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承瑾脸皮何等之厚,立马“娇羞”地回答她,“瑾儿的容貌,只有夫君才能看。”
“靠,真是个妖艳贱货。”韶音忍不住在心里向小八吐槽。
【那不是刚好合你的胃口吗?】小八笑得贼兮兮,【和主人你天生一对!】
“滚!”
这话语间虽是笑闹嘲讽的意思,可韶音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承瑾如此作态,不过是因为他假扮高小姐一事在高府中也是个秘密。
——想来也是,如此违逆圣意偷龙转凤的做法,除了高彦,可能还有几个心腹,哪里敢吵嚷的全府都知道。
而高小姐的容貌对于高府众人却绝不陌生,自然得想个法子遮掩过去。
韶音心中揣度,忍不住便起了一丝捉弄的心思,一边扶着他往高彦那边走,一边靠近他耳边悄悄道:“你说,我若是在这里叫破你的身份,你和高大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你在威胁我?”承瑾的声音非但不紧张,反而隐隐透出一丝笑意。
“我只是好奇……毕竟说起来,我不过是被蒙骗的受害者,若是告到皇上面前,他大概也不会重罚我,可你们就……”
“我劝王爷最好不要。”即便听到这样的话语,他仍旧不紧不慢,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出其中的凶险,“其实我潜入夏王府,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王爷。”
“你这话怎么说?”韶音微微蹙眉。
“当今陛下确实对小王爷器重有加,可……”他轻轻一笑。
“夏府昌盛百年,到了令尊一代,南源国半数以上兵力更是尽握手中,然,盛极必衰,我记得有个词叫做功高盖主?”
“小王爷可以想想,若是再过数年,边境一平,你这夏家军该何去何从?更何况……”
说到此处,他稍稍停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我可记得,当今太子重文轻武,年少时更是与小王爷有过龃龉——”
“你闭嘴!”听到此处,韶音面色猛然一变,呵斥道。
然而承瑾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继续道:“如今陛下身体欠安,年岁又高,不知何时便会……到时,小王爷的夏府……可就得好好考虑一下了。”
他的话虽然大逆不道,可字字句句全部戳进了夏衣婧心里。
这样的忧虑莫说是她,便是在夏父在世之时,就已经成为笼罩在夏王府上空的阴影。
历代为臣者,尤其手掌兵权之人,最怕为上位者所忌,兔死狗烹。
夏王府眼看着是煊赫,可头顶的利刃却时时刻刻悬挂,让人不得安宁。
何况这其中还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她的女子之身。
此事一旦被发觉,便会成为坐在龙椅上的人发作的最好借口——欺君罔上,罪大恶极。
她不在意富贵,却不能不考虑株连九族的大罪。
“你——”心头一团乱麻,她忍不住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脚步已经到了高府众人面前。
“见过王爷。”高彦再次一拜到底。
“不必都站在门口了,进去罢。”她收敛起情绪,望着高府悬挂的匾额淡淡道。
她倒要看看,有关这替嫁之事,这个老狐狸会给她一个什么说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八:棋逢对手,奸/情四射,哈哈哈*罒▽罒*
第43章 王妃在上我为下(3)
一行人前往前厅奉茶, 高家今日来的人太多, 自然不可能全部坐在一起。
那些不太亲的, 见过礼之后便退下了,厅中只剩下高大人嫡系一脉。
“王爷,请上座。”高彦对着她伸手恭请。
韶音也不推辞, 撩了衣摆便坐到了上首。
承瑾这会儿一点也不作妖,安安静静的坐在她身侧下首,当真如一个刚进门的小媳妇一般。
高彦抿了口茶, 乐呵呵的先开口道:“我家萱儿自小在家中被宠惯了, 到了王府之中若是有何做的不妥之处,还希望王爷能够多担待。”
韶音瞥他一眼。
难怪这老头历经两代帝王, 屁股下的位置仍旧稳当的很,就冲着这份睁眼说鬼话的本事, 言官第一舍他其谁。
“哪里哪里,”她皮笑肉不笑, “萱儿很好,很贤淑,也很懂事, 我很喜欢。”说完, 自己先在心里吐了一下。
“那就好,那就好……”老头两句话确认过她的态度,似乎放下心来,朝着其余人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我同王爷聊几句。”
“是,老爷。”一家之主的话自是无人敢违背,不一会儿功夫,厅中便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没了旁人,韶音便不必再装,正襟危坐的模样一垮,斜眼瞥过去:“高大人好大的胆子!”
