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参赛的也都是各个镇上人民公社筛选过的节目,除此之外,还有市里专业的文艺宣传队即文工团的专业文艺兵,都是经过各个组织选拔出来的节目, 自然比上次去王家屯表演时候场面更大。其中来自市里的文艺宣传队的节目看起来最为奢侈,在后台,琳琅满目的乐器看的小黑妹眼睛都直了, 时不时的都要拉拉温欣的衣角, 小眼睛瞅着那些一件件的乐器想要温欣给她讲解。
“那个叫手风琴!”手风琴是七十年代颇为流行的乐器,再整个后台, 它是最出彩的, 而文工团唯一的这一只手风琴的出镜率实在太高了, 大合唱, 小合唱, 舞蹈, 前前后后出去好几次。
看着手风琴眼馋的不止小黑妹一个,就连刘悠悠都在温欣耳边小声说,“哎, 这次怕是没戏了, 你看看人家那动静。”
“小米加步枪还能打得过加农炮呢, 放心,我和小黑妹等会尽量放开了吹,你们好好演就行了,我们是戏剧,你才是女主角。”温欣笑着拍拍刘悠悠的肩膀。
刘悠悠点点头,但是一脸忐忑,她们的节目在后段,前面基本就在后台等待,刘悠悠心焦的在后台自己观察了舞台上的位置之后,还是不放心,又把本来应该站在舞台后方的温欣和小黑妹调到舞台旁边,就为了有更好的收音效果。
阳石子文艺表演队这些天来的辛苦没有白费,刘悠悠的心思也没有白花,演出结束得到了下面的阵阵掌声。等汇演结束宣布比赛成绩的时候,他们的戏剧《送郎参军》获得了一个表演二等奖,虽然比不上阳山市文工团的专业选手,但是在业余的里面也算是出众的,来比赛的大家脸上都洋溢出了笑容。
不过遗憾的是上台领奖的时候,接过奖状的是陆强那个家伙,看的站在身后的温欣牙痒痒的,刘悠悠那个傻子还站在旁边一脸幸福的看着陆强,引得温欣一个劲的翻白眼。
“你们这个剧本写得很好啊,是你写得吗?”市里的领导上来跟大家握手,这些领导温欣也不认识,可能也有市里文化口的领导,握着站在最前面的陆强的手问。
“报告领导,我们这个剧本的灵感是来源于生活,我们是阳石子生产大队的知青,在阳石子上山下乡的工作中也遇到过村里人有人去参军得事情,参军是无限光荣的事情,所以我们才以此为基础创作了这个故事。”陆强急忙细细的回答领导的问话。
温欣在旁边听着陆强的话,这家伙真是贼的要命,他不说是不是他写得,直接就讲编造出来的细节,这简直就是直接偷了刘悠悠的东西,还创作灵感,我听你在放屁!
“这不是小温么?”温欣正在瞅着陆强的背影腹诽,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后面上来跟他们握手的一位领导是上次在台上给温欣颁奖的市里总工会的主任,因为上次一种模范中间只有温欣一个女的,所以他认了出来。
温欣急忙点头微笑和领导握手,“刘主任,没想到您还记得我啊。”
“那怎么能忘,你们可是年轻人的代表。”刘主任一脸严肃,又朝着旁边前后的领导引荐,“跟你们讲,这就是见义勇为模范温欣同志,温知青,上次就是她徒手抓住了偷走张部长钱的小偷,挽救了国家将近千元的损失啊。”
周围的领导们都笑着纷纷点头,刚刚还跟陆强说话的领导也转过头来,看着这边。
温欣笑笑,“刘主任您过奖了,我也是在我们阳山镇公社和阳石子生产大队的领导下,才有了这样的成绩。”
“阳山镇人民公社不简单啊,今年的工作做得好,你们这次的表演也得了二等奖,我看着不比那文工团的差嘛,小温的口琴吹的也是很好嘛!”刘主任笑着表扬。
温欣急忙把身下的小黑妹揪出来,“口琴主要是这孩子吹的多,她是阳石子的村民,她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口琴吹的是特别好的。”
刘主任看着小黑妹点点头感叹,“好,很好,这个节目很有意义,是知青和村民融合在一起创作出来的,不错,这才是真正的鱼水一家人啊,温知青,你这个工作做的不错。”
周围的人都笑了,温欣一看这功劳莫名其妙就归了自己,看着旁边的刘悠悠,一把把她推出来,“领导,您这可是夸错人了,我们这个节目从导演,编剧,舞蹈动作的设计,音乐的安排,全部都是刘悠悠知青一手操办的。”
刚刚询问陆强的领导也来了兴趣,“哦?还是女主角,那可真是多才多艺了。”
温欣笑着急忙加了一句,“是的领导,刘知青的父亲是文化局的副局长,有家学渊源的。”
那领导一听这话,挑了眉毛,旁边的刘主任笑着说,“张团,这样的人才可不能埋没了啊。”
这一句话一说,刘悠悠受宠若惊,温欣站在旁边,看着被冷落的陆强脸上的笑容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事实上这位领导就是市文工团的团长,经过温欣这样一番引荐,他和刘悠悠相谈甚欢,下了台还特地把刘悠悠叫了去,说是聊一聊创作方面的事情。等大家回到了后台,卸了妆,刘悠悠才欢欢乐乐的回来,带回来一个让大家既羡慕又嫉妒的消息,张团长让刘悠悠再创作一个有关知青上山下乡的作品,如果剧本好的话,张团长可以把刘悠悠借调到文工团去。
