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路德维希的十万个为什么以及怀疑的目光, 林雪涅则是理直气壮地表示:“我这是为了让老鼠的惨叫声吓退还在附近的它们的同胞,这难道会让人觉得难以理解吗?”
就是在这个时候, 被关在了笼子里并整整齐齐地排在了一起的那些小老鼠们又发出了凄厉的“吱吱!”“吱吱吱!!”的叫声,并且叫着叫着还撞起了笼子!
虽然说林雪涅站到了路德维希的身前, 并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来替对方挡住这一幕。可路德维希毕竟都已经长得和艾伯赫特一样高了!这样站在他面前的林雪涅就好像一块木板,被裸.体主义者们占领的那片湖区外搭起的那种。她的这种遮掩让路德维希根本不用踮起脚,只用目光随意地往那里一瞥, 就能凭借他出色的视力把那些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哦,太刺激了。那简直是太刺激了。有着轻微洁癖的路德维希简直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痒了!
可不等已经这样了的路德维希再说出些什么,对于他的这一表现别提有多嫌弃了的林雪涅就把人给赶了出去,并且还在那之后把门“砰”得一关!
听到那“砰”的一声,刚刚在里面就已经忍了很久的路德维希终于没能忍住地哆嗦了一下!并且哆嗦了一下还不够!他还要再哆嗦个两三下!
那不是三观的重塑,而是三观的震荡!
在第一次见到林雪涅的时候,当时还总是被他的朋友们戏称为“小亲王”的路德维希才只有十五岁。那时候他应该还是个半大的男孩,虽然他从小接受的那些教育让他在那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名合格的绅士了,可那时候的他到底“还小”。
这也就让他在第一次见到比他还年长了几岁的,据说在九年以前就在冬天的伏尔塔瓦河里救过他的好友艾伯赫特的林雪涅时怼过她。那时候的路德维希丝毫没有把那个也穿着礼服裙的黑发女孩当成是需要他们这些绅士照顾的淑女。
那可真是一种奇怪的,让人说不上来的感觉。无论是在他们第一次见的舞会上,还是之后在艾伯赫特家的庄园度过的那个圣诞节,路德维希都没有把林雪涅当成是一位女性来对待。如果不是这样,他就不会在大雪天里还爬了林雪涅的阳台。并且还在被克劳斯抓包之后完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可如果林雪涅不是女性,她又应该是什么呢?小亲王表示——不知道,反正跟我也不是一种性别的。
在之后的那三年时间里,路德维希一直都没有再见到林雪涅,只是陆续从自己的朋友那里听说了一些和她有关的消息,也偶尔给对方通一次信。再然后,就是在他成年后的那次见面了。
成年后的路德维希虽然依旧会经常露出他的那种嫌弃的,不耐烦的表情。但是当年的那个半大的男孩的确已经长大了,成为了一个“成年人”。又或者说,以他的年纪来看,他应该还算是一个“男孩”,但亲王殿下却是自认为已经是一个“男人”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自我认知,路德维希在又一次地见到和他关系很铁的林雪涅时,他会更多地履行自己作为一名绅士的义务,也对这位在他认识的人里为数不多的,真正能够称得上是朋友的女性更照顾一些。这样的定位就从那个时候一直延续到了现在,甚至在林雪涅进入柏林大学成为他的校友之后,两人的关系还比过去要更近了一些。
可现在,这种三观上的剧烈震荡却是让路德维希觉得自己一朝回到六年前,他还只有十五岁的时候!完全懵了的路德维希在稍稍回过神来一些之后抬起脚往楼梯上踩,却是才踩下一节楼梯就踉跄了一下!这让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反应很是迟钝的路德维希动作迅猛地抓住了楼梯边上的扶手!然后……抓着扶手慢慢地,慢慢地朝楼下走去……
而在屋子的里面,关上门之后就整个人靠在了门上的林雪涅在听到了路德维希下楼的脚步声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她就站直了身体,开始回想从路德维希进门之后所发生的全部细节。在把那些全都回想了五六遍,也确认了自己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之后,林雪涅紧皱的眉头才舒展了一些,并向那几只刚才让路德维希有了那么大反应的老鼠走去,心情复杂地看着它们。
“有那么吓人吗?它们只不过是几只老鼠而已。”
此时此刻,犯了嘀咕的林雪涅似乎完全已经忘记了她在几天前究竟是怎样鼓起勇气才靠近了有着许多活鼠乱窜的巷子,并且也似乎忘记了那时的她究竟是穿成了怎样的全副武装,连脸都给蒙了起来。
嘀咕完了的林雪涅又看了看门口,然后就伸手弹了一下那几只笼子里的一只。可没曾想,刚刚才发出了一波凄厉叫声的那七八只老鼠又毫无预兆地“吱吱吱!”地惨叫起来,并且一边叫还要一边接着撞笼子!把那几只整齐地摆放在一起的笼子都撞得晃悠起来!
