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做父母的眼光也不一定就好。像张生与崔莺莺,不就是崔莺莺的娘棒打鸳鸯,后来两人却成就了一段佳话嘛。”水颜说得头头是道。
林黛玉不觉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急忙捂住水颜的嘴巴。
水颜不明所以,却任由被林黛玉捂嘴没有挣扎。
水靖眯起眼睛,问道:“你们看了西厢记?”
水颜身体猛地一僵,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西厢记乃是□□,因里面的内容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违背,更有甚者提倡男女之间的私情,自前朝时期就被严厉查禁。
水靖盯着两小姑娘,直到两小姑娘快要把头埋在桌上,才说道:“以后不许在外人面前提起。”
两小姑娘忙点头。
水靖告诉她们,张生和崔莺莺的真正结局是张生抛弃了崔莺莺另娶美娇娘,只因张生功成名就后要找一个可以帮助他仕途的世家女。水靖又告诉她们,那些世家千金和穷书生一见钟情二见定终身然后成就一番才子佳人的美话全都是假的。这些全部是郁郁不得志的穷书生写出来的东西,他们希望世家千金能够哭着喊着求他们娶自己,然后把人脉资源双手奉上,帮助他们封王拜相。因为现实中不太可能实现,所以他们只能写写话本做个白日梦……
水靖就差明着说寒门出来的学子都是不能托付终身的‘非人’。不过要先声明一点,水靖对寒门学子一点歧视都没有。而他之所以要如此贬低寒门学子,都是林如海的缘故。谁让林如海竟想要在寒门学子中选个女婿,水沐连个竞争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踢出了局。
水靖不好跟林如海说道——毕竟林如海在官场上浸淫多年,不太可能被他那些话给忽悠住,而且他怕自己一开口,林如海就会知晓了他的真实目的。因此,水靖就黑心的吓唬林黛玉。只要林黛玉不同意,向来尊敬女儿的林如海肯定不会硬逼着她嫁给寒门学子。
总算帮儿子解决掉一大潜在威胁,水靖冲水沐挑了挑眉毛。儿子,爹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水沐似是没有注意到水靖的小动作,只慢慢品酒吃菜,让水靖好不心伤。
秦淮河上琴音曼妙,歌声甜腻婉转,两小姑娘很快恢复心情,欣赏秦淮河月色醉人心的夜景。
小几杯果酒小肚,林黛玉只觉脸有些热,起身去船尾吹吹夜风。水颜正听文东延讲江湖故事听得入神,倒是没有形影不离的跟去。
两岸大红灯笼高挂,灯火辉煌的画舫在水上缓缓行进,宛如座座游走的花灯,与倒映在水里的影子相映成辉。林黛玉不禁迷了眼睛,只觉任何一首描写秦淮夜景的诗词都无法形容秦淮真正的美丽。
“你若喜欢,以后常来便是。”水沐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让沉醉在美景中的林黛玉瞬间回过神来。
“世子。”林黛玉微微欠了下身体。
水沐几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又道:“听说花灯节的那夜,是秦淮河一年中最美丽的时候。”
花灯节,各式花灯点亮秦淮河上,林黛玉可以想象,那时候会是怎样的美轮美奂,大抵仙境也不过如此。
“可惜那时我应该已经回了京城。”林黛玉叹息道。她这次本就是偷跑出来,再不回去只怕林如海会心急火燎,这一回去,恰巧就错过了花灯节。
“明年便是。”
“只怕那时候就没有这么容易了。”林黛玉笑道,“这次也是全靠世子,我才能有幸一睹秦淮河的风采。说起来,我还未感谢世子”
“明年花灯节来此,我与你约定!”水沐看向林黛玉,“到时一起谢便是。”
林黛玉闻言惊吓的抬起头,恰在此时,一朵烟花在空中绽放,烟火的光辉印在水沐的脸上,流光溢彩。
林黛玉的心突然一下接一下剧烈的跳动……她捂着自己的心口,悄然中好像有什么在生根发芽。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么哒!
