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安他娘虽然大着肚子,但架不住容颜好,那猎户很快就喜欢上了她。那猎户是沉默寡言之人,不敢言明自己的感情,就时常送莫安他娘一些小物件。久而久之,莫安他娘也察觉到了猎户的心思。莫安他娘以为她这辈子就只能在这里生活了,便回应了猎户的感情。
不想这猎户是个短命的,没过一年就一命呜呼。莫安他娘哭的不能自已,伤心的同时又担忧日后日子该怎么办。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带着个刚满周岁的娃娃在深山老林里生活,显然不现实。然后莫安他继父出现了。
说来也巧,莫安他继父被山贼重伤昏迷的时候也是被猎户救了。莫安他继父感念猎户的救命之恩,时常派人来送些米面之类的东西。得知猎户不幸亡故,莫安他继父就把他娘俩接去了陶纺县,并给他们安排了房屋。也是那时,莫安他娘才知道义忠亲王已经被平反的事情。
这可把莫安他娘给愁坏了。只因她为了生存曾跟其他男人生活过一段时间,虽然时间不长,但她毕竟是给义忠亲王戴了顶绿帽子。嫁给皇室的女人死了都是皇室的鬼。即使嫁过去一天新郎就死了,也断然没有另嫁的道理。莫安她娘怕自己的这段过往被人发现,到时候不仅自己会死,说不定还会连累莫安被质疑血统。因此犹豫再三,最终没敢带着莫安回京城认祖归宗。
因有莫安他继父的暗中照看,倒没有人去欺负这对孤儿寡母。而莫安他娘平日里就做些刺绣勉强度日。不过时间一长,莫安他娘和莫安他继父倒日久生情起来……
后来莫安长的越来越像义忠亲王,莫安他娘又开始犹豫起来。因莫安读书方面有些天分,日后势必会参加科举。他这样貌去了京城,难保不会被人认出来。而且莫安留着皇室血脉却只能在民间当一平头老百姓,对莫安来说也有些不公平。但莫安他娘又怕莫安认祖归宗后皇室会追究她另嫁的事情,把她和莫安他继父都杀了。不过还没等莫安他娘纠结完,瘟疫就爆发了。
这下莫安他娘也不纠结了。染了瘟疫的人死了都会被焚烧,即使皇室想要追究也找不到他们的尸体,因此就毫无心理负担的把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忠顺亲王觉得莫安他娘的人生经历比戏文话本里写的还要精彩。一女曾侍三夫,还给义忠亲王戴了两顶绿帽子。当然,这事儿肯定不会宣扬出去,等到莫安被证实了身份,莫安他娘说不定还能捞个太妃的身份。如果不是水靖在这里的话,他都要表示一下对莫安他娘的敬佩了。
水靖也觉得这剧情太过狗血了点,不过有理有据,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说实话,如果莫安真的是义忠亲王的遗腹子,水靖还是挺高兴的。毕竟水颜的身份不能透露出去,如今能多个血脉续香火也是不错的。
水阑虽然一直对义忠亲王妃一心一意,但死前的那段时间被一僧一道迷了心智,变得荒淫暴戾,确实纳了不少小妾。水阑究竟宠幸过哪些女人,因为时间太长现在也无从查起。只是以水阑当时的不清的神智来看,有那脑子会想到把怀孕的小妾偷偷送出去安胎吗?
水靖表示十分怀疑。
而且究竟有没有怀孕的小妾都很难说,现在也就全凭莫安的一张嘴。唯一可以证实有怀孕小妾的就只有水阑和传说中伺候莫安他娘的三个奴才。三个奴才中两个死了,还有一个姓吴的太监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能找到他的希望渺茫。还有追杀他们的人,既然有追杀,那就说明莫安他娘的事情并不算是什么秘密,为何他当年却没有察觉到,甚至连个蛛丝马迹都没有?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直接证实莫安究竟是不是水阑的儿子——滴骨认亲。
滴骨验亲,就是将活人的血液滴在死人的骨骸上,如果血液能够渗透入骨则断定生者与死者有血源关系,否则就没有。史书上就有有以子之血滴于父骨之上验亲的事例。
只是水阑当时和义忠亲王妃一起葬身火海,即使骸骨尚在,但谁也不知道滴骨验亲的方法还有没有用。而且死者为大,水靖是极不愿意开棺的。
水靖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告诉莫安,因事关皇室血脉,必须慎之又慎,他要先派人将他说的事情调查一番才可。如果事情属实,就会恢复他皇室的身份。而在这段时间内,只能先委屈莫安耐心的留在他府上。
莫安连忙站起来惶恐道:“能住在王府里是草民的荣幸,哪有委屈之说。王爷请只管调查,草民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平头百姓,也不在乎再多当一段时间。”
水靖见他面上并无怨言,笑道:“你倒是想的开。”
一般人都会恨不得早些认祖归宗,赶紧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然后享受自己的权利。毕竟平头百姓变皇孙公子,这其中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很多人都会得意忘形甚至不可一世起来。这就好像天上掉馅饼,没有人能保持云淡风轻,几乎都是一副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的架势。
莫安苦笑道:“草民刚听到时十分不敢相信,甚至怀疑娘病的太重脑子糊涂了。但娘说我的长相骗不了人。还说她已经对不起义忠亲王了,不能再让义忠亲王连个续香火的人都没有。我上京认亲,将义忠亲王的血脉继续传承下去,也算是替她赎罪了。说实话,现在草民自己都还有些不敢置信,王爷会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
水靖又问他,“这个事儿还有谁知道?”
