回事，当事人亲口承认又是一回事。
赵菀青心中却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忍着心中的翻江倒海，一字一句问道：“我母后，是不是也知道。”
语气中的肯定，让她自己都害怕。不眨眼看向对面的姜忻悦，见她愣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赵菀青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这，站起身来就往外面走去，因为动作太大，凳子被推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她听到有人受到惊吓低呼了一声，顾不得理会，推开了门跑了出去。
耳边在嗡嗡作响，她听不见皇长兄同顾巍存解释了两句，也看不到他快步追过来，也理会不到秋珠急切的呼唤。
只觉得身上从没有这么多的力气，一股参杂着背叛和恶心之感袭来。正要穿过小巷，这时手臂被人拉住，整个人扑到一个温暖的怀里。
他身上隐隐的木香让她第一次觉得烦躁，重生前的记忆让她忽略了面前人眼中深深的不安和担忧，只记得他也是知道这些事，他也知道，不然他不会让自己不要过来见平南王。
双手想要挣开他的怀抱，愤怒的看着他的眼睛，眼睛里带着的一丝丝了然让她忍着痛意问道：“你是不是知道这些，所以你才不让我来见平南王！”
谢博衍看着脸色苍白的赵菀青，忽然想起来那个梦境，可下意识的反应让他摇头。“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看着眼中已经开始含泪的赵菀青，已经让他幻想起来无数的可能。比如，赵菀青和平南王早就相识，甚至在此之前对平南王芳心暗许。
他的这个反应，像是从另一方面的默认。赵菀青在他脚上踩了一脚，他反射性松了胳膊上的力道，退出去他的怀抱。见他又要上前，示意他不要再上前，双手捂在脸上，好一阵才缓过来那阵心痛和胸闷。
“终究还是我太蠢。以前是，没想到现在还是。谢博衍，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你让我觉得恶心。”
第93章 怒气
后来回宫的赵菀青谁都没见，夏華秘密来说孔婕妤想见她一面，她都没有理会。只静静在宫中，呆坐在自己的子安殿中。
母后也来过，可犹豫了一下，让秋珠回绝不见。红瑛多次来看过，还带着太医，她没拒绝。确定她的身体没事，母后才不一直派人过来。
她知道秋珠还想问关于谢博衍的事情，不过被她禁止提起问起。她没有出宫，可宫外的消息还是经由宫人们的口传过来，秋珠不时的同她说道，当然里面没有关于谢博衍的。
当年传的沸沸扬扬江家二小姐，也就是江皇后的妹妹，原来就是那位平南王王妃，江家去一步茶楼相认，很多人都瞧见了。
也有很多人想起来当年被流言所伤的江皇后，但为何江皇后和自己的外家闹翻，又为何不解释。恐怕只有江皇后一人知道，当年的事情有什么隐情？
赵菀青想要问可又不知道以什么理由，直到秋珠进来禀报道：“公主，平南王王妃……要生了。”
她连忙抬头，看着外面的天色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琪儿，要出生了吗？
“你注意着些消息，王妃平安生下孩子后通知我。”
秋珠应了，然后给她按着肩膀温和道：“皇后娘娘都出宫去瞧看了，公主您之前那么费心费力，不然也出宫去看看？”
她摇摇头，表示不想去，站起来要回内殿。就听到一旁的秋珠，过来道：“公主？大殿下来了很多次了，而且您不是说要看看送进宫来的信？还说，再不回信，谢小姐该生气了。”
赵菀青停下了脚步，垂眸看着脚尖，里面有情绪波动，却又很快的被她掩过去，低声同秋珠道：“本宫不舒服，等我……。”停顿了一下，接着向秋珠道：“你去那些糕点，本宫想吃甜的糕点。”
算了，有些事总有个结果。秋珠下去后，她转身往书桌前走过去，伸手在抽屉上停留一下，慢慢握紧了手，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慢慢隐现。
迟疑了这么片刻然后拉开一个抽屉，里面只有几本书，哪有什么书信。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似着魔般将所有的抽屉都拉开，将里面的东西全部甩到地上。
“啊！为什么，为什么！”
将毛笔用力掰断，断口处的尖锐刺伤了手，这点小痛楚让自己有一点的快感。她快步走到桌子旁，将茶壶茶杯全掀在地上，腿上没了力气，手指按在碎片上。痛感和鲜艳的红色刺激到她，心中的烦乱似乎散去了些。
心头像是被一件重物压着，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来，她感觉好累，太累了。她有好多话想说，谢博衍，谢博衍……。
自重生来从未发过脾气，在这一刻仿佛再也压抑不住。之前的那个仗着身份，肆意妄为的安乐公主像是回来了。不过，她现在是让自己身上有痛楚。
听到动静的冬生带着宫人赶过来，连忙上前要将她扶起来。赵菀青将她们甩开，大声道：“滚出去！滚出去啊！”说着还将手边染着献血的碎片甩到她们脚下，碎片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冬生看着公主这副模样，连忙带着春生和其他宫人们出去。低声吩咐春生看着公主，不要让她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一边自己急匆匆的往太医署赶过去。宫人们应了是，便等着能劝导公主的人过来。
