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也是玄墨出面,拿出二十万两银子,作为第一笔筹款,带动了朝臣募捐,筹集了三百万两纹银,已经用这笔筹款开始从南地收购粮食,打算调运至北地,解决百姓生计问题了。
玄墨原本,可以置身事外。
原本可以壁上观,等小皇帝啥时候焦头烂额,再出来揽权出策,他完全可以借此收获更多。可他没有,带头筹到款后,便悄声退下,并未参与之后的事。
想起玄墨数月来隐忍与付出,林福儿心中很是复杂。
不行,必须找玄墨好好谈谈。
若他真的一心想要谋这天下……
这个话题,林福儿一想起就心里发堵,玄墨要夺的天下是姨母家的,且如今坐在帝位上的,是个年仅九岁的孩子,玄墨若真夺了去,姨母和珏儿该怎么办?
她呢?她这自由惯了、一点不想禁锢在宫墙之内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天山之巅,她跌入天坑,玄墨那一跳救了她的命,也将他那颗炽热坦诚的心捧到了她的眼前,他们心慕彼此,本该在一起的啊!
可两人,却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生活目标,他想要追求至高无上的权力,她却希望自由自在、做个富贵闲人。
她若真闭着眼睛,由着他夺了姨母家的天下,待他成了帝王,难道要放弃自由,陪他长留宫中?不,那种日子她无法想象。
尤其是,他的身边可能出现很多很多女人,光是想想那境况,林福儿就满心窝子的烦。
唉!还是去找玄墨好好谈谈吧!
林福儿缓缓顺着狭长的宫道踱步而行,一路行来,沿途都十分安静,这才刚刚入夜,与去岁她在太子宫时的情形,完全不同。
想想也是,那时候,皇帝在位,宫妃众多,到处是鲜活的人儿,如今,那些年轻轻的妃子们,却因慕容宇的死亡,都被挪去了太妃宫。
真安静啊!
……若一直这么安静,又不限制她的自由,一气儿住上几年,倒也可以接受。
林福儿心中默默的想着。
念头刚起,就摇着头将其挥退,脚步也随之停下,她就是见了玄墨,又该说什么?难道跟他说,你想要追寻自己的理想就去追寻吧?
或许是血脉相连的关系,林福儿并不想失去儿子的姨母受到伤害,也不想年幼的慕容珏,成为炮灰。
这件事,着实是,难两全啊!
巧丫在边上看着自家小姐在原地转圈,一双眼睛跟着林福儿的身形左摆右摇,实在有点不明白自家小姐在愁啥!
“唉!”站在塔楼上的玄墨看着远处灯烛下的小小人影,轻轻的叹息一声。
自那日得知林福儿竟然是昔日霍相的外孙女,竟然和慕容宇是表兄妹,玄墨心里那疙瘩便怎么都散不开去,不篡位、不夺权,只按部就班的做着该做的事,实际上连玄墨自己都知道,他这是在逃避。
逃避与林福儿见面,逃避与林福儿开诚布公。
想见她,却又惧怕见她,见了,又该说什么?
难道说这天下原本就是他家的,如今夺来,只是拿回属于他们家族的权势?说了,只会让林福儿更加为难而已,何必!
良久后,那宫道上的人儿,又开始迈开了步子,却脚下一拐,折身回了长青宫。
第320章 枯发老人
卯足了劲儿,结果还是、不了了之,林福儿早起一睁眼,便想起了昨夜自己变鸵鸟的事,禁不住皱起了眉头疙瘩,蔫蔫儿的起身,无精打采的洗漱。
巧丫也不知从哪里折来一捧迎春花,笑嘻嘻的进来,献宝似的咧开嘴儿给林福儿看。
“郡主看,我发现了什么!”
