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认为这个人会一直被自己所控制,虽然身手好用,可一样留不得。
他回身倒了杯酒,轻描淡写地道:“现在该轮到你了。如果我是你,就会结束这失败的一生。”
眼见于泽川皱起了眉头,似乎在犹豫着,便继续道:“父亲去世,母亲被自己大义灭亲的愚蠢行为送进了监狱,青梅竹马的邻家姑娘被自己亲手所杀,一直以为可以心意相通的恋人其实满口谎言,早就已经背叛。活着没什么意思了,倒不如早日解脱的好,你说不是吗?”
于泽川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却还是点了点头。
尚善君趁热打铁,继续循循善诱:“你看这窗外广阔无垠,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
于泽川终于开了口,他沉声道:“先生说的对。”
随后,往前踏了一步。
酒已入喉,尚善君心道,兴许自己也是可以直接去大陆发展的,却发现于泽川在走到窗边后,没有往下跳,而是猛地转身。
已经上了膛的枪口直指着自己,尚善君面上独属于胜利者的笑容挂不住了,一直以来完美无瑕的表情有如被重击过的面具一般龟裂。
“怎么可能?”
之前于泽川突然开门进来之后,他也被吓了一跳。但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而比他动作更快的则是身边的两个年轻侍从,他们虽然伸手不如于泽川,但凭着不怕死的劲头,也能在短时间内与这位不速之客周旋。
而尚善君则借此机会,直接说起了当年的事。
同二人一开始所估计的不同,尚善君的能力要比想象中更加匪夷所思,同时有着一个前提条件:对方要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的能力,被自命为:信仰。
这并不是说,他可以让别人如同膜拜神明一样,无条件的信奉他的话,而是在交谈中,只要让他能找到一个契机,令地方相信了他,哪怕只有一句话,那么接下来,所有顺应这句话而延伸发散出来的一切描述,都可以令人深信不疑,将之混淆成自己的认知。
于泽川的身家背景,尚善君自然是清楚的,而在知晓了他在调查自己时,自然不会疏于对于泽川的防范。只不过鉴于他人在大陆,身份又十分特殊,倘若自己贸然行动,杀个人虽然容易,可于泽川死后定然会留下不少蛛丝马迹,倘若叫别人因此咬上了自己,影响范围越来越大,反而不美。
这一次,于泽川为了在自己离开香港之前解决这件事而急匆匆的亲身前来,正好给了他一个绝妙的机会。
虽然赔上了一个他十分想要拉拢的预知者,但是也没有办法。一个不能诚心为他所用的人,留在身边也不过是个祸害。
反正,有了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所谓。尚善君自认为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已经不太看重身外物了,万事都不过于强求。
只不过他还是得承认,能够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感觉过于美好,令他欲罢不能。
在三言两语之间,他成功地让于泽川相信了一个被编造出来的故事:
一切的幕后黑手其实是于泽川的父亲自己,当年于老先生一手策划了全部事件,与自己联手来吞并其他合作伙伴的财产,赤/裸/裸地谋财害命。而后事情暴露,才成为了最后一个自杀者。而他的母亲于太太,本就是知情者,挑起那次对于自己的追杀,不过是为了杀人灭口。
于泽川追查真相这么多年,洞悉一切之后,选择了大义灭亲,将于太太绳之于法。在这之后之所以还会追到香港来,则是因为受了周洛熙的蒙蔽。
在这则的故事中,周洛熙乃是和吴若锦沆瀣一气,打入警方内部的卧底。
一个经不起推敲的故事,三言两语之间便说完了。细节用不着解释,反正于泽川自己会脑补出一场好戏。
这样错漏百出的描述,早晚会被察觉出漏洞。按照他以往的经验来看,在没有得到别人提点的情况下,大约可以维持一周的时间。
已经足够了。
刚才,他为了可以减少夜长梦多的可能性,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和周洛熙讲过,实在不知道于泽川究竟是怎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清醒过来的。
如今面对着枪口,尚善君还想再说话,然而于泽川又向前踏了一步,冰冷的枪口直接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闭嘴,只要你说一个字我就直接送你上西天。”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切身面临死亡的威胁,额角的冷汗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尚善君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喉头动了动,知道于泽川不会再一次上当了,下意识地往侧面的房间瞥了一眼。
那是方才已经被于泽川打晕了的两个随从所在的地方,可是如今自己想唤醒他们恐怕也不能够了。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之后,他就面临了和刚才周洛熙一样尴尬的处境,连呼救都来不及,毕竟无论什么行动都快不过子弹。
