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 他比谁都清楚, 倘若不是共同沐浴爱情的光辉, 这样可怖的面容只会让人厌恶乃至想要逃离, 否则他从前何至于漂泊于尘世日光之下却如置身炼狱。然而也正因饱尝炼狱之苦,当终于有一人肯正视他的灵魂, 终于有一人将圣洁的爱与同情放进他掌心, 他便又忍不住得寸进尺,那样急迫地期望蜜萝亲近他的全部, 包括他孤独的灵魂与束缚这灵魂的残躯;那样热烈地期望一个吻,一个真正属于爱情的吻来填补他心底长久以来的空洞。
男人嘶哑的嗓音有几分忐忑,却更突显了其中情/欲的意味。黑发少女感受着颊边细微的热气,诧异地笑了笑, 并不退避, 黝黑的眼眸甚至明晃晃地流露几分挑衅的神色。于是浅浅的忐忑如朝露般迅速消融了,那双金色的星辰猛烈地燃烧起来,烧尽主人心中一切杂念, 终于只剩品触珍宝的虔诚。
下一刻,蜜萝稍稍偏转脸颊,于是埃里克气势汹汹的攻伐不期然陷入少女丰美的唇瓣。
埃里克并非首次体味那丰润的触感,但通过唇齿相接的体验比任何一次都令他震撼——毫无疑问,这个吻只能属于爱情。
这是多么甜蜜的陷阱,无法挣脱,无处逃离!他放任自己不成唇形的唇与少女丰润的唇瓣紧密地贴合摩挲;不多时,那温热灵巧的舌也被放行,于是他无师自通地一手轻扣蜜萝后脑,两人以少女润泽的口腔为阵地陷入更激烈的追逐攻伐。
谁也说不清过了多久,本次“战役”终于以两人握手言和作为结局——唇分之时,两人同样剧烈地喘息,但考虑到蜜萝远胜旧人类的体质,老师对气息的运用显然要比自家小学徒高明得多。
但这胆大包天的小学徒还想要更多。
“埃里克,我们方才已相互致歉,而我已惩罚过你——现在到你罚我了。”少女浅笑盈盈的眼眸与轻柔的嗓音都未有丝毫遮掩情/欲的气息。埃里克瞳孔微微收缩,但那迷人的金色星辰立即又陷落在阿凯隆特河缠绵的波涛之中——那漆黑的浊浪比任何时候都更为汹涌,却被少女眼底岩浆般蓬勃的爱意浸染成一股炽热惑人的媚意。
“你这样子看上去可真不像是预备接受惩罚。”埃里克读懂了蜜萝眼中的邀请,他用更加嘶哑的嗓音调侃了蜜萝一句,假装自如地试探,“那你以为我应当罚你什么呢?一支歌,一道精心烹制的甜点,再一次的拥抱、亲吻,还是……”
“这由你决定。”蜜萝露出一个格外温驯的笑容,但那双狡黠的黑眼眸有意无意地停留在客厅中央柔软的羊毛毯上。埃里克于是不再说话了。他强健的臂膀再次将少女娇小的身躯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客厅中央——蜜萝的份量分明并未有丝毫消减,但这一次,埃里克竟觉得怀中的娇躯分外轻盈起来。
在火灾中染上烟尘的繁琐外裙被一双灵巧的大手剥落,小巧的衬裙也没能坚守太久,而最后一层不同于当下束身衣的宽松内衬在失去一切掩护后更像是主人含羞带怯的邀请。厅堂明亮辉煌的灯光下,少女匀称的形体陷在蓬松的长毛毯中,雪腻的肌肤半遮半露,偏偏每一处都熠熠生辉,映进埃里克眼中,点起炽烈之至的火光。蜜萝浓情似水的眼眸坦坦荡荡迎向那火光,她一面以不逊于埃里克的灵巧解开情人身上的层层束缚,一面不由庆幸自己意外降临此世时,从烈火中新生的皮肉几乎抹去了末世一切苦难的留痕。
