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伦说完就忘了,她却记在了心里。
蒲一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纠结这个问题,点了点文件道:“先看这个吧。”
喻子燃低头扫了两眼:“这就是你之前说的那部大男主戏?”
“对,你看一下剧情和人设,有个心理准备。”
喻子燃一目十行地扫完,啧了一声:“这男主的戏是真多啊,得是女主两倍不止了吧。”
这部戏叫《风雪夜归人》,男主崔甫,是个白衣秀才,本是状元之才,却因为同科舞弊,最终只落了个探花的名头。又因为得罪了朝中大员,而被发配到边陲小县当个普通的县令。他从帝京跋涉而往,路遇一受伤女子,随手搭救了一把,没想到女子是个会武的,自称四处漂泊,听说崔甫要远赴边县,便主动要求护送他一程。崔甫推拒无果,只得无奈答应。但实际上,这名女子是个杀手,奉命暗杀一位足不出户的病弱大少爷,刚杀完回来,就在半路遇到了和那位少主长得一模一样的崔甫。她觉得奇怪,便找了个机会跟住崔甫,打算慢慢调查此事。
两人行了一路,遇到了很多事情,女杀手对崔甫逐渐改观,与他也逐渐起了情愫。崔甫在县城上任,查办旧案,整治民风,做了很多好事,女杀手再也忍不住,把自己查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崔甫。崔甫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世,也十分震惊。与此同时,朝廷的提拔令颁下,加上皇帝又想念崔甫的才华,他被擢回帝京为官。
这是前半段的剧情,相对温馨与积极,也是女主存在感最强的部分,后半段剧情则直接进入了暗黑模式,女主也只偶尔在回忆里出现。
回京路上,崔甫遭遇了不知名袭击,他一介文官不会武功,只能眼睁睁看着女杀手为保护自己而死。他悲痛欲绝,几度濒临崩溃,最后还是忍痛葬了女杀手,为她立碑,写妻名。
而后他入帝京,认祖归宗,遇到的不再是明晃晃的刀枪棍棒,而是暗影中的尔虞我诈。他虽仍保持着“为天地立心”的初心,但早已不再是那个一味乐天的崔甫了。他变得沉默、坚忍、深沉,走出的每一步,都有血淋淋的真相被发掘。佞臣恨他恨得牙痒,但百姓提起他,却只有叫好。他就这么孤身一人,背负着无数诅咒与赞誉,越走越高,终于,他走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新年前帝京下了大雪,百姓欢呼着瑞雪兆丰年,而他走在长长的官道上,夜色如墨,灯火如昼。无数的人影从脑海中闪过,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他的敌人……最后,他想起那一年冬天,她昏迷在路边被他救起,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好大的雪……看来今年是个好年。我叫厉蝉衣,敢问恩公姓名?”
那是他这一生,最好的一年。
“怎么样,有兴趣吗?”蒲一凝问。
喻子燃:“女主半路死了,真的还会有观众看下去吗?”
“当然。谈情说爱不是这部剧的重点,女主只是男主心里最柔软的一块罢了。整部剧的江湖之远、庙堂之高才是重点,前后都有线索串起来的,不解完谜观众怎么会轻易放弃。”蒲一凝道,“况且已经很久没有一部正儿八经的权谋剧出来了,他们会感兴趣的。再说,女主虽然中途死了,但死得有蹊跷,观众会怀疑到底是不是真死,然后边骂边追的。”
“……”喻子燃扶额,“好阴险。”
“不是我阴险,是编剧阴险。”蒲一凝转着笔,悠悠道,“虽然这是在我们讨论完之后才修改出来的。”
喻子燃问:“所以我现在是被内定了吗?”
“嗯,内定了。这部剧的主演不进行公开选角。”蒲一凝说,“女主角我们也谈好了,你大概听说过,缪于薇,是个很有实力的青年演员,拿过金兰奖最佳女主角,只是一直属于叫好不叫座的那种。不过没关系,这不是有你拉流量吗。”她笑了一声。
喻子燃:“……”
真没想到,还有靠自己拉流量的一天。
第47章
九月末,《风雪夜归人》开机。
蒲一凝依然担任制片,相比于之前的网剧,这部剧她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前几天她跟T&K大陆地区负责人沟通了一次,把几个大方向和策略确定了一遍,便做了甩手掌柜。蒋少骏打了越洋电话来问她大陆地区的销售情况,她直接让他转接了。
蒋少骏很不满:“喂喂,蒲叔叔不是都交给你市场任务了吗?你好歹也上点心啊!”
