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先生笑呵呵第推了推眼镜,“如果可以的话,我能请周小姐帮我算一下,我的妻子还活着吗?”
妻子?不是在香港好好的么?
随即她立刻反应过来,恐怕面前这个人,在去香港之前结过婚,他这次不顾劝阻也要来大陆,没准就是抱着顺路寻人的目的。
可是就算真找到了又如何,给她点钱来抹平内心的愧疚么?
周洛熙不愿对客户的私生活评价太多,只是淡淡笑着道:“摸骨看的是人之命脉运势,这个问题不是我力所能及的,若胡老板只为寻人,还是应该去找卦师。”
胡老板轻叹了一口气,只说那便算了,一切都听周小姐安排。
于是二人相对而坐,周洛熙叫胡先生伸出左手来放在桌上,同时把眼睛闭上。
她这是学乖了,生怕自己看到什么特别的景象,没能管理好表情而吓着对方。
事实证明,她的这项安排实在是英明无比。周洛熙本以为,自己上次摸的是死者的尸体之后,亲身重新经历一次直面死亡的痛苦,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这一回却完全颠覆了自己的认知。虽然是以第三者旁观的角度,却被吓得差点夺路而逃。
她清楚地看到了胡先生的惨状:是因为见到了鬼,被活活吓死的。
画面开始在一间看起来装修很奢华的卧室里,胡先生原本睡在床上,突然打了个冷战惊醒,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看不清面貌的女人正站在床头,以一个很诡异的姿势低着头看他。
那女人头发又长又杂乱,将面容遮的严严实实,却有血珠不断自发梢滴落,啪嗒啪嗒地落在胡先生脸上。她穿着一身染血的破旧衣服,款式很老,正是二三十年前常见的样式。
胡先生被吓得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自另一边冲下床,扑到了屋门口,却发现门根本打不开。
那女鬼并没有跟上来,只是站在原地,用尖细的声音嘻嘻笑个不停。她身子一动未动,头却转了180度,不管胡先生往哪个方向走,都始终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内线电话正在女鬼的身后,胡先生没有办法向外界求救,又逃不出去。他看了一眼窗户,那高度如果跳下去必死无疑,他不想和这女鬼共处一室,就转而躲进了洗手间。
他在里头将门关上之后,哆哆嗦嗦地去摸开关想要开灯,却被一只干枯苍白的手抓住了手腕,他回过头来就迎面见到那女鬼就在自己身后,两张脸近在咫尺。他一口气没喘上来,眼仁向上一翻,用力捂着心口,抽搐着倒在地上。
画面到此处戛然而止。
周洛熙在意识收回来的瞬间,猛的缩回了手,差点儿也跟着心脏停跳。虽然桥段是老套了些,可这身临其境的360度全息鬼片,还是把她吓得不轻。
胡先生感觉到搭在自己手背的温热手指,如同触电了一样迅速地收了回去,也察觉到了不对,睁开眼就见到周洛熙小脸煞白,眼神惊恐。猜她一定是预见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面色也阴沉下来,不过还算沉得住气,沉声问道:“是当真会发生难以化解的灾厄吗?”
周洛熙定了定神道:“我能去你的卧室看一下吗?”
胡老板点了点头,打开了卧室的门请她进了屋。
这房间的视野果然同预知的画面中一样,自窗户往外望,只能看到蓝天和远处一些建筑的屋顶,不时有群鸟飞过,颇为大气清爽。
可是周洛熙此刻并无暇欣赏风景。这高度,足以成为断绝生路的屏障。
再转过头来细细观察,她发现屋内的装修以及房门的位置都和方才情景中的完全不同。
周洛熙刚想说,让胡老板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每夜住在这间屋子里,千万不要换房。随即又想起了尹红梅,她之前没有再主动与赵跃见面,可也只不过把死亡的结局往后拖了几天,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命运,可见投机取巧是没有用的。
她自窗户探头往下看,随后有了主意,回头高深莫测地对胡老板说:“您近几日不宜在高处居住,如果方便的话,您可以把房间换的低一些,越低越好。另外,若当真有什么凶险的情况发生,切记一句话,向南则生。”
她这样安排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座酒店所有的高级套房都是坐北向南,且窗下都是酒店本身的花园,十分幽静,为了不破坏观感,并没有在窗外安装一般人家常见的防护栏杆。
倘若在低一些的房间里,胡老板当真遭遇了女鬼,也不至于无处可逃,至少呼救要容易很多,万不得已还可以翻窗逃走,院子里有巡逻的保安,两个人搭伴儿的话,就算是面对鬼魂还是一样没辙,也好过被锁死在屋里直接被吓死。
胡老板听她这样说,立刻打通内线电话,叫服务生来给自己换房间。按周洛熙的打算,如果有一楼的房间乃是最好,奈何这座酒店一楼只有大堂和餐厅,便将房间换到了二楼。
二楼的商务套房远远不及顶楼的奢华,房间也小了许多。周洛熙大略看了一眼,发现和预知景象中所见到的也是不同。便又安抚了胡老板几句,随后作势要告辞。
胡老板不等她开口,直接叫人把酬金送到了她手上。周洛熙接过沉甸甸的信封,内心却没有半点喜悦之情。
她之前借着能力,半是劝诫半是忽悠,真真假假地什么都敢说,那是因为她根本就不信这世上有鬼,所以也不怕触了忌讳。可如今,那恐怖的场景就摆在自己眼前,她不能不考虑,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不是灵异文,你们别打我~
PS: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男主整章下线!真的!