这样的情景太可怕,让距离站在那里的林雪涅猛地退后了好几步,丝毫想不起来她先前是怎么嫌弃的才只是往后退了一小步的路德维希!
就这样,林雪涅也对这些在今天晚上就会用到的实验用小灰鼠露出了嫌弃与不耐烦的表情。她想要拿块布把这些小灰鼠连同关着它们的笼子一起遮上,却又担心脏了布!于是她只好强迫症一般地再看那几只老鼠一眼,然后就去好好洗了个手,再是眼不见为净地去到了书房,把门一关。
然后,她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一下子便宁静了下来。
这是因为,他们在这间公寓的书房不仅仅有着两张面对面摆着的书桌,它还有着画板以及颜料,在书架上甚至还挂着许多艾伯赫特画的画。
它除了是两人共用的书房之外,还是艾伯赫特的画室。
仅仅是坐在属于自己的那张书桌前,并望向属于艾伯赫特的那张书桌,林雪涅就会想起……在几天前的时候,她的恋人就是坐在那里,很认真地看一些书,并在感觉到林雪涅落在他身上许久的目光后抬起头来,对她流露出内敛而迷人的笑意,然后又接着看起自己的书。
那就更不用说,书房里挂着的那些画就更是让整间屋子里都充斥着属于绿眼睛的贵族的气息。
在来到柏林之后,艾伯赫特的工作变得忙了很多。这让他少了很多可以用来画画和拉大提琴的时间。在来到柏林的两年多时间里,他甚至只完成了十几幅作品。那大约是两个月才只能画完一幅的频率。并且,那还不是原本就需要时间和经历的巨幅画作。
但是对于学院派并不怎么了解的林雪涅却觉得艾伯赫特的画技并没有丝毫的退步。非但没有退步,它还多了更多的,经过了沉淀之后只属于画者个人的东西。
虽然说不出这些画和过去的有什么不同,但林雪涅就是觉得……无论是对于色彩的运用,还是笔触,艾伯赫特的这些画都和他过去画的不一样了。
它变得更有神了,也仿佛有了自己独特的灵魂。
而这十几幅画里,有超过一半都是在画林雪涅。剩下的那些……则是在画他们现在所居住的这座城市,又或是某天恰好出现的,令人印象深刻的晚霞与入夜时分。
在这些画的注视下,林雪涅会感到很安心。她在花了半个多小时去思念自己的恋人之后,又用半个多小时写好了她需要在今天寄给艾伯赫特的信。
在写完信之后,她很快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向那十几幅挂在书架上的画,用轻柔的目光看向它们。可是在看完了这一圈之后,她却觉得……她似乎更想念她的男孩了。
于是她灵光一现,并连忙走到自己的那张书桌前,把本已经折好并放进了信封里的信纸拿了出来,在末尾处加上了一句:
【又及,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你能不能画一幅你的自画像给我?我想看看你笔下的你自己是什么样的。
——想你的雪涅。】
第111章 chapter 111+chapter 112
巴伐利亚州首府慕尼黑,
党卫军训练营宿舍。
这已经是艾伯赫特来到这里的第五个晚上了。尽管他是由阿道夫·希特勒亲自写信邀请成为党卫军的一员的贵族, 前海军元帅海因里希亲王的外孙,同时他还和党卫军的全国领袖海因里希·希姆莱有着那样非凡的关系, 但党卫军可是希特勒的私人卫队。艾伯赫特当然不可能不接受任何训练就成为党卫军的一员。
事实上, 无论是在海因里希·希姆莱接手党卫军, 并将这个组织渐渐地从冲锋队中独立出来之前还是之后, 党卫军都是一支绝对的精英部队。
所谓的“精英”表现在这支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拥有很强的个人能力或者说是单兵能力,但他们还同时拥有严明的纪律,是希特勒手中最为致命的一把利刃,甚至在选拔的过程中……对于外貌和出身都还有着隐藏的苛刻条件。
所谓的出身并不是说这些年轻人一定得有着很好的家室,而是指党卫军的队员必须满足严格的种族和世界观标准, 在血统上拥有“纯净性”。只不过,在希特勒取得国家的最高权力之前,这些隐藏的标准都是不予公开的。
对此并不知情的人们只是感慨这支队伍里的所有队员都拥有着十分日耳曼的长相, 高大且俊美。
而即便是在纳粹成为德意志的唯一政党之前,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党卫军队员都会需要经过十分严苛的训练。那正是艾伯赫特现在所正在经历着的,并且那也是在他真正去到希特勒的身边以前必须要完成的。
晚上十点, 在这个距离他需要关灯睡觉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他又一次地读起了他今天收到的, 由林雪涅给他寄来的信。
即使是一个不认识他的陌生人,也能够从艾伯赫特读着这封信时的神情看出……这一定是他深爱的女人寄给他的信。
但是他当然不可能让自己的未婚妻知道他在这里。因此, 他在出发前留给林雪涅的,其实是他在慕尼黑的一个朋友的地址。这会让他需要从位于慕尼黑市郊的党卫军训练营里出来,穿越半个市区, 然后才能从自己的朋友那里拿到未婚妻写给他的信。
可是在他来到这里的第二天,他就接受了那样高强度的军事化训练,这使艾伯赫特一直到第三天的时候才去到了他的那位朋友那里。然后,他才知道林雪涅寄给他的第一封信早在他抵达慕尼黑的第一个晚上就已经到了。
那当然不可能是在他出发之后才寄出的。事实上,它起码也是林雪涅在绿眼睛的贵族出发前两天的时候就已经瞒着他寄出的。
至于她这样做的目的?
