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裁判官司,艾薇儿准备充分,又掌握着确凿的证据,没有悬念地赢了。
裁判结果是:姚志杰‘以不当言行伤害未成年人精神健康’罪名成立。他必须接受一周的强制学习;必须时刻佩戴监控手环,直到法庭撤回裁决或者贝儿年满十八岁。
法庭同时警告姚志杰,本次裁判结果将有可能呈递审判法庭,成为影响探视权的重要证据,他不得再有任何伤害贝儿身体或精神健康的言行,也不能再跟贝儿单独相处。
听到这个结果时,姚志杰躬着背,低着头,满身都是颓废和沮丧的气息。
作为贝儿的监护人,江渺渺被允许旁听,并被抄送了一份裁判书。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向姚志杰的目光里,有着深深的鄙夷和憎恶。
第35章 聚餐
从法庭出来,江渺渺非常真诚地向苏郁檀道谢:“真的非常非常感激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那个人渣竟然这么渣,连亲生女儿都要这样利用。”
苏郁檀微笑:“不用客气,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有没有兴趣去喝杯咖啡?”江渺渺问。
苏郁檀摇了摇头:“社工有规矩。我跟你们的每一次接触,都必须视频记录并上传,并不适合谈心。”
江渺渺只好放弃了原先的打算,有点遗憾地说:“那好吧!再次感谢你。”
“真的不用客气。”苏郁檀十分柔和地说,“你不要怪贝儿,她还只是个孩子。”
江渺渺苦笑:“这半年,虽然我气得要命,可我从来没有怪过她。姚志杰哄人的功力,我当年是亲身领教过的。
“那时候,我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近十年,却仍然被他哄得团团转,心甘情愿地嫁给了他,心甘情愿地拿出积蓄助他开游戏公司,帮他圆梦。
“既然我当年都招架不住姚志杰的攻势,我又怎么能要求贝儿现在能招架得住呢?何况,他们之间还有血缘关系。”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限感慨:“说起来也是我自己作的孽。怪我自己当年眼瞎,才有了后来的所有事……”
苏郁檀没有对她选男人的眼光多加评判,只简单地说:“你不怪贝儿就好了。”
作为社工,她不适合对江渺渺与姚志杰之间的感情生活表现出明显的偏向性,免得在有需要时,她的证言和立场被辨方律师置疑。
江渺渺见她这样,也没了倾诉的欲`望,转移了话题:“我想把这次的裁判庭现场录像和裁判书给贝儿看一看,让她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这样做合适吗?”
苏郁檀点点头:“我正想建议你这么做。从长远来说,这可以帮贝儿建立正确的是非观;从眼下来说,这可以帮她从姚志杰挖的那个烂泥坑里脱身。”
从法庭回去之后,江渺渺就跟贝儿长谈了一次,直接揭穿了贝儿和姚志杰图谋的事。
然后,她把录像和裁决书给贝儿看了,详细讲解了,终于给贝儿说明白了爸爸错在哪里、贝儿错在哪里。
最后,贝儿哭着向妈妈道歉,被扣了一年的零花钱,写了一份不少于500字的检讨书。
对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这真是为难了。她还认不了几个字呢,就直接让她写那么那么长的作文了——如果检讨书也算作文的话。
江渺渺为了给女儿一个深刻的教训,禁止贝儿向别人或网络求助,只允许她使用电子字典。
贝儿只好一边反思一边构思,一边查字典一边复习裁判庭录像和裁判书,花了好几天时间才写完。写完之后,她就向妈妈撒娇诉苦,表示再也不想写检讨了。
看着女儿绞尽脑汁、可怜兮兮地写检讨,江渺渺终于气消了。母女俩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贝儿乖乖跟着母亲去接受了例行体检,检查结果表明:虽然前段时间她的精神压力很大,但还没有造成潜意识创伤,江渺渺彻底松了一口气。
贝儿不用进入社工的随访名单。继续跟进这个案子的,就只有苏郁檀一个人。
苏郁檀有一种直觉,这件事没这么容易结束,因为姚志杰的公司实在撑不下去,已经正式进入了破产清算的流程。
接下来的一周,姚志杰没有再去探视贝尔,因为他要接受强制学习,要处理公司的事,实在没有时间。
天气越来越冷,很快就到了11月25日。
11月25日是消除家庭暴力日,这是一个已经有一千多年历史的重要纪念日。对于社工们来说,这是很有意义的一天。
这天晚上,唐恩自掏腰包,在一家档次不算低的餐厅包了一个大雅间,邀请组里的全部同事聚餐。
据说,这是唐恩当了组长以后,每年今天的固定节目。
苏郁檀跟同事们虽然还不太熟,却成为了这次聚餐的焦点。
因为就在这一天的白天,警方公布了崔琳琳一案的更多详情。
这一次的重点,不是崔琳琳囚禁亲生儿子,而是崔琳琳团伙从事的洗钱、走私、贩卖军火等犯罪活动,以及崔琳琳对苏郁檀的报复、对前男友的新女友的报复等案情。
崔琳琳这个名字,在网络上掀起了第二轮热嘲。
无数网友说:本以为崔琳琳只是一个疯女人,没想到她还是一个恶毒的女老大。偏偏这名女老大因为醉酒,因为乱发脾气,被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社工给收拾了。真是恶有恶报、自作孽不可活、贱人自有天收……
还有无数网友高呼:苏郁檀威武!苏郁檀我们支持你!苏郁檀你是我的偶像!苏郁檀你是我的女神!苏郁檀你是我的……
苏郁檀的头像,还被做成了各种表情包,在网络上四处流传,主要作为……咳……镇宅辟邪之用。
镇宅……辟邪……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时,苏郁檀囧得想死。
谁这么油菜花啊?!
