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哪怕送水送饭,也不知道霍休要如何在里面解决个人问题,一想到霍休这个老伙计即将面临窝吃窝拉的人生,陆小凤就从心底里生出一点儿同情来。
诸葛神侯觉得,自己这老胳膊老腿的,真是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速度了。他原本还在县衙,忽然就有人通知他去小玉下榻的客栈一趟,因为发现了疑犯,还是死的。
诸葛神候一听是那所谓的丹凤公主,于是连忙就赶去了客栈。来唤他的那个剑客容貌看起来和小玉有七分相似——其实原本有九分,但是这少年气质太过凛冽,全然不似玉卿久平易近人。而他仿佛格外不爱说话,诸葛神候在赶往客栈的路上想跟他问问情况,却只得了那少年的一句:“暗器伤人,形迹可疑,我见了便杀了。”
江湖和朝廷之中有一种默契,只要江湖人不随意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那儿随便他们是什么仇杀还是情杀,朝廷都是不会插手的。这不是当今皇帝的窝囊,反倒更像是一种智慧——在朝廷不好出面的时候,这些江湖势力就是皇帝手中最好用的刀刃。
因此西门吹雪这样自然而然的对一个捕快头子说自己杀了人,而诸葛正我也并没有太过惊讶的样子。
匆匆瞥过一眼上官飞燕,那边珠光宝气阁又有人过来通知诸葛正我,说玉公子敲晕了大金鹏一案的某个帮凶,需要神候前去定夺。
死人到底没有什么好看的,相比之下自然是活着的霍天青更有价值,诸葛正我便在心中暗自有了决断,打算去好生将这个人审问一番,务必让他说出青衣楼的老瓢把子到底是谁。
谁料这边诸葛正我刚让人提走上官飞燕的尸体,还没来得及弄醒霍天青审问两句,那边玉卿久和她不知道何时来了的师父就携手进来告诉他,他们已经将那老瓢把子抓住了?!!!
诸葛正我:我训练了一辈子捕快,为什么就没训练出办案这么迅速的?!
达成了自己“最快破案”的成就,诸葛正我这样的人物都有点儿懵了。不过他还是随着玉卿久和叶英一道去了珠光宝气阁的后山,看见了将自己扣在了大铁笼子里的霍休。
一见霍休,诸葛正我就想乐了——还没见过这么积极主动将自己关牢里的犯人,这个分明已经那么有钱,却还在折腾什么杀手组织的有钱人还真是脑回路异于常人的不同凡响呐。
说起刑讯和审问,又有谁能比诸葛正我更有经验呢?霍休这神来一笔将自己关在了笼子里,反倒是给诸葛先生的刑讯带来了不少的便利。
闫铁珊和独孤一鹤自然也跟着玉卿久他们再次来到了后山,三个年岁加起来都快两百的人吵得不可开交,都是一副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了的样子,然后他们听说大金鹏王唯一的血脉丹凤公主已经被人害死之后,闫铁珊和独孤一鹤又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场面一时混乱,玉卿久小心的跟在她师父身后,时不时偷瞄一眼师父父有没有消气,有的时候被叶英揪住她在偷看,小姑娘就毫不犹豫的扬起一张笑成了花儿似的小脸,诸葛神侯第一次瞄到她这个表情的时候都是一脸不忍直视,却终于忍不住劝叶英道:“长怀啊,小玉还小,有什么事儿可以慢慢教,你别板着个脸吓唬孩子了。”
长怀,正是叶英的字。
叶英又瞥了玉卿久一眼,见这小姑娘满脸就差写上“师父父我错了,求原谅”了,他也终归绷不住,回身伸出手去戳了戳玉卿久的脑门,冷声道:“下不为例。”
“哎呀,有些人看起来丰神俊朗的,暗地里却还是犯了错要被师父戳脑门的小可怜呢。”方才那个场景映入了陆小凤眼中,成为他日后和玉卿久互怼的时候的素材。
大金鹏王朝的案子很快就有了着落,因为牵扯甚广,因此诸葛神候到最后还是飞鸽传书了他的四个徒弟,比起太原府衙里的青瓜蛋子,已有“四大名捕”之名的四人显然经验更加老道,从审讯到逮捕,几人用了拢共不足一月的功夫。
至此,那为祸江湖的青衣楼被彻底的铲除,而霍休也终于熬不住断食断水的苦,早在被困住的第七天,他就交代了自己这些年累积的财富所在的地方。
至若他们翻找上官丹凤的房间,在里面发现了一张玉卿久的小像,上面写着“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什么的,无情捕头果断决定还是没有必要告诉玉公子,省的给她添堵的好。
而霍天青那边就更可乐了,在他的房间里,铁手翻出了一张上官飞燕的小像,于是这位铁捕头也不由感叹了一下,果然他们脑袋不好的人画风都是一样的,这种没事儿画别人小像的爱好还真是一脉相承。
到底人都已经死了,再去纠结他们的心事也很没意思,末了诸葛神侯结案,一如承诺的那样,将玉卿久和陆小凤的功绩上表朝廷。
等到玉卿久和她师父父回道藏剑山庄的时候,皇帝的赏赐也飞速的被送往江南。
