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见教务处主任说道:“我们这一次社会实践,严禁带手机!学生会和带队老师都会检查,一旦发现直接收缴!”
诸如此类的话说了很多。
训话时间略长,舒盏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后排几个女生自顾自地说着话,讨论的核心还是那个名叫段君珩的小鲜肉。
实在是因为这样的话次次说,年年说,不管是社会实践还是运动会,教导主任强调过那么多次,学校的执行力度大过吗?并没有。今年的运动会,学生会主席坐在校长身边,光明正大地玩着手机。
也就只能唬唬新来的高一生,以及部分中规中矩的家长。
校门口陆续来了车,漫长的训话终于步入尾声,还要根据班级的安静程度来走,这种小学生式的管纪律方法……舒盏也是无力吐槽了。
他们班还算是安静,窃窃私语的人不多,不一会儿便先上了车。江远汀没跟他们一块,学生会好像跟政教处老师单独一辆车,这样的待遇可不是旁人能拥有的。
果不其然,等大家一上了车,就有人陆续掏出手机戴上耳机了,听歌看剧打游戏的,哪儿都有。
舒盏闭上眼,闭目养神。
班主任站在前方,语气颇为无奈,“手机手机,不要带手机,把手机都收起来!”
好在他的威严还是有点效果的,玩游戏的看了几眼屏幕就把手机放回包里了,听歌的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该做什么照样做什么。
宁见薇坐在舒盏旁边,捧着本本子在写东西。她写大纲和细节的时候习惯于用纸笔,想要做思维导图,最方便的还是拿一支笔一张纸。
车上一直保持着安静。
过了一段时间,教官先是坐不住了,“同学们,车程两个多小时,大家不要光顾着写作业了,我们来做点游戏吧——”
是的。班主任强调不能玩手机后,班上的同学把手机收起来了,换成了作业。
调皮一点的男生指着班主任:“教官,让他少布置一点作业,我们就做游戏。”
班主任一本正经:“期中考试不想考了?一码归一码。”
又换来一阵大笑。
教官很年轻,班主任的年纪大概是他的两倍,他便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看来大家都很爱学习。”
“是的是的,我们的心里只有学习。”
“学校考前带我们放风耽误我们考试!”
“老师在休息日布置这么多作业没人权!不利于构建和谐社会!”
“我们要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树立正确的世界观和使用正确的方法论,不能脱离实际布置这些作业……”
种种话压下来,说得班主任都无奈了。
“你们晚上回去写作业,如果没有写完……那就算了。”
“万岁!”
“还是老张最好了!”
车里的吵闹一阵又一阵,吵得舒盏头疼,不得以睁开了眼睛。宁见薇早已写不下去,把纸笔放回包里,看着窗外发呆。
既然敞开了话匣子,教官便开始跟大家唠嗑了。
说是他今年大学毕业,出来跟大家一块体验生活。要去的地方靠近他的家乡,是个农村。
有感兴趣的,便跟教官聊着天。老师和教官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大胆的就又拿出了手机。
舒盏也是这样。
她登了Q,未读的消息里躺着几条来自江远汀的,拍了一道历史作业题,问她什么意思。
文综三门,他的地理倒是学得最好的,很快就追上来。历史和政治一直平平,尤其是政治,想法总跟命题人有出入。
舒盏翻书查了下,很快发了个答案过去,又问他:你不是跟校领导一辆车?让你玩手机?
对方秒回:我在玩手机?我在写作业。
舒盏:……
好像没毛病。
只是这个厚颜无耻的程度,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
目的地是个村落,说是曾经市长的老家,现在发展成了一个小小的旅游景点。
现在还没有到十一点,有几辆车已经停下,学生会的成员早早到了,站在原地等着,自己的班级来了便归队。
江远汀便是在这时候过来的。
“作业写得怎么样?”舒盏问他,“看你在车上还不忘学习,我都快被感动了。”
她的语气轻快,话中的轻讽很明显。
江远汀挑了下眉,淡淡地说道,“比你好。在补觉吧?”
舒盏:“……”
他又没在她身上装摄像头……
“早上看见你就没睡醒。”
舒盏也不是很想这样。只是昨夜不知怎的睡不着,到凌晨两三点都辗转未眠,今早起来整个人都是飘的。
不过,比起她,江远汀不该是更睡不醒的那个吗?
