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周防尊看着她的视线也仿佛变得越来越红。赤红的火光开始在他周身出现，带着炙热到可怕的温度，一下子全部扑到小沢全知子的脸上。
她的颤抖没有逃过蛙吹梅雨的注意，后者紧紧皱起眉。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插了进来。
绿谷出久挡在周防尊和小沢全知子的中间，抬着头，目光准确找到周防尊的位置，语气沉着声音有力：“我不管你是谁。”滋滋的绿光在他的四肢乱窜，“但你吓到小沢了。”
有那么一瞬间，周防尊以为这个小孩子看到了他。
但当他望过去，才发现这个绿头发的小孩只是找到了他的位置。对方扬起脸的双眸中，并没有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发热的大脑稍微冷却了下来。
周防尊抬眼看向小沢全知子，突然想起除了第一次见面，对方还是个小萝卜头的时候被自己身上的气息吓到直接放声大哭，何时这么惧怕过。
而且就算怕，对方也从不会这么一声不吭。
“你要好好练习一下你的个性。”从不喜欢说长句的周防尊突然开口，他的脸色还是很阴沉，周身可怖的气息却收敛了很多，“下次再这样……”
他停住，下次再这样会怎样？
他也不知道。
突然又变得烦躁起来，周防尊皱起眉。
他似是想起什么，微微垂下头，闭眼用手指轻轻摁住自己的鼻梁。小沢全知子看着他这个动作，本来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在感到好奇的同时也升腾起浓重的歉意。
“全知子？”蛙吹梅雨离她最近，自然最快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你们先去教室吧。”小沢全知子道，“我一会儿跟上你们。”
“可是，”丽日御茶子看了眼周围，发现其他人也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顿时一种无力感由心而生，“全知子你……”
“我没事的。”小沢全知子看看丽日，又看看回过头来的绿谷出久。
“我很快追上你们。以及谢谢你，绿谷。”
见小沢全知子的态度坚决，其他人也不好一直留在这里。何况他们之前已经得知小沢的个性，现在看她这样，估计也是个性发动的原因。
再多问题也在绿谷出久妥协下吞了回去。
绿谷都不发问的事，他们还是先别问了。
现在也不是问的好时机。
“那我们在教室等你。”芦户三奈临离开前，不放心道。
小沢全知子对她们摆摆手，眼睛突然对上了爆豪胜己的视线。
就见他正眯着眼，满脸戾气和不知从何而起的暴躁。见她注意到他，下一秒直接扭头就走。而小沢全知子看着对方的背影，脑海不知为何突然歪出了个不着调的东西——
爆豪胜己这穿着怎么好像五五分。
不对，六四吧？
也不对，五点五对四点五？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过了下，小沢全知子就重新看向周防尊。
对方正懒洋洋地站在原地，微微抬起下巴视线下垂，眼睛是看着她的，但思绪已经完全飞掉了。小沢全知子抿起唇，明明一个能被阳光勾勒出形状的人，却没有影子。
“对不起。”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道歉。
周防尊远去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
他垂在身边的手指弯了弯，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啊。”
“尊，”小沢全知子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现在的周防尊远没有刚出现时那么暴躁，但小沢很清楚，这是对方在压抑的结果。她接受过尊的力量，很清晰地感受过那股仿佛无法压抑的狂躁力量在她血液中的肆意流窜。
别人不知道，就连当时的她也没察觉出来。
还有那把遍布破碎痕迹的剑。
“啊。”小沢全知子不问，周防尊也不说。
当然，她问了，周防尊也不一定会说。
肯定出了很严重的事……
她垂下眼。
“多多良死了。”就在这时，她听到那个低沉的声音轻轻说道。
小沢全知子愣住，一时间竟然想不起这位名叫多多良的人长什么样。但很快，她在脑海中捕捉到一名亚麻色短发的青年。
记忆仿佛被开了道口，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她记起来，多多良出现的次数不多。而他第一次出现，是在她十三岁生日当天零点，突然出现在为她庆生的派对上，站在长桌的另一头与她对视，表情比她还愣。
当时他和她一句话都没说。
但却给小沢全知子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因为他在观察了下四周环境后，竟然开口跟着一起给她唱了生日快乐歌。
第二次出现是在她某个时间的上学路上，也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刹车不及的小沢全知子一头撞到他的肚子上，当时只觉得很柔软，然后那个亚麻色短发的青年就着着急急地蹲下身来问：“痛吗痛吗？没撞痛吧小妹妹？”
当时小沢全知子只觉得这个声音很温柔。
后来她知道他的名字叫十束多多良，有一个非常崇拜的人，他经常称呼对方为“King”，每次出现和小沢全知子叭叭叭的对象，最多就是这位King。
不过对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突然出现在陌生地方的事情，从没开口问过。
直到几次后，小沢全知子主动问：“你不好奇吗？突然出现在这里。”
十束多多良的表情以肉眼可见地懵了起来：“我以为你不愿意说？”
这是小沢全知子第一次见到，活的天然。
再后来，她知道对方口中的king就是周防尊，也知道了氏族，吠舞罗，王权者等等。十束多多良丝毫不觉得跟她说这些有什么问题，甚至还说如果可以的话，想邀请她去吠舞罗玩。
之后他就再也没出现过。
小沢全知子突然被周防尊按住头顶。
对方的手很大也很温暖，几乎罩住她整个头顶。也是这一按，让小沢全知子回过神来，也让她不知何时挂在眼眶的泪水猛地一晃，直直掉落下来。
“怎么会……”她喃喃道。
“被人杀了。”周防尊周身的热气因这句话又躁动起来。
小沢全知子明白过来，对方出现时的暴躁是为了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她突然开口：“他曾经邀请我去吠舞罗玩。”