她在心里疯狂地吐槽:我长得很像秦叔宝、尉迟敬德吗?很像钟魁爷爷吗?
我们社工的确是在保护家庭,但这跟“镇宅”有本质区别的好吗?我的确把崔琳琳送进了局子里,但你们要是认为我能“辟邪”,那可就高看我了。
吐槽完毕,她有些悲催地想:以后我还能有一点隐私吗?
还有,谁说我手无缚鸡之力的?我虽然不爱健身,但也没那么弱好伐?
可惜她是政府雇员,职务行为必须接受公众的监督。
她可以不接受媒体采访,却不能阻止媒体报道她的工作,也无法阻止网友们对她的正常评议。
最让她郁闷的是,陈若水打来视频电话,几乎要笑疯。
“哈哈哈……镇宅……辟邪……真是笑死我了!想出这点子的真是个人才,我要献上我的膝盖!以后过年,我让我妈别买门神了,直接打印两张你的表情包贴门上就好了……”
在警方公布案情后,唐恩也在工作群里,转发了警方感谢苏郁檀配合查案的公函,以及社会事务局对苏郁檀的嘉奖和慰问。
工作群里立刻炸开了锅,苏郁檀收到了无数的慰问、惊叹、关心和赞美,很是风光了几个小时。
在关注新闻和评论的同时,同事们心有戚戚焉地讨论起了社工们受过的那些报复。
社工们保护一些人的利益时,往往会触犯另一些人的利益,被人报复不是什么新鲜的事。
最常见的报复手段就是恶意投诉。
当然了,这种手段基本上只能添点儿堵,对社工的实际权益没有影响。因为社工会全程录制并上传工作视频,有没有违规行为很容易查清楚。
另有一些报复手段就比较奇葩了。
某市一名社工,家里曾被人扔了一箱活蟑螂。清除掉那些蟑螂之后,这名社工就再也不想开窗户了,只靠着空气循环系统通风换气。
某市一名漂亮女社工的形象和通讯号码,曾被人挂在一个地下色`情网的招`嫖信息栏里。这名女社工被种种恶心人的电话和信息骚扰了整整一个星期,警方才解决了她的烦恼。
某市一名有老婆有孩子的男社工,曾被一名漂亮美眉疯狂追求,差点被搞到离婚。结果那美眉并不是真的喜欢他,她只是一名被人雇来报复他的应召女郎。
现在,崔琳琳将报复社工的手段,一下子提升了N个台阶,其报复烈度、卑鄙程度、恶毒指数,都足以高踞榜首了。
今后,不管还有多少人想报复社工,都很难再超越崔琳琳了。
晚上六点二十五分,苏郁檀提前五分钟,到达了聚餐的雅间。
苏郁檀被大家看稀奇似的好一阵打量,然后被簇拥着送到了首席,坐在了唐恩的旁边。
曾经跟她打过交道的波比,以“曾经一起合过影”的亲密度优势,争到了她旁边的另一个座位。
“今天我就坐在你旁边,给你端茶倒水,算是赔罪。”波比朝她眨眨眼睛,很真诚地道歉,“对不起,以前我误会你了。”
苏郁檀也不会虚伪地装作听不懂。她笑着说:“没关系。那种情况,谁都会误会。”
一个长期请病假、害得同事长期加班的人,好端端地坐在比目鱼餐厅跟帅哥医生共进晚餐,被误会很正常。
既然是误会,说开就好了,没必要一直放在心上。
“好!够坦率,我喜欢!”波比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接过服务员手中的茶壶,亲手给她斟了一杯茶。
苏郁檀连忙道谢,心里挺开心。她终于得到了同事们的认可。之前的隐忍,是值得的。
开席之后,等大家吃了一些菜,唐恩端着一杯红酒站起来,开始敬酒:“第一杯酒,敬我们自己!”