“王爷此言何意?”高彦不为所动,好像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好好娶个媳妇,高大人倒是送给我一份大‘惊喜’。”
可惜她低估了老头脸皮厚的程度,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居然还笑呵呵地连连摆手:“不敢不敢,王爷喜欢就好。”
你真以为我说的是“礼物”,是在夸你?
韶音都快被他气笑了:“难怪皇上这么宠幸你,高大人这信手拈来的谎话说的倒同真的一样,想必平日里在朝堂之上所说的话,都是陛下想听的‘肺腑之言’?”
高彦好似根本没察觉到她是在挖苦他,慢条斯理的撇了撇茶盏:“皇上器重老臣,是老臣的福分。如今我高府既已同王爷成了亲家,自然也该是有福同享。”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在暗示她往后夏王府若是有何需要,他高彦定会鼎力相助?
韶音似笑非笑,目光落到一直静静坐着,从头到尾一言未发的人身上:“我倒是好奇这位‘高小姐’的身份,竟值得高大人如此殚精竭虑,冒着天大的风险,甚至不惜许下这般诺言……”
话音未落,韶音忽地对上老头眼底似是已经看透一切的眸光,一愣之下,立时顿住未竟之语。
“王爷既然有所猜测,何不明明白白说出来?”高彦放下茶杯,收敛起笑容的面容顿时显出一丝严肃,终于看出了几分文官之首的威严气度。
“我也只是听闻……”韶音迟疑了一下,“当今天子子嗣虽然不少,但看进眼里的却不多,其中大部分出自勋贵之女高位娘娘的肚中,但有一个……却是例外。”
说到这里,她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承瑾。可惜这人大半张面容仍旧隐没在面纱之中,露出的一双波澜不惊的眸中实在看不出有何异样。
“听闻,这位皇子乃是陛下最喜爱的玉妃娘娘所出,可惜这位传说中千娇百媚国色天香的美人去的早,不知是不是天妒红颜,在生下六皇子不久后便香消玉殒。陛下悲痛万分,对玉妃娘娘思之若狂,竟亲自将这位皇子带在身边教养,可谓是宠爱至极……”
“——悲痛万分?”她尚未说完,冷不丁身旁传来一声充满嘲讽的嗤笑。
韶音转过头去,却见承瑾不知何时摘下了面纱,此刻一张精致的脸庞上满满的都是冰冷讽刺。
“世人皆道,作为帝王,当今天子对玉妃难得情深,民间小巷里私下流传的那些缠绵悱恻的小画本,都快把他刻画成一个情圣了吧?”他轻轻勾起唇角。
“难道……”夏衣婧缓缓皱起眉头,显然,她是猜到了些什么。
“没错,我就是那个传闻中被陛下万分看重,亲自带在身边教养的六皇子。”承瑾轻描淡写的便将这桩骇人听闻的皇室秘辛抛了出来。
夏衣婧微微瞪大眼睛。
“传闻之所以是传闻,就是因为它只能活在人们的想象中。”
承瑾垂下眼帘:“真相永远都和人们愿意相信的假象背道而驰——它充满了丑恶、虚伪,还有那些隐没在黑暗中见不得光的明枪暗箭和腥风血雨。”
“母妃的死,并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难产坏了身子’,而是出于某些人的嫉恨,用长年累月的□□一点点断了她的生机!”
话到此处,韶音明显的看到他手背上根根暴起的青筋,眼中的恨意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
“而那个传闻中深情如许的帝王呢?顾忌对方背后母家庞大的势力,竟窝囊得连斥责都不敢,只是连夜将我抱回崇政殿——我知道他是想保住我的命,怕那些人再来害我,可这样一个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我绝不会感恩他对我的这些假惺惺的照料!”
韶音沉默。
这话题显得太过沉重,对于她这样一个从出生开始就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的人来说,虽然压抑,但却并不能感同身受的体会到那种切肤之痛。
她垂下眼去。凝重的氛围将这片空间堵得令人难受。
半晌,她转开了话题:“你们就这般轻易的将如此重要的秘密告诉我?”