于泽川一手仍是举着枪,另一手却极粗暴的将人直接拽倒在床头,用不知藏在哪里的手铐将这人的双手倒剪在背后,直接拷在了床头那浮夸而华丽的雕花床头柱上边,又扯起了一条枕巾,将尚善君的嘴牢牢堵了起来。
他一言不发地将那两个随从所在的房间锁死,随后迅速地冲出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东北冷的晚上已经零下了,写的时候瑟瑟发抖感同身受
下一章结局www
第73章
落水之后, 挣扎着浮出海面, 周洛熙此时无比庆幸, 多亏了自己会游泳,而且在这间窗下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位置, 不至于被卷进涡轮或者其他什么地方里去。
虽然她自己肯定没法再爬上船,在水中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有人发现自己这么一个倒霉的落水者的机会也不是完全没有。
虽说现在宴会都已经结束了, 抬头望向甲板, 都已经看不到多少灯光, 能等到救援希望实在渺茫, 可她也不能就这样放弃了。
海水冰冷刺骨,游轮还在继续往前航行着, 同周洛熙的距离越来越远, 四周光线越发暗淡下来。
此情此景, 令人无法不心生绝望,倒是同她方才给自己测算命运时所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没错, 周洛熙的能力自从她自尚善君的诱导之中清醒过来之后,便已经恢复了。
有一些之前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如今也已经十分清晰。
想来在她第一次接到尚善君的电话时就已经踏入早已编织好的罗网之中,只不过是当时对方还存着招揽她的心思, 所以并未做出实质性的伤害,只是令她的能力对自己失效。
若是自己并未倒戈,而是当真归顺了尚善君,恐怕他也不会让自己的能力恢复, 毕竟若是看到别人无法预料到的场景,许多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方才恢复了之后,她立刻抓紧时间为自己测算了一下,果不其然就又看到了自己遇险的景象。
只不过这一次,她非但不害怕,反而还松了口气。
虽然是跳了海,又形容狼狈。总算还是全须全尾,没缺胳膊少腿的,总还有一线生机。
在不断的挣扎之中,周洛熙突然被探照灯晃得睁不开眼,强行眯着眼睛往前看,正发现前自游轮侧面,有一艘救生艇被快速放了下来,随着小艇的靠近,上边的人影也真切起来。其中有一个,身形有那么些眼熟。
看来这一次,幸运女神终于站在了她这一边。
被拉上救生艇之后,周囖西已经冻得全身哆嗦,脸色苍白,嘴唇泛着青紫。而面对来救自己的于泽川,她仍是逞强道:“你到还知道来救我,这会儿可不是对你家先生唯命是从的时候了!”
嘴上说着气话,眼圈儿已经不争气地红了。
回答她的并不是任何一句解释或抱歉,而是一个宽阔而温热的拥抱。
于泽川在随着小艇下来的时候,根本就未来得及给自己穿上救生衣,此刻他丝毫不顾周洛熙如今浑身又湿又冷,直接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紧紧的圈在双臂之中,似乎生怕她再一次离自己而去。
周洛熙吸了吸鼻子,只觉得自己一身腥咸的海水已经渐渐渗透到对方的衣服里,搞得两个人都形容狼狈,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他道:“放手,咱们赶紧回去换个衣服。”
“嗯。”闷闷的一声回答,于泽川的动作却没有变,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周洛熙也实在是冷的厉害,被这样抱着,吹到身上的风被挡住了大半,确实能略微好受些,一想到自己落水也全怪他,便不再挣扎,只是艰难地将脸转向另一边,正好看到旁边的船员。
那人显然听不懂他们在用普通话交谈的内容,却是一脸热衷于八卦的样子不时打量这二人,面上也是笑嘻嘻地,丝毫不见紧张。
过后周洛熙才知道,原来于泽川在找船员们协助救人的时候,给出的解释是:自己同女友吵了架,她因为耍的脾气独自一个人靠在栏杆上,一个不小心掉了下去,所以他才急急忙忙地去求救。
如今人已经救了上来,看着架势也已经和好如初了,四周的围观群众都恨不得鼓起掌来。
于泽川丝毫没将围观的人群放在眼里,而是直接打横把周洛熙抱了起来,“我陪你去房里换衣服,别再冻病了。”
周洛熙十分不自在,可她如今鞋也甩掉了,整个人哆哆嗦嗦,只能接受了他的好意。之前那次溺水所造成的肺炎有多痛苦,如今还是记忆犹新。
况且二人还有正事要说你。
二人回了房间之后,于泽川虽然没有推出去,但非常自觉地转过了身,如同面壁思过一般贴着墙站。周洛熙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知道事从权宜,直接缩进了被窝里,姑且换了身干爽的衣服。
船舱内很暖和,狠狠的打了几个喷嚏之后,周洛熙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已经拜托了需要令人担心的程度,只是这一晚上大起大落,现在一颗心放下了,就格外困倦。
不对,正事不能忘了。
“尚善君那边怎么样了?”
