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在卫生间的自拍照,配文只有简单的一个“wonderful day.”。而从照片里看得出,卫生间的装修很不错,整洁明亮,甚至还有一口大浴缸,但最大的问题也在这儿了,这么整洁的卫生间,哪里会是正常人家里的厕所呢?
而且不仅如此,祝安生还注意到了另一个引人注目的地方——这条推文发布自六天前,而六天前,正是宁雨柔给父母发完要去看海那条短信的第二天。
“宁雨柔在酒店里?你查到这家酒店了?”祝安生惊喜地说道,池澄却冲着她摇了摇头。
“你怎么这么确定这是在酒店呢?”
忽然,祝安生感觉自己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开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了。
“首先,我能查到这条推特,警察自然也能查到,毕竟也不是所有的警察都是白痴,但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当地的警察都对这件失踪案不甚上心的原因了。”
池澄说着干脆点击放大了宁雨柔的那张自拍照。
“你看看这张自拍,宁雨柔有表现出一点害怕的样子吗?而这条推文的发布时间是她给父母发完短信后的第二天,所以那些警察才会和你一样,相信并觉得宁雨柔应该只是和朋友去看海玩耍没有回来而已,至于联系不上的原因,也许他们去的并不是旅游热门的海岸,所以当地没有信号呢?还有一点,那些警察也和你一样把宁雨柔自拍的卫生间认成了酒店的厕所,所以他们才至今找不到任何线索。”
听完池澄的分析,祝安生又反复看了看这张照片里的卫生间,然后她才疑问道:“这个卫生间不是酒店里的吗?”
“我想正常人都应该会觉得这是酒店里才有的卫生间,但你看看这里。”
池澄说着又为祝安生指明了方向,可祝安生不管怎么看,池澄指的地方就只有一块毛巾啊,只不过那块毛巾是搭在镜子下方的台子上的。
“这块毛巾有什么问题吗?”
祝安生还是不解,池澄只能再次为她指示了照片里的一角,那一角正是宁雨柔身后光洁明亮的瓷面墙壁。
“这墙壁……”祝安生继续盯着这照片的一角看了好久,然后她突然意识到了池澄的用意,“毛巾,这墙壁上有毛巾的倒影!”
池澄见祝安生终于注意到了这一点,竟然忍不住欣慰地笑了,然后他才继续为祝安生解释:“我发现宁雨柔身后的墙壁上有这块毛巾的倒影后,便将这张照片传送给了汤姆.泰勒,最后花了两个小时汤姆才分析出了那毛巾倒影的清晰图像,你看。”
说罢,池澄将电脑退至桌面,然后点开了电脑桌面上的一张图片。
图片上,祝安生看见了一串镜面反转的英文,她用了十多秒才终于认出了那串英文。
“厄洛斯号游轮,宁雨柔在游轮上!”
祝安生欣喜地说道,她没料到池澄竟然能用一晚上就找到宁雨柔的下落,可是当她说完这句话,她发现池澄并无喜色,她这下才想起池澄一开始说的话,池澄说,这也许并不仅仅是一件失踪案,而是——谋杀!
“池澄,为什么你会认为宁雨柔已经死了,而且还是死于谋杀呢?”
听到祝安生这个问题,池澄脑海中浮现出浏览宁雨柔的社交账号时看过的照片,宁雨柔成绩很优秀,长得也非常漂亮,皮肤是美国人最喜欢的小麦色,而且从那些照片里就看得出宁雨柔还多才多艺,池澄都不用去猜测就能知道宁雨柔生活中肯定是一个非常受欢迎的女孩儿。
“因为我已经调查过这艘厄洛斯号游轮了,这是一艘提供三天两夜近海游的豪华游轮,而宁雨柔的自拍证明了厄洛斯号游轮是她失联期间我们已知的,她最后出现的地点。然而根据她已经失联七天的信息来说,就算她参加了厄洛斯号游轮的三天两夜游,她也应该早就下船了。
“她的父母也说她是一个乖乖女,那么宁雨柔下船后就应该会父母打电话报平安,可是她却至今失联,最重要的是你还记得宁雨柔发给父母的短信里说过,她是和朋友一起去看海的吗?她已经失联了,可她的朋友呢?”
祝安生默默聆听着池澄的分析,可是越听祝安生就越觉得毛骨悚然,宁雨柔这么一个大活人,她到底会去哪儿呢?以及她那个不知名的朋友,宁雨柔究竟和谁一起上了厄洛斯号游轮?她,真得被谋杀了吗?