第一百三十七章
秦淮夜泊的次日, 水靖等人离开金陵。
那夜过后, 林黛玉就不敢拿眼去瞧水沐, 若是无意中瞥到一眼,心就一阵无规律的乱跳, 奇怪的很。林黛玉觉得自己可能生了病, 一种她从未听说过的怪病。好在回京城走的依旧是水路,她与水沐分乘不同的船只, 否则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甄封氏与甄英莲此时已经知道水靖等人的身份, 甄封氏难得精明了一回, 说愿意去瑞亲王府上做工,即使做个粗使婆子她也十分愿意。甄封氏如今已经很清楚的认识到, 甄英莲的美貌无论在哪里都会惹来祸事, 没有薛蟠,也会有其他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给甄英莲找个强大的靠山,使别人不敢再打她的主意。不过, 甄封氏到底心疼女儿,不忍她卖身, 因此便想自卖为奴,以护得甄英莲一生周全。
水靖最终没有同意。不是他要对英莲母女撒手不管, 而是林黛玉想让甄英莲做自己的伴读。据说甄英莲聪慧又挺有灵气, 林黛玉只教她几天学问,她就能做出一首像模像样的诗句来, 这叫林黛玉十分惊喜。水颜爱武厌文,看到诗词歌赋都觉头疼, 更别说自己作诗。京城世家小姐们注重交际与管家能力,于诗词上多是懂而不精,林黛玉不过十岁时的随笔就已经比这些姑娘绞尽脑汁想出的诗句要好上许多。唯有荣国府的三春勉强可与林黛玉一较高下,但毕竟是外祖家的表姐妹,总不能见天的在林府与她论诗词。如今有了甄英莲,林黛玉不仅能够得偿所愿,还可以过一下做先生的瘾,这叫她怎能不开心。而甄英莲成为林黛玉的伴读,既不需要卖身,也有了不错的身份,凭借例银还可以让甄封氏过上不错的生活,英莲母女自是无不欢喜。
水靖也很欢喜,因为他发现水沐和林黛玉好像有了一个不错的发展。
那日秦淮夜泊,因为喝酒喝的有些脸红的林黛玉吹风回来后,脸竟然比之前还要红,若说这里面没有猫腻,打死他都不信,打不死就更不信了。可惜慢林黛玉两步回来的水沐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水靖看他看的眼睛都抽筋了,也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任何情绪来。之后的时间里,水靖又注意到,只要水沐出现在林黛玉的视线里,林黛玉的身体就会不自觉的僵硬起来,神情有些微的紧张,种种情况表明,林黛玉春心萌动了。这让本来还无心打探的水靖实在好奇,迫切想要知道那天晚上他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姑娘面皮薄,不好询问,是以水靖就厚着脸皮跟水沐打听。没有任何疑问的,水靖完全被无视,连语气词都没有听到。
水靖很是不满,直言水沐过河拆桥,说如果不是他,林黛玉现在心目中理想的夫婿还是寒门学子,说不定明年春闱就要定亲嫁人,到时候水沐连哭泣的机会都没有。
“您想的太多了。”水沐终于有了反应,淡淡的反问道,“我为何要哭?是我的,谁也动不得。”
水靖真想“呵呵”两声,心说也不知道是谁在知道林如海准备在进京赶考的寒门学子中选女婿后就一连放了数日的冷气。大热的夏天,屋子里连冰块都不用放,只要往水沐身边一站,就能体会到寒风彻骨的感觉。现在倒在这里跟他装模作样了起来……水靖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先前费口舌在林黛玉跟前抹黑寒门学子,应该让水沐体会一下‘装逼遭雷劈’的感觉,然后水沐就知道自己这个当爹的有多不容易了。
可能老天爷也不太满意水沐的态度,突然刮起了风还下起了大暴雨。江水翻滚,浪头卷的很高,船虽然结实无需担忧沉船,但随着风浪忽上忽下左右摇摆,别说小姑娘,就连水靖都有些受不了。文东延完全不受影响,摇着鹅毛扇笑道:“主子,晕船难受吧?”
水靖朝他扔了个白眼,有气无力道:“你说呢?”
文东延笑了笑,“属下当然知道主子难受的紧,但属下还是要提醒主子,千万别吐了个稀里哗啦的,否则颜面可就要扫地了。”
水靖很想吼一声‘滚’,但介于身体虚弱,估计吼出来也没什么气势,于是干脆闭上眼睛,不理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
“主子可知世子现在在哪?”
水靖不理,装聋作哑。
文东延顺着自己的思路,自顾自的说道:“世子去公主那条船上了。”
这消息果然震撼,惊的水靖也不装睡了,立刻问他怎么回事。
“刚刚世子来找属下,说不放心公主那边,让属下照顾好主子您,他去公主那边瞧瞧。”
水靖大惊失色,“这么大的暴风雨又在江面之上,你怎么也不拦着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世子刚说完就施展轻功离开了船,属下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不过主子请放心,属下亲眼看到世子登上公主那条船,无甚大事。”
水靖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这般一惊一吓,头竟不怎么眩晕了。
文东延又道:“世子武功盖世轻功卓绝,主子其实无需担心。但是公主和黛玉……那条船上几乎都是女眷,世子会担忧也很正常。就不知公主和黛玉现如今怎样了?”
