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头颤了一下,猛地移开目光。
眼睑低垂,微微颤动着,将眸中的情绪遮挡住。
“你就不能换件衣服?”
等心头翻滚的狂潮减弱了一些,他才开口,声音低哑,又带着几分沉闷。
沈雁初闻言,垂眸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眨巴眨巴眼睛,故作不解地反问道。
“这件衣服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啊!”
路城一时间有些无奈,又有些尴尬。
“你不觉得这件衣服太……那个了吗?”
“那个?哪个?”
沈雁初眼睛里噙着促狭笑意,语气却是格外的无辜。
“你是说性感?暴露?”
她这般说着,伸手扯了扯睡衣。
“没觉得啊!而且这样穿很舒服。”
“啧!”
路城有些无奈又恼怒地瞪了她一眼。
“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个血……是个男人,你就不能避讳着点儿?”
她究竟有没有把自己当成男人?
是不是在她的眼中,他跟她之间根本就没有性别之分?
只是纯粹的兄妹关系?
一想到后面这种可能性,路城的心头仿佛被冷水浇过一般,之前涌起的那丝躁意瞬间被浇灭。
“干嘛要避讳?”
沈雁初挑眉看着对方,不甚在意地回道。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过吗?我身上的每一个部位你都看过。”
听到她后面那句话,路城庆幸自己嘴里没有吃着东西,但是一张俊脸却悄悄地染上一丝红晕。
“吃饭。”
最终,他决定不再跟她纠结这个话题,闷声闷气地低声命令道。
沈雁初耸了耸肩,眼睛里的笑意又浓郁了几分。
甚至带着些许恶作剧得逞后的洋洋自得。
吃过早餐,路城把碗洗干净,见沈雁初披散着头发坐在沙发上,温声叮嘱道。
“记得把头发吹干再出去。”
沈雁初捧着水杯看向他,乖巧地点了点头,拖长声
音回道。
“知道了。”
“出门的时候别忘了把门窗关好。”
路城依旧有些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
见男人难得有点啰嗦,沈雁初并没有觉得厌烦,反而心里暖暖的。
“嗯嗯。”
沈雁初乖乖点头。
路城站在客厅深深看了她一眼。
“我先走了。”
沈雁初冲他挥了挥手。
路城把车开进消防队,刚从车上下来,就见王兆平朝他快步走来。
“哎!我刚刚可都看见了。”
王兆平用胳膊肘碰了碰路城,神秘兮兮地开口道。
“看见什么?”
路城把车钥匙放进衣服口袋里,斜睨了对方一眼。
“嘿!跟我这儿装傻充愣呢?我可眼睁睁看着你从隔壁小区出来的。”
王兆平眉毛挑高,瞪大双眼。
“怎么?昨晚没回家?”
他这般说着,往路城跟前凑近一些,皱起鼻子闻了闻。
路城向后仰去,把他扒拉到一边。
“你属狗的?”
“你不早就知道了吗?”
王兆平站直身体,笑着打趣道。
“我在你的身上可是闻到女人的味道了。说吧,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了?”
“没有,你想多了。”
路城说完这句话,不再理他,转身朝宿舍走去。
一边走,一边捏起衣领放在鼻间闻了闻。
哪里有女人的味道?
西餐厅里。
“哥,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啊?”
裴安安双手搭在餐桌上,微微向前探身,对着裴屿铭低声问道。
她的脸上挂着笑容,一双杏眸不停地眨巴着,带着几分讨好跟好奇。
闻言,裴屿铭拿着酒杯的手略微顿了一下,随即向后仰去,靠在椅背上。
他的嘴角上挑,勾出一丝弧度。
“不就是一个住的地方吗?有什么好看的?”
涔薄的唇瓣微张,漫不经心地开口回道。
他没有直接拒绝,但是从他的语气里却不难听出他不像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如果搁在平时,裴安安或许会乖乖听他的话,闭口不再追问。
但是在遭到了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之后,她心里的好奇就像是星星之火一样,被风轻轻一吹,就瞬间点燃,怎么也压抑不住。
“哥,你该不会是金屋藏娇了吧?”
裴安安一眨不眨地盯着裴屿铭,试探性地问道。
“金屋藏娇?”
裴屿铭闻言,剑眉微挑,似是被这个说法勾起了兴趣。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眸沉吟了一会儿。
裴安安见男人沉默,不知道他此时再向什么,双手不由得攥紧几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明明他的一颦一笑都表现在脸上,一览无余,可是却偏偏让人怎么也看不穿他内心的想法。
就仿佛他脸上显露出来的表情只是一张随时可以更新替换的面具一样。
“算不上。”
裴屿铭拿着酒杯放在唇边,轻轻啜饮了一口,淡淡地回答刚才的问题。
裴安安听到男人的回答,眼睛倏地睁大。
算不上?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被雁初姐说中了?
他在跟人同居,而且并不排除对方同是一个男人这种可能性。
可能性似乎还不小。
一想到这些,裴安安的脑袋顿时纷乱如麻。
她从小在国外长大,对于同性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可如果那个人是她哥哥的话,她还真的有些难以接受。
“哥,你喜欢……男人?”
裴安安看着裴屿铭,有些艰难地出声问道。
裴屿铭刚喝了一口酒,听到这句话,顿时被呛了一下。
“咳咳……”
他连忙把酒杯放下,拿起餐巾擦掉嘴里溢出的酒水。
“瞎说什么呢?”
裴屿铭佯装生气地瞪了裴安安一眼,因为刚才被呛着,帅气的脸庞染上一层绯红。
“你哥可是正儿八经的直男。直男,懂不懂?”