很快,热烈燃烧的星辰便载着埃里克的灵魂在阿凯隆特河的波涛中载沉载浮——黑发少女的喉舌此刻并未高歌,无数绝妙的灵感却依旧潮水般拍击他颤栗的心房,而他难得无心理会。这星辰被水光润泽的同时也为那幽冷的河流注入灼热,而蜜萝感到自己的心灵正随之沸腾喧嚣——她本打算涛尖弄潮,却终于顺从心意与情人同乘那热烈燃烧的星辰,随波逐流。
地下湖非常寒冷,这处厅堂里的壁炉却在两人靠岸的那一刻就贴心地熊熊燃烧起来,配合厅中过分明亮的灯光,可谓十分温暖——温暖到刚刚抵死缠绵的一对儿小情侣就在懒懒地躺在客厅中央的长毛毯上赤/身相拥也没关系。
“埃里克,我还以为你得多几次才能找得到路。”蜜萝亲昵地倚在情人赤/裸的胸膛上,洁白的面颊上还残留着旖旎的红潮,黝黑的眼眸里却分明闪着淡淡的戏谑。
“你得原谅,毕竟我只推开过你一人花园的门扉。”埃里克也想起自己初时的生疏,于是他一手轻抚蜜萝柔顺的黑发,那双迷人的金色眼眸里狡猾地浮起几分半真半假的感伤,“老实说,我的面容几乎完全禁绝了肉体的欢愉。有段时间我曾疯了一样想要打破这不公的禁止,为此做了许多危险之事,不论对错。”
“我因此几次获得君王的赏识与伴随而来的顶尖权势。但就连那赏识也是无情的——我为君王们打击政敌,建造神奇的宫殿,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担忧自己不能独享这巧思而终于决心剥夺我的生命。我只好继续漂泊,继续流亡。”埃里克说到此处时,蜜萝下意识将他搂紧了一点儿。他垂首与黑发少女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但并未就此缄口。
“后来我想做个平凡人,做些平凡的工作。于是我用平常的材料与平常的方式替许多平常人修房子。但没了权势的庇护,日光下那些无礼的议论指点就又嚣张起来,且在恐惧之中增添了猜疑甚至厌憎,令我很不舒服。”
“而且,我根本无法欺骗自己属于艺术的那部分灵魂。它复苏在我修建这座巴黎歌剧院之时,承载我择一地安身,并避开地上一切目光的全部愿望——那时候我已不抱希望有谁会用柔情的眼光抚慰我的灵魂了。”
虽然埃里克这样说着,蜜萝却并未从他眼里找到太过沉重的神色。正相反,那双迷人的金色眼眸温柔平静,在辉映她的脸颊之时还氤氲起某种宽厚的笑意——当真像是夜空中亘古流金的星辰。于是她也只好紧紧依偎在情人怀里,安静温驯地倾听。
“当然,我得承认,我的灵魂并未在这孤独的炼狱中变得高尚,于是当我爱上你,便只有将我最美好最崇高的艺术奉献给你。而你奖赏了我,蜜萝。”埃里克说,他的语气无疑是甜蜜而深情的,但那星辰中漂浮的感伤反而清晰厚重起来,“可你是为什么奖赏我呢?因我崇高的艺术,还是一个灵魂卑微的祈盼?”
