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北生淡然地点了点头。
可是杜北生虽然淡然,白得得却不能淡然了。杜北生跟着她,现在可没什么灵石,他的修为不过是种灵境中期,即使领悟了剑意,在大比中也未必能胜出,因为五大宗不乏天才弟子。
所以白得得必须尽快赚到灵石。她私下对南草道:“就这么定了,咱们去干一票。”白得得也是个人才,把出去卖艺说得跟打劫似的。
既然决定了要去跳舞,当然得勤加练习。不过南草只当白得得是说笑,据他所知,天魔舞极耗心力,当初天魔众每跳一曲,都需休息月余才能再上场,否则即使勉强跳出来,也不过是形似而神不似。
但是白得得不同,接下来的几日她每天早晚日月交汇该吐纳灵气时,却不盘膝而坐,反而舞起了天魔舞。
这可就坏了。天魔舞这支舞讲求的是感悟,若一件事虽然让你快来无比,但每日做,时时做,那就成了习惯,焉能有什么突如其来的感悟。
南草好言劝道:“主人,这天魔舞非常耗费心神,你这样拔苗助长,反而不好。并不是练得越勤越好,练多了反而容易走火入魔。”
白得得摸着下巴道:“这样啊?可是我以往吐纳时,都感觉灵气的吸纳赶不上阴阳修容花自己的需要,但是一边练习天魔舞一边吐纳时,却觉得灵气反而有富余。”
“呃。”南草表示自己大概是头发长见识短了。
既然南草不再说话,白得得自然就继续开始跳舞。
南草和杜北生坐在一旁,本来以为这次不会有什么感悟了,结果却见白得得的那支舞仿佛另有新境出现,看着看着便入了迷。
上一次南草的顿悟被杜北生打断,还以为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下一次,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沉浸了进去。
需知南草也是有追求的人,他以前一生地位低下,像匍匐在地上的草一般认人踩踏,自然也想出人头地。
他心知自己现在对白得得其实没什么帮助,而他和白得得之间的纽带联系也不如杜北生,所以他若真想在白得得跟前占据一块地位,还得先变得有用才行。南草思来想去,他的特长就是种植了。
而白得得对阴阳两气的需求巨大,他若是能直接种出灵植和魔植同株的植物岂不是一大创举?
这些日子南草也没少琢磨这个法子,昨天好容易摸出点儿门道了,却被杜北生打断,他才会那么生气。
这一次南草居然又轻轻松松地进入了领悟,这么随便就领悟,真的不是梦吗?那以后领悟到底还值钱吗?
事实证明,值钱,非常值钱。
这就又得从白得得的赚钱大计说起了。白仙子的“初舞”,排场和档次不够的地方当然不行。必须选个好地儿,白得得也没打算长期干这一行,跳舞什么的,她还是膈应,觉得不该是她这种身份的人该做的事儿,因此只打算做一票,而且还不能露出真容,也强迫南草发誓不得透露分毫。
那么如此一来就必须要钱包丰厚的肥羊来宰,这个南草可就不擅长了。
“玲珑盘上经常会推送豪宴消息,本姑娘也去过几个,哎,可惜玲珑盘被我爷爷收了。”白得得叹息。
南草道:“咱们去借一个看看呗。”
白得得虽然拉不下脸去借玲珑盘,但南草可没有顾虑,她身为玉怡,虽然以前很讨人厌,可自从被孙钟“杀”过一次后,就赢得了七宝宗上下女弟子的同情,她出去蹭蹭玲珑盘还是可以的。
很快南草就带回了消息,“最近有两个豪宴,一个是龙凤门长老嫁孙女,一个是白云城城主做寿。”
白得得当即拍板去白云城。
“为什么啊?”南草问。
“龙凤门那长老出了名的吝啬,吝啬鬼的朋友也是吝啬鬼。白云城城主比较阔绰。”白得得如数家珍道,这可难不倒她这种修三代。
白云城在东荒域的中心地带,乃是交通枢纽之地,里面商贾云集,因此白云城城主坐收税钱都可以富甲一方了。
白得得和南草租了两头仙鹤前去白云城,仙鹤的价格虽然贵,但她们可是要去赚大钱的,也就不在乎那小钱了。
“主人,你要怎么伪装呢?我倒是会缩骨术之类的。”南草道。
白得得对之嗤之以鼻,“稍微有点儿眼力的都能看出你用的缩骨术,一看就是居心叵测,怎么肯放你进入城主府。身为女人,你要知道我们有一门特别安全的伪装术,让任何人都说不出话来。”
“是什么?”南草傻傻地问。
“化妆啊。”白得得理所当然地道,然后提起笔在南草的脸上画了起来。只是不同的颜色膏子涂涂抹抹的,南草的眼睛就深邃得像东荒域的西部人了,嘴巴也被白得得画大了一号,她对着镜子看的时候惊呼道:“天啊,这是我吗?”
