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梭接碗的手顿在了半空,黑夜掩盖了她眼里的怒火和敌意。
夜已经很深了,就连天上的星星都隐去了一些,唐振华还是蹲在原地不停的抽着烟,唐建斌喊他去洗了睡。
唐振华这才猛吸几口烟,把手里的烟吸完,往地上一扔,踩灭,站起身来脚步沉重地走进屋里,看了一眼躺在大床上的吴彩云发了大约一分钟的呆,铁青着对唐建斌道:“我不困,就在外面坐一夜好了。”
唐建斌心里明白,因为吴彩云背叛了唐振华,他内心深处觉得她脏,心理上不能接受和她同床共枕了,至少现在是不接受的,于是“嗯”了一声,随他去了。
有些事别人是帮不了当事人的,得当事人自己解开心结。
唐振华回到院子里蹲下,依旧不停地抽着烟,在烟雾笼罩里回忆那段青葱岁月自己为了讨好佳人是怎么花心思的,想起自己和吴彩云的第一次,是多么令他心悸和沉醉,那时他在心里发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他都要好好呵护疼爱吴彩云,可如今……一地鸡毛!
唐振华痛苦地抱住脑袋。
银梭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边蹲下,轻轻开口道:“爸,你的痛苦不是妈造成的,也不是大伯造成的!”
唐振华扭头惊讶的看着她,愤怒地低声吼道:“难不成是我活该!”
“爸,你稍安勿躁,听我慢慢说。”银梭知道唐振华误会了她的意思,她回头看了一眼她们一家住的房间,生怕唐振华刚才那一嗓子惊动了唐建斌坏了她的好事,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只知道护着唐晓芙那个贱货!
屋里很安静,银梭放下心来,连忙对唐振华说道,“妈和大伯那么做肯定对不起爸,可我相信他们肯定是一时的情难自禁,一定不是蓄意想伤害爸爸的。”
唐振华颓然的仰望着天空,天上的星星挤眉弄眼,似乎在嘲笑他。
“就算不是蓄意的,可伤害了就是伤害了,这是事实!”唐振华痛苦地说。
银梭点点头:“但是爸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件往事不被人揭起,咱们一家人还是在平平安安的过日子,爸和妈还是恩爱夫妻,大伯和爸也还是好兄弟,可这一切全被唐晓芙那个贱人打破了!她这么做就是想要我们唐家不得安宁!让我们一家被村里人嘲笑!她太卑鄙了!她该死!爸最应该找她算账,而不是妈!”
银梭所说的就是她心里所想的,要不是唐晓芙把她家里的丑事抖落出来,她现在在学校里会变成过街老鼠吗!
她不在乎自己的亲妈和多少个男人上床,她只在乎吴彩云的那些相好能给她带来多少好处!
就像唐振中跟吴彩云有一腿,她就能从唐振中那里哄来漂亮衣服和零花钱。
在她的认知里,女人的身体就是用来创造财富的!
唐振华现在脑子一团乱,而且内心很矛盾,既舍不得吴彩云,又不想和她再过下去。
他也想过,要是吴彩云和唐振中的丑事没有公布于众,他一辈子不知道那该多好啊!那他还能自欺欺人的和吴彩云你侬我侬的过下去!
银梭所说的话与他内心扭曲的想法不谋而合,是啊!自己这么丢人这么痛苦,全都是唐晓芙这个贱人造成的!
“那……我该怎么做?”唐振华茫然地问道。
银梭咬咬唇,黑暗掩盖了她一脸的狰狞:“前两天我听同学说过一件事,县里有两个女孩子被人贩子拐走,卖到深山去了,唐晓芙不是总爱城里乡下两边跑吗,说不定她也会遇上人贩子呢!”
然后微微一笑:“唐晓芙长得不错,人贩子要是抓住她,一定能够卖个好价钱!咱两个哥哥就有钱说媳妇儿了!”说着起身回屋去了。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唐振华又不是傻子,不可能不明白该怎么做。
唐振华目瞪口呆的看着银梭离去,这是在唆使他把唐晓芙卖掉?
他可不敢!
人贩子干的是违法的事,总不能在脸上写着“我是人贩子”几个大字让人轻而易举找到吧!
先不说他联系不上人贩子,就算他联系的上,他也没那个胆!他只是个普通农民,违法犯罪的事他根本就不敢做!
上次唐家诈骗冷首长一事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后果会那么严重,如果知道,他说什么也不会参与的!已经在派出所里蹲过一次,他不愿再进那个地方了!
可是,不出一口心中的恶气他又实在不甘心。
唐振华霍地起身,想去把唐晓芙家的油菜地全毁了!