水靖听得脸皮直抽抽。虽然几乎都是女眷,但水颜身边的四个大丫鬟都是武功佼佼者,保护两小丫头绰绰有余。再说水颜和林黛玉本身武功就不弱,需不需人保护还两说。水沐根本就是关心则乱,水靖突然有种‘娶了媳妇忘了爹娘’的奇怪感觉。
水靖只猜对了一半。水颜身边确实有丫鬟嬷嬷们守护,林黛玉身边却无一人。
林黛玉当时正在最南角的船舱里看书。那船舱相当于船上的‘书房’,是为水沐单独设计,因水沐不喜与他人太过接近,是以这个船舱与其他船舱间隔着一段距离,来往时需得从甲板上经过。林黛玉想要看书时几乎都去那里,身边只留雪雁一人伺候。可巧茶水没了,雪雁便离开了一会儿。谁想狂风骤雨来的太过突然,待林黛玉注意到想要离开时已经晚了一步,船颠簸的实在厉害,一旦上了甲板很有可能会被风浪席卷进江水里。经过慎重考虑,林黛玉决定留在船舱里,等风平浪静后再离开。
等待的时间尤为辛苦,林黛玉只觉时间流逝的十分缓慢。
万里无云的晴空像被黑布遮盖了一样,周围所有的一切变得暗沉起来。因先前阳光甚好,林黛玉并没有点蜡烛,此时船舱里一片昏暗。外面风呼啸的吹,卷起的风浪发出同往日不同的怒吼声,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船上,似是带着强烈的愤怒,要将船粉身碎骨一般。
林黛玉不禁恐惧起来,双手抱膝躲在更为阴暗的角落里。虽然知道自己应该不会出事,但她还是害怕,就跟那次被警幻禁锢在离恨天之上,感觉无比的孤独与无助。
刚才不应该让雪雁离开的,她一个人真的好怕。林黛玉小声的啜泣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被推开,沉浸在恐惧中的林黛玉没有察觉,头依旧埋在双膝间哭泣。
似是一声叹息,紧接着是有些微喘的声音,驱散了压迫人心的寂静。
“对不起,我来晚了。”
头发上传来温柔的触觉,林黛玉怔了一下,缓缓抬起头。虽然光线很暗,但那棱角分明的脸型和那双明亮略带关心的眼睛,还是让林黛玉瞬间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世、世子……”林黛玉哭腔声带着些微的颤抖。
“是我。”水沐顿了一下,“怕不怕?”
林黛玉迟疑的点了点头。想起刚才的恐惧,顿时又有泪水脱眶而出。
“别怕。”水沐抱出林黛玉,“有我在。”
林黛玉整个身体僵住,脑中也瞬间一片空白。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强有力的心跳,随着节奏,越渐清晰,每一下都强烈的冲击她的心田。林黛玉几乎不敢呼吸,似是这般就可以防止剧烈跳动的心跳出来一般。
宽阔温暖的怀抱,让冰凉的手脚逐渐暖和起来。缓过神来的林黛玉内心开始挣扎起来,理智告诉她必须推开水沐——男女授受不亲。但情感上,她竟有些舍不得挣开。
似是察觉到了林黛玉的挣扎,水沐微微收拢双臂,用温暖而低沉声音说道:“一切有我。”
林黛玉不明白这‘四个字’是何意,但她却莫名的信任水沐,相信只要有他,自己何事都不需要担心。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再坏又能如何?
这么一想,林黛玉便安心的依偎在水沐的怀里。闻着水沐身上独有的药香味,她整个人放松下来,竟沉沉的睡了过去。
至始至终,林黛玉都没有发现,水沐的双臂在微微颤抖。不是在竭力抑制住激动,而是因为心有余悸。
水沐登船后,首先冲入主船舱里。主船舱是水颜住的地方,水颜虽然有些害怕,但在丫鬟嬷嬷的保护下尚能稳住心神。水沐扫了一圈,见没有林黛玉的踪影,正要询问,水颜已经请他去寻林黛玉。听得林黛玉独自一人在‘书房’里,水沐很是紧张,急忙寻了过去。直到看到缩成小小一团小声哭泣的林黛玉,水沐总算放下心来,却也第一次尝到了心痛的感觉。
好像心撕裂开一般,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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