“我上心了啊,要不然我的新剧至于拖这么久?还不是分心去做T&K了。”蒲一凝说,“我连个对外虚职都没挂,大陆负责人肯听我的意见那是给我面子。不过我和他想法差不多,沟通也很顺利,你要是想知道大陆的情况,那就直接联系他。还有,我这边开机了,有时候深山老林里信号不好,没有大事少联系我。挂了。”
蒋少骏:“诶等等!”
蒲一凝:“怎么?”
“唐映雪是不是要结婚啦?我没时间去,你代我祝好啊。哦对了,中国人都要包红包的是不是?你帮我带一个过去呗。”蒋少骏说道。
“行。”
“唉,连唐映雪都要结婚了,我的凯瑟琳还是没肯跟我复合……”蒋少骏絮絮叨叨,眼看又要开始情感倾诉,蒲一凝赶紧把电话挂了。
开机半个月,一切都推进得很顺利。
导演是她上门好几回才请来的,正是之前拍摄《燕歌行》的路导,拍古装正剧很有经验。
女主角缪于薇是个很踏实认真的演员,在圈内风评很好,从不搞幺蛾子,基本不用操心入戏状态的问题,她自己很容易就能调整好。
喻子燃在这种氛围下,天天都在啃剧本磨细节,蒲一凝有时候去片场晃几次,他不是正在拍戏,就是正在找人讨论戏,如果她不主动出声,他很有可能就一直发现不了她的到来。
蒲一凝很满意。
唐映雪十月十日举行结婚典礼,蒲一凝十月九号飞往婚礼举办地——一个东欧小岛。
小岛是真的小,蒲一凝都有种宾客和工作人员一来,几乎半个岛都是中国人的错觉。
唐映雪拉着她和自己一起睡觉,晚上啰啰嗦嗦地聊着天,又激动又不安,蒲一凝为了应和她,也只好陪聊,几乎一宿没睡。
第二天早起,唐映雪被押着去化妆和做造型,蒲一凝是伴娘,妆面和造型都相对简单些,很快就弄完了,白色抹胸小礼裙一换,她就没什么事了。
那些普通伴娘需要做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统统都不需要管。她在这里唯一的作用就是陪唐映雪,以及送她出嫁。
唐映雪话很多,说多了就口渴,喝了很多水。蒲一凝看不下去了:“你是想每个小时跑一趟厕所吗?”
唐映雪就闭嘴了。
她说不了话,就开始玩手机,对着自己华丽的婚纱裙角拍了张照,发上微博。
@囊萤:今日大喜。
下面很快就一堆人回复,唐映雪一边抬着下巴让化妆师化妆,一边艰难刷评论。
她心情好,就开始翻粉丝牌子。
“天啊,你也会嫁人的吗?”
唐映雪:“我啥时候说我不嫁了?”
“可以求看女神正面照吗?”
唐映雪:“你有邀请函就可以看到。”
“老公帅吗?”
唐映雪:“帅。”
“伴娘团是不是很豪华!女神的伴娘团一定也都是白富美吧!”
唐映雪:“没有豪华伴娘团,我傻吗找那么多漂亮妹子来艳压我。”
蒲一凝刷微博看到了,幽幽抬眼:“我长得很衬托你吗?”
唐映雪:“……”
“绝无此意。”她严肃道,“你和我气质不同,不存在竞争关系。而且……”她顿了顿,“你这套礼服好像小公主啊哈哈哈哈!穿在蒲总身上好违和啊哈哈哈哈!这就是你不提前试衣服的下场!”
蒲一凝:“……”
她忍住了把高跟鞋脱下来扔她头上的冲动。
“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呢。”唐映雪举手投降,“蒲女神盛世美颜,怎么穿都好看。我家伴娘这么漂亮我也有面子的啊哈哈哈。”
这是蒲一凝第一次完整观摩完一场婚礼进行的全部过程,从迎亲环节开始她就基本没有坐下歇过。
婚礼很盛大、很浪漫,一看就价值不菲。关键是据说婚礼场地布置的各种细节都是严锋逐一修改敲定的。唐映雪在后台一边摸着头纱,一边悄悄问蒲一凝:“好看吧,你动不动心?你动不动心?嘻嘻嘻嘻嘻。”
蒲一凝:“嗯。”
唐映雪以为她在敷衍自己,哼了一声。
蒲一凝给她理了理头纱:“行了,你马上要出去了。稳住心情。”
她退至一边,看着唐映雪挽着父亲的手臂,慢慢走上红毯,走向严锋。
花童撒着花瓣,宾客微笑鼓掌,蒲一凝看着这一切,生出了几分不真实感。
她曾经很难想象唐映雪也会有嫁作人妇的一天,但这一天是真的来临了。
……那我呢,我会有这一天吗。
包括她自己在内,都很难想象这个场景。
婚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终于到了扔捧花这个环节。
不少女宾都凑热闹挤到台前,伸出手让唐映雪把捧花丢给她们。
蒲一凝站在原地,迟疑着。
她想起上午在化妆间唐映雪漫不经心地问她:“哎,我要不要把捧花丢给你啊?”