当然是想要让艾伯赫特感受到自己从未离开过他,并且一直都相伴在他的身边。
也就是在那天之后,即便训练再辛苦,绿眼睛的贵族也会在每天的训练结束后花上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去到自己的那位朋友那里,并问对方一句:“晚上好,今天有雪涅寄给我的信吗?”
尽管绿眼睛贵族的那位朋友已经在今天为了他连续三天这样做了之后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声,可艾伯赫特却并不觉得那是一件辛苦的事。
想一想吧,那意味着他可以在每天的训练之后花上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去期待他今天所会收到的信。并且在期待的时候也拿出他在前一天收到的信,猜想自己的恋人可能会在今天的信里写的内容。而当他拿到信之后,则更是能够在回去的那一路上都慢慢地读那封让他期待了整整一天的信。
如果说,一天之中还有什么时候会比那一个小时的时间更让他感到喜悦和快乐,那一定就是在临睡前读那些信,也写下回信的时间了。
“艾伯赫特……?”
正当艾伯赫特靠在床头看着那封在他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晚上就已经寄到了慕尼黑的信时,有一个长着可爱虎牙的日耳曼男孩走到了他的床边。那是一个有着小男孩的脸,却在训练中表现得十分出色的室友。
这个日耳曼男孩带着些许迟疑的善意声音向艾伯赫特问道:“有一个问题让我想了好几天了。你来这里的时候……是和海因里希·希姆莱先生一起过来的吗?”
或许是因为海因里希·希姆莱这个名字在这里实在是意义太特殊了。原本还在这间宿舍里或是做着各自的事,或是休息的几名与艾伯赫特同是党卫军预备役队员的日耳曼青年都在听到这样的一句询问后不自觉地把注意力放到了艾伯赫特的身上。
那样的气氛转变实在是太明显了,这使得艾伯赫特根本不需要抬眼看,就能够感受到从这些同宿舍的室友那里传来的视线。但他只是看向问他这个问题的日耳曼男孩,并说道:
“是的,我来的那天希姆莱先生正在别人的陪同下视察我们的训练营。我看到了他,就主动走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他就问了我几个问题。”说完,艾伯赫特还特意问了一句:“这样能算是和希姆莱先生一起过来的吗?”
听到这样的解释,不光主动来问他这个问题的那个男孩笑了起来,就连同宿舍里的其他人也笑了起来,并且还有人走了过来,主动加入他们之间的这个话题。
虽然说,艾伯赫特来这里都已经五天了,可他与他的这些先后来到这里的室友却还没有十分深入的交谈。在今天晚上,他们显然都有了这样的一个机会。
这些即将成为党卫军正式队员的预备役们对海因里希·希姆莱这位在二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党卫军全国领袖的长官十分好奇,并热情高涨地问起了艾伯赫特与对方的那次“短暂会面”里的每一个细节。
可事实上,希姆莱并没有对艾伯赫特问出“长官在面对新的预备役”时所会问的问题,于是艾伯赫特也只好根据他对于自己的这位“舅舅”的了解现编了几句简短的对话。但这些单纯的日耳曼青年们却丝毫没有怀疑。
而后,他们开始了各自的话题,在最一开始的时候来找到艾伯赫特的那个男孩则问艾伯赫特,自己是不是能坐在他的床边上。对此,艾伯赫特则给出了“当然,为什么不呢?”的回答,并且坐起身来,给对方挪了一个空位。
于是这个长着虎牙的日耳曼男孩问出了困扰着他的第二个疑问。他问艾伯赫特:“你是在看你的女友给你寄来的信吗?”
“不,不是女友。”艾伯赫特很快就说出了这样的回答,并看向十分吃惊又摸不着头脑的这位室友,说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在两年前就订婚了。原本我们应该在两个月后完成婚约的。但是我没有和她商量一下就过来了这里,这让她很生气。”
听着艾伯赫特说出的这寥寥几句描述,和他一起并排坐着的日耳曼男孩就哈哈笑了起来。
另一个睡在他们对面那张床上铺的青年在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后也探出了头,并十分感兴趣地说道:“再说说你的未婚妻?听起来她可把你迷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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