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封氏犹豫了一下,上前打开那个小布袋,里面赫然有五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五十两的碎银子。
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带着这么一大笔银子晕倒在这里。
现在自己身上一文钱都没有,虽然可以一路要饭到金陵,但找到女儿后总不能让她跟自己一起要饭。再说自己当初来大如州的时候可是带了几千两银子的,现在这几百两就当做是给自己的补偿吧。
甄封氏这么一想,狠下心肠将小布袋塞进包裹里,低着头快步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甄封氏只出现在红楼的第一二回,却也是个非常命苦的女人,看她娘家人那种作态,估计也没个好下场。
第5章
水靖刚用过晚膳就听了一出好戏,派去保护甄封氏的暗卫将封家人的丑恶嘴脸、甄封氏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描述的绘声绘色,听的水靖一愣一愣的。
“火是你们放的?”他好奇道。
“主子曾说过,不管用何种办法,务必要保证甄封氏的生命安全。”那暗卫低声回道,“封家的人刚开始确实被吓住了,但等回过神来,那把剪刀却顶不了多少用。属下们当时见情况紧急,便自作主张了,还请主子治罪。”
“那五百多两银子……?”
“柴房着火后,封肃怕救火不及,整个房子都烧起来,便叫他两个儿媳妇去拿他屋里藏着的钱。属下们在封家监视多日,知道甄封氏在封家是个什么情景,都有些同情她……”暗卫偷偷看了水靖一眼,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又继续说道,“属下们就自作主张将那两个女人打晕,把她们放在甄封氏经过的地方……”
“还把布袋松开些好让甄封氏看到里面的银子?”水靖挑了挑眉毛,反问道。
暗卫忙低下头,不做声了。
文东延摇着鹅毛扇感叹,“为了十两银子都能把女儿往死路上逼,这一下子丢了五百多两银子,封肃怕是要气晕了。不过他那两个儿媳妇也不是个善类,封家未来的日子恐怕会很热闹了。”
水靖想了想,不解的问道:“那封肃不是个守财奴嘛,能放心让他两个儿媳妇去他房里拿银子,不怕她们把他的钱财都给贪污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封家的两个儿子和儿媳妇看起来孝顺,那是因为封家的财产全掌握在封肃的手里。若封肃一文钱都没有了,被扔出家门虽不至于,但肯定也不能再享受老爷的待遇了。
暗卫回道:“据属下们所查,封肃将大额的银票、房契、地契、田契全都单独藏了起来,可能也是为了防着别人趁他不在的时候把这些东西偷走。封家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些东西藏在哪里。”
水靖了然的点点头。这才对嘛,喜欢坑人的人疑心病特别多,就怕哪一天掉进别人的坑里了。“那甄封氏呢?现在在哪儿?”
“现在在城郊的一处已经破败了的关公庙里,看样子是打算休息一夜等天亮再上路。甲六正守在附近保护她的安全,属下则回来向主子禀报,请求下一步的指示。”
水靖沉思了一会儿,道:“可以用去金陵的商队做名头,需要个针线娘子……这件事就交给瑾娘去办。等甄封氏到了瑾娘身边,你和甲六就不需要保护她了。”
“是。”
待暗卫离开,他看向文东延,一脸的坏笑,“你说爷叫人把封肃偷藏起来的那些个银票、田契、房契、地契都挖出来,然后送给这里的县令怎么样?”