这是知青们梦寐以求的事情啊,回城,虽然只是阳山市,虽然只是短期借调,但也足够让刘悠悠一晚上都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麻雀了。反观陆强,一反常态的沉默,看着这样的场面,温欣挺高兴的,有点小小的痛快。
晚上知青们住的是市里的招待所,还是两人一间,温欣小黑妹和刘悠悠自然是睡一间的,在外面闹腾一整天,大家都累了,小黑妹躺下就睡着了,温欣也迷迷糊糊的,刘悠悠躺在床上兴奋的睁着眼,突然说了一句,“谢谢你,温欣。”
温欣睁看眼,在夜色中看着她,刘悠悠转过身来,“谢谢你把我引荐给刘主任和张团。”
温欣看着她,“傻丫头,以后到了文工团里,自己的权利也要自己去争取,可别再傻了吧唧的让别人抢了功劳。”
刘悠悠笑,“还不知道能不能去呢。”
温欣笑笑,“你那么有才,肯定没问题的。”
刘悠悠眼睛亮亮的,点点头。温欣看着她,刘悠悠其实是个单纯的姑娘,远离了陆强那个渣男,一定是一件大好事。
表演完了的第二天,大家大清早的就出去阳山市里购物,温欣则带着小黑妹去阳山市的医院检查身体。
阳山市是真正有医院的,而阳山镇上那个只是一个卫生所。温欣以前可是医院的常客,这七十年代的医院在她眼里还是有点落后,无论在什么时代,好的医疗条件和资源都是紧缺的,医院人很多,即使温欣他们有推荐信还在上午排了半天的队。
好在医院里也有一些必要的检测手段,一个个的检查过去,最后阳山市医院给出的结论是,小黑妹得的是失音症。也就是说,小黑妹的整个发声系统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至于为什么会不能讲话,有可能是大脑神经的部分有先天性的损伤表现出功能性的失声病,也有可能是一种由于精神过度紧张或者情绪剧烈波动引起的精神性失声症,不过那医生也给温欣分析过了,因为小黑妹是从小失声,因此第一种功能性的失声可能性比较大,建议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去再大一点的大城市去拍脑部的片子,看看脑补是否有先天缺失。
可能是受了赵胜军的影响,温欣本能的就觉得与第二种精神性的失声症有关,于是询问医生有没有很好的治疗方法,但得到的答复依然与第一种一样:我们医院不具备条件。
温欣本以为这种精神性失声为一种心理疾病,需要一些心理治疗,可是经过了医生的解释温欣才知道,即便是由于精神引起的失声,也需要配合物理和药物治疗,包括很多针刺,注射,理疗等等,再加上心理疏导,暗示疗法,才能渐渐的建立起病人对于说话的信心,而这个过程也相当漫长。而且像小黑妹这种天生失声,多半一辈子都不会治愈了。
得到这个消息温欣是很沮丧,但是温欣还是蹲下身去摸摸小黑妹的两个小辫子,“小黑妹,咱们不怕,以后姐姐带你去大城市,咱们一定能治好的。”
小黑妹十分懂事的冲着温欣摇摇头,啊啊哦哦的在温欣面前比划了一顿,跟小黑妹在一起时间不短了,温欣自然也能大概了解她比划了点什么,大概就是不让温欣担心,她这样很好的意思。
温欣摸摸她的小脸,“你真是懂事。”懂事到让人心疼。
小黑妹不懂温欣的意思,看温欣皱着眉毛,突然从身后掏出那把口琴呜呜的给温欣吹了两下,温欣看了笑了笑,柔柔她的脑袋,“对呀,我们黑妹儿有自己的音乐语言,不怕。”
“走,咱们今天去阳山市好好逛逛。”温欣拉起小黑妹的手,从医院往市中心走去。
阳山市温欣已经来过一遍了,眼下带着小黑妹先去市里的国营饭店吃了顿好吃的,接着就去市场上选购物品,来之前,这次虽然没有知青需要她带东西吧,但是赵胜军的娘,福气嫂子,宋家嫂子,但凡跟温欣能说上点话的阳石子村民都跟温欣来说带东西的事情。知青们之中,只有温欣跟村里人走的最近,于是这项代购的活计就交到她手上了。
不过也省事,因为大家都不知道阳山市有什么,要带的基本都是上次胜军娘在村里显摆的羊毛围巾和羊皮手套,再有就是温欣做衣服用阳山镇不常见的布料之类的。阳石子冬天很冷,这保暖的东西还是很重要的,尤其是眼下是夏天,这种不应季的东西多半能稍微便宜一点。
温欣给她们采购好了这些东西,放在包袱里背着,小黑妹也是第一次来这市里琳琅满目的商店逛街,兴奋的两只小眼镜四处乱瞟。
从卖布料的门市出来,对面就是五金商行,温欣拽着小黑妹走,突然余光一瞟,就看到了商店里挂着的一个手风琴,温欣走进去,“同志,这手风琴怎么卖的。”
五金商行不像是卖布料的地方那么多人,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光顾,那售货员也很高冷,上下瞟了一眼温欣,“这是洋货,是要外贸券的,你有吗?”