论上课恍恍惚惚的程度,他可比她高多了。
不久,一个年级的人到齐。
班上的教官领着他们来到空旷的场地,先是做了一些大脚板、舞龙的体验活动。大家闹得很,即使在这种天气,也出了一身薄汗。
许是十二班女生多,这边倒是挺安静,没有在疯玩的。江远汀跟着纪检部的成员一直在巡逻,这里走走那里走走,半天没见着人影。舒盏对这些活动不感兴趣,跟着相熟的老师去散步。
场地旁边就是湖,湖面清澈,空气很好。
到中午十二点多,大家合了照,便要去吃午饭了。
社会实践的重头戏,在这时候才开始。
烧烤的场地另有一片,露天的,摆了两排。教官领路的同时,不忘提醒大家自由分组,十人左右一桌。
江远汀这才又出现在了队伍里,跟班里几个男生走在一起。
舒盏不太清楚他们的友谊是什么时候建立的,不过江远汀从小人缘就不错,就算站在那一句话都不说,也有人自愿凑上来。
到了分组的时候,他却离开了男生的队伍,向舒盏走来。
舒盏与他对视,迟疑片刻:“啊?”
他们现在还是班主任重点观察的疑似早恋对象,这样是不是太张扬了点?
显然她会错了意,江远汀只是问了一个问题:“你会烧烤吗?”
面对面前这冒着白烟的烧烤架,摆成一排的调料罐,以及处理好串成串的食物——
舒盏陷入了沉默。
她回头,环视一周:“你们会烧烤吗?”
“……去过烤肉店,但都是有人帮忙烤的。”
“看视频里烤过……算吗?”
第27章
说话的人不靠谱,剩下的……连话都没有说,默默地别开了头。
江远汀的视线略是微妙。
这样的局面非常尴尬。
他转身走了,舒盏依稀能听见一声低喃:
“我怎么就信了邪去问她……”
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
说这话到底几个意思!
一班在的地方离十二班很远,舒盏气冲冲地给郑芷发消息:江远汀那种人是怎么评上级草的?
郑芷不明所以:?
舒盏:脾气差,盲目自大,性格坏的要死。
郑芷:大概……现代人都比较肤浅,只看脸?
舒盏:……。
舒盏:祝他单身一辈子。
郑芷:呵[微笑]
这个微笑也挺耐人寻味的。
发几条消息的空隙,小组里的人已经手忙脚乱地开始动手烤了。
木炭滋滋作响,滚滚白烟一阵一阵往上冒,舒盏刚走近,便被呛得咳嗽了几下。她拿着一把小肉,架在烤架上,学着几个同学的模样开始烤。
烤架不大,十个人并排站着,挤得都没了位置。那边刷油的刷油,撒调料的撒调料,什么孜然、胡椒粉、盐,装模作样地乱撒了一气,有的全都弄到木炭上去了,一下子化作烟尘消散。
舒盏边扇烟边擦眼睛,熏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学校居然不弄无烟烧烤,实在是不道德。她只见过群魔乱舞,然这场面……大概是群魔乱烤吧。
刷了油又撒了调料,几人面面相觑,便把食物丢烤架上,转身聊天去了。舒盏亦然。从前大家沉浸在学习里,都很少有这样亲密的交流时刻,各自寻找分班前的熟人凝聚成小团体。如今站在一块,发现居然有很多话题可以说。
还有人自己带了零食、水果和卤菜,大家分着吃,边吃边聊,真是忘了今夕是何年。
正聊得欢,不知谁喊了句:“再不来东西就要糊了!”
