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得匆忙,没有带伞,没有带帽子,也没有换衣服,此刻只能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催眠,我不冷我不冷我不冷。
她小跑着进了喻子燃家的楼栋,对着冻得僵硬的手呵了一口热气,按下了电梯。
她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五十八分。
她站在喻子燃家门外,摁完门铃又疯狂敲门,心想他千万不要已经睡了。
过了快一分钟,门内才传来男人困倦的声音:“谁啊?”
蒲一凝:“我。”
屋内的脚步声安静了两秒,然后门唰地打开了。
喻子燃一身睡衣,惊愕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蒲一凝脸色苍白,妆容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头发也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沾满了未化的白色雪花。
藏青色的厚呢大衣裹不住她单薄纤细的身体,她轻微地哆嗦着,鼻尖泛红,将一个小袋子举到他的面前。
“生日快乐,喻子燃。”
客厅里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咔的一下,走到了十二点整。
一月二十一日,喻子燃的生日,这一天,过去了。
喻子燃看着她,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蒲一凝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他才如梦方醒,赶紧让她进了屋。
屋子里有暖气,蒲一凝吹着热风,终于恢复了一点知觉。
“蒲总不是在出差吗?怎么突然回来了?”他震惊问道。
蒲一凝吸了一下鼻子,说:“给你过生日。”
喻子燃盯着她手里的礼品袋,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给我的?”
“不然呢?”蒲一凝拧眉道,“你要不要?不要算了。”
“要要要,当然要的。”喻子燃赶紧接过,看了一下包装没看出是什么东西,于是又把目光转回蒲一凝身上,“蒲总你……”
她坐在暖气旁边,伸出冻得发红的十指,正在认真地回暖。
肉眼可见的风尘仆仆。
喻子燃看着她,心头一阵发酸。
他走过去,蹲下身,握住了她的双手。
冰冷至极。
“这样……会暖和得快一点。”他低声道。
蒲一凝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抽回手。
“我凌晨的时候吹蜡烛,许了一个愿,希望下一个生日,可以有蒲总陪着。”他轻轻地笑了,“没想到,这个愿望实现得有点快。”
蒲一凝没有应声。
她的手逐渐温暖了起来。
她说:“喻子燃,我早上八点的飞机,要回去。”
喻子燃沉默了一会儿,问:“所以蒲总真的就是专门回来给我过生日的?”
“差一点就没有赶上。”她叹息一声,“今天东黎竟然下雪了,雪好大啊。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也是一个下雪天。”
那时候的她又怎么会想到,一年后的两个人竟会有如此际遇。
“你想清楚了吗,我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跟我在一起,会有很多困难要面对。”
喻子燃望着她:“蒲总会害怕吗?”
“不会。”
“那我当然也不会。”他微微地笑起来。
蒲一凝伸出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
“如果我说暂时不能公开,你也不介意吗?”
“就算蒲总不说,我也会这么决定的。”他眨了眨眼,说道,“直到我有一天足够优秀,有绝对的底气站在蒲总身边。”
“喻子燃啊……”她轻声叹着,闭上了眼。
她的睫毛又长又翘,隐隐有些水色,似是雪化了的痕迹。
这一刻,时光静止,岁月定格。
他一个人走过了十年的茫茫风雪,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
心跳澎湃。
喻子燃伸出双臂,紧紧地、紧紧地把她拥进了怀里。
第32章
蒲一凝今晚是在喻子燃屋里睡的。
早八点的飞机,只能睡到五点半就起来。喻子燃把床重新给她铺了一下,催促她快休息。
蒲一凝合衣坐在床头,看着他问:“那你睡哪儿?”