“外贸券?”温欣到底也不是七十年代人,知道粮票邮票火柴票,还是第一次听说外贸券。
七十年代的商场售货员是个很了不起的职业,因此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见温欣连外贸券都没听说过,就转头跟其他售货员聊天了。
这时温欣才注意这门市与其他门市的区别,这个柜台里卖的都是一些国外进口商品,柜台里还摆着咖啡什么的,墙上挂着的那个手风琴也用袋子好好的塑封住。
“同志,手风琴需要多少外贸券,多少钱?”温欣没有在乎售货员的脸色,继续问。
“一百块,还要十张外贸券。”售货员转头来没什么好气的说。
温欣得知了手风琴的价钱带着小黑妹走了,售货员看着温欣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买不起还问!”
温欣出了门市,领着小黑妹在路边坐着休息,她算了算,自己身上倒是还有一百多块钱,只是这外贸券去哪里搞呢?
温欣看着小黑妹,“黑妹儿,那手风琴好听不?”
小黑妹笑着点点头,昨天整个文艺汇演就一把手风琴,是文工团的东西,那演奏手风琴的人拽的都不看人,昨天温欣想带着小黑妹去看看还遭遇了一个白眼。
七十年代实在没什么娱乐,温欣摸摸小黑妹的头,又看看那挂着的手风琴,想买。
温欣她们姐俩在路口坐了好一会儿,温欣才看到一个去那外贸门市买东西的人,温欣急忙带着小黑妹过去,“大哥,我想问一下,您这外贸券是去哪里搞的?”
那人挑眉警惕的看了看温欣,温欣急忙挤了个笑,“大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们是从村里上来的,刚刚想进去买东西,那人非要我们要那外贸券,我们就听过这粮票邮票工业票的,这外贸券又是啥?”
那人打量了温欣半晌可能看温欣不像个坏人,才解释道,“这外贸券是外汇兑换券,说了你也不懂,是国外回来的人才能换的,在银行换钱的时候就有了,你就别想了,这外贸券很紧张的。”说完就匆匆走了。
温欣看着那人的背影露出一个微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她的那个老爹不就是银行的嘛?现在还没被打倒呢,要他寄来几张外贸券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温欣弯弯嘴角,声音都轻快起来,拉着小黑妹,“黑妹,走,咱们下次来把那手风琴背回家。”
得了奖看了病买了东西,阳石子的小青年们欢欢乐乐的就踏上了回阳石子的路,这次出来不长不短也用了一个星期,回去的路上,温欣才有点想那个小土狗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她。
这次回到阳山镇上的时候还是下午,温欣这次还没下车就从窗户上看到了那个驾着毛驴车等在树下的小土狗了,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双手插在兜里挺拔的站在那里,目光随着车子缓缓移动。
温欣不自觉的幸福的抿起了嘴角,车子停了,知青们纷纷嚷着要去国营饭店打牙祭,毕竟坐了一天的车,谁不想吃点好的,可是温欣一下了车就朝着小土狗奔过去。
“温欣,你不跟我们去了?”刘悠悠在后面喊。
温欣头也不回,大喊道,“不去,我要跟我对象先回阳石子了。”
温欣的高调引得身后的知青纷纷侧目,以往这个时候,小土狗必然是脸红的,但是这次他脸都没红,急忙也跑过去,伸手接过温欣身后的大包袱,闷哼一声的扛在肩头。
“咋这么重?”任是赵胜军这样一个汉子,每次接过小对象的大包袱都有点费劲。
“悠悠林静她们的包袱背不下,就都放在我这了。”
温欣是大力神的事情知青们都知道,因此毫不客气,举手之劳的事情,温欣也不在乎,含着嘴里的奶糖笑着跟小土狗说。
小土狗看了温欣一眼,皱着眉把包袱放在了车上,“你们知青里就你傻,你那小身板能背的动这么沉的东西?仔细累坏了,下次让她们自己背。”
温欣把小黑妹拽上毛驴车,自己也坐上去,有孩子在,虽然两个人多想亲密一下那也还是要克制的,但小土狗是心疼自己温欣又怎么能听不出来。
她笑呵呵的吐出舌头,给小土狗展示舌头上的奶糖,“我吃糖啦~所以我力气大!”
小土狗看着小对象那红盈盈的舌头,脑子里瞬间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脸刷的又红了,低头咳了一声,转身跳上了毛驴车的另一面,甩开皮鞭驾着毛驴车走了。
温欣看着小土狗红了的耳垂,看来离别之吻的效果还挺好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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