“是呀,你如此动人,在我之前,必有无数高尚的灵魂匍匐在你脚下请求注目,而我比他们更加高尚的唯有艺术,我想。”埃里克说,他嘶哑的嗓音经过那阿凯隆特河柔波的洗礼竟再度醇美起来,“于是我变本加厉地追逐艺术,从前是为遗忘这索居的凄冷,而后便是为你。”
“那时候,你看上去对我兴致勃勃,让我生出许多美好的祈盼,甚至预备向你坦白一切罪行。可你又什么也不问,无论是我的艺术还是我的罪行,就仿佛我只是你用来解闷的小玩意儿。”最后,埃里克垂下他那双迷人的金色眼眸,沉沉地叹息道,“那对我可真是种残酷的折磨。”
一开始的确如此,不过是很重要的小玩意儿。毕竟,那时候她对艺术家朋友还暗藏新人类的傲慢。蜜萝悄悄吐了吐舌头,但她聪明地没有说出口来。
“事实上,你说对了一半。”黑发少女用脸颊轻轻磨蹭了两下情人温热的胸膛,艺术性地回答,“我那时候的确不敢过分重视你,因为你总不肯露面,还时不时就任性地销声匿迹。”
“或者说,我习惯不过分重视任何东西,即便那是美好的,或者意义非凡的。”蜜萝袒露的身躯上遍布欢爱的痕迹,但只是一些浅淡的红痕,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另一方过分温柔;她的眼眸也是柔润的,氤氲着春潮过后的余韵,“我出生在一个非常……动荡不安的地方?在那里,人们的生命和道德都异常脆弱,每个年长些的人都背负秘密,你所谓的罪行也不足为奇。”
“当然,我运气不错——你瞧见过我的能力,那令我免于轻易成为牺牲品,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受人爱戴;此外,我还有个严厉的长辈,让我从小就明白自己责任重大。但也因这不可解脱的能力与责任,我确已听惯了旁人祈求与哀叹。”
“所以你说对了一半——在我们那里,音乐艺术之类的东西对多数人来说都过于奢侈了。而我,老实说,在遇到你之前,所谓‘艺术’对我而言不过是个遥远的书面语——你的音乐艺术超凡脱俗,但也很难令我对它怀有太多敬意。”说着,黑发少女从情人的胸膛一路吻过颈间,最后,丰美的唇瓣再次停上埃里克见机低垂的眼睑,喉咙里的声音有些含糊,“但另一半,埃里克,就像你想做个平常人却无法割舍你的艺术一样,我在巴黎开起那家花店的时候本来打算尝试过一种安定的生活,却终于被你这不安的源头吸引。我很抱歉,无法对你从前的境遇感同身受;但正因如此,我对你的渴盼必然只会出于纯粹的爱情。”
“你应当自豪,埃里克。”最后,蜜萝神色温存,又带着些理所当然的傲慢,“毕竟,我跟随老戴耶从瑞典一路流浪到巴黎,也只注目过你这一颗星辰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啊,手一抖发了一辆文艺的幽灵车,让蜜萝被(把)桶吃掉了……已替换,祝食用愉快
☆、安宁之源
“那么你为什么爱我?因我的青春美貌?因我特别的歌声?还是只因我对你兴趣非凡?毕竟, 照你的说法, 我好像既并不温柔, 也欠缺端庄。”天知道是哪句话又点燃了那星辰中的火焰!总之,等蜜萝得空问出这句话的时候, 两人又已在情/欲之海中几度沉浮, 而黑发少女任由情人用坚实的四肢从背后将自己彻底纠缠禁锢, 微肿的唇瓣与雪腻肌肤上着色愈深的留痕都散发出柔顺的讯息。
“你尽可对我宣泄一切轻浮的热情。”埃里克坏心眼儿地用舌尖轻轻擦过少女修长的颈弓上,感到怀中身躯本能的颤栗时便开怀地笑起来, 直到蜜萝恼羞成怒的“挣扎”渐渐加大力道, 他才不得不收敛笑容, 一本正经地回答, “毫无疑问,这些这都是我渴望你的理由, 但最令我渴望的, 莫过于你眼中超凡脱俗的光彩。”
“当我第一次注视你的眼眸,就如看到高远的夜空, 自然,那并不温柔,但也绝不尖锐浅薄;那夜空中点染的星辰令我幻想你有一日可洞彻与包容我这残躯下的灵魂。”与蜜萝不同,埃里克愈是认真, 那神恩般的唇舌中吐露的心语就愈是婉转动人;蜜萝早在他说第一句话时就安静下来, 继而更加紧密地与之贴合,任由自己在那华丽的辞彩中愈陷愈深。
