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厂,平喜被他脸上的伤吓得帽子都要掉了,急急过来给他抹药。
“走开。”
慕良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这张脸可是被娘娘摸过的,他不要别人碰。
平喜拿着药膏发愣,“那要传膳么?您午膳还没用过呢。”
“不要!”
这嘴可是娘娘……
慕良回过神,脸腾的就红了,捂着嘴笑的像个傻子,把一旁的平喜吓得心脏乱跳,干爹这不会是……失心疯?
第22章
纳兰珏睁开眼睛时,入目的是一片枯黄的杂草,还不等她细看,身上剧烈的疼痛就刺激的她再次闭上眼睛。
比起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炽痛,胸口尖锐刺痛逼得她全身颤抖,微弱的呼气吸气之间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闭着眼,知道是肋骨戳进肺了。
但情况更糟的是腿,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
咬了牙,她忍着剧痛扭头看了眼,看见还存在的双腿才松了口气。
就这么趴在地上好一会,攒了几分力气,那漆黑的瞳孔里终于爆出坚定,她满是血污和泥土的手猛的撑地,动作之间拉扯到了伤处,疼的她面色惨败,冷汗直冒。
眼看着快要站起来,被打的快残的膝盖却是一软,整个人又跌坐了回去。
嘶——
后槽牙被身上的疼痛刺的上下打颤,纳兰珏皱着眉,暗道肋骨又往肺里去了几分。
她再没有力气再次尝试站起来了,只能艰难的抬头,打量这破败的院子来。
自己坐在的是房前的草地上,原先应该是用作养花草的,不过现在荒芜了,只留下疯长的杂草,后面的房子奇迹一般的不是个茅草房,而是青砖白瓦,却因为没人打理,已经屋不避雨了。
这……是哪里?
她闭了闭眼睛,只觉得脑子里被棍子搅了一番,疼的眼晕。
半晌,她才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这具身子唤作纳兰珏,纳兰家的嫡长女。
父亲纳兰忌是大明有名的铁血将军,官拜从一品镇国公,奈何母亲早逝,父亲又常年在外,新主母嫉恨她,便故意使些绊子。
这次是因为她打碎了夫人女儿,也就是她妹妹的玉佩才被人打了个半死不活。
新夫人严氏身下有三个孩子:长子纳兰杰,后面两个女儿唤作纳兰钥和纳兰星。底下还有几个庶出的孩子,年纪相仿。
不过纳兰忌常年不回家,严氏又不是什么高瞻远瞩的女人,几个孩子不是被养废就是被养歪了,一个个骄横跋扈又没有真才实学。
接受完这些信息后,纳兰珏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把自己撑了起来。
不管如何,先养好这个身体再说。
她可不是懦弱的纳兰小姐,绝不会任人宰割。
从今往后,最好那些人能安分守己,否则……她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啊。
皇后作为后宫首位,肩上的担子既重又杂,不但要管理好后宫,还得调剂好前朝,时不时的还要联络联络贵妇小姐们,实在是有的忙。
兰沁禾现在就坐在坤宁宫皇后旁边,两人一人一本花册捧着看,远处揽月熏了香料,下午阳光照进来,暖洋洋的惹得兰沁禾只想睡觉。
皇后瞧见了她又一次偷偷打哈欠,合上花册打趣她,“怎么?本宫就这般乏味,你才来多久这都打了多少哈欠了。”
兰沁禾眨去眼里泛的水雾,到底和皇后认识多年了,私底下她也没那么拘束,扔了花册到一旁,“哪能啊,这不是娘娘这儿太让臣妾安心舒坦了么。”
“油嘴滑舌。”皇后折了帕子俯身揩去她眼角细细的水珠,还不等兰沁禾吃惊,便自然的收回了手,“你若是困了,就在本宫这休息一会儿,左右每次请的都是这么些人,按着往常的帖子下就是了。”
兰沁禾摆摆手,“给太子选侍读可不是往常的赏花吃茶,还是仔细些好。”
更何况让皇后一个人工作,她在旁边睡觉,那才真是尴尬。
兰沁禾又捡起边上的花册,突然皱起了眉。皇后见了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她凝神看着那几个字,又问,“臣妾记得,纳兰家的嫡长女唤作纳兰珏?这纳兰钥不是嫡次女么。”她说着把花册递给皇后看。
皇后愣了愣,“难为你有心还记得那孩子。”
兰沁禾见她神色就知道里面有文章,“臣妾进宫前时常随家父去纳兰家拜访,也见过那孩子几次,进宫后听说她母亲去了,也没能去看看。听皇后这么说,这孩子处境不太好?”