这皇帝也是实在,知道江湖人都不喜欢什么加官进爵的玩意,所以索性直接将青衣楼里霍休的钱财折算成了黄金,让人给藏剑山庄送去——反正如今国库充盈,皇帝在意的只是青衣楼的势力和地皮,至若那些财宝,反倒是小头了。
传旨的这人玉卿久也熟,正是她的那位义兄,小李探花李寻欢。
“这下好了,就连圣上都知道,咱们小妹喜欢的是黄灿灿的东西了。”李寻欢不是第一次来藏剑山庄,但是每一次来藏剑,他总还是要被那金灿灿的一片闪一下眼睛。
这会儿藏剑山庄的小弟子大多都换了一身明黄轻甲,藏剑山庄随便抬眼望去就是金灿灿的一片,好在如今是初夏时节,藏剑山庄之中的银杏叶子还是一片苍翠,不然等到了银杏染黄,这山庄之中随意一望还真不一定能分得清哪里是人,哪里是金灿灿的落叶了。
玉卿久笑眯眯的倚着自己的重剑,冲李寻欢道:“二哥就会取笑我。”
“这算是什么取笑你,二哥要取笑你的地方还在后头呢。”李寻欢微微变了神色,对玉卿久道:“先前是个青楼花魁,如今又是个凭空出现的蓉儿姑娘,怎么,我家小妹这是要和楚香帅打一打擂台,看谁更怜香惜玉一些?”
那边顾惜朝原本在清点着黄金,听见李寻欢这话便也顺口接道:“楚香帅三美同游,咱家大小姐还差些,如今身边只有蓉姑娘一人相伴。”
只是说着说着,顾惜朝面上却终于还是浮起一丝促狭:“可惜香帅待那三位姑娘有如自己嫡亲妹子,咱们大小姐却是夜夜偎香倚玉、美人在怀呢。”
玉卿久时常觉得,这两人一个人口口声声的叫自己“小妹”,另一个人每一天都喊自己“大小姐”,可是他们心里都是把她当成兄弟的——不然怎么天天怀疑她要占人家姑娘便宜?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玉卿久果断拉陆小凤下水道:“近陆小凤者,是色|胚。”
“玉哥哥才不是色|胚,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一道娇脆嗓音传了过来,玉卿久只觉得自己肩上一重,一双纤细的手臂便缠上了她的脖颈。黄蓉整个人都亲昵的贴在玉卿久背上,俨然一副对情郎撒娇的模样。
李寻欢和顾惜朝;没眼看,真的没眼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要出场一位传奇人物,先给玉哥哥点蜡吧哈哈哈哈哈哈
☆、东邪。
第五十三章。东邪。
桃花岛。
黄药师看着暮色沉沉的窗外,海风呼啸而过,卷起了他的青衫。他负手而立,身后的人手捧着一张信笺,深深地将头埋了下去,生怕被这位迁怒。
半晌,黄药师回身取过那张信笺,扫了一眼上面的字。
“遍寻无果。”黄药师低低的念出了这几个字,仿佛在将什么东西生生的咬碎。他的指甲陷入了肉里,可是他却一点儿也察觉不出痛来一般。
“蓉儿。”难得失控的内力将他手中的那页薄纸化作了齑粉,黄药师狠狠的闭了闭眸,最终对那哑仆吩咐道:“备船,出海。”
哑仆慌忙的应下,捡回一条命似的往外跑去。
只是就是黄药师也没有想到,他这十几年来的第一次出海,却会遇上海上数十年不遇的巨浪,人在自然面前都是渺小的,哪怕他武功再是高强,在自然面前也是那般无力。
当海水漫上他的衣角的时候,黄药师回望了一眼他的阿衡的方向,又望了望蓉儿失踪的地方,终于还是无法抵抗的坠入了黑暗之中。
黄药师以为自己会葬身大海,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有醒来的时候。
他先是嗅到了一股馥郁的花香,那并非是一种花所散发出来的香气,可是却并不显得杂乱而堆砌,反倒像是有人精心调配过一般。稍稍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之中的内力,黄药师惊奇的发现,他居然一点儿异样都没有,全然不似一个落水之人。
“先生可是醒了?”
一道温润的男声传来,黄药师睁开眼睛,便看见一个锦衣公子端着一碗药向着他走来。
黄药师的医术不差,自然能嗅得出这是压惊驱寒的药,而且药效极为温和——说白了,便是就算喝不好,那也喝不坏的。
大约知道自己是被这个锦衣后生救了,黄药师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沉默半晌,他说道:“多谢,日后若你有何为难之处,我黄药师可助你一次,权当还你一个人情。”
东邪黄药师之名在江湖之中比不算好,但是却也是人人畏惧的存在,黄药师原本以为这个后生脸上多少会有些其他表情,不过他却发现,对方从听他名字的那一刻开始,就全然没有半点异样,平静的就仿佛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一样。
花满楼的确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他也并不是什么神恩图报之人,因此花满楼只是将药碗搁在了桌边,转而对黄药师道:“先生家在何处?怎会晕在街上?”