他神情有些激动地说:“我们做的工作,发不了财,还有可能遭到报复,但我们所坚持的、所努力的,是有价值的事……”
波比在旁边小声对苏郁檀说:“每年的今天请大家聚餐,组长都会说这样一番煽情的话,内容大同小异。”
苏郁檀面带微笑,朝她轻轻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唐恩演讲完毕,大家起身,与他共饮第一杯酒。
“第二杯酒,我们一起敬小苏。感谢她发现了崔琳琳的罪恶,拯救了一个无辜的孩子。这样的事,很多社工都做过。但小苏这一次,做得特别出色。”
苏郁檀受宠若惊地举杯与大家共饮。
喝了第二杯酒,波比说:“有一个小礼物,我要转送给小苏。”
她一边在智能手表上操作,一边对大家说:“这是小苏救的那个孩子和他家人拜托我弄的一个小视频,我发到工作群里,大家都可以看。”
苏郁檀有点惊讶,打开工作群,用智能眼镜看视频。
阿诺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他穿着一双闪闪发光的鞋子,大步走在夜晚的街道上,满脸都是开心的笑容。
“苏阿姨,你看我的鞋子!”阿诺指了指自己的脚,开心地说,“我现在有很多鞋子了。”
视频中,插了一个阿诺鞋柜的画面,鞋柜里已经有了七八双各种鞋子。
画面一转,场景从晚上换到了白天。
“苏阿姨,我也有朋友了!”阿诺拉着旁边一个小姑娘,“这是佳佳,你认识她的对不对?佳佳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苏郁檀忍不住微笑,她的确认识佳佳,因为佳佳就是艾薇儿的侄女儿。
佳佳挥了挥手,酷酷地对着镜头的方向打了个招呼:“苏阿姨好!”
“苏阿姨,谢谢你救我出来!”阿诺沉默了一下,充满期盼地补充了一句,“苏阿姨,我很想你!你可不可以来看看我,让我当面谢谢你?”
视频的后面,是阿诺被救前后的对比,以及乔家人的感谢。
这段视频并不长,总共不到三分钟,苏郁檀却看得热泪盈眶。
她突然间无比深刻地认同了唐恩那番很煽情的话:我们所坚持的、所努力的,是有价值的事……
第36章 拉黑
这天晚上,苏郁檀喝了不少酒。
组里的所有同事都来敬酒,一是敬佩,二是慰问。虽然他们都说“我干杯,你随意”,但苏郁檀还是不想太随意。
带着一点醉意,她回到家里,看到艾薇儿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一罐啤酒慢慢喝。
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几只空了的啤酒罐,还有几罐没有开封的啤酒。
苏郁檀被酒精激起来的那点小亢奋,瞬间熄灭。
今天案情大公开,艾薇儿的所有亲友自然都知道了两年前的真相。
艾薇儿今天,一定承受了很大压力。
她在心里叹息一声,走过去坐在了艾薇儿的身边。
艾薇儿静静地喝酒,过了一会儿才说:“今天,乔医生向我道歉了。你说可笑不可笑?崔琳琳做的事,为什么要他来道歉?”
苏郁檀按了按她的肩膀,轻声说:“乔医生道歉,大约是觉得他连累了你。”
“乔医生也这么说。”艾薇儿勾着嘴角,眼圈微红,“我一听就十分火大,质问他为什么总要把责任往自己头上揽?然后狠狠地朝他发了一通脾气。”
“你说了些什么?”苏郁檀轻声问,尽一个情绪垃圾桶的职责。
“我怪他对人太好!如果不是他太好,他不会招惹到崔琳琳;如果不是他太好,我就不会这样爱他;如果我没有这么爱他,现在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他分手,跟他划清界限,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苏郁檀轻轻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艾薇儿眼中泪光闪闪:“如果我跟他分手了,就不会这样为难、这样憋闷、这样受尽煎熬。”
“乔医生有什么反应?”
“他听着我发完脾气,然后对我说: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分开吧!我就更火大了,明明我是最受伤害的人,为什么还要被他甩?他凭什么跟我提分手?要提分手也应该是我来提!”
“那你提了吗?”
艾薇儿苦笑,用手抹了抹眼睛,然后看着指尖上的泪水:“我没有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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