聊天的几人惊觉跑去。
烧烤架上简直就是车祸现场。
鸡翅过分熟了,早就出现了焦黑,忽略周围的哀嚎声,舒盏想去拯救自己的小酥肉——焦黑色一直蔓延到木棍上。
大概是……能吃的吧。
她犹豫着,把几串烤焦了的拎出来丢了,剩下没焦的,咬了一口。
咦。
味道还是可以的。
就是咸了点,似乎是撒盐的时候同学手一抖,全撒烤串上了……
她一下子来了兴趣,一手握着小酥肉,又去拿鸡翅来。
烧烤并不是一件难事,虽说身边没有任何人指导,但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自己的相关经验,不一会儿便上了手。比起先前的狼狈,舒盏已经可以自如地调味了。
一群纪检部的成员戴着红袖章,在烧烤摊上巡逻,检查两边的卫生。看上去他们并没有享受到烧烤的乐趣,但是……看着迎面走来,两手拿满烤串的江远汀,舒盏再一次沉默了。
高一与高二分布在道路两侧。他刚从高一那边巡查完,现在去往高二。
就在这时,又有女生走过来,笑容羞涩:“学长学长,你尝尝这个呗。”
江远汀眸色淡淡的,低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个女生没把东西送出去,却分外雀跃地走了,忙不迭地与她们分享自己刚才的经历——
舒盏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女生很久,然后冷着脸偏头应了同学的话,留了个背影给江远汀。
“舒舒。”
他刚好走来,声音清浅,懒洋洋地睨着她。手中烤串金黄锃亮,一看就出自有经验人之手精挑细选出来的成功品,还都是舒盏比较喜欢的——她反观自己手上的作品,简直不要太有对比感。
凭什么他靠着一张脸去高一那走一圈就能收获一众学妹的爱心小礼物啊!
而且都是高二这边没有的品种。
他们只有清一色的肉肉肉……
“你们学生会还要收保护费吗?”她轻哼了一声,把余下的小酥肉塞到他手里,“不好意思,手残,只能烤成这样了,比不得那些小学妹。”
“……”江远汀的语气有一丝奇怪,“你在说什么?这是我自己烤的。老师那边自带了很多,我们这只有肉,我去拿了点金针菇、藕片什么的来。我记得你挺喜欢吃这些。”
可是他不久之前还在问自己怎么烧烤!
舒盏这下真是把白眼翻到了天上,抿着唇,轻嗤:“刚才不是还有学妹拦着你给你送礼物?你跟她说什么了?”
这下,他的表情真的有点微妙了:“我告诉她不要乱丢垃圾。”
舒盏:“……”
她不信。
这种话能让新生开心成那样?
这届新生不行!
“你要不要,”他本想抱起手臂,奈何手上拿满了东西,只得作罢,“不吃我送人去了。”
舒盏到底还是接了他的烤串,并补充:“这是交换,礼尚往来,我们各不相欠。”
同样是第一次,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会这样大呢……
江远汀嫌弃地皱了下眉头:“烤成这样也敢拿出来见人。”
“物质是不依赖人的意识并为人的意识所反映的客观实在,”舒盏已经淡定多了,“你再怎么想,它也没法改变它现在的样子。”
哲学一直是江远汀的痛处。
他沉着脸,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真是再见了——他怎么就愿意花时间从一堆失败品中挑选出卖相最好的给她了呢?
还要被泼冷水!
*
烧烤刚刚结束,男同学们忙着收拾残局,摆桌子、摆凳子、整理餐具,女同学们则帮忙扫地。
舒盏打点完自己的位置,闲来无事,坐下来跟旁边的女生聊天。
她们坐在棚子外面,天略凉,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吹着,烧烤的香气还在,热气却散了。
“呀,”女生摘下眼镜,用手指擦了一下,“好像下雨了。”
说完不久,舒盏也感受到了。
雨点打在眼睫上,一丝丝、一点点。
周围人忙着起身,“这才两点哎……我们等下还有场外活动吧?”
本该是艳阳高照的时候,天虽阴沉沉,可遮不住阳光的暖意,怎么就下起雨了呢?
舒盏站在场外,自如地撑起了伞。
那女生正是早上笑舒盏带伞多此一举的,见此忙跑到她伞下,笑嘻嘻地说道:“不愧是大佬,天气都能算到。”
舒盏矜持:“低调。”
其实她只是忘了把伞拿下来。
换种说法就可以不动声色地装——这是她跟江远汀学的。
雨并没有停下的趋势,反而下大了,学校只好喊学生先上车,载着他们离开这里。
车上余兴未过,大家还沉浸在先前烧烤的快活中,眼见这才刚到下午,不由得很是失望:
“学校不会直接送我们回家吧?”
“距离计划规定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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