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他冷静劝阻太子。
太子深深呼出一气,这才停住笑,开口道:“好了。父皇病后,我还没有这样痛快大笑过一次。”
他其实真记不清楚他上一次这样大笑是什么时候了。
萧广逸无奈道:“臣弟知道这事情确实荒谬可笑……”
太子摇头,道:“四弟,我笑的不是这个。”
他笑的是,他竟然还会看到这样的丈夫,这样的兄弟,这样的奇人竟被他遇上了,他觉得他坦荡得可爱,他从前竟然没发现萧广逸是这样强大的一个人。
萧广逸看向他,太子拍了拍他的肩,道:“你与清沅,真是一对妙人。”
萧广逸与太子又聊了半天,劝他既然如今没有动乔家的打算,那就好好安抚太子妃,免得节外生枝。将来这后宫,到底还是要太子妃来主事。太子妃的态度,还是会影响后宫许多事情的。
太子握住萧广逸的手,道:“你放心。”
太子这天晚上就又回了东宫,与乔简简同吃同宿。乔简简的态度还是有些冷淡,但太子的心情不坏,也不介意,只随意问了些乔家的事情。
若是以往,太子主动关心乔家,乔简简只会开心。如今太子这样问起,乔简简心中却响起了警钟——太子并不是真正喜爱乔家,她得小心应答。
她说母亲已经回家了,父亲乔煦有些小恙,在家休养。乔家最近很安静。
太子微笑道:“最近事情繁忙,累坏了很多人。你明日就让宫中去给你父亲送点人参吧。”
乔简简起身谢了太子。
萧重钧也看出来了,她开始渐渐像一个太子妃该有的样子了,就是那种将来写史的时候,可以印在书里,刻板方正的样子,是他把她变成了这样。
一个月时间很快,转眼就快要到燕王夫妇启程回宁州的日子了。萧广逸与清沅最后几日,又去见了许婕妤,和西顾长辈。
许婕妤在这次大事里全程毫无动静,她的宫门一直闭着,除非萧广逸或清沅来,其他人一概不见。她这样在宫中躲开外面一切纷乱,反而更安心。
萧广逸要回宁州,她自然是万分不舍,但她不敢说什么,因为这是太子和朝廷决定的事情。
幸好她不缺钱花,萧广逸也给她留了几个可靠的能人,还拜托了太子和安平照拂许婕妤,才能放心离开。
京中的谣言,清沅还在查,她告诉萧广逸,她已经想了个办法,可以顺藤摸瓜,只是要等他们动身之后,不让人疑到他们身上,不使动静太大。萧广逸让她放手去做。
到了订好的日子,萧广逸一早就进宫去看了皇帝和太子。皇帝比一开始病倒的时候养胖了些,开始变得白白胖胖了,但御医说这也可能是水肿的。总之情形是暂时稳定了,但身体并没有多大好转,而且皇帝的神智不清,说话也仅仅能发出啊啊声,仅仅是示意他饿了而已。
萧广逸在皇帝病床前磕了头,就算辞行了。
回到王府,清沅这边已经整理好了,就等他启程了。他上了马车,与清沅并肩而坐。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萧广逸道:“这车行得是不是太慢了,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
清沅握住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她微笑着看向他。萧广逸一时竟说不出话,他只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清沅微笑着,眼里含着泪,道:“今天早晨刚刚诊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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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萧广逸只觉得这一路过去,景色美不胜收。诚然冬至刚过,草木凋零,道路旁一片萧瑟,但萧广逸却看出了许多诗情画意。
他们原路返回,仍和来时一样走得很慢。只不过来时是因为他的伤,回去的时候却因为清沅身体里有了一个孩子。
走了没几日,路上就开始下雪。他们在车中有暖炉,清沅还是靠在萧广逸身边,两个人像发白日梦一样说些痴话。
她问萧广逸孩子的名字。萧广逸说:“若是女孩,名字里就该有个梅字。”
清沅低声笑着说:“小梅花。”
她又问:“若是男孩呢?”