白得得得意地转了转手中的眉笔,然后开始对镜自己给自己画了起来,她自己画的也是个极具异域风情的女人,绿色的眼影,鲜红如血的嘴唇,眼睑边一颗泪痣,看得南草惊叫道:“我以前喜欢过一个寡妇,从来不洗脸,难道她的脸是画出来的?”
“呃。”白得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南草,只能将一瓶买来的特制花露递给南草,“喏,拿去喷一喷,这样可以遮掩自身的气味,让人将来即使看到咱们也认不出。”
“女人,神奇的物种。”南草喷着花露道,“我以前还睡过一个寡妇,身上的味道可好闻了,难道也是靠这玩意喷出来的?”
白得得皱了皱眉头道:“怎么都是寡妇?”
南草郁卒地道:“你以为黄花闺女能轮到我?”
白得得只能安慰南草道:“别难过了,至少你现在还活着,其他魔头基本都死光了。”
南草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进入白云城城主府跳舞的事情,是南草搞定的。
白得得本来觉得是个很难的问题,结果南草似乎进行得非常顺利,“你怎么搞定的?”
南草道:“我打听到了方城主的管家是谁,这次的寿宴由他安排,我就……”南草一把拉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白花花一片胸膛来,旋即又拉好衣襟继续道:“给他看了看,就搞定了。”当然这个过程有没有南草自己形容的那么简单就只有她自己明白了。
白得得狠狠地抽了南草一鞭子,“这虽然是玉怡的身体,但也由不得你这样轻贱。你现在就是玉怡,你懂不懂?”
南草叫冤道:“你们道修真是道貌岸然,我们魔修可不讲究这些,看对了眼,拉玉米丛里就能双修。”
“是啊,你也说了是看对了眼。”白得得道。
南草道:“对啊,那个小方管家生得非常好看,我一看就喜欢。”
白得得又被南草给害得眨巴眼睛了,“方管家是男人吗?”
“对啊。”南草点头。
“你不是个男人吗,还会喜欢男人?”白得得又道。
南草开始挠头了,他要怎么跟白得得解释,这个爱情是不分性别的呢?更何况,他现在身体就是个女人啊。
白得得觉得南草再次刷新了他的下限,在这样下去她觉得她可能都要追杀魔修了。
但不管怎么说,南草的美人计成功地让白得得登上了白云城方寿山的寿宴舞台。
在各种歌舞表演之后,先上场的是南草,她袅娜地鞠了一躬,然后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们姐妹俩初到贵宝地,盘缠用光了,来此卖艺,望诸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这里小女子先谢过了。下面,请诸位欣赏《天仙舞》。”在道修的世界里,天魔舞当然不能叫天魔舞,只好改了名字。然后就见南草就捧了个大笸箩站到了一边。
这样美的美人,捧着个大笸箩,说着走江湖卖艺的话,引来哄堂大笑,让在座观礼的都以为是方寿山府上请来搞笑的。
紧接着白得得就从幕后走了出来。她心里将南草骂了个半死,这开场白他都哪儿学来的啊,不伦不类,真是掉价。
然后在白得得给方寿山宴请的来客行礼时,一眼就看到了正中坐着的容舍,这个人到底得有多不务正业啊,一个城主的小寿宴,居然让他堂堂得一宗宗主亲自过来祝寿,他到底知不知道“掉价”两个字怎么写啊?
