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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气——名字菌

时间:2018-11-13 13:28:13  作者:名字菌
  孙生愣了一下,心里既觉得孙贵矫情,不就是不喝酒,有什么害怕的。同时又觉得关玉儿怎么猜得这样八.九不离十?她也是带着点报仇的心态,但是遇见的是个漂亮的女孩子,看起来是打不得,也勾引不了,剩下的只是骗,但是如今骗也骗不了,这个女孩子聪明得要命。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都让她猜得七七八八。
  关玉儿观察了她的神色,心里猜到了大概。
  那孙贵大约是被方金河吓着了,回家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妹妹来报仇?但是也不像来报仇,这姑娘也许自己也没想好自己来干什么。这对兄妹真是有趣,哥哥又是胆小,又是想出人头地,而妹妹胆大包天随心随性,说话做事毫无章法。
  但是那母亲病了,也许是真的。
  “你母亲得了什么病?”
  “天天咳嗽,大夫说是肺痨。”孙贵看着她,“你要给我钱给我母亲治病,然后我心存感激报答你!是不是?”
  “当然不是。”关玉儿说,“你一点也不会感激我,只会背地里说我傻。”
  孙贵心说为什么她什么都能猜到,为什么不能傻一点,至少要没她聪明。
  “那你押着我做什么?”她的态度有些随意,看起来很无所谓,“打我一顿,还是杀了我?”
  关玉儿想了想,说:“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些打打杀杀的,我就想知道,你刚刚想抓我,抓我做什么?”
  孙生突然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关玉儿从头上拿了一朵珠花:“这个是二十大洋买的,告诉我我就给你。”
  那珠花还十分崭新,上头有珍珠和宝石,就算去拿了当掉,只要当得好,十几块还是有的,孙贵盯着那珠花:“我抓着你就能走,他们都得住手,”她顿了一下,又说,“还能把你身上的东西都搜走。”
  愚蠢又固执又可怜,看似随性不走常路,仿佛是将性命、尊严通通抛弃,但实际上却分外固执,一丁点也不示弱。
  她想要钱,但是却是不低头,其实是个硬骨头,而且她已经感觉到了关玉儿不想把她怎么样,总之不会死。
  不想卑微的得好感,露出恶劣的性情,连撒谎都不想。
  “放开她吧。”关玉儿取下珠花抛给她,“我得到了答案,给你了,你走吧。”
  不仅是孙生,连刘管事也愣住了。
  不说关玉儿突然莫名其妙地要抓她,抓就抓了吧,算是以下犯上,但是如今突然就放了,真是莫名其妙还摸不着头脑。
  孙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动了嘴,却没说话,她盯着那珠花看了半晌,见关玉儿已经转头要走了,她喊了一声,想问这是为什么。
  但是关玉儿已经走远了。
  她本来以为也许会被打一顿,或是关玉儿恼羞成怒,但是她一声不吭兑现了话,就把珠花给了她。
  孙生在这一刻有点恼怒,又有点无力,关玉儿自始至终没变过什么脸色,就好像是个打发时间的玩意,给什么,放不放都在一念之间。
  这样的宽容其实就是轻视。
  孙生拿着珠花去了当铺,拿到了十三块大洋,而后去医院买了贵重的西药,又去抓了些中药,接着她去了烟铺子,将烟都瞧了一遍,她眼珠子动了一下,啧了一声,突然转了个方向,去称了两斤黄糖。
  ……
  孙贵回到家里,听见母亲咳嗽的频率要少了点,在桌子上看见了几副药,还见到了西药,又看见米缸上放了两包糖,黄皮纸红封口,正正当当地封好。
  他将里头的房帘子一掀,看见孙生躺在炕上翘着二郎腿,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黄粱。
  “钱哪里来的?”孙贵在屋子里走了几圈,“你今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孙生突然笑了一声,也不知道碰到了哪根神经,接二连三地笑了个不停,直到孙贵吼了一声,她才停止。她的面部又是一样的寡淡,声音很沙:“就是去见哥哥昨天见的那个有钱人。”
  “什么?!”
  “我去了方公馆,见着了她。”孙生掏出剩下的银钱,动作看起来是炫耀,但是神情寡淡,“我讨人喜欢,赏了我银钱。”
  孙贵愣在了原地,既觉得这事情离谱、孙生在骗人,又觉得如果这事是真的…….?
  方金河能看上孙生?眼睛瞎了吧?
  “你给我说实话!阿生!你为什么不学好,是不是去做了什么坏事?”他顿了一下,“如果让我发现你去偷去抢,我打断你的腿!”