她刚才草草洗了个澡,头发吹得蓬蓬松松垂在身后。喻子燃不敢多看,只站在门口盯着床边的灯道:“我去隔壁客房。”
“客房连垫被都没铺过吧。”
“凑活一晚,没事。”
蒲一凝掩着口困倦地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没有留他。
喻子燃看着她盖上被子,抬手关了灯。
“晚安。”
“晚安。”
他轻轻关上了门,走到客房里。
他当然是睡不着的,坐在床边,把蒲一凝给的礼品袋一点一点小心拆开。
袋子里是个包装精美的硬盒,巴掌大小,质量很轻。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盒子。
黑色的丝绒底座上,嵌着一对指甲盖大小的方形袖扣,银质周边,缀以碎钻,黑白珍珠贝被切割成格状镶嵌其中,却因为格线呈不规则排列状而有了几分小轻松的感觉,显得正式却不呆板。
他把两枚袖扣放在掌心,摩挲着表面凸起的硬质花纹,缓缓握紧,而后将拳头抵在了唇边。
-
早上五点半,喻子燃敲了敲蒲一凝的房门。
没有回应。
他打开门,看到枕边的手机闹钟已经震动,蒲一凝却仍然裹着被子窝在床上,没有醒来。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他打开灯,走到床边,推了推她的肩膀:“蒲总?”
蒲一凝睡觉喜欢把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枕头上散乱的头发和一双紧闭着的眼。
他无奈,又用力地推了两下:“蒲总,起床了,赶飞机。”
蒲一凝终于有些醒了过来,惺忪地睁开一点眼睛,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
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喻子燃:“……”
“那你先睡吧,我五分钟后再来喊你。”他无奈道。
喻子燃进厨房捣鼓了一会儿,再回来时蒲一凝已经下了床,刚刚把外套穿好。
“早上好。”她对着镜子里的喻子燃说。
喻子燃:“呃……早上好。我给蒲总烤了面包泡了麦片,蒲总是在家里吃还是车上吃?”
蒲一凝看了眼手表:“太困起晚了,车上吃吧。”
“好,我现在先下楼去把车开过来,蒲总收拾好了在楼下等我就好。哦,对了。”喻子燃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放到蒲一凝的面前,“这个是我家的钥匙。”
蒲一凝梳着头发,瞥了一眼:“魏伦还没给你安排新房子吗?”
“我觉得暂时先不用。”喻子燃说,“我再攒一攒钱,到时候直接买套喜欢的。”
“可以先把地段看起来了。”蒲一凝眨了眨眼,“你这个地址已经被狗仔发现了,住不了太久。要买就买任何人进门都要刷卡的那种小区。”
“知道了。”喻子燃抿着唇笑了一下,退出了房间。
他披上大衣,戴好口罩帽子和墨镜,先站在阳台上观望了一会儿楼下有没有可疑的人出没,见并无异样,这才拎着早餐袋子和车钥匙下楼。
下了大半夜的雪,地面上的雪积了好几厘米的一层,喻子燃一边把车从车位里开出来,一边暗暗庆幸自己这车是刚买的,专门看中了它对抗雨雪天气的性能。
他把车开到正对的楼栋口,安静地等着。
这种感觉实在奇妙,明明在微信上已经好久没有说话,也是几个小时之前才刚刚确定的关系,但现在的他和她竟好像已自动适应了角色,还是婚后的那种。
“咳。”
喻子燃清了清嗓子,打消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
不一会儿,蒲一凝就出来了。
她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来,把早餐袋搁到腿上。
喻子燃伸手从后座拿出一个纸袋子递给她:“这个是我前几天新买的围巾,还没有戴过,蒲总穿得少,这个先放心拿去戴吧。”
蒲一凝接过看了一眼,棕黑色格子的羊绒大围巾。
她笑了一下:“好,我先吃早饭。”
早餐袋里放着一个小小的保温桶,打开是泡好的浓香牛奶麦片。旁边还有一个包好的保鲜袋,里面是两片抹过果酱的烤面包,中间还夹着一片煎好的平整鸡蛋。
也不知道他几点起来的,她一点生意都没听到。
蒲一凝拿起勺子,尝了一口麦片:“你还挺贤惠。”
“蒲总过奖。”
远光灯照亮路面上一片白茫茫的雪色,蒲一凝说:“慢点开,不急。就算赶不上我也可以改签的。”
“嗯,我有数。”
车开得很稳,蒲一凝抱着个保温桶,一点都不担心洒出来。
虽然有积雪,但路上人烟稀少,所以喻子燃还是按时把她送到了机场。
蒲一凝裹上喻子燃的围巾,朝他笑笑:“我走了。”
“一路平安,到了给我发消息。”
“好。”
蒲一凝打开车门,喻子燃忽然又叫住了她:“蒲总。”
她转过头:“嗯?”