萧广逸道:“若是男孩,也可以有梅字。”
清沅随口拼了几个名字:“萧若梅,萧梅生……都不好……”
她知道想这些还太早,但心里一个比一个傻的想法就是往外冒。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清沅活了两辈子的第一个亲生骨肉。
萧广逸觉得盼这一日已经太久,但这一日真了还是叫他觉得突然。
他太高兴,以至于无端生出担心。他怕自己做不好一个父亲。
“父皇这一病,我也想了许多。”他揽着清沅的肩温柔道。
清沅看着他,萧广逸道:“我不是说朝中的事情……我是在想很久以前,我还小的时候,很少能见到父皇。但每次见到他,我都很开心。”
清沅打心里讨厌皇帝,但是听萧广逸说这些,还是有写伤感。小孩子小时候不懂,对父母总是全身心依赖。
“每次看到父皇,他总会给我好东西,也会和我说话,虽然不如太子,但母亲会说这就足够了,我该知足了。”萧广逸笑了笑。
清沅握住他的手,他说:“小孩子,太容易满足。”
他问清沅:“我不想我的孩子长大了怨我。”
清沅笑了起来:“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们的孩子要长大了会怨你,那他得多不成器?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只要你是你,你就是一个好父亲。”
她心中都是暖意,说话都变得懒洋洋的。
萧广逸微笑起来:“这是你说的,那我就放心多了。”
清沅道:“当然,你全放心好了。”
她的心情好极了。这一次回京之后的波折虽然出乎她的意料,但收获却远比她来时期待的多。
京中目前情形已经暂时安定下来。
燕王离京几日之后,顾家的案子就结了。大理寺迅速整理了所有证据,都拿不出顾泽行渎职的证据,而且仔细一查,还查出之前许多所谓“证据”的漏洞百出。
大理寺这结果一出来,乔煦就知道了,太子之前在大朝会上没有为难乔家,没有公开指责乔家,只不过是想保持朝中的平静,不希望此事引得太多人注意。因为朝中大臣在“倒顾”中出过力的太多,如果真将这案子拿了公开的说,会使朝中百官揣测太多,反而对顾家不利。
想明白了这一点,乔煦也没什么可挣扎的。他把乔檀,以及乔檀那个挑事的同僚都交给了大理寺。
太子不想张扬,并不意味着不会处置这事情。苗头已经不对,乔煦不想再与顾家起冲突,让太子更加不满。
顾泽行的罪名洗脱了,西顾缓了过来。当初抄没的家产也还回来了一部分,足够顾家举家迁回霖州老家重新定居了。
乔檀数罪并罚,暂时关押在牢中,等冬天过后就流放南疆,是潮湿瘴疠之地。
乔檀毕竟是太子妃的亲叔叔,这案子无论怎么低调,京中还是很快知道了乔家有人犯了事,原来是仗着太子妃一族行事就猖狂起来,终于出了事。也幸好太子与丞相明察。
乔煦为这事情,还亲自进宫谢了太子的——太子只要了乔檀,就放过了乔家,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乔煦对交出乔檀就保住乔家一事,还是有点庆幸的。
一见到太子,乔煦就先认了错。太子没有与他多说,只叫他从此以后约束好家人,不可再闹出这样的事。
太子又道:“燕王临走时候特意说了,他知道这案子顾泽行是被冤枉吗,但他在京中时候就结了这案子,实在瞩目。不若等他与王妃离京了之后再公布……”
话语间全是对燕王深明大义的赞赏。乔煦心就又灰一层,知道自己又走错一步——燕王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的,都明白这案子是怎么回事。他应该趁燕王在京中时候主动登门道歉,还有机会。他顾虑太多,又怕大朝会时候被清算,又怕被燕王当面羞辱,只是沉默。可事到如今,被太子这么一说,在太子心中,他与燕王高下立判。
乔煦到底还是有几分清高的,此时也觉得自己落了下乘,从太子那里退出时候,整个人都恍恍惚惚,又羞又愧。回家就大病一场。
经此一事,顾家的案子虽然解决了,但也元气大伤,过完年就要回霖州。乔家在太子面前没了底气,在京中也损了名声。
姚丞相对这局面是满意的,有了这个污点,乔家被太子拿捏着,这几年都不会像顾家那么厉害。
燕王这一走,走得干脆利落。姚丞相也是有几分服气的,只觉得燕王夫妇虽然年轻,但对审时度势,确有一手,看得清楚明白。
太子对燕王放了一部分宁州的领兵权,从此燕王可以和封将军同守边疆,操练士兵,甚至可以为边疆招兵买马。
姚丞相对此默许了,没有反对。燕王要的是宁州和西境这一块的兵权,无意长留京中。西境之前的大胜,姚丞相已经隐约想到了是与燕王有关。既然如此,姚丞相认为还是不要缠斗为好,痛快满足燕王的要求。这样既可以让燕王去守卫边疆,又使他远离京中。至于将来,太子或者新皇要燕王交出兵权,燕王若不肯交,就是堂而皇之的忤逆。
姚丞相觉得到燕王公开与太子与朝廷翻脸的这一天,那就是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是不会有燕王的容身之地的。
他并不担心。
清沅与萧广逸弃车换船,上了船之后更安逸。只要不在甲板上吹风,船舱里是很舒适的。
清沅开始为肚子里的孩子做一些简单的东西,小鞋子小袜子,都小的可爱,萧广逸不让她这个孕妇动针线,生怕她累着。
清沅笑道:“我好久不碰针线了,做着好玩而已。”
萧广逸道:“这个小东西还没出来,就开始让你受累了。”
清沅道:“我心里高兴,一点都不累。这时候我还没显怀,还有精神。等后面我真累了,自然不会做了。”
她心里是真高兴。顾家的案子解决了,宁州那边,大佛不用造了,萧广逸还能名正言顺的行事了。
她一边做小褂子,一边问萧广逸:“我们走的这么早,你心里担心太子么?他对顾皇后真能狠心么?万一过段时间,他把顾皇后放出来了?”