“然而这一切还不是我查到的所有信息。”
池澄又一句简短的话揪住了祝安生的心,莫名地,祝安生感觉这个曾经简答普通的失踪案已经变成了一潭沼泽,平淡无波外表下实则是无数骇人的杀机!而这其中的疑团就好像一个个无底的深渊,仿佛会有魔鬼爬出来抓住你的脚腕将你拖进虚无。
“我根据宁雨柔推文的时间想要调查厄洛斯号游轮当时的那批乘客,最后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我发现,厄洛斯号游轮这十天来都在维修护养中,根本就没有游客上去过。”
“你在说什么!”
祝安生第一次这么不顾形象地失语道,明明她转头还能看见电脑上的那张图片,而图片里倒映出来的是那块毛巾上的绣字——厄洛斯号游轮,证据就摆在眼前,厄洛斯号游轮怎么可能没有接待游客呢?那宁雨柔是怎么上去的?
“怎么可能呢?那宁雨柔的自拍是怎么回事?那块毛巾上确实有厄洛斯号游轮的字样啊!”
祝安生还陷在不可思议当中,而池澄却早已经历过了与她相同的心境,所以此刻池澄显得非常平静。
“这就是我们必须要调查清楚的问题了,不过显然我们现在可以确定一点,这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失踪案。”
祝安生努力消化着池澄告诉自己的信息,她觉得这一切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她甚至觉得这起失踪案比她侦破的那些连环杀手的案件都还要可怕,因为这个案子实在太诡异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把这些消息告诉警察吗?”
祝安生发现第一次她自己没了主意,是真正地感到迷茫。
“不能告诉警察,这件案子背后肯定有很多秘密,而你知道厄洛斯号游轮的主人吗?这艘游轮属于马丁内斯家族的巨轮集团,而巨轮集团是整个休斯顿最大的企业,同时它也是全世界最庞大的船舶公司,公司价值上千亿美金!如果我们现在就把这一切告诉了警察,你觉得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警察有能力调查出真相吗?所以我们还不能公开我们调查到的信息。”
“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明天将会是厄洛斯号游轮维修过后第一次接待游客,我已经帮你跟我都买了一张船票,我们这一次只能自己去调查,必须要等我们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才可以公布这一切,我们不可以给那个未知的凶手任何逃脱的机会!”
祝安生机械式地点了点头,她还没有完全消化这庞杂的信息:“嗯,好。”
“那你先去收拾下行李吧,我去订机票,我们需要尽快赶到休斯顿。”
祝安生一切都按照池澄的话照办,当她走出书房的那一刻,池澄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有点愧疚,如此高频度的工作,这半年来祝安生几乎都没有休息喘气的时间,祝安生说他是阿巴贡,看来还真不是虚言。
不过池澄不知道,他心疼祝安生的时候,祝安生同时也在关心着他。祝安生自己从墨西哥回来以后一共睡了两觉,反而池澄这个老板才是最辛苦的那个人,所以祝安生收拾行李的时候故意戴上了飞机枕和眼罩,最终果然池澄一上飞机就戴着祝安生的枕头和眼罩睡着了。
当天下午四点,经过了五个多小时的航程,祝安生和池澄终于赶到了休斯顿。
☆、Chapter·42
到达休斯顿后,祝安生与池澄先去预定的酒店放好了行李,然后他们决定去厄洛斯号游轮停泊的人鱼湾调查一下。
人鱼湾在休斯顿城区的西北方向,那里的居民很少,位置也比较偏僻,但正是因此这里才适合厄洛斯号游轮这种庞然大物停泊。
为了方便,池澄和祝安生租了一辆车,他们足足开了快一个小时才在黄昏时分赶到了人鱼湾。
人鱼湾的沙滩之上是公路长堤,公路边缘有保护行人的围栏,祝安生和池澄下车后一直走到了围栏边上,两人这才算看清了人鱼湾的全貌。
人鱼湾的左右两边都有陡峻的山崖,而这山崖间那一道优美的弧线便是人鱼湾的海滩了。
举目眺望,祝安生和池澄还能看见那个靠近左边山崖的码头。码头周围停靠着许多大小不一的船只,但最引人注目的无疑还是随着码头延伸出去,停靠在码头尾端,宛如一只沉睡的巨兽匍匐于海面的厄洛斯号游轮。
终于见到了这艘巨轮,祝安生和池澄彼此却没了交流,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并开始向着那个码头出发。
走在带着太阳余温的沙滩上,遥远的天际被日薄西山的太阳烧得火热,橙色、红色、金色、蓝色、紫色,绚丽的色彩交织成这世间最绝美的画面,太阳仿佛是要睥睨羞辱尽全世界的画家,最优美的辞藻都配不上他的美丽。
然而太阳也想不到,他苦心制造出的壮美景色竟然无法吸引到池澄和祝安生两人中的任何一个。
祝安生和池澄就那么安静地在沙滩上向目标前进,仿佛天边的日落美景于他们而言,就宛如这沙滩上的一粒沙子般那么微不足道,只不过时不时地祝安生还是会抬起头,然而即使抬头,她的目光也永远只会聚焦在那艘巨轮之上。
宁雨柔今年才不过二十岁,正值桃李年华,她在这艘游轮上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为什么就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了一样?她到底在哪儿?她已经死了吗?