他笑起来,隐约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谢谢你。”
蒲一凝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走下轿车,关上车门。
直到她修长笔直的背影进了机场大门再也看不见,喻子燃才发动车子离开。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下午有个影棚拍摄,因为临近新年,所以主题也比较欢快,他在镜头前笑得发自内心的开心,连摄影师都忍不住夸他状态好。
结束工作后,魏伦问他:“你碰上什么事儿了这么高兴?”
喻子燃回头朝他一笑:“打游戏连赢。”
魏伦一愣:“你不是不打游戏吗?”
“现在打了。”
“那我可得警告你,少打一点,尤其不能通宵!”
喻子燃仍是笑:“好的,都听魏哥的。”
-
三天后,蒲一凝出差回来了。
蒲一凝从内部系统里调出喻子燃的行程表,满意地发现过年期间魏伦没有给他排工作。
于是她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年出去玩吗?”
喻子燃:“去哪?”
“出国。”
“不在东黎待着啊?”
她反问:“你想在东黎过年?”
“嗯……没有。”喻子燃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的胆子还没能允许他的思维直接跳跃到出国过年上去。
“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我就订票了。”蒲一凝说,“这个路线唐映雪玩过,我觉得还可以。”
“蒲总啊……”喻子燃提醒说,“按照道理,我出国这么大的事情得报给魏哥。”
说得也是。蒲一凝想了想,道:“我去跟魏伦说一声。”
“……啊?”
过了十分钟,魏伦给喻子燃发来一条消息:放心去吧,记得多跟人打好关系。
喻子燃:???
他问蒲一凝:“蒲总你干什么了?”
蒲一凝说:“我跟魏伦说,宁朔对你很感兴趣,有个国外的观展行程邀请你去参加,而且不可以带助理和经纪人。”
喻子燃:“……”
宁朔真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总而言之,在中国的小年夜这天,他们抵达了被誉为冬日度假首选胜地的K镇。
喻子燃站在酒店大堂里,看着正在办理入住手续的蒲一凝,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跟着大人出来旅游的小朋友。
明明自己是个男人,怎么到头来什么事都是靠着蒲一凝。
他有点不甘心地摸了摸鼻子,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他人生地不熟,对K镇一无所知,而蒲一凝手里好歹还拿着唐映雪给的攻略。
“走吧。”蒲一凝扬了扬房卡。
喻子燃立刻拖着两只箱子跟了过去。
如今他能做的只有体力活了。
K镇和中国有十几个小时的时差,现在正是周末的中午,温暖宜人,安静幽雅,适合倒时差补觉。
两个人一人一间房,门对门。约好两个小时之后再出去玩。
蒲一凝倒是很放松地窗帘一拉就躺床上睡了,喻子燃则好奇地在房间里转悠了几圈,然后拿起桌上附赠的K镇地图看了起来。
两小时后,双方站在门口看着对面的人都愣了一下。
蒲一凝:“你没睡觉啊?”
喻子燃:“嗯……不困。”
他看着蒲一凝新换的一身打扮,藏蓝色的一字肩大摆上衣,白色修身铅笔裤,一双平底尖头浅口鞋,摆明了就是来度假旅游的。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换的衣服,后知后觉地问:“我是不是也要去换?”
“废话。”蒲一凝倚着门瞧他,“你怎么都不嫌热?”
他们在中国登机,穿得自然要多一点,但K镇这边最近一直都是二十多度,就算把外套脱了,里面的衣服还是会嫌热。
喻子燃:“……这里面空调太足了,我没反应过来。”
“那还不快回去换。”
“啊,好。”
他关上门。
蒲一凝笑了一声。
喻子燃再出来时,果然换成了一件白色衬衫,袖口挽上去一截,一条藏蓝色的牛仔九分裤,一双普通休闲单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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