文东延勾起唇角,“狗咬狗……好一出大戏。只是,明日就该启程去金陵了。”语气里带着一丝丝的可惜。
“金陵啊……”水靖垂下眼帘,收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嗜血之色。
钟灵毓秀紫金山,福地原来别有天。
金陵,有“六朝古都”之称,自古就是南边的政治文化中心,有着浓厚的的文化底蕴与繁华的经济。此地人才辈出,有文人骚客诸多风流人物,漫漫历史长河中,更不知出过多少大儒与治国良弼。
也因此,金陵鱼龙混杂,各种势力犬牙交错的盘踞在这里,繁华的表象下尽是乌烟瘴气,自然也是拐子最好买卖的据点。
封氏的女儿英莲,被拐时年仅五岁。说起她被拐的缘由,水靖看的时候一脸无语。如果甄士隐此刻在他面前,他能一口茶水喷死他。
元宵花灯佳节,本来就人多杂乱,他竟然敢把五岁的女儿交托一个叫霍启的小厮看护,自己却足不出户……他对霍启得有多大的信任才能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或是太过相信自己的人格魅力,要不就是对姑苏的治安状况期许太高。
而且这英莲还是甄家唯一的千金小姐,是甄士隐年过半百才得的独子,怎么说也是他唯一的血脉,他难道不应该当成眼珠子一样护着防止她哪里磕着碰着的?再说甄家好歹也是姑苏的乡宦人家,小厮丫鬟婆子应该有不少,为什么不多安排几个人跟着,却只安排了一个小厮?就是小户人家,幼童身边至少也得跟着两个人吧。
也不知道甄士隐当时是怎么想的,如果不是他智商有限总是识人不清,比如贾雨村,又比如封肃……水靖都要以为他是故意的了。
至于为什么要害自己唯一的孩子,水靖以为,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思维方式异于正常人,所做的事情自然为正常人所不能理解,就像那位一样。
根据调查,拐了甄英莲的拐子是个惯犯,做这行当已经有十多年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停手。
这拐子是个聪明人,一般只在一个地方拐一到两个孩童,然后迅速离开,绝不恋战。因为孩童丢的少,当地县衙也就重视不起来。即便有那重视的,这拐子也早已去了别的地方,因此,他到现在都没有失过手。
而拐来的孩童,大部分都集中在金陵买卖。
金陵这地儿形势复杂,应天府尹光应付各色势力都已经颇为疲惫,再加上拐子又从不在金陵拐孩童,是以眼不见为净,让他平安无事许多年。
不过拐子虽然拐了许多孩童,英莲却是他唯一拐到的大户人家之女,毕竟一般大户人家的孩子身边都有许多人跟着,哪像英莲的爹娘跟不长心眼似得。也因为这样,英莲的气质容貌都比其他孩子要好,他便思索着多养她几年,等到年龄大了,就将她卖到大户人家换个好价钱。以至现在,英莲还跟在拐子的身边。
水靖对应天府尹的不作为甚是愤慨,想着不亲受其害就不能体会丢了孩童家里人的痛苦,正巧紫金山庙会马上就要举行,于是如此这般的对暗卫吩咐了半日。
作者有话要说: 研究红楼的时候,在网上看到一种说法,说甄士隐是故意把甄英莲给丢弃的,否则怎么会只让一个小厮带着她去看花灯?
第6章
紫金山庙会,小商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各类街头杂耍也热火朝天,一派热闹景象。欢声笑语间,突兀的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声,继而哭喊声、怒骂声响彻天际。
“废物!全都是废物!”应天府衙内,府尹张儒之指着堂下的一众衙役斥骂道。
张儒之今年四十多岁,当金陵府尹已有七八年,因金陵多勋贵官宦,一直以来谨小慎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靠着本“护官符”平平安安的活到了现在。因素日压力大,即使妻妾诸多,但至今只得一子一女。那独子乃嫡妻所出,年方七岁,自幼聪颖会读书,颇得他的喜欢。
往年的紫金山庙会,张儒之都会换上常服带着爱子在一众小厮丫鬟的陪同下逛庙会,同时又吩咐一众衙役乔装打扮在周围巡逻以防止不长眼的家伙惊扰到他们。
在这么严防死守下,七岁的小儿莫名的消失在了众人面前。张儒之岂能不暴跳如雷?