想她白得得还在得一宗的时候,一年够水准让她出席的宴会不会超过五个,方寿山这种她都懒得来。要不是她急着赚灵石,而最近又只有这么个宴会勉强够格,白得得也不会来这里。
因为有容舍在,白得得跳起舞来就有些不自在,首先心境就达不到天魔舞的要求,所以一开始在座地诸位修真界大佬也就随意看看,主要的心思还是放在了彼此聊天唠嗑上。连容舍也没往白得得那边看一眼。
这怎么可以?!白仙子虽然也觉得卖艺很不好意思,但是被人这样忽视,那就是奇耻大辱了。必须得给这些人狠狠留个印象才行。
女人下意识里总会想展现自身的魅力,白得得虽然家风“严肃”,但也会有这种孔雀本能,因此她的天魔舞开始渐渐走形。
南草在旁边看着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如果说以前白得得跳天魔舞算是天仙舞的话,那么眼前这一支就真的成了天魔舞。
无比魅惑。
这是真正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南草的呼吸渐渐粗了起来,而场中那些大佬,定力稍微差一点儿平日喜好女色的,就着了道。有那清醒的大佬,看出了一点儿不对劲,脸色一沉心里就开始低估这不只是谁安排的桃色陷阱。
可是清醒的未必就能一直清醒,否则天魔舞在千年前就不可能那么出名,“天魔”两个字可不是谁都能叫的。
白得得其实自己是不知道她跳的舞有什么效果的,魔由心生,偏偏这只“魔”还懵懵懂懂,一派纯真的天真。老男人最无法抵抗的大概就是这种鲜活。
那白云城主方寿山中年丧妻,至今未娶,并不是没有春心,而是眼界儿有点儿高,一直没寻到合适的。眼前这墨眼红唇的白得得不知怎么就投了他的心思,像是老房子着了火,需要极其克制才能没当场出丑。
不过渐渐白得得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她感觉浑身都热了起来,血液似乎开始沸腾,有无数的蚂蚁从她的肌肤上爬过,引起种种颤栗。问题是白得得在男女之事上从没开过窍,她就是现场看妖精打架都没有感觉的人,此刻的陌生感让她极其害怕。
白得得虽然没开窍,但好歹常识还是有的,她脑子里开始转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主要是推测自己是在哪里着了道,可想来想去都想出个所以然。
而此刻,场中诸人皆有些许失态,有那定力差的直接就将旁边斟酒的侍女拦在了怀里,欲行那丑恶之事。白得得看得一愣,再往容舍投去一瞥,却见他目含冷光,就像一尊无情无欲的道尊一般坐在椅上。
那“无情无欲”的一眼,仿佛当头棒喝敲在白得得头上,她才意识到应该是天魔舞出了岔子。
可是已经走上歧途的天魔舞并不是白得得喊停就能停的,如果此时是阴阳交替之时,她还能借由吐纳灵气来沉寂本心,但偏偏现在白得得一点儿灵气都吸纳不了。
白得得急得不得了,她可不是来跳“艳舞”的。这若是被她爹娘知道了,她娘非打断她的狗腿不可,实在是太堕落了。
何况白得得也绝不允许自己这样害人,因此她不得不狠了狠心,将自己混沌海里这两天刚开辟出来的一点儿灵气用了出来。
因为混沌海里住着阴阳修容花,这货是个无底洞,连白得得的生命本源都被消耗了,所以白得得的混沌海一直是一片灰色,没有任何可以开田的象征,也就是一直都处在种灵境的最初阶段。
但自从修炼天魔舞之后,白得得每日两次吐纳的灵气大大增加,好容易才在那片灰海里点亮了一颗直径比头发丝还小的亮点,现在却不得不拿出来用了。
阴阳修容花从混沌海里反哺阴阳气给白得得,白得得也静下了心,她前些日子一直在用天魔舞辅助吸纳灵气,可还从没试过以自身阴阳气而运转天魔舞,这样一想也十分新奇,她自己又忘我地痴迷了进去。
一曲《天仙舞》毕,四周鸦雀无声。
白得得站在台中行了礼,南草就端着那笸箩往众人面前走去。每一个在笸箩面前的人就仿佛提线木偶一般,乖乖地掏出了所有的灵石。
在场的客人可都是大佬级别的,没有一个没有乾坤囊的,打开乾坤囊就往里倒。眼看着南草那笸箩都装不下了,方寿山直接就将乾坤囊送给了南草。
除方寿山之外,其余的人还有更离谱的,连身上的腰带都接下来给南草。南草看着那魂器倒是很想要,可是这东西不好销赃啊,太容易泄露身份,所以只好拎出来又扔回给那老头。
只南草走到容舍跟前时,容舍也没吝啬,直接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锦囊扔给了南草。南草心中一喜,以为又得了一个乾坤囊。
一圈走下来,少说也收获了十万灵石以上,南草还贪婪地想去找大佬身边的随从收门票钱,却被白得得拉了赶紧走,两人用了净身术,脸上的妆容全部消失,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加上来之前早就查看好了退路,倒也算脱身得顺利。
白得得和南草没敢直接回七宝宗,在外面东南西北地绕了一大圈,就怕有人盯着她们。
两人转了两日,确定没有人盯上她们,这才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开始看这次的收益。而白得得在打开容舍那锦囊时就傻掉了。
“主人。”南草探过头去看了看那锦囊,里面什么都没有,不知为何白得得会脸色一变,“这怎么了?哎,你也别往心里去,这年头打肿脸充胖子的多的是,本身没几个钱儿,非得充老大,所以给你个空锦囊,只能算咱们倒霉。”
“你懂什么?”白得得怒道:“我的身份暴露了。”
“怎么说啊?”南草紧张了。
“容舍认出我来了。”白得得捏着那锦囊道。这空锦囊的内部可是一片白,明明就是在暗示白得得的姓。
“你是不是想多了?”南草弱弱地问了句。
“你脑子里都是草吧?”白得得骂道。
南草不得不陪着小心道:“主人,你们这宗主眼睛够尖啊。”
白得得将锦囊抛给南草,“拿去烧掉。”看见就心烦。
“主人,现在怎么办啊?”南草问,“他会不会泄露你的身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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