  如果孙生说得是真的,那方金河实在太过虚伪恶劣,那样漂亮的夫人,昨日故作恩爱,转眼就要了别的女人。
  会吗?他看了孙生一眼,觉得他妹妹铁定是没人要的。他大致是了解孙生,她嘴里总是嚷嚷着要找个有钱人嫁了,总是说要去勾引有钱人。但是她从来不打扮,还要故意恶心人,本就是不想,她这样做只是在膈应他。
  因为她得去上学,美曰其名承载家里的希望,她在军校也没人理,训练很苦,从来不吭一声。
  但是母亲的病越来越重,他咬着牙赚钱,她交着学费上学一点也不心安理得,就像是被哥哥逼着喝家人的血。
  孙生在学校的成绩算是顶尖,倘若真是要叛逆,也不必练得如此的苦,她只是不甘又无力。
  觉得未来渺茫,不知路归何处,不知将来能否魂归故里。
  那些优秀的学长们,不也是死了诸多么。
  听说打仗打不赢了,这样下去只是送命,她是不怕死的,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送命,因为死了也是没什么回报。
  不说能不能补偿,就算能补偿,所得的钱财连治母亲的病也是杯水车薪。
  还不如今日关玉儿给的钱多。
  倘若是和平的世道,当个兵,就算是苦点累点,也是有盼头,可以拿军饷。但是如今动乱从来没有停歇,人去了战场不是赢,只是计算输的惨不惨。
  而且活下来的人也是朝不保夕,亡命之徒大有,恶事做尽,不人不鬼。
  孙贵的斥骂的声音还在耳边,她突然喊了一声:“哥哥。”
  她这一声喊得格外的清楚,孙贵停了下来,他看见孙生的眼珠子黑亮,一动不动的盯着黄粱:“方公馆的主子觉得我讨人喜欢,让我跟着她,往后我便不去上学了。”
  孙贵刚想出口,只见她一双眼睛如利剑般挑开:“当兵没有出路,我不想早死,哥哥。”她声音轻了,“你放过我吧。”
  孙贵一瞬间红了眼睛,耳畔又传来了母亲的咳嗽声,他咬着牙啧啧了好几声,似要哽咽又似恼怒,最终他重重叹了一声:“我管不了你!”
  他说着掀开门帘去看母亲。
  孙生也跟着起了身,她在花了的镜子前照了照,又捧了把冷水洗了脸,旧黄的铜镜里映出一个女孩子的脸,瓜子脸、双眼皮、翘挺的鼻子,是个清秀好看的底子,只是嘴唇干裂,双目无神,折了几分容颜。
  她将乱糟糟的头发梳了一下,又找了身好些的衣服,再带了快黄糖包好,拿了片烧饼便出了门。
  天色已晚,寒风呼啸,不知道哪天要下雪,她在方公馆外头盯了一宿,又去小摊里买了个包子,回来时方公馆已经开了门。
  刘管事带着人进进出出,方公馆又忙碌了起来,她将食物吃了个尽,舔了舔手上的糖渍,而后见园丁短工进出,她跟在了后边。
  …….
  关玉儿第二次见到孙生,是在次日上午,孙生依旧是被人押着过来。
  “做什么呀?”
  孙生说:“大人,我是来谋事的,求您收了我。”
  关玉儿看了片刻她眼睛,半晌后才出口:“你是会园艺还是做饭?我现在缺这两样,你要是会我就收。”
  孙生突然就跪了下来:“我不会这两样。”她睁开眼睛看着关玉儿,“但是我比他们都厉害。”她指了指方公馆的护卫,又说,“我可以保护你,我是女孩子,做什么都方便,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大人吩咐。”
  我是不怕死的,只是怕死得不值。
  如果要我去死,先给我一大笔钱,她在心里说。
  她觉得如果是关玉儿的话,肯定会给的,莫名其妙的直觉,正如她今日莫名其妙的选择、以及在这里下跪。
  关玉儿睫毛动了动,指着一名护卫,说:“你现在将他撂倒,一炷香内能撂倒,我就雇你,月薪比他高。”
  “我会打倒他。”她认真的看着她鞋面,接着她慢慢地站起,看着关玉儿的眼睛,而后垂下了头,“请您放心,主子。”
  不需要你的怜悯,也会遏止你的轻视。
  我值这个价。
  ……
  方金河回家的时候,还没进房门,就听见了关玉儿的哭声,他心里一咯噔,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冲了进去。
  “宝贝儿怎么了?!”
  关玉儿抹了抹眼泪:“军校实在是太苦了!”
  方金河视线偏了点,这才看见房间里还有其他人,除了翘着嘴巴的阿香,还有名生面孔的女孩子。
  这名女孩站得很正,眼睛很黑,手和脚的摆放很不一般,这是经过训练的、时刻能作战的姿态,神色不善的打量他。
  关玉儿指了指孙生:“这是阿生,和哥哥在一个军校呢,我才知道这样苦呀!”
  方金河瞪了孙生一眼:“怎么回事?你还把玉儿弄哭了?”
  孙生瞄都不瞄他,关玉儿哭了会儿,又说:“不关她的事,是我要问的,问她的家世和本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学校,巧了,和我哥哥一个学校。”
  方金河第一是见不得关玉儿被别人弄哭,二是不乐意听见关楼白的消息,没想到都给碰上了,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还当了关玉儿的贴身丫鬟?