顺便如果明天[周三]下午五点之前收藏能到230,这个周末就加更~~~虽然我觉着肯定到不了[顶锅盖逃]
第15章
一晚上心绪不宁,直到第二天上了班,周洛熙也仍然是闷闷不乐,满脑子都是之前那些涌进意识中的画面。
正好她之前几天里跟打了鸡血一样,把之前预定了的单子全给做完了,今后如果徐姨还临时给她接活儿,就打算暂且推一推,先用加班走不开来搪塞过去。
她之前当着胡老板的面,没狠的下心拒绝帮他,还颇为尽心的提点了几句,如今还是很忐忑。传说中的厉鬼可都是死心眼儿,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原本该被索命的胡老板逃过一劫,那会不会来迁怒到自己头上呢?
要是命都没了,那钱再多也没处花。生意暂时是不敢接了,周洛熙开始思考今后的打算。
胡老板这一单给的卦金不少,她如果愿意跟银行申请一半的贷款,足够在市中心好地段的楼盘里买上一间商品房。到时候自己先住着,之前的旧房子就租出去坐等拆迁,凭着未来几年s市房价的发展,她只要能一直保持着好眼光,用不上几年,就能成为一个快乐的小中产。
然而这都是在她能一直接“生意”的前提下。
在确保不会惹怒鬼神之前,她暂时不敢去给人摸骨了。断了这笔收入,那么本已经不打算再去追究的存款去向,可就要重新考量了。
她如今过的这么捉襟见肘,怎么能让别人平白无故占便宜呢?就算占的是周絮的便宜,可那好歹也是她堂姐,肥水不流外人田,给她也好过便宜劈腿的渣男啊。
于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周洛熙同一起来打饭的杨梅闲聊的时候,状若不经意旁敲侧击地问道:“杨姐,你说如果借给别人钱的时候忘了打欠条,之后还要的回来吗?”
杨梅看她这轻描淡写的样子,完全没想到是说的自己,便也侃侃而谈,“如果走的是银行转账,金额又大的话,兴许可以按诈骗来起诉。不然的话恐怕就要走点野路子了。这事儿啊咱们都不好管的,你之前在分局实习的时候没遇到过吗?”
杨梅的话说到这儿,突然觉着如芒在背,回头就见到隔了两桌距离的于泽川正抬眼看向这边,回身之后便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周洛熙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
杨梅瞪了她一眼:“笑什么,要不是你天天看着队长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我至于也跟着神经兮兮的吗?”随即又道,“不会是你自己的钱吧?如果是乡下的亲戚,那就别要了。那些人有钱也不攒着,赚一个花两个的。你真去要债,弄不回来不说,回头人家真豁出脸不要,直接来单位门口闹,多丢人啊。”
周若曦眼见被猜出了一半,急忙笑着摆手道:“没有没有,我自己在这儿租房过日子,花销可不少,那点儿工资自己都不够花呢,哪有富余借别人。”
这话一说完,她再抬眼时,已经不见了于队的踪影。
他好像是比自己还晚来的吧,这速度也太快了。
一回了办公室,就看到于泽川正倚在桌边同人讲电话。撂下之后,却是径直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刘志强的行刑日期已经定下来了,他说希望在这之前同你见一面。”
“我?他见我干什么呀?”
前不久的连环凶杀案早就已经结案了,刘志强被捕之后,对所有罪名供认不讳,但是关于他的犯罪动机却只字不提,所有的探视也全都回绝了。
周洛熙想不通,自己和刘志强除了警察和犯人之间不存在别的关系,他要交代遗言,也轮不到跟自己说。
于泽川道:“原因他没说。不过主动权在你手里,你要是不想去,可以拒绝。”
“没关系的,我去。”她虽然并不想回忆起那段令人不快的经历,但从职责的角度上,她没理由拒绝。
死亡带来的恐惧,足以铭刻在内心一辈子。她还有时间来抚平这一切,然而死者却不能了。
于泽川对她的回答很满意,“那你准备一下,今天下午就去。”
周洛熙应下了,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一出门就发现于泽川正倚在车门上抽烟。
“于队,你要亲自送过去吗?”