半晌，周防尊才道：“啊，有机会再说。”
小沢全知子抬眼，面前的世界被手挡了大半，但不妨碍她就这么盯着他手掌心的纹路，再次说出口：“真的对不起，尊。”
“去上课。”对于这声对不起，周防尊并没回应。
在走去教室的路上，小沢全知子低着头走在前面，周防尊跟在她的后面。
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安静。
突然，小沢全知子停了下来：“尊。”
周防尊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在她出口的下一秒就接到：“我会杀了那个家伙。”他的语气很平静，慵懒之下带着他们彼此都知道的暴躁和杀戮之意。
小沢全知子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她知道尊的世界和她的不同，她不能强求对方听从她的意见。
在即将进入教学楼的时候，小沢全知子意外撞上了从楼里出来的相泽消太和心操人使。
“老师？心操？”她下意识叫道。
“啊，小沢。”心操人使对她轻轻点头。
相泽消太本来一脸困倦，视线在接触到女生有些发红的眼眶时皱起眉，表情也变得精神起来。随即他转头，对心操说：“你先去，我一会儿就到。”
心操人使点头：“好。”
小沢全知子看着心操离开的背影和走去的方向，那边好像是……她还没认出个地点，就听到相泽消太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回过神，看向相泽消太，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问题。
相泽皱着眉看她。
“啊……”小沢全知子总算反应过来，却是什么都没说地摇摇头。
相泽消太注视她一会儿，最后点头：“我知道了。”
他走过小沢全知子的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力度不大，只是微微让她肩膀一沉。这钟无言的支撑让小沢全知子笑了下，看向一旁的周防尊。
对方也正看着相泽消太离开的身影。
直到对方离开，周防尊才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小沢全知子。
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迈开脚步走进教学楼。
周防尊在原地站了会儿，直到身体传来一股迫使他往前的拉力时才迈开脚步，跟随少女的步伐踏上了教学楼的楼梯。
在楼梯口转弯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看向窗外的天空。
晴空万里，一如那人和煦温暖的笑脸。
第33章
夜幕降临，房间里灯火通明。
小沢全知子抱着双腿缩在一张小小的转椅上坐在书桌前，木然望着桌上只写了个生日快乐的小纸条。桌子一边，静立的小闹钟的时针，刚好指向了十一点。
距离将纸条交给班长饭田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虽然她没有和班长相处很久，但短短一天她也大概能摸清对方，肯定是那种非常一丝不苟、做事非常认真的类型。
他肯定很讨厌不守时的行为。
小沢全知子这么想着，却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她尤记得半个小时前，蛙吹梅雨来敲过她的房门。想到这里，小沢全知子仿佛突然回过神般，看向桌上出现的一小包用袋子包好的茶叶，以及一小盘甜点。
八百万百和砂藤力道送回来的……
真神奇呢。她突然轻轻叹息。
明明她才刚转进来，虽然之前在考试中已经和他们大部分人不打不相识，但小沢全知子是真的没有遇到有人能对他人友善成这样的。
就连她原本的班级也没有。
不，还是有的。
小沢全知子的眼眶又开始发热。
她深吸一口气，垂下头，将头轻轻靠在曲起的膝盖边缘。
今天周防尊待的时间并不长，几乎跟上次赤司征十郎待的时间差不多，猜测可能跟她之前和爆豪那一架，个性被消耗过多有关。
周防尊。
……十束多多良。
像是想将心中的郁结发泄出来一样，小沢全知子身子微微歪到一边，扁着嘴，声音细得跟猫崽子在呜咽：“好难过哦。”她说完一遍，又似是感到不够，“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
她越说越大声，最后干脆喊出来：“好难过啊！！！”
眼泪都被喊出来了。
她想不通为什么这么温柔的人会被杀，就如同她到现在也搞不懂为什么自己身为英雄、一直在帮助他人的父母会遭遇到这种事。她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完美，可她就是不能理解……
为什么它不能对美好的人善良一点。
可就是忍不住想热爱它啊。
小沢全知子吸吸鼻子，突然坚定眼神拿起笔在生日快乐的下面，补充了一排字并在后面画了个猫咪表情。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呼出的气息都带上了点热意。
鼻子也堵的很难受。
于是慢腾腾将脚放下去、穿上鞋子准备开门去洗把脸的小沢全知子，看到贴在她房间门口的一张纸条。上面的字一笔一划的非常工整，落款人是饭田天哉——
小沢同学，请无比好好休息！
后面还跟了个奇丑无比的、用笔画出来的大拇指。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跟鬼画符似的大拇指，她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了。笑着笑着又觉得自己对着一张纸笑有点傻，小沢全知子顺手将纸条小心放进口袋，关上门。
夜晚十一点，宿舍出乎意料地非常热闹。
小沢全知子坐电梯下到一楼时，电梯门刚打开，就看到迎面走过来又气得五官移位的爆豪胜己。彼此一愣，都还没说话，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抓住他！！！”
于是小沢瞪着眼，眼睁睁看着爆豪，被一群从后面扑上来的人猛地扑倒在地。
正确来说，是切岛锐儿郎、上鸣电气和濑吕范太三个人。
将爆豪胜己，叠罗汉似的压在了最下面。
“你们这群混蛋！！！”
“哎呀小沢你下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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