找了两个时辰都不见小儿的踪影,此时后院也已经知道了小儿失踪的消息,亲娘和嫡妻都昏死过去,张儒之更是心急如焚,嘴上急的冒泡。
整整一夜,衙役和仆从都举着火把四处搜寻,惊扰的许多人家都夜不能寐,直至第二日的晌午才终于有了线索,有人拿着小少爷的玉佩来县衙询问。
“俺昨晚和朋友多喝了几杯黄酒,醉的晕乎乎的只想回家睡觉,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从巷子里窜出一个人来,把俺吓了一大跳,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人瞪了俺一眼,连声对不起都没说,就急急忙忙的跑了,把俺气的啊……”
“这玉佩就是从那人身上掉下来的。俺想着那人撞了俺,连声招呼都不打,这玉佩就留着当成是俺的赔礼算了。今儿俺醒了酒气,见外面闹哄哄的,就跟人打听打听咱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一打听才知道有个七岁大的孩子不见了,官大哥们正急着寻找。俺一想,昨天晚上撞俺的那家伙的肩上好像就扛着个七八岁大小孩,而且那人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因此俺就抱着试试的心态过来了,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大人您的忙……”
张儒之忙问有没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幸好昨晚月光明媚,来报信的人看的清楚,醉酒之下也能记得的大概。
张儒之又吩咐衙役们拿着画像四处打听搜寻,终于在酉时成功的救出了小少爷,并把那拐子也抓了起来。
那拐子在堂上直呼冤枉,死也不承认是他拐了小少爷,说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也那没本事去拐重重保护下的应天府尹的独子,他根本就不知道小少爷是如何出现在他家柴房里的。
那柴房确实是他安置新拐来的孩童的地方,只是他许久都没有外出拐人,所以这柴房也已经许久不用了,他都不知道里面有人。等衙役们打开柴房,他看到被堵上嘴巴捆上手脚的小少爷的时候,才感到事情大条了。
“是有人陷害小的呀!”拐子连连哭喊道。
若拐子的话也能信的话,那狗嘴里就能吐出象牙了。因此张儒之半点也不相信。
根据律例,拐人后,诸略人、略卖人为奴婢者,绞;为部曲者,流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
那拐子做这行当已有十多年,肯定有人或被卖为奴婢、或为戏子、或为妻妾,判他个死罪绝对是绰绰有余。但张儒之显然恨极了他,以他作恶多端多年害了不知多少人家为由,上奏要将他凌迟处死。
“只有亲身体会了,才能理解那些丢了孩子的人家痛不欲生恨不得将拐子碎尸万段的心情。”水靖端起茶盏,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梗,幽幽道,“这不就将人千刀万剐了吗?”
“主子真乃高人也,竟然能想出这种办法,属下佩服。”文东延毫不吝啬的夸赞道,紧接着话锋一转,又道:“只是主子这次怎么没有提前给那应天府尹算个命,也好显示显示您的能耐。”
水靖冲他翻了个白眼,“难道跟他说他马上就要丢孩子了,还是给他算算拐子的位置?前一种纯碎是找打,后一种,当官的都多疑,他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爷可不想多事。”
文东延笑眯了眼睛,“这不是挺有趣的吗?反正他们也打不到主子。”
水靖哼哼了两声,反正打的又不是他,说的可真轻松。
“封氏已经把女儿带回来了。属下远远的看了一眼,那女孩儿长得确实挺有灵气的,不仅长相不俗,气质也出挑,也难怪拐子想养到大换个好价钱。”
甄封氏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找到女儿。
她从封家出来以后,因着害怕家里人追上来,也不敢在县城里多做停留。但到了郊外,白天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在夜色下显得十分阴森可怖,她心生害怕,不敢再往前走,便找了个破败的关公庙休息了一晚,直到天亮才继续赶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半辈子过得太惨,老天打算弥补她,她不过是在路边救了一个崴到脚的妇人,就遇到了贵人。
那妇人名叫瑾娘,是个商队的管事嬷嬷,听说她会些针线,而且也要去金陵,就好心的留下她做了个针线娘子,除了包吃包住以外,每个月还有一两银子的俸禄。
其实即使没有银子甄封氏也是愿意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远门,上一次出远门还是从姑苏来大如州的时候,只是那时她身边有相公及两个丫鬟陪伴,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只她一个人上路,身上还揣着不少钱财,不由的害怕起来,心里的小鼓一直敲个不停,就怕没有等她走到金陵,她就死在半路上了。如今能与一个商队一起上路,绝对比孤身行走来得安全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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