她说:“随便。”
唐映雪啧了一声:“你这个工作狂魔,一点都没有粉红色气息,我看你也不怎么需要这个捧花,我还是丢给有需要的人好了。”
蒲一凝:“……”
此刻她看着台上的唐映雪,抿了抿唇,正要后退,却被唐映雪的父亲拦住了。
“一凝,不去吗?”他和蔼地问道。
“呃,伯父,我……”
“去吧,凑凑热闹。”
既然唐父都这么说了,她也就硬着头皮走进了人群,站在了最后排。
唐映雪看见她,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准备好了吗?”唐映雪问道,对蒲一凝挤了挤眼。
女宾们起哄道:“好了好了,快扔快扔!”
“那我扔了喔。”唐映雪转过身,举起捧花,“三,二,一!”
花束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
蒲一凝抬手,稳稳接住。
唐映雪回身看过来,小声惊叹道:“哇,我这个准头。”
女宾们和蒲一凝不算是特别熟,也不敢瞎开玩笑,揶揄恭喜了几句便散了。
蒲一凝低头看着怀里的捧花,勾了勾嘴角。
-
疲惫而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蒲一凝一个人躺在客房里,辗转反侧。
明明昨夜彻夜未眠,现在却好像并没有什么困意。
她打开手机,算了算时差,给喻子燃拨去一个电话。
夜深人静,喻子燃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你忙完了?”
“嗯。”她把手机搁在耳边,躺在柔软的枕头上。
“感觉怎么样?”
“累。”蒲一凝实话实说,“但是挺开心的。”
“开心就好啊。你那边过十二点了吧,怎么还没睡?”喻子燃问,“我都回房间了。”
“今天收工早?”
“对,但明天四点就要起来。”
“那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吧。”
“没事啊。”喻子燃笑道,“你有事就说呗。”
“没什么事,就是睡不着。”蒲一凝想跟他说说自己接到了捧花,但想想似乎说了也没什么意思,便没有开口。
喻子燃:“你想聊什么,我陪你聊。”
“不……不用了。”她说,“还是挂了吧,我再躺一会应该就能睡着了。”
喻子燃:“好,晚安。”
“晚安。”
蒲一凝等着他挂电话,却听到手机被放回桌面的一声轻响,然后便是一阵脚步声。
她等了十几秒,意识到他没挂断。可能是以为她挂了,也可能是按键按错位了。
她翻了个身,将手机放在枕边,闭上了眼。
黑暗中传来若有若无的窸窣声响,以及他偶尔的几声清嗓,与背台词的低语。
蒲一凝裹了裹被子,把脸埋了进去。
她很快睡着了。
半小时后,喻子燃翻开手机,发现仍在通话中。
“蒲总?蒲总?”他轻声叫道,那头没有回应。他放大音量靠在耳朵边听了听,隐约听到了绵长的呼吸声。
喻子燃闷声笑了一下,挂断了电话。
-
蒲一凝一觉睡到自然醒,起来悠悠闲闲地吃了个午餐,然后便去往机场。
没有直飞的飞机,她飞到帝都后再转机,差不多一整天都浪费在赶路上,直到次日早上才坐上火车。
她在火车上又补了会觉,手机调的静音,快到站时被列车员贴心地唤醒。
她出了站台,打开手机正想问问司机在哪,结果惊讶地发现自己有好多未读消息和短信,大约都是从她上了火车后开始的。她因为补觉,一直都没有看。
她点开最上面一条,是唐映雪的消息。
“一凝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有句粗口想说!!!算了我不说了!!!还是我对不起你!!!”
蒲一凝:???
这都什么东西。
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谭秘书的。
蒲一凝:“喂?我刚下火车,没看手机,发生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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