所有的这些问题就仿佛魔咒一般纠缠着祝安生,尤其是当她想到池澄昨晚查到的信息。
宁雨柔失踪的那段时间,厄洛斯号游轮分明是在维修护养当中,已经停止了接待游客,但为什么宁雨柔会出现在那艘游轮上?她说要和朋友一起去看海,她的朋友究竟是谁?以及最后的问题,在厄洛斯号游轮这个巨物之上,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池澄,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祝安生发觉她和池澄已经快走到码头后,她习惯性地询问了一句。
“在这个案子里,我们首先可以解决一个问题。”池澄说着,并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渔夫。
祝安生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一下子加快脚步,走到了池澄的前面。
与池澄一起工作的这半年多时间,祝安生和池澄都发觉了一个问题,每一次走访询问的时候,祝安生似乎总是比池澄更容易获得受访人的信赖,所以久而久之,两个人就都养成了祝安生出面询问证人的习惯。
祝安生率先走到了那个渔夫的旁边,池澄就不紧不慢地跟着,只保持自己能听清祝安生和渔夫谈话的距离。
“你好啊。”
祝安生友好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渔夫的工作被打断,但见到来人的样貌后,竟然一点儿生气的意思也没有。
这一切被池澄默默看在眼底,他在心中对渔夫这种肤浅的行为表示了谴责,况且这也没什么了不起嘛,他和祝安生去询问女证人的时候,那些女证人不也是喜欢和他说话吗?甚至有些男证人都还喜欢和他说话呢,可是池澄根本不在乎这些,一点也不在乎。
“你好啊小姐,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
“我只是有几个简单的问题想要问问您,您是每天都出海打渔吗?”
“这是当然啦,我已经打了十多年的鱼了,你是要买鱼吗,我可以给你挑几条新鲜的。”
“哈哈,那真是太麻烦您了。”
祝安生勉强地说道,她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渔夫的机智,谁会大老远地跑到码头上来卖鱼?这个渔夫只不过是看出了祝安生有求于他,所以才借机做了一笔生意。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您,您最近这半个月打渔的时候有没有看过那艘游轮出海呢?”祝安生说着,并指了指远处的厄洛斯号游轮。
“最近这半个月?那小姐你可真不凑巧了,最近这半个月政府通知了我们,出海容易遇上风暴,所以我们大家这半个月都没出过海,我们都是前两天才重新回到船上开始工作的,你这个问题恐怕我是回答不了了。”
听到这个回答,祝安生感觉自己的心仿佛都当场凉了半截,她回头看了一眼池澄,池澄脸上也同样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渔夫注意到了祝安生的这些举动,他终于明白原来祝安生和那个衣着不凡的男人是一起的。
“这位小姐,您和那位先生一定要知道厄洛斯号是否出过海吗?”
祝安生原本都打算离开了的,只是渔夫的话再次吸引她停住了脚步,她惊奇地看着这个渔夫,显然这个渔夫是个人精,他的观察能力竟然一点也不比专业的警察逊色,而且祝安生还注意到了一点,这个渔夫在刚才的那句话中,语气明显和之前有了变化,变得更加谦和了。
池澄和祝安生同样发觉了渔夫的转变,他无奈地笑了笑,他明白渔夫肯定是注意到他才会有这个变化,因为一个人只要稍微有点眼光,那么他就能意识到池澄那身衣服的价值不菲。
想透了这些,池澄决定不再继续墨迹下去,他直接走上前对那个渔夫开门见山。
“你应该能告诉我们答案吧,这样好了,如果你的答案让我满意,我就给你一百刀。”
说罢,池澄已经掏出Hermes的钱包,并从里面利落地抽出了一百美元。
渔夫见到钱,终于是喜笑颜开了,祝安生看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是世界真理。
“我确实不能告诉你,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肯定能告诉你答案,因为他每天都会来人鱼湾看海,而且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
“每天都来?”
池澄疑怪地问了一句,他有点不相信这个渔夫的话,毕竟大海虽美,可哪个正常人能每天都来看好几个小时的大海?
“先生您不用怀疑我,这个人在我们这儿很出名,你随便问任何一个人鱼湾的人,他都会知道疯子莱昂。”
“疯子莱昂?”听到疯子两个字,池澄用更加质疑的声音问道。
“虽然大家都叫他疯子莱昂,但莱昂的智商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我猜他或许可能是有某种重度的幻想症吧,但我想这应该不影响他告诉您您需要的答案。”渔夫为池澄解释道。
“幻想症?他在幻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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