现在深更半夜,自己去毁唐晓芙家的油菜地一定没有人知道,而且就算被人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顶多被唐晓芙母女三个指着鼻子痛骂一通。
他现在在村里早就没脸了,也不在乎被她们母女痛骂,但是想着她母女三个看着辛辛苦苦种下、即将收获的油菜地被人毁掉,伤心流泪的模样,他就觉得特别解气。
第296章 点醒
唐振华往外走去,却不知道唐建斌一直担心着他,见他出了院子,忙从房间里出来,暗中尾随在他身后。
父子俩一前一后行走在夜色之中。
唐建斌在后跟着,越走就越觉得不对劲,他以为唐振华想不开,去寻死,谁知他走的方向居然是通往唐晓芙家的田地。
唐晓芙家所有的旱地都种满了油菜,现已结籽,马上就能收获了,爸去她家田地干嘛?
唐振华到了唐晓芙家的田地,弯腰就去抜那些菜油。
唐建斌大惊失色,连忙冲过去一把推开他,怒喝道:“爸!你这是干嘛!”
做坏事被自己的儿子撞见,唐振华有几分不自在,硬挺着脖子道:“谁叫唐晓芙母女几个贱人把你妈和你大伯的丑事到处宣扬,害我没脸见人,她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她们好过!”
唐建斌无语地看着他,冷声问道:“是不是刚才银梭这么跟你说的,所以你才跑来想毁坏掉大妈辛辛苦苦种的这些菜油?”
刚才银梭蹲在唐振华身边说了些什么,唐建斌在房里虽然听不到,可现在看唐振华的举动,就已经猜到了她所说的内容,八成是挑着唐振中把心中的怨气和怒火发在唐晓芙母女身上,心里把银梭恨死,她这是嫌家里太清静,非要再搞些事出来让村里人笑话他们家!
不过话说唐振华这么一把年纪了,银梭一挑唆他就上当,蠢成这样难怪会被吴彩云带绿帽子,并且还能骗他这么多年!
“爸!”唐建斌只觉自己心力交瘁,“你长点脑子好不好!是大伯先诬告大妈不检点的,唐晓芙才帮着大妈反告大伯婚内出轨。”
说到这里,他只觉得心塞,根本不愿意说下去,可是又不能不说,因为他要点醒唐振华,不能让他这么糊涂下去:“要是咱妈和大伯是清白的,唐晓芙就算想反告大伯也是白告,错的人是妈和大伯,伤害你的人也是妈和大伯!你为什么要听信银梭一派胡言,迁怒到无辜人身上!大妈和你一样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唐建斌说完转身就走了,他不想再和这个智障再说下去了,心累!
唐振华一个人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第二天早上,唐家所有人都没有看见唐振华。
大家把唐振华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圈,也不见他的人影。
唐建斌还特意去了一趟唐晓芙家的田地菜地,除了昨天半夜里唐振华拔的那几棵油菜之外,唐晓芙家的田地菜地再没有遭到任何一点破坏了,那就是说,昨天唐振华听进了自己的话,没再把怨气迁怒到唐晓芙母女头上了,那他去了哪里?
唐家人都有些发慌,面面相觑,难不成唐振华受不了打击,自杀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吴春燕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可怜的振华啊!昨天晚上没吃晚饭,今天早上没吃早饭,就这么走了,走了也是个饿死鬼呀!”
唐建斌心烦意乱:“奶奶,你就别瞎嚎了,说不定咱爸只是心里不好受,到处走走去了,哪就没了呢?”
吴春燕想想自己嚎的实在太不吉利了,于是止住哭,从地上爬起来,拿了一根竹条就冲到唐建斌一家人住的房间,对着躺在床上装死的吴彩云就是一通乱抽:“要不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作出不要脸的事来,我振华会受这么大的委屈吗!要是我振华有个好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吴彩云被抽的在床上哀嚎翻滚。
唐建斌拉住吴春燕,疲惫不堪的说:“奶奶,你也别打我妈了,我妈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要出事了!”死活把吴彩云推了出去,“我爸一定不会有事的,估计是躲到哪里散散心去了,咱们等两天再说。”
虽然吴春燕和唐建斌兄妹几个都很不安,可也只能听唐建斌的,等等看。
银梭背着书包脚步沉重的往学校走去,一想到待会儿到了学校就又要遭受许多同学鄙夷的目光,她就不想再去上学了,可是不去上学的话就失去了考大学的机会,那自己怎样才能离开这里变成城里人呢!因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上学。
她正走着,忽然有人从背后伸出胳膊缠住她的脖子把她往路边拖。
银梭大吃一惊,首先想到的就是又遭了唐晓芙的暗算了,她想喊叫,可是脖子被那条有力的胳膊箍得紧紧的,连气都喘不过来,更别提喊叫了。
那人很快就把银梭拖到一口池塘跟前,然后把她按在地上跪着,紧接着把她的头按在水里。
银梭马上开始拼命挣扎,可是那人的劲很大,她根本就是白费力气,并且已经灌了不少水进去,就在银梭以为自己会被谋杀溺水身亡之时,那人突然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从水里提了起来。
一出水面,银梭就贪婪地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口空气,接着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把肺里的水咳了出来。
等好受了些,她扭头一看,眼睛立刻不可思议的瞪大,抓她的人竟然是唐建斌!