“至于端庄?那只是在世俗中沉浮的绝大部分女性自愿的束缚,为保证她们的心灵在少女时期的纯真消磨干净以后只是庸俗而不至于堕落。”那醇美的嗓音说到此处, 紧贴蜜萝颈窝的震颤中带起浅浅的叹息,“而你当然不在此列。毕竟,即便我甘冒风险,你也早已告诉过我,魅影的歌声甚至烈火都不能挽留一个自由坚韧的灵魂。”
歌声或烈火不能绊住少女的脚步,情人痴缠的眸光却可以。在埃里克看不到的角度,蜜萝悄悄翘了翘唇角,口里却懒洋洋地换了个话题:“埃里克,你给克莉丝汀留信了吗?现在都快天亮了吧。”
“早就留过了,就在她卧室的梳妆台上。”就是那时候心情不佳,所以语气可能不够和善。埃里克若无其事地回答,那双迷人的金色眼眸却在蜜萝看不到的角度略心虚地快速眨了两下。两人又安静地休息了一会儿,蜜萝感到身后某人又开始点火。
少女其实也有些蠢蠢欲动,但她总算还记得曾经某对新旧人类情侣不知节制的惨痛教训,于是恋恋不舍地挣脱情人的怀抱站了起来。当然,这关乎情人男性尊严的担忧也是万万不能出口的。
“埃里克,我累啦,浴室在哪里?”转眼对上自家小星辰控诉的眸光,蜜萝赶紧放软了声音哄劝道。少女红澜交错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旖旎的光晕,匀称的形体胜过一切埃里克精心雕琢的杰作——在这最应当享用恋人怀抱的时刻,她反倒对埃里克体贴起来了——总归新人类体质强健,而蜜萝相信自家小星辰此前绝对丝毫不惜力气。
“我带你去吧。”埃里克只好也跟着从毯子上爬起来。他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愧疚,但立即又为这灯下的美景吞了吞口水,连忙以绝大的意志力克制住自己再次蠢蠢欲动的欲望,也懒得管散落一旁的衣物,当先向最近的浴室逃去。
真瘦!这要是在末世,都不够那些异兽或者丧尸一口啃的。方才两人的结合分明滋味销魂,此刻蜜萝看着那赤条条的人影瘦可见骨的脊背,却忍不住嫌弃起来。老一辈人说末世之前最养人的都有些什么来着?玉石还是高汤?
埃里克把蜜萝带到了客厅后面不远处的一间浴室,冷热水都很齐备,浴室靠墙一侧还细心地摆着几叠各种花色的浴袍和柔软蓬松的新毛巾。对此,黑发少女表示十分满意——但还是把试图共浴的某人无情地赶了出去。
更令埃里克无奈的是,来自末世的少女沐浴的速度至今快过绝大多数男性——当他担忧满身汗渍容易被情人嫌弃而在相邻房间的浴室仔细清洗过自己出来,就发现蜜萝已在客厅的长椅上落座,而那素色浴袍勾勒出的曲线竟比完全赤/裸时更为诱人——埃里克几乎开始后悔自己选择为少女准备这样材质厚密的浴袍了。
而这美景的主人原本正细细打量那些东方风情的花篮,听到埃里克的脚步便转过头来,黝黑的眼眸里分明氤氲着极温柔的笑意:“埃里克,这些花篮都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全是我为大主顾们亲手编织的赠品?
“如果你不高兴,我明天就全部还回去。”埃里克的语气格外乖巧,但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眸分明满溢着委屈,就差没直说要蜜萝来哄了。
“不,埃里克,我很高兴——比你从前所有说‘爱我’的时候都高兴!”而黑发少女的眼神简直热烈得过分,就像是随时预备邀请情人再赴佳境一般。事实上,蜜萝下一刻就把埃里克摁在长椅上,慷慨地献上了嘴唇——同样刚刚食髓知味的少女最后勉强坚守底线,只让埃里克又得逞了一二三次而已。
“既然是如此看重的作品,为什么还把它们送给那些除了虚浮的才势一无所有的庸人?”相对狭窄的长椅带来两人躯体与气息更加密切的交缠——可以预见,两人方才的沐浴多半已是徒劳。不过几度攻伐之下,埃里克已充分领略过少女身躯惊人的柔韧——完全可以轻松承受他瘦削的身躯较常人略轻的份量。此刻蜜萝揽着他的腰背不肯松手,他便也不再逞强撑起手臂,干脆顺从地任由自己的阴影将少女娇小的身躯完全覆盖,一面懒懒地发问,一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少女因再次被两人的汗水浸润而愈加光泽的黑发。
24/56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