以前在嘉兰学府的时候,每年春天,林福儿总会带着巧丫去踏青,会在山上或是沟边看到一簇簇迎春花枝条花叶,倒是没想到,那么接地气的话,皇宫内院这等高大上的地方竟然也有。
别说巧丫新奇,就是林福儿也忍不住眉目舒展。
“你在哪里寻到的?”林福儿从巧丫手上抽出一根,拿在手里,随口问道。
“嘻嘻,小姐跟我走,好多好多。”巧丫神神秘秘的嘿嘿一笑,将手里的迎春花塞给小宫女,拉着林福儿的手便往外跑,这丫头定是高兴坏了,连称呼都回到了从前。
林福儿不禁莞尔,匆匆出了殿门,恰好看到虫儿,听薛朗说,玄墨那么久都没能去救她,是因为无欢毁容冒充了她,是虫儿发现了端倪,他们才发现了问题,玄墨这才及时赶去救她。
提及这件事,就连薛朗都直呼谢天谢地,幸亏赶急救下了林福儿。
因为这,林福儿对本就颇有好感的虫儿,越发多了几分怜爱,见虫儿又站在角落里发呆,便微微扬声唤道“虫儿,跟我们走。”
林福儿是太后的外甥女,是除了太子慕容珏外,太后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所以天山之变后,林福儿被封为泰平郡主。
林福儿成了郡主,住在了长青宫,身边服侍的宫女也按着规制配备了好几个,那些宫里给配的,不论以前叫个啥,进了宫都被改了名字。
也就林福儿自己身边的巧丫和虫儿,还保留着原先的名字。
巧丫、虫儿,这名字听上去实在有点与皇宫不搭衬,可林福儿反而觉得这样挺好,人因为种种原因暂时不得不滞留宫中,可人心却不能因此而桎梏啊!
每日时不时的唤一声虫儿,唤一声巧丫,也好时时提醒着,这里不是家。
虫儿听到林福儿的声音,身形微颤了下,好似被吓到了一般,惹的林福儿忍不住笑“我们去看迎春花,一起。”林福儿笑着说道。
虫儿略带着几分怯意的眼底,露出一抹亮色,脚下一动,跟了上去。
匆匆往前跑了几步,却又生生停下了步子,本想说什么,却见巧丫拽着林福儿,一阵风似的已经跑出了长青宫,她张开的嘴,也缓缓闭上。
虫儿的神色随即黯淡下去。
她在原地待站了几息,手伸在袖筒里,摸到了藏在袖筒里的东西,拧起眉头,缓缓的将那东西握在手里,转了身。
再过几日,便是领解药的时候,若是到时候,还不完成主子交代下的事,她定会受到惩罚。
想到此,虫儿脚下微转,走向了长青宫的小厨房。
“虫儿,快跟上。”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唤,虫儿一个哆嗦差点见手里的东西捏碎,匆匆回头竟看到林福儿去而复返,正笑盈盈的站在门口、沐浴在朝阳下,唤她。
那笑容很甜、很暖,时间仿若回到了数年前,阴暗的地室里,周围除了饿成狼崽子的孩子们,别无其它,想要活着,就要解决别人。
那炼狱一般的日子,一度让年幼的虫儿几乎丧失求生。
绝望之际,好像就有那么一个人,站在阳光下,甜甜的冲她笑,冲她招手。
谁?那是谁?
虫儿想追寻意识当中的那点模糊的片段,可稍稍回神,那片段就散了,像这许多年来无数次一样,什么残留都没有。
“虫儿,快点跟上!”巧丫匆匆跑过来,抓起虫儿的手,将人扯着,追向林福儿。
看着欢脱的巧丫,和明显被感染到的虫儿,林福儿含笑微微摇头,巧丫已经二十有二了,按着这年头的适婚年岁来量,巧丫早该嫁人了。
可巧丫依然活的像个孩子,好似早就忘掉了愁滋味,身边有如此有趣的人物,就像那被宫墙围住的迎春风,其实,依然可以绽放美丽。
“小姐,快看。”一处宫墙外,巧丫指着墙头上的迎春花,欢喜的说道。
本以为是某处院子那个犄角旮旯里滋出的三两簇,没想到如此多,从外头看着,数丈长的墙头上,密密的挤了一溜儿,全是迎春花。
那个殿里,种出这么多迎春花?