“只我和家姐二人。我家姐就是我继父的女儿。因我上京,她便随我一起来了。如今人在客栈里。”
水靖点了点头,安排人去客栈接莫安继姐并叫人为他们准备院子暂且不提,又嘱咐莫安,近段时间不要出现在人前,以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莫安下去后,水靖又看向忠顺亲王,交代他一定要管好自己和手下人的嘴巴。在事情调查清楚前,绝对不可以将今日的事情透露出去。
忠顺亲王很苦恼,表示莫安是在大街上拦他的轿子,周围不少人都看见了,之后他又马不停蹄的带着莫安来瑞亲王府,有心人一听就知道这其中有猫腻,根本就瞒不住。
水靖却不管这些,让忠顺亲王自己给外面一个合理的解释,并且威胁道:“如果在本王调查清楚前莫安的身份被泄露了出去,本王只拿你是问。”
忠顺亲王只得愁眉苦脸的离开。
水靖又将文东延请来。二人琢磨了一番,虽然其中疑点不少,但依旧判断不出这莫安到底是真是假。主要是这人长的太像了,而且还有玉佩做佐证,水靖真心没法斩钉截铁的指着他鼻子说他是假的。
为今之计,还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么哒!!
第二百零二章
根据莫安的描述, 莫安他娘和猎户生活的地方应该是金平镇五十里外的深山老林。派人满山搜寻了个遍, 倒真找到了一所房屋。
那房屋因多年无人居住, 各处都呈现一种破败之态,有些地方已经坍塌。门上上着锈迹斑斑的铁锁, 周围满是白色的蛛丝。屋里的墙壁上挂着把弯弓, 已经落满灰尘。里面还有些男人、女人和未满周岁婴孩所用的东西。看起来,多年前确实住着一对夫妻和个未满周岁的孩子。
虽然这附近只有猎户居住, 但打来的猎物除了留着自己吃外也需要换些油盐酱醋和生活用品。于是又去山下的村落打听。据村里的老人说, 以前山上确实住着个沉默寡言的猎户, 这猎户也没什么亲人,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 后来突然买起了女人的东西, 于是大家都笑谈这猎户金屋藏娇了。不过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个女人。就连猎户发喜糖说自己成亲的时候这女人也没有出现。
至于陶纺县,因为瘟疫,不少人家都死了精光。即使现在瘟疫已经得到控制, 也有许多人家搬了出去,整个县不仅萧条, 而且被白色覆盖。每家每户的门外都摆了棺材。继续打听,一说娶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的富商, 那些人立刻就知道说的做米粮生意的莫老爷。再问莫家的其他人, 人、年龄几乎都对的上。
莫家虽然遭了瘟疫,但还有两三个下人活着, 只是莫安进京不方便再留着他们,于是每人给了笔安家费放他们离开。而如今在陶纺县的住着只有曾在莫家米粮店管账的先生。那管账先生一看莫安的画像, 立刻‘哎呦’了一声,说这不是我家大少爷吗?这下,连长相也对上了。
水靖则在翻阅当年水阑宫里宫人的记录。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宫做奴才。家世清白、没有犯过事,才能勉强够资格。然后每个人入宫前都要先交代清楚自己的籍贯、家住何处、家里还有哪些人等等,而入宫了后,在哪个宫做什么工作也都记录的一清二楚。如果后来换了地儿工作,还要把换地儿的理由记录下来。
水靖思量着,那三个被委以照顾莫安他娘的奴才既然能得到水阑的信任,肯定曾跟随在水阑的身边不少时间。最重要的是其中还有个太监在。太监不同于丫鬟和嬷嬷,那可不是什么地方都有的。这就可以印证这太监原是宫里的人。既然是宫里的人,那肯定就会有记录留下。
姓吴的太监虽然不只一个,但根据莫安他娘被送去庄子上的时间,水靖竟还真找到一个符合的。上面写着那姓吴的太监突然失踪,无人知道去了哪里。不过皇宫阴私诸多,宫里也没怎么调查,直接拨了个太监过去代替他的职位。现如今看来,这太监并不是被抛尸在了井里,而是被水阑送出去照顾自家怀孕的小妾了……
种种证据表明,莫安并没有说谎,那狗血的故事应该是真的,莫安也真的有可能是水阑的遗腹子。
只是这些事情太过巧合了,巧合的有些反常,而事出反常必有妖。尤其莫安还是在这种太上皇和水泰等待时机谋反的白热化的时候出现,更令人不得不在意。还有他的面相……
水靖微微眯起眼睛。
文东延并没有说什么,只提醒水靖,如果莫安真是假的,那能够想得出如此精密计划的背后之人绝对不可以小瞧。而且事情到了这一步,那人竟然还能躲在太上皇和水泰的身后不现身。说明此人的谋略、心机、城府都很厉害,或许,还要加上武功……