“没了母亲的小姑娘有几个处境好的?纳兰将军又不是个顾家的,他那位新夫人……”皇后摆摆手不想多说。
“就算是这样,连花册都敢假报就实在太过了,”兰沁禾满脸不赞同,“她母亲去的时候,她才刚满十岁吧?如今及笄,真是花骨朵儿一样的好年纪,被这样一个继母压着,日后可怎么办。”
皇后跟着叹息,“这大宅子里的腌臜事情多了去了。”
兰沁禾想了想,对着皇后道,“她母亲万氏生前和臣妾母亲也算是交好,臣妾也和这孩子有几分面缘,皇后能否成全,让这孩子进宫陪臣妾几天?”
皇后睨着她笑了,保养得当的手指点了点她脑袋,“你当本宫不知道你就是想给这孩子立个威风?”她摇摇头,“这点你倒是不如你妹妹,后宫中太心善也未必是件好事。”
兰沁禾笑着抿唇,“有皇后娘娘护着,别说心善,就是臣妾心傻也未必出什么岔子。”
女孩笑的露出两个酒窝,秋日的阳光打在她脸上,抹了一层细细的金粉,头上步摇流苏碰撞,叮咚作响。
皇后看得愣了,好半天才道,“真是拿你没办法,怎么这么会说话。”
兰沁禾只是笑。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渴望的新妹子
第23章
回坤云宫的路上兰沁禾才发现一件很尴尬的事儿,她想给那孩子撑腰,可她最近……嗯……偏穷,买不起撑腰的礼物。
银耳见她回来一脸纠结,担心的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兰沁禾瞅了她一眼,把事儿跟她说了,说完见银耳面色比她还古怪,小姑娘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会她,然后才说,“娘娘,方才千岁爷派人送了……些东西过来。”
“嗯?”兰沁禾想起那人心头一热,两人刚刚打开心房,真是最热乎的时候,只是提起他,兰沁禾就忍不住脸红。
“他送了什么来?”
银耳把东西递了上去,半张板凳大小的木匣子,拉开来是一封信,兰沁禾拿了信起来,才发现下面是圆滚滚的一匣子金豆子。
她忍不住笑,那人知道自己缺钱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的送了过来,别人都是送脂粉首饰,就他送盒金豆子。
不过她现在确实缺钱,脂粉首饰倒是不太实用。她拆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后看了眼,又塞了回去。
然后又拿出来,又塞了回去。第三次再拿出来的时候她才忍不住跳起来,差点想大吼一声——天呐!!!!!
那是三张银票,面额为万。
银耳好像早就知道了,站在一旁神色复杂的不说话,今天那小太监把东西给她时说了,“厂督知道娘娘最近缺钱,这匣金豆子和那银票加起来值个五万,厂督说时间太急现下只能拿出这么些钱给娘娘应个急,过两日他亲自来给娘娘送钱。”
天知道银耳当时被这么直白的话吓得脑子都转不过来了。五万两?她做女官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手里捧了这多钱。
心里一阵唏嘘,千岁爷到底是千岁爷,这哄小姑娘的把戏就是不一般,雪中送炭最要不得,寻常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这时候说不定感动的都已经以身相许了。
兰沁禾扶额,怎么一个个这两天都赶着给她送钱,昨天皇后送钱,贵妃送珊瑚,今天慕良又送来这么些东西。
她素手翻动,把那银票折了塞回信封又递给银耳,“你派人去送一趟。”
银耳接过,“娘娘,送东西的小太监说过两天千岁爷会亲自来……”
兰沁禾噗嗤一声笑了,招招手示意银耳俯身过来,“你去跟他说……”
银耳震惊的瞪大眼睛,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家主子居然是这般的人。她难以言喻的福了身,千言万语到嘴巴最后只剩下个,“奴婢知道了。”
兰沁禾点头,“这匣金豆子便以他的名义一并捐了,背着那么多恶名,难得有机会给他洗洗。”
银耳欠身。
只是这活她实在不敢让一般的人插手,出门左右看了看,居然看见莲儿那小丫头闲的蹲地上数蚂蚁,这坤云宫,唯二知道千岁爷和皇贵妃关系的除了她也就莲儿了,她把信封塞莲儿怀里。
小姑娘哭丧着脸哭唧唧的哼哼,“姐,你能换个人不?”
银耳摇头,“不行。”
她拿鞋尖在地上画圈,支支吾吾道,“可前天晚上,我还给千岁爷下了脸子。”
银耳气的拧她耳朵,“好啊你,胆子肥了,娘娘都不敢对千岁爷说句重话,你就敢给他下脸子了?你厉害了啊!”
“呀,疼疼疼……轻点……”她心里委屈,“我不也是想早点把他打发了么,省的娘娘心烦。”
“呸,还有理了你!”
银耳只觉得头疼,主子那边事情就够她忙了,连莲儿也得让她操心。
“赶紧送去!”