拿糕点回来的秋珠，碰到了匆忙的冬生。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连忙上前询问。
听冬生讲完知道了殿内发生的事情，快步往殿内去。里面哭泣的公主，坐在地上不安的像是寻找着什么。手上鲜血淋漓，却还是坚持的去触碰那些尖锐的碎片。外面跪着一排排的宫人，口中一直在劝公主不要再伤到贵体。
秋珠手上的盘子控制不住般滑落在地上，她连忙进去，顾不得行礼便要将地上的公主扶起来。可还没碰到公主，就听到她闭上了眼睛低声道：“让他们都下去，除了你本宫现在谁也不想看到。”
秋珠没见过这样的公主，想起来这一段时间公主的异样，瞬间湿了眼眶，哽咽道：“好，奴婢来陪着您，奴婢让她们出去。”
说完便去吩咐春生带着宫人们下去，就见殿门口姐姐带着一个身量高大的宫人过来，她忙着要进去看着公主，连给她解释的时间都没。春生见公主最亲近的夏華来了，连忙替秋珠迎了上去。
赵菀青眼泪已经停止，缓缓站起来，走了两步坐在凳子上。
秋珠来了自家公主身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手。拿布料简单的包扎，可伤口太多总是止不住血。眉头皱紧，希望冬生尽快回来。
小心翼翼道：“公主，一会儿让太医进来？奴婢不会医术，一直流血可不行。”
赵菀青看着秋珠担心的样子，想拿尚还干净的袖子给她擦擦脸上的泪水，可双手都在滴血，恐再脏了她的衣裙。
这时殿内进来了一个人，秋珠先抬头看去。见到来人的脸，有些惊讶。可看到他示意不要声响，便闭上了嘴巴。转头看向公主，公主有些失神，垂眼看着她自己的手。
冬生也在这时候带着李太医过来，李太医依旧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见到殿内乱糟糟的，也没什么惊讶。
赵菀青终于注意到人，看看李太医轻轻道了一句：“麻烦了。”
李太医行了礼，上前去将她的手缠着的布料掀开，鲜血像是没了阻碍，又流出来了不少。李太医让秋珠送来了温水，好好清洗后，确定没有小碎片落在血肉中，银针在穴位上刺了几针，又倒上去了药粉，血很快的止住。
“公主这段时间要好好养养，大夫治病不治心。有些事情我不便多言，可无论什么事情总归会有个解决的办法。”他诊治不出来，缘由便出自心里。
这些话是以长辈的语气说的，赵菀青知道，便点了点头。让秋珠将李太医送出去，她想休息一下。
没看殿内，木楞楞的便往里面走去。躺在床上的时候，看着上面的装饰出神。她回宫后就知道，她下意识将谢博衍当做同样重生的了，她甚至都没问一句，谢博衍为什么不让自己跟顾巍存见面，就将当时心中不好的情绪，全部带给了他。这些，对于谢博衍来说不公平。
虽是有些想明白，但她在当时意识到的事情不只那些事。有一件，秋珠应该也发现的事。
有些事她不记得了，准确的说是有些事情她根本没意识到已经发生过。楚佳恩成亲的这一次，她才真正的知道自己出问题。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自然是很多事情都能解释的通，她忘记了同孔婕妤说过的一些话，所以不敢去见孔婕妤。也忘记了谢旭倩给送来的信件放置在哪，所以控制不住的要发脾气。
不是记忆模糊一时想不起来，而是根本就不觉得它发生过。这种明明你经历了却没有记忆，虚无让人都没办法去抓。
她突然开始胡乱回忆，重生前，重生后的事情。不知道怎么想到穿丫鬟衣服的谢博衍，在嫁给顾巍存后，最开心的事情最害怕的事情恐怕就是见到谢博衍。
如果有一天她还没死去，就已经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痴人，即使她同谢博衍成了亲，守着这样的傻瓜，她不敢想象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既然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便不要再继续这样。
谢博衍托皇长兄来过几次，谢旭倩的信件更是来了很多次，这些她该知道的事情，或者是明明已经知道的事情。她在秋珠今天提起之前，丝毫不记得。于是，便没了同谢博衍解释，或者求和的心思。
可该死的，她心中还是不舍，还是心痛的厉害。
闭上双眼，有那么一点的无力般的认命，又有那么点想反抗的倔强。可就像被压住了身子的蚯蚓，怎么也翻腾不出来。
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应该看着她没盖被子，于是盖上了被子。床头一阵轻响，然后便有了花香，闻着像是玉兰。手上被人握着，温热感袭来，痛感散去了些。握着她手的人没有松手，她完全没有心力去看或者去想这双手是谁的。
疲惫袭来，在花香和温暖中隐隐有了睡意。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将军夫人有糖》
第94章 琪儿
今天平南王的住处一团糟，顾巍存听着妻子在房中里面阵阵痛呼，恨不得现在就闯进去，可是被门前站着的嬷嬷拦下来。
他走镖，上战场，见过的血杀过的人无数，可是在见到那一盆盆往外端的血水脑子有些晕眩。不生了，不生了，说什么也不要再生了。
这时他恼了一直上门的江家人，甚至开始恼了自己，如果他当初拦着妻子不让她去见安乐公主，也许现在事情会比现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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