“街上?”黄药师微微诧异了一下,转而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他穿的那一身青衫,却没有半点海水浸泡过的痕迹。他望了望窗外的景致,不由问道:“这里是何处?”
花满楼道:“江南杭州地界,此处是我的小楼,旁边便是藏剑山庄。”
藏剑山庄坐落西湖岸边,已然成为此地的地标性建筑物,因此花满楼才如此一说。
正在这时,小楼之外传来吹吹打打的喧哗声,黄药师原本以为是谁家娶亲,可是他随意往窗口一瞥,却发现并不是这样。那一队挂着明显的官府标志,虽然和黄药师认知之中的有所不同,但是黄药师还是能认出来,那一队穿着锦绣鱼服的,正是朝廷的人。
花满楼是十分体贴的人,发觉黄药师正在向门外望去,他便解释道:“是圣上对剿灭青衣楼的藏剑山庄大弟子玉卿久和陆小凤赐下了嘉奖。”
黄药师看着那连绵数十里的金子,不由冷笑道:“国难当头,皇帝小儿倒是还有钱搞这些。”
花满楼一愣,转而疑惑道:“如今大安国泰民安,先生何来国难一说?”
这一次,轮到黄药师懵逼了。
然后,他用了一些时间,去翻阅了花满楼放在桌案上的《史书》,终于理清了一点儿头绪。这里,居然是数百年后的时空,黄药师从大海的波涛汹涌之中逃生,又有此奇遇,却并不觉得惊喜。
他的阿衡、他的蓉儿,一想到这两个他最重要的人还在他们的大宋,黄药师就难以生出什么劫后余生的欣喜来。
花满楼一直没有打搅黄药师,一直到傍晚时分,他才重新走上了他的小楼的二层。稍微犹豫了一下,花满楼还是冲黄药师道:“黄先生,在下和隔壁藏剑的大弟子乃是结义之交,今夜藏剑山庄设宴,先生可要同去?”
黄药师心中千头万绪,并没有赴宴的心思,只是他的拒绝已经到了嘴边,却因为花满楼的一句话而戛然而止。
无他,花满楼只是说道:“今日藏剑山庄的黄蓉姑娘亲自下厨,实属难得,先生不妨一试。”
花满楼并不是那样行事不妥帖的人,寻常时候,她是不会将陌生人带到藏剑山庄的,不过这一次,他见这位黄前辈始终神色恹恹,恐他出了什么事,因此才有了这邀他赴宴一说。说到底,花满楼也只是怕留他一人在此,他再有什么不测罢了。
“黄蓉”这个名字一出,直接让黄药师的周身一震,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我有一个女儿,也是名叫黄蓉的。”
花满楼当即便是一愣,转而道:“这位黄蓉姑娘也是几月之前和阿卿结识,莫非……”
剩下的话,黄药师已经等不及让花满楼说完了,他猛的起身,转而对花满楼道:“劳烦花公子带路。”
黄药师这人一向是狂放不羁,但是却到底不是无礼之人,再加上花满楼好歹算是救过他,如今还为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他提供了自己的女儿的线索,因此黄药师言语之中难免就要多几分客气。
花满楼也是最能体会他人心情的人,听见黄药师这样说,他也不再有片刻的耽搁,直接起身将人往藏剑山庄的方向引去。
花满楼说的没错,黄蓉这位大小姐今天心情不错,因此决定亲自下厨一回,好生慰劳一番她的玉哥哥。
她的厨艺是她爹亲自教导的,不说这种只是亲友相聚的小场面,就是宫廷宴席她也是操办的了的。而且藏剑山庄后厨的娘子们各个麻利,很快就帮她收拾好要用的材料,黄蓉挽了挽袖子,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做好了一大堆菜色。
藏剑山庄的弟子们饭量都不小,因此他们后厨的大师傅还特意用了一点儿心思,将寻常的木托盘加长加宽,上面还刻上了许多浅浅凹槽,和藏剑山庄的盘子恰好契合。如此这般,他们这一个大木盘,一次可是足足端十二盘菜。
黄蓉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又不是玉卿久,当然是端不动他们藏剑特制的大木盘的,玉卿久也是自觉,无需黄蓉吩咐,她就自己挽了袖子,十分轻松的将那又长又宽的大托盘端了起来,半点也不觉费力的一路和黄蓉一道往花厅之中走去。
藏剑山庄之中的这个花厅十分别致,不是寻常人家用木石搭建而成,而是用一片一片的瓷盘子“搭建”而成。当时玉卿久重金请了朱停,朱停好生琢磨了一阵,才终于想出让这盘子又牢固又美观的法子来。
清风吹过这些瓷盘的时候,隐约会发出一阵一阵的环佩相击的声音,和着底下活水流动的潺潺之声,让人直觉一阵一阵的空幽清凉。在已经有些暑热蔓延的暮春时节,藏剑山庄这里的景致却又清幽又风雅,是个会友的绝佳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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