“哦。”
听到男人这番解释,裴安安把心放回肚子里,乖巧地点点头。
“你出来的时间也够久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裴屿铭正了正神色,不着痕迹地把话题转移开。
裴安安的脸色瞬间垮下来,挖了一块儿蛋糕放进口中,含糊不清地回答。
“不想回去。”
说完这句话,见裴屿铭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立马改口。
“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那什么时候有?”
裴屿铭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裴安安。
“安安,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放弃了?”
“当然不是!”
裴安安大声反驳,压抑了许久的痛苦终于从眼睛里倾泻而出。
“我只是……我只是……”
她低下头,手里拿着叉子,一下又一下地戳着餐碟里的蛋糕,眼角一滴泪水滚落下来。
“我只是不想再经历那种一次次尝试,又一次次失败的痛苦。”
她的声音哽咽,带着抑制不住的痛苦跟无助。
裴屿铭的眼睛里划过一抹疼惜,他向前探身,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无声安慰着。
许久过后,裴安安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对方,纤长的睫毛上沾染着一层泪花。
“哥,不要逼我了,再给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好。”
裴屿铭轻轻颔首。
第35章
“雁初,你先过来一下,有件事儿要跟你商量一下。”
沈雁初刚来到花滑馆,就见刘丽萍冲着她招手。她没有迟疑,慢慢走过去。
“教练,什么事?”
“是这样的,下个月有两场商演活动,我想问一问你是怎么想的?”
刘丽萍用着商量的语气询问沈雁初的想法。
“队里是怎么安排的?”
沈雁初没有直接回答,神色平静地反问道。
刘丽萍笑了一下,温声开口。
“你进咱们国家队有一段时间了,彼此磨合得也都差不多了。我跟总教的意思是,希望你能至少参加一场。虽然这种商演对于比赛成绩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就权当是提前热热身了。”
她说到这里,担心会给沈雁初造成心理压力,连忙笑着解释。
“当然,这也只是我跟总教的建议,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上。你如果不想参加的话,那咱们就安安心心地训练。”
沈雁初闻言,眼睛凝视着刘丽萍,唇角微挑,无声地笑了笑。
“怎么了?”
刘丽萍有些猜不透她此时的想法,不解地问道。
其实,她一直到猜不透对方的想法。
明明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心思却比谁藏得都深。
倒不是说她有心计,只是她的心思确实让人难以捉摸。
“我觉得您跟总教的说话方式挺像的。”
沈雁初嘴角含着笑,说话的语气也是平缓沉稳,听不出其他特别的情绪。
“都是先把建议提出来,然后再把球踢给当事人。”
听到她后面那句话,刘丽萍怔了一下,神色有些讪讪。
“雁初,你别误会,我们并不是逼你做决定……一切还是以你的想法为主。”
沈雁初耐着性子听对方把话说完,唇畔勾起的弧度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浅浅笑着。
“我明白。我只是随口一说,您不用急着跟我解释。更何况,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谁逼我都没用。”
她说到这里,眼睑低垂,略微思忖了几秒钟,然后缓缓开口。
“单人滑这一项,我可以两场都参加。至于双人滑,那就看韩承钧那边是什么意思了,我无所谓。”
闻言,刘丽萍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嘴上说着一切全都尊重沈雁初的决定,可她还是希望她能够参加下个月的商演活动。
她也知道,对方现在正处在克服发育关的艰难阶段,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就担心万一她性子上来了,直接撂挑子不干,那就不好收场了。
“幸好,她不是那种性子说来就来,不顾全大局的人。”
或许是由于太过激动,刘丽萍一个不小心,竟把心底里的话说了出来。
虽然她碎碎念的声音很小,却还是传到了沈雁初的耳中。
沈雁初莞尔浅笑。
“您说错了,我就是那种由着性子胡来的人。这次我之所以没有拒绝,不过是因为不想拒绝罢了。”
刘丽萍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的性格。
可有的时候,会难免为她这样率性自我的性格发愁,这也是事实。
“考虑到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进行商演的时候,不要太勉强自己,在动作难度上可以适当做一些保留。”
最后,刘丽萍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
沈雁初轻轻颔首。
“我明白。”
更衣室里。
保洁员正在打扫卫生。
她弯下身子拖地,脖子上挂着的吊坠从衣领里露出来,在空中不停地摆动着。
金属折射着房顶吊灯投映出来的昏黄灯光,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咦?你这个吊坠好眼熟啊!”
一名运动员被晃了一下眼,盯着保洁员颈间的吊坠,一脸好奇地说道。
“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她皱了皱眉,仔细思索了半天,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款式倒是挺别致的,可我也没记得在哪个大品牌的宣传册上看到过啊!”
柳涵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当看清那枚吊坠的款式时,眸光微微闪了闪。
保洁员闻言,连忙伸手捂住吊坠,把它塞进衣领里边。
有些慌乱,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开口解释着。
“我就是个打扫卫生的,哪能买得起什么大品牌啊?我这个是镀金的,不值几个钱的。”
“哦,我想起来了!”
那名运动员惊呼出声。
“我记得沈雁初戴的那款吊坠好像就是这样的款式。”
沈雁初走进更衣室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怎么?你对我的吊坠很感兴趣?”
她今天穿了一件干枯玫瑰色的针织衫,衣领有些低,那枚吊坠正好露出来,嵌在锁骨中间。
连同那一抹红色胎记。
“不是……不是……”
那名运动员连连摆手。
“我就是看她戴的吊坠跟你那款特别像,这才觉得有点好奇。”
沈雁初闻言,侧首看向保洁员。
保洁员一手捂着颈间的吊坠,神色有些尴尬。
“我就是看沈小姐戴的吊坠挺漂亮的,就仿制了一个……就是一个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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