她恼恨的一掌推开唐建斌,怒喝道:“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又没招你惹你!”
唐建斌的神色非常冷,眼里有杀机闪过:“你是没招我惹我!但是你招惹爸爸了!你昨天夜里跟爸爸说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别让我再看到你在家里搞事,否则下次我会让你比这一次更受罪,不信你就试试看!”
唐建斌说完就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银梭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也慢慢站起身来,又恨又怕的盯着唐建斌的背影,手渐渐握成两个拳头。
唐振华昨晚被唐建斌教训一通,清醒过来,一直在野外坐到早上六点,就直奔长途汽车站,乘上通往省城的长途汽车,找唐振中算账去了。
早上九点多,唐振中胡子邋遢的在车间里干活儿,一个同事跑进来告诉他说,车间外有人找他。
唐振中本想问是谁找他,可一对上那个同事鄙夷的目光,就不敢多问了,在心里猜测,恐怕是吴彩云来找他了,不由得心烦意乱,吴彩云也太不懂事了,现在他正处在风口浪尖,她居然还来找他,是嫌他名声不够臭吗!
唐振中带着几分愠怒走出车间,一眼看见来人居然是唐振华,不由的心狠狠往下一沉,两腿发软。
他一直害怕这一天,这一天终于来了!
第297章 城府颇深的唐振中
唐振华正烦躁不安的伸长脖子往车间门口看,见唐振中走了出来,便大步流星的向他走过去,二话不说,寒着脸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唐振中虽然体格也不错,可是因为理亏心虚,根本就不敢还手,所以任凭唐振华狠揍他。
很快就有许多同事跑来围观,有几个年纪大的同事心地善良,见唐振华下手太狠,怕打出事来,于是去拦:“你赶紧住手,不然我们叫公安来把你抓走!”
唐振华铁青着脸甩开那几个劝架的人,也不吭声,继续殴打唐振中。
他不敢向别人说起他打唐振中的原因,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哥哥有一腿,这叫他怎么开口,实在太丢人了!
有人见唐振中被打的嘴里都流出血来,于是叫来了厂里的保卫科,把疯了似的唐振华扭送到了派出所。
当公安告诉他,他打唐振中是蓄意伤人,完全可以判刑的。
唐振华慌了,这才涨红着脸说出自己打唐振中的原因。
唐振中单位保卫科的那些人员才知道他是唐振中的弟弟,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
很快,唐振中睡了自己的弟媳,被自己的弟弟打上门来的消息,在厂里迅速传开,唐振中的臭名声再次刷新到一个无人能及的新境界,现在他在厂子里,别说抬不起头来,就连腰都不敢直起来。
就在唐振华惶惶不安的待在派出所时,唐振中把他保了出来,不追究他任何民事责任。
兄弟两个各怀心事地走出了派出所。
唐振中把唐振华带到一家离他单位比较远的小饭馆里,点了几个荤菜,要了好几瓶高度劣质白酒。
唐振中一杯又一杯的给唐振华斟酒,他倒一杯,唐振华就喝一杯。
起先,兄弟两个都闷着头喝酒,渐渐的,唐正华有了醉意,通红着眼睛冲着唐振中嘶声力竭的大吼:“你还是个人吗!连自己的弟媳都上,你对得起我吗!”
唐振中痛苦不堪的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当时一时意乱情迷和彩云做下错事,事后我就后悔的不行,一直生活在对你的愧疚之中,所以才拿钱财不停的弥补彩云和你的孩子,今天你把我打一顿,我反而觉得心里松快了些!我该打!就算你把我打死了,也是我罪有应得!”
唐振华有些愕然,他以为唐振中会狡辩,会把责任全推给吴彩云,会求饶,可是他却是认下所有的错,而且还说自己该死,这让唐振华觉得自己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根本就使不上劲来。
他端起唐振中才给他倒好的一杯酒一饮而尽,眼泪就掉了下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现在唐振华内心痛苦到了极点,一个是他挚爱的女人,一个是他的亲哥哥,他能怎么办,就算杀人不犯法,他也不可能杀了自己孩子的妈和自己的亲哥!
唐振中也热泪纵横,讲起他们兄弟的少年时光,家里穷,有点好吃的东西,他们两个大的就让来让去,就老三唐振兴有些爱吃独食。
还说起小时候有一次唐振华上山逮野兔想改善家里的生活,野兔没逮着,遇到了大暴雨,发生了泥石流。
湖北地区即使发生泥石流也不太严重,不会毁坏房屋。
可那次的泥石流虽然没有对村子造成任何大的威胁,但是却把年仅十二岁又处于泥石流正中心位置的唐振华给掩埋了,是唐振中见他外出打兔子,下暴雨还没回来,心里担心他,就找了过去,发现了唐振华落在外面的一只破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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