林福儿忍不住沿着宫墙,找到了一处宫门,宫门额扁上写着“迎春宫!”
迎春宫?宫里还有这等宫殿?想起常见于乡野的迎春花,不仅被移栽进了宫中,还有宫殿以‘迎春’命名,林福儿有些好奇。
这里头住的是谁?
宫门并未落锁。
林福儿见巧丫和虫儿都在迎春花下昂头看花,索性自己上前敲门。
“哐哐哐、哐哐哐……”
无人应声,也听不到有脚步声靠近。
难道没人?不应该,没人的宫殿都落了锁的,这迎春宫并无落锁,可见里头该是有人的,思及此,林福儿轻轻推了推,‘吱呀’一声,门竟直接给推开了。
林福儿顺势推门走了进去。
宫门内,遍地残叶枯草,那从石砖缝隙里滋长出来的杂草,遍地都是,迎春花种在墙跟前用石头拱起来的花坛里,也不知多少年无人打理了,竟然扩散开来,爬山了高墙。
“有人吗?”林福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礼貌些。
依然没人应,林福儿顺着杂草间的石阶走向大殿,踱步门口时,突然听到哪里有淅淅索索的声音传入耳中,是谁?林福儿收回了步子,顺着那声音,寻索而去。
片刻后,一个佝偻着身子,蹲坐在地上、顶着满头枯草般散乱白发的人,出现在眼前,此人背对着林福儿,身子一耸一耸,像是在吃东西。
这是谁?为何如此形容,出现在迎春宫来?
林福儿很是好奇,绕开此人,走到白发人身前,像白发人一样也蹲了下去。
。
第321章 跟我来吧!
老人穿着件宫装,该是许久没有清洗过了,破破烂烂,脏污不堪。她满头枯白的头发,长短不齐、一簇一簇的打成结柳,林福儿刚刚蹲下,便有一股浓郁的馊臭气味冲进鼻腔。
那滋味当真不是一般的酸爽。
可看到老人手里拿着的东西,林福儿却生生止住了抽身躲开的本能,老人手里拿着块骨头,上面别说半点儿肉星了,骨头本身都有些腐坏了,老人却紧紧抓着,放在嘴里呼哧呼哧的啃咬着。
先皇驾崩,新皇登基,加上新皇年幼尚未娶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往前宫妃居住的各宫各店都会处于闲置状态,按理,这座迎春宫空置,也在情理之中。
可迎春宫满地枯草、宫殿年久失修,加上眼前的老人,这一切里头似乎都隐藏着蹊跷。
迎春宫的位置虽然比较偏僻,但也不至于被遗忘到这种地步吧?何况宫门并未上锁啊!
“巧丫,去拿下吃食来。”林福儿本想先弄清楚老人家是谁,可她发现,自打她进来,老人始终保持着啃咬骨头的动作,似乎压根不知道身边多了个几个人。
进了宫门,看到更多的迎春花,巧丫高兴怀里,就这一会会儿的工夫,又折了一大捧,听到林福儿吩咐,索性连刚刚塞到虫儿手里的一并接了去,颠颠跑了。
刹那间,迎春宫只剩下三个人。
枯发老人,林福儿,以及虫儿。
虫儿没有巧丫那么大的玩性,没有巧丫带着,她便规规矩矩的走向林福儿,靠近时,绕开了遮挡视线的枯草,看到了老人,仅是一个背影,虫儿便绷紧了身体,警惕起来。
她不动声色的靠近,下意识的往林福儿身前站了站,将林福儿与老人隔开。
这个过程中,老人依然保持着啃咬骨头的动作,只是突然听到‘嘎嘣’一声轻响,老人手里的骨头竟被咬下一块,然后在一阵嘎巴嘎巴的响动中,随着老人嘴脸蠕动,那被咬下的骨头似被老人咬碎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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