萧广逸道:“他是太子,他在监国。我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他身边盯着他。你说的对,这事情是没个尽头的。我若一直在京中,时间久了,或许又生别的变数……”
他又像想起来什么,微笑着问清沅:“之前你说有办法查京中的流言出处,查的如何了?”
清沅笑道:“已经布置好了,应当过几日就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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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清沅知道,追查流言这种事情,顺着查是最难查的。皇都不比小州小县。小地方人口少,京中近千万张嘴,很难查得清楚。
顺着查费钱费时,还难有结果。这只能钓着查。
燕王走后没几日,京中最热闹的茶楼里就多了一个跛脚散发的疯子。茶馆里有说故事的,弹琵琶的,每日都人来人往,一早就有客人来点一壶茶开始议论京中的事情。乞丐蹲在楼下乞两个铜钱或是剩下的吃食。偶尔会有乞丐溜进茶楼,若遇上客人多,跑堂来不及赶,乞丐就能在墙角多窝一会儿。
今日这个跛脚乞丐看起来也和从前的乞丐没什么分别,端着只破碗,趁着跑堂不注意,溜了进来,坐在墙角暖着身子,一边捡拾掉在地上的果子吃。
只是他与一般愁眉苦脸的乞丐不一样,脸上笑嘻嘻的,一看就是个傻子。就有闲得发慌的客人逗了他两句:“傻子,你是傻子么?从前好像没怎么看到过你,是新来这一片的?”
傻乞丐说话声音粗声粗气,但也憨态可掬,像只大马猴一样,逗人发笑。
跑堂正要赶他出去,坐在角落一桌的客人就拦住了跑堂,抛了一串钱给跑堂,道:“我们逗逗这个傻子。”
叫傻子又叫又跳,这么一动静,围观的人更多。
又问傻子,还会什么。
傻子说他还会说故事。
逗他的人笑说:“什么故事?”
傻子磕磕巴巴说:“就是,那个,太子和……和……太子妃!偷偷好上了。”众人哄然大笑,都说,果然是个傻子,传话都不会传,太子和太子妃那能叫偷偷好么?太子和燕王妃的传闻这个茶馆里早就传过了,大家都知道傻子想说的是什么。
傻子又背了颠三倒四的故事传闻,背完了就伸手道:“给钱!给钱!给钱!”
他要看客们给他钱。
大家逗他说他故事说的又不好,凭什么给钱。
傻子说:“我知道,说这个,就给钱!说太子和燕王妃好上了,就该给钱。有人给钱!”
傻子又大叫几声,说只要说了太子和燕王妃的话,就会有人给钱。他要钱。众人都笑他是个傻子,还有些人觉得这话有些不对,悄悄散去了。一开始在角落里挑傻子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悄悄消失了。
跑堂怕傻子发起疯来,赶忙来将他赶出去了。
之后傻子在另外两个大茶馆又如此闹了几次。几天之后有些耳目灵通的大掌柜都知道了京里有一个疯子,到处嚷嚷,只要传太子和燕王妃的话,就会有钱拿。
这日傍晚,跛脚乞丐收了破碗,慢慢一瘸一拐走回自己晚上睡觉的窝棚去。他渐渐离开热闹繁华处,拐了几个弯,走进了小巷里。
有两个流氓跟了上来,跛脚乞丐浑然不觉,仍是拖着瘸腿慢慢走着。
突然两个流氓一起拥上来,一个抓住乞丐的肩将他摁在墙上,一个掏出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骂道:“傻子!你今天死期到了!”
傻子一动不动,架刀的那个逼问:“说,是谁告诉你传太子的话就能拿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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