  关玉儿又对孙生说:“这是我丈夫方金河,也是方公馆的主人,你说你枪法好,待会让他去看看你好不好,我是不会看的。”
  孙生一瞬间愣了半晌,搞了半天,这位才是方公馆的正主!?啊不?这是关玉儿的丈夫?!
  那么把他哥哥吓得要命的是这个男人?
  她看见方金河推了推眼镜,眼睛看起来很冷,带着挑剔打量她。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就像上流社会的小白脸,长得人模狗样、专门欺骗女孩子的男人。
  当然只是像而已,孙生清晰的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不一般。
  方金河取下眼镜,脱下外套,冷冷的看着她:“你过来,我看看你的枪法。”
 
 
第51章 万大明星
  让方金河意外的是, 孙生的身手极好, 她的枪法几乎是百发百中, 也特别沉稳。
  不仅仅是枪法, 她的身手利落,爆发力强,学过很多有关打斗、侦查的本事。他养的兵马也少有人是她的对手,方金河简直不知道关玉儿怎么就收个这样厉害的姑娘。
  她要是在外边混江湖, 不久就会有名气, 他还打听到这是孙贵的妹妹?
  孙贵这样平庸, 什么都是普通, 居然有个这样的妹妹。
  从前也没听说过,方金河又好好查了一番,发现这姑娘一直在上学, 学校还是顶尖的东耀军校, 成绩也一直顶尖,她要是忍着读完, 好好谋个将来, 指不定能成大才。
  但她偏偏要出来赚钱。
  别人的人生不予评价, 别人的选择也不要去左右,方金河知道她为什么要辍学,关玉儿也知道,两人都不说一个字, 他们只是雇主, 若是干涉或是说什么话, 就是左右人生。
  你不知道你的左右是对是错,或许这个世界上没有哪条道路是真正对的,无论你走哪里,都会有着数不尽的难事。
  她的眼神那样坚定,那样独立,早就做出了选择,关玉儿也不认识她,但是心软了是真的,不过她真的是自己有本事。
  关玉儿算是捡到了宝。
  方金河又仔仔细细查了一番,再日常给她加了训练,观察了一月有余,终于放了心。
  他早就想找个女人跟着关玉儿保护她,阿香又不会功夫,男人又不放心,如今恰好来了孙生。
  上元的局势复杂,方金河白日里工作,晚上才回来和关玉儿说说私话,有时候说点最近的公事,有时候是小两口亲热,总之是没有时间陪关玉儿逛街的。
  好在钟言也在上元,关玉儿在家里忙活了一个月,总算把方公馆打扮得妥帖,随后在礼拜天约了钟言喝咖啡逛街。
  上元的冬天是会下雪,但是如今天气虽冷,还不到下雪的时机。
  关玉儿穿着大衣,戴上手套,还披了条皮毛护肩,叫上了孙生,便去与钟言赴约。
  上元如今西化得重,上流的太太淑女没事就喝个咖啡,也不管外头是不是打仗,是不是有人流离,这些事离她们太过遥远,顶多是个谈资,或是多愁善感时的感叹,或是不顺的时候扯过来骂上一两句。
  反正这里繁华而和平,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关玉儿在平阳并不时常喝咖啡,她其实也不爱喝茶,她喜欢甜奶。
  关玉儿坐着汽车过来,方公馆离城中心有那么远,大冬天的叫人力车很冷,关玉儿又是怕冷,方公馆的汽车停着也是停着,当然让她使唤了。
  关玉儿到地点的时候,离约定的还有大半个时辰,那咖啡店名叫“月宵名品”,装潢地十分漂亮,里头的服务生都穿着质地好的西装,隔着玻璃窗可以瞧见几名贵妇慢悠悠的喝咖啡。
  咖啡旁是一家高档的制衣店,伙计打扮得干净,关玉儿远远瞧见里边挂了几件好看的洋装,还有几身新式的旗袍,样式与做工都算顶尖。
  关玉儿走了进去。
  伙计一看她,也是惊了一下,关玉儿着实是漂亮,大冬天的呼口气都冒着白雾,她的样貌美丽得如这冬天一般的冷,伙计连忙礼貌的招呼:“女士,您喜欢什么款式的衣衫?你可以先瞧瞧,店里有成衣,也有设计的样式。”
  伙计不忙着要人花钱,说话也平和,不是特别热情也不是冷淡,态度恰到好处,但是这衣衫却是很贵,关玉儿瞧上了一件洋装,价格到了三百大洋。
  三百大洋都能在上元买个房子了。
  关玉儿从前在平阳也算是奢侈,但是她的衣服顶多是五十大洋一件,一块大洋能在乡下买两个穷丫头,这衣服虽说是好看的,但是关玉儿是不会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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