“因为我相信夫君不会伤害我啊。”
方才的阴鸷仇恨仿佛只是错觉,承瑾一眨眼便恢复到平时轻佻的样子,朝着她轻笑道:“人家都已经是你的人了,夫君难道不保护瑾儿吗?”
这种调笑话韶音已经听到无动于衷了,闻言只是扯了扯嘴角,微带一丝讽刺:“如今嫁也嫁了,礼也成了,虽说替嫁一事我事先蒙在鼓中,可即便现下告到陛下面前,他恐怕也不会相信我毫不知情。既然如此,还不如稍微透出一些内情来表达你们想与我合作的诚意,顺带作为安抚——高大人和六皇子的打算,我猜的可对?”
高彦微微一笑:“王爷果然是明白人。”
“能把胁迫做得如此光明正大理所当然,我还能如何?”韶音冷冷凝视两人,“既然高大人想把我拉到你们的船上,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他堂堂一个皇子,如何能够出现在你府中假扮成高小姐嫁进王府,宫中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
“宫里头的人自然不会察觉。”承瑾哼笑,“这几年来我年岁渐长,眼看着父皇偏爱,早就有人坐不住了,撺掇逼迫着把我赶到边境……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你难道是——?”韶音似是想到了什么,忽地惊讶皱眉。
“没错,被发配进了西北军。”
西北军!
南云国半数以上的军队都掌握在夏府手中,剩下的,其中最出名的便是两支——一支镇守西北,对抗羌戎,一支驻守南疆,提防蛮夷,均是极其危险的去处。
这两个地方环境恶劣气候严酷,莫说是娇生惯养的皇子,便是普通军士去了,都得叫苦不迭,一不当心便会丢了性命。
他被派遣到这种地方,可想而知,幕后之人必定没有安什么好心。
“自从我入驻西北军,层出不穷的暗杀便已经发生了大大小小几十次,若不是临走之前父皇担忧我的安危,为我暗中派了暗卫,恐怕我早就没命站在这里。”
承瑾眼中嗜血暗芒一闪即逝:“这两个月来父皇身体不好,近几日更是缠绵病榻鲜有下床,京中局势早就蠢蠢欲动,我若还不暗中潜回,恐怕再过段时间,让某些人掌了大权,那未来的日子才真真是叫天不应。”
“你难不成是想……”她忽的升起不好的猜测。
“——王爷不要误会,承瑾断不会做大逆不道之事,只是有些时候……需要些自保的势力手段罢了。”
气氛随着他的话音落地陷入沉默,凝重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韶音皱眉思索。
“王爷……”高彦还待言语,却被韶音的一摆手冷冷打断。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紧盯着两人缓缓道:“你们想做什么我不管,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因此牵累到我夏王府,我绝不会饶过你们!”
“这是自然。”高彦面上的神情随着她这句话的出口立时松缓下来。
他跟着起身,面容诚挚感激,朝她恭恭敬敬的一拜:“多谢夏王爷愿为六皇子提供庇护。”
“但愿未来的某一天,我不会被你们害死。”
淡淡留下这一句,韶音拂袖出了正厅。
*
皇权争斗,自古便是最为冰冷无情。
韶音负手立在湖边,为这次攻略男主之余,还得顺带着帮他进行宫廷斗争感到头疼。
“夏邑静。”不远处传来承瑾平静的呼唤。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虽然不是真名,却仍旧让她的心底猛的一颤。
没有那些故作的轻佻,这个人的嗓音竟是出乎意料的清澈悦耳,带着一丝淡淡的沉稳磁性,再清晰不过的男人声音。
她垂下眼,掩饰的笑了笑:“你这么叫我,我倒是不习惯。”
“那王爷还是喜欢承瑾叫您夫君?”
声音到了她身旁,站定,这回带上了一丝笑意,却并无暧昧,就像是朋友之间的打趣。
她抿了抿唇:“你还是叫我名字罢。”自从父亲去世,这三个字便再没有人叫过,此刻乍然听到,心底涌出的感觉竟带着些温暖,还有一丝怀念。
“那好。”男人点了点头,“对了,你原名就叫夏邑静?这名字是不是太男人了一些?你父亲自你出生时,也没给你起个旁的女孩名字?”
“有。”
“是什么?”承瑾好奇。
“夏衣婧。”比起男人,确实稍显纤细的手掌摊开在面前,她一笔一划的写给他看,“夏——衣——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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