“哦。”小姑娘耷拉着脑袋,磨磨蹭蹭的往尚酒居走去。
她嫌把东西抱在怀里手酸,贪方便便单手拿着,明晃晃的一路走去,正是饭点,路上到没什么人,突然远处入目一抹红黑相间的影子,莲儿一瞧,原来是贵妃坐着步撵出来玩。
若是一般宫中的妃子奴才看见这位,免不了心中发虚,但坤云宫上下却并不怕她……不是特别怕她。
故此,莲儿也就大大方方的靠边站着欠身了,和边上那些品级低的下跪的宫女太监一比,她立刻突兀的鹤立鸡群。
兰沁酥刚点了自己那份钱票给兰沁禾送去,虽然这种事情排个小丫鬟去也就行了,但她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亲近姐姐的机会,一路上看着跪着的丫鬟太监们她心里得意,突然看到个站着的,便不悦的皱了眉。
倚沐见了,会心的让步撵停下,她看那站着的小丫头眼熟,可惜低着头没见到脸,便下意识责骂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居然敢冲撞了贵妃娘娘!”
这种事情莲儿以前也遇到过不少,一般抬起头给对方看看脸也就过去了,是故她大大方方的福了福身,“回娘娘,奴婢是坤云宫皇贵妃身边的丫鬟莲儿。”
倚沐咋舌,捐了银子后,皇贵妃衣着从简了,没想到身边的下人也穿的寒酸了,刚才看衣服她还以为是个二等丫鬟。
贵妃懒懒的掀了掀眼,支着下巴问,“哦?你不在皇贵妃身边伺候着,这个点出来做什么?”
莲儿压根没有银耳知道的东西多,只当娘娘的妹妹不用设防,便如实答了,“娘娘让奴婢去尚酒居办事。”
倚沐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不好。她明明和银耳提过的,看来银耳还没告诉莲儿。
她急得使劲给莲儿使眼色,可小姑娘迷茫的回看她,两眼都在问\'怎么了啊?\'原本半磕上的狐狸眼猛的睁开了,里面戾气闪过,语调却依旧漫不经心,“姐姐什么时候和东厂的人扯上关系,本宫怎么不知道。”
莲儿也就全盘托出了,她想着依娘娘和贵妃的关系,说不定早就私底下说开了,“千岁爷今儿给娘娘送了一匣金豆子和几张万两的银票,娘娘要奴婢把银票还回去,顺便给千岁爷送几本书。”
殷红的指甲缓缓收紧,“什么书?”
“这……”莲儿有点犹豫了,“不是什么特别的,就是娘娘送给千岁爷当个消遣用的。”
“本宫正好也缺几本消遣的书,你拿过来给本宫瞧瞧,回头本宫也买几本去。”
倚沐大概已经从莲儿的神色中知道都是什么书了,顿时冷汗直冒,眼睛抽风一样的给莲儿使眼色。
莲儿虽然不懂具体原因,但配着倚沐的表情,到底明白了这书绝对不能给贵妃看到。
“怎么?本宫看都不能看么!”狐狸招子一瞪,染了红指甲的手重重的拍在扶手上,向来狠辣的贵妃发怒,莲儿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倚沐有心帮着莲儿,贵妃身边其他宫女却不会,顿时上来两个高个的宫女,直接伸手去抢她怀里的包裹。
“尚酒居门前,何人在此吵闹!”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设置错日期了orz
第24章
“尚酒居门前,何人在此吵闹!”
两方僵持之下,后边传来尖细的声音。莲儿身子一软,听出那是平喜,就知道这下自己大抵能逃过一劫。
兰沁酥冷冷的抬眼看去,夕阳下远处的男人黑袍乌纱帽,袍子上银线勾刺的蟒蛇张牙舞爪的盘踞而上,狰狞的蛇头也冷冷的回望着她。
玉质腰带上用紫色络子挂着块玄铁牌,正是梅花令东厂厂督的牌子,哪怕在暖色的阳光下也泛着刺骨冰冷的光泽。
男人负手而立,苍白的脸上神色淡漠,带着青色眼袋上的眼睛里瞳孔漆黑,就是隔着这么远,身上沾过人命的血气也令人胆战心惊。
他身后是数十个藏青袍子的太监和几个花衣锦衣卫,各个眼神冷然。
兰沁酥一手撑着扶手,缓缓起身。两只手上四只赤金嵌红玛瑙的护甲尖利细长,头上九凤绕珠鎏金缠丝步摇的流苏随着身体动作左右摇晃,在夕阳下凤嘴叼着的红水晶折射出妖异的光彩。
一身曳地墨色大红宽边上用着金丝密密的绣了蝶戏芍药,她站在步撵上,傲慢的抬起下巴,身后乌泱泱一片丫鬟太监也习惯性的没有低头。
这一黑一红隔了数十米对立着,气氛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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