文东延说的时候,两眼放光,脸上隐约透露着遇到棋逢对手的狂喜之情。
看的水靖嘴角直抽抽。
敌在暗我在明。连幕后之人是谁都不知道有什么可兴奋的。相反的,对方估计连他们祖宗八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种事情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水靖可不喜欢。
不过该调查的都已经调查清楚,再继续调查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因此水靖再无其它动作。只时不时的将莫安叫过来一起品茶,与他闲聊,但是更多的时候,都是水靖捧着茶杯怔怔的看着他,眼神恍惚而纠结,似是在回忆思考着什么……
如此几次后,莫安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问水靖是怎么了,可是他哪里做的不对?
水靖又神色复杂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道:“本王已经按你说的大致调查过了,你说的,或者应该说是你娘说的,都是真的……”
莫安明显错愕了一下,眼睛慢慢睁得老大,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抖动着嘴唇,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那么说……义忠亲王真、真的是草民的爹……?”
水靖沉重的点了点头,“这时候就不该自称草民了。猎户的家已经被找到,而你娘说的姓吴的太监……义忠亲王身边也确有此人。看来应该是错不了了,你确实是义忠亲王的血脉。”
水靖说完,神情突然缓和下来,“你娘有没有说过,你和义忠亲王长的很像?”
莫安眼圈瞬间红了,“我娘只说我去了必有人认出来。原来……我长得像爹吗?”
“岂止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似是打开了话匣般,水靖开始滔滔不绝的对莫安说义忠亲王的事情,说他与义忠亲王名为祖孙却胜过亲兄弟一般的感情,说义忠亲王是如何被人残害背负着谋反罪名枉死。
“谁想那一别后,本王再知你爹消息的时候,你爹已经葬身火海……”说到最后,水靖的声音哽咽起来。
莫安早已哭的泪流满面,站起来磕头作揖,泣不成声的说道:“多谢王爷为我爹洗去冤屈,帮我爹沉冤昭雪,晚辈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这是本王该做的,本王只恨当时知道的太迟了……”
因水靖早先时候让伺候的人全都退下,此时也无人上前安慰,是以二人对着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了泪。
莫安抹了抹眼泪,说他想给义忠亲王上一炷香,问水靖可不可以。还道认祖归宗的事儿不急,他只是想上柱香聊表下心意而已。
水靖很遗憾的告诉他,因他的身份太过特殊,如果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暂时还不能公布出去,否则极有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莫安吓了一跳,结巴着问为什么。
水靖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因为义忠亲王才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如果你娘是在当今圣上未登基前出现……”
下面的话水靖没有说,但只要脑子不笨的人相信都能听明白,莫安震惊的表情顿时凝滞在脸上,果然愣住了。
水靖再不理他,慢悠悠的吃起茶来。茶水早已变凉,无论香气、入口的温润、回甘还是韵味都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味道,但水靖依旧品的有滋有味,好像是在喝天山雪水冲泡的极品大红袍一般。
过了良久,莫安突然重重磕了个头,对着水靖,一脸正色,语气郑重,“莫安对圣上矢志忠心,绝不敢有非分之想。敢请王爷日后再不要说此话,否则莫安就只有以死来表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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