于泽川笑了笑,“再忙也不能放着自家队里的门面去单独外出公干不是。”
周洛熙获得这样的殊荣,却也不见有多高兴,反而觉着这样过度保护有点看不起人的意思。
她虽然是毛躁,不够谨慎,可至少上一个案子还是做了很大贡献的吧?如今被当成吉祥物一样对待,着实有些气恼。
于泽川却是压根没想这么多,本身两人一起行动才是惯例。周洛熙如今没有搭档,他也没有,而且他正对这小姑娘充满了好奇,正好顺水推舟了。
而且他还真的很想听听刘志强究竟有什么可说的。
S市监狱建在郊区,宽广的道路两旁,野草疯长起不规则的线条,杂乱又萧索。
高墙隔绝了罪恶。
刘志强在监狱里待了几天,人瘦了一圈,呈现出病态的枯瘦。他原本低垂着头,在听到脚步声后,抬眼见到周洛熙,就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令人不寒而栗。
“没想到你真的愿意来见我。”
周洛熙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公事公办地在刘志强身前的长桌对面坐下,“听说你很不配合调查工作,现在是又改变主意了吗?”
刘志强嗤笑一声,觉着她明知故问。
周洛熙不为所动,平静地直视着他,“你自行凶的过程中获得快乐了吗?”
“当然没有了,我又不是变态。”
这话十分不能令人信服。周洛熙心道:对,不是变态,就是个十足的疯子。
对话完全没有实际进展,他却愉悦了起来,站起身道,“你们都想要知道我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才是真正让我快乐的原因。”
“如果我之前就告诉你们我的动机是什么,那我这个人不也就什么价值都没有了吗?那你还会来看我吗?肯定不会了。不止你,根本就没人会再在乎我。”
说完之后,他停顿了片刻,面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我只是希望她们都看着我。”
这原因简直幼稚的可笑,跟那些故意恶作剧来吸引大人注意力的熊孩子如出一辙。
她继续问道:“究竟是谁不看着你呢?你的母亲吗?”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往于队的方向看了一眼。最早将刘志强的行为同他母亲联系到一起的,正是于队。
刘志强如今志得意满,仿若演讲家夸夸其谈,哪怕面前只有两个听众,而其中的一个似乎还并不那么给面子,仍然十分积极地回应道:“没错,最初的是她,在她抛弃我回省城的前一天,还一直在夸我乖巧听话。”他嗤笑一声,“所以说,表现的再好有什么用,又有谁看呢?”
于泽川原本一直在默默听着他二人的对话,如今眉头不自觉地拧紧,突然开口道:“所以你就把所有对你母亲的恨意,都转嫁到那些无辜的学生身上了吗?”
说得通,但还是太牵强了。他之前读书的时候,都还保持着人畜无害的状态,至少看上去是。
质变就发生在几个月之前,一定会有诱因。
“她们无辜?不,她们根本不是人,从眼神里就能看出来,她们根本没把我当人。那是看狗的眼神,她们躲开我就像要躲开路边咬人的野狗一样,凭什么?”
周洛熙心道,你跟路边的野狗还真是没区别,逮谁咬谁。
事到如今,犯罪动机已经很明确了,周洛熙本意是一句话都不想再同他说,然而对方却是兴致正好,“对了,这位同志一提,我才想起来,我妈是不是也该判刑啊,她可是包庇通缉犯。”
很好,临死还想拉一个下水。
杨慧不算无辜,可也是在女儿的生命受到胁迫的情况下,不得已才给他提供了钱和临时住所。不过显然刘志强也不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他继续道,“我妈还真是很识相,我去找她的时候,她第一眼就认出我来了,就凭这一点,我才没直接把她跟那个野种一起杀了。”
周洛熙向于泽川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咱们可以走了吗?
眼见着唯二的两个听众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了,刘志强情绪开始激动起来,病态地目光毫不掩饰地紧盯着周洛熙,带着十足的恶毒,让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于泽川适时地开口:“看来没什么有用的内容了,咱们走吧。”
周洛熙合上面前的文件夹,叹了口气仿佛极为失望地道:“你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么,你刚才说的那些,局里的心理学专家已经分析出来了,没什么用处。我过来这一趟也不过是普通的例行公事而已。”
这是个突发奇想的恶劣玩笑,她就是不想让这个疯子太得意了。刘志强根本不怕死,死刑对于他来说,力度实在不够强。
死刑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仿佛被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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