于泽川听她问话,却没说自己可以回头了,便仍是面对着墙壁道:“放心,他已经没法再兴风作浪,只不过接下来还要辛苦你。”
周洛熙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又问道:“方才你是因为我跟你说的话才恢复的神智吗?”
“没错,一个特意去调查局做卧底的人,怎么可能三天两头把辞职挂在嘴边上?”于泽川听到她下地的脚步声,这才回过头来,眼中满是笑意。
而且如果这段时间内,都是在虚情假意的骗人,那又怎么可能会露出那样既愧疚又担忧的神情来?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否则心中余怒未消的姑娘怕是又要发火了。
周洛熙方才情急之下,可没觉着自己有这样的心情,更没想到在于泽川的眼里竟成了这种意思。
二人没有再多说琐事的时间,周洛熙又披了外衣,简单擦了擦头发,立刻便去找到船长,亮出了工作证,表示自己乃是为了追查一起大案,而一直潜伏在一个前邪教头目的身边做卧底。如今已经证据确凿。希望船长予以配合,将犯罪分子在游轮停靠之后交给警方来处理。
当然,后续的一系列工作并不容易,如今游轮的实际所有者也在此处,船长知道他同尚善君交情甚好,当然不能自己直接做主答应了,而是表面应付着,私下却立刻去打了报告。
船主同尚善君算不得至交好友,却也是受了他的蛊惑。与此同时,在这游轮上也不知还有多少是同他有所交集的。二人每日严防死守的同时,逐一寻找着突破口来尽快解除他留下的控制,才没让这些人趁他们不注意纵虎归山。
而这还不算完,在他们到达香港之后,香港的警方也并不打算配合他们的行动。
好在大陆方面一再施压,并且摆出了充分的证据来证明这位在香港已经生活了十几年,还颇有名望的所谓玄学大师,就是在大陆近期犯下了不少案子的邪教头目,必须要将其押回审理。
在这段日子里,尚善君的心情也是大起大落,他先是担忧于泽川为了报仇,会亲手了解自己,若是这样,那他这一回恐怕是难逃此劫。
可被关了两日后,他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瞧他这架势,恐怕还是会迂腐地不直接动手,而是会将自己交给警方,若是那样的话,自然还有可运作的空间。
他上次之所以能够自押送自己的刑警手中顺利逃脱,也是凭着一张嘴。
之前可以,之后也一定行。毕竟没有哪个国家的法律规定,被押送的犯人是不准说话的。
不过在他滞留在香港的时候,周洛熙和于泽川二人也一直没先一步离开,每日都要看到他还老老实实地在牢房里才能安心。
这就让尚善君无计可施了,毕竟这二人如今可不是一般的警觉,纵使没堵住他的嘴,可就算他舌灿莲花,不信就是不信。
一切尘埃落定,已经是在一个月之后。二人终于再次踏上机场,准备返回s市。
来时阴云密布,返程时则是难得的好天气,晚霞将远处的海水映成了一片耀眼的金色。
周洛熙如今归心似箭,她本以为自己对于s市没有特殊的感情,如今却极为想念那里的人和物。
她随手搂了一下头发,回首笑着道:“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临上飞机,于泽川自然是要先去抽一根烟来解解瘾。他知道周洛熙不喜欢烟味,便刻意放慢了脚步,落后了一点距离。这时见她停下脚步,便笑道:“那是当然,哥和你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
周洛熙挑眉笑了笑,眼神中映着夕阳,快步走回来,直接抬手抢下他手中的半截烟,直接扔在地上,不客气地踩灭,随后十分嚣张地道:“那么我要你戒烟,你能做到吗?”
眼看着于泽川露出了无奈的神情,周洛熙心情很好,直接笑出了声。
于泽川原则上已经不再是公务人员,最近还能够第一时间参与其中,全是因为可以跟在周洛熙的身边。
二人之间早就没了之前的从属关系,这让周洛熙轻松不少,也就生出了许多小心思。
偶尔欺负一下从前的上司,让她在焦头烂额的应酬之余,还能维持心情愉快,也算是于泽川功不可没。
不知道回s市之后,他是不是会复职,倘若自己又成了他的下属,这样肆无忌惮的日子就要结束了,自然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而原本打算爽完就跑的周洛熙,却在转身的一瞬间被牵住了手。
随后,身后的人赶了上来,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
“我之前说过,这次事情了结之后一切都听你的,自然是说话算数。”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之后还会有几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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