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我走了。”
“哦对了。”蒲一凝道,“我想订一套春醒的高定礼服裙。”
宁朔:“这种小事你跟我助理下单好吧!”
他从喻子燃身边走过,看了他一眼,抖了一下领子,道:“哼。”
然后走了。
喻子燃和蒲一凝对视一眼,没再说话。
他走出去,把化妆师叫了回来,自己则到导演棚里去晃了一圈。
正好听到导演和武指在商量明天的戏:“这里厉蝉衣肯定得飞起来呀,不飞不好看。”
“就改成轻功是吧。”
“对的。”
喻子燃听到了,顺口一问:“轻功?要吊威亚吗?”
“那肯定要啊。”
“这种戏还是找替身吧。”喻子燃说,“蒲总不能演这种。”
武指愣了一下:“为什么?”
虽然剧组有备替身,但蒲一凝一直是亲自上阵,他们都快忘了替身的存在。何况这要求怎么是喻子燃提出来的?
“她腰上有旧伤,以前被威亚摔过。”
“哦哦,那就喊替身呗。”武指也没放在心上,“明天让替身候着就行。”
倒是路导注意到了,不由挑眉:“你怎么知道她腰上有旧伤?”
喻子燃:“……”
他淡定道:“听褚茵褚老师说的。褚老师不是和蒲总关系挺好么,之前来《萌混过关》剧组里当主任,听她提了一嘴。”
路导意味深长地点头:“你还记得挺清楚。”
第55章
进入十二月,天气变得越来越冷,哪怕是好几层的古装,也令人感到十分单薄。大家都变得不怎么爱说话,喜欢穿着个羽绒服往角落里一坐,对着热风管道吹风暖手。
中旬,喻子燃请了假,回了东黎一趟。
不为别的,是为了出庭。
自从小姨余兰醒来后,吴又岚一边带她积极做康复,一边跟她计划着起诉吴庆磊。喻子燃没有插手太多,只是给她介绍了一名律师。
经过漫长的等待期,法院终于开庭审理了。
喻子燃作为曾经的家庭一员,需要出庭作证过去多年吴庆磊的家暴行为。这点是早已沟通好的。
他戴着墨镜和围巾下了车,早已闻风而动的媒体纷纷涌了上来,喀嚓声不绝于耳。
“请问您觉得结果会怎样?”
“您最近一直在拍戏,有和小姨家里联系过吗?”
“听说您的表妹至今还在餐馆打工,您不考虑资助一下吗?”
“您觉得您的姨父会是您人生的污点吗?”
保安忙着清道,喻子燃在助理护送下进了大门,一个字也没回答。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天色灰蒙蒙的,太阳都快要落山。
冬风卷起地上落叶,他掖了掖围巾,再次无视了周围的记者,上了保姆车。
他打开手机,给蒲一凝发消息:结束了。
蒲一凝回:好。
他收起手机,淡淡地笑了笑。
他想起临走前,吴又岚趁余兰不注意,叫住了他,不好意思道:“那个……我本来就还欠你不少钱,官司上又前前后后花了不少,我欠你的更多了……”
喻子燃说:“那就继续还我,直到还清。”
吴又岚:“谢、谢谢。”然后她从包里拿出一双黑色绒线手套,有些忸怩地说,“这个是我妈做了给你的,说冬天暖和……唉,我跟她说你不会缺手套的,她还硬要织……你拿着吧。”
“好。”喻子燃看了看,很密、很厚实。
吴又岚:“那、那你去忙吧。”
喻子燃点了点头,看了远处因为激动而擦着眼泪的余兰一眼,对吴又岚道:“好好照顾她。”
然后离开。
-
喻子燃回到剧组的第二天,唐映雪来了。
这位生活优渥的大小姐终于结束了她的蜜月之旅,回来找蒲一凝玩儿了。
结果在剧组遭遇了和宁朔一样的震惊。
“你是女主角???你又瞒着我???”她爆发出委屈的惊呼。
蒲一凝:“……你也没问我啊。”
唐映雪气哼哼地坐下:“我都不想把礼物送给你了!”
“什么礼物?”蒲一凝好奇,“你和严锋去度蜜月,还给我带了礼物?”
“不是啊,是我写的书。”她从包里掏出一本短篇幻想小说集。
蒲一凝惊讶地挑了挑眉:“你写的?”
“对啊,我写的。咋的,觉得我没写书的本事?”
“没有,你怎么会突然写书了?”蒲一凝翻了翻,“这是儿童文学吧?”
“是呀,严锋之前跟我建议说我可以往这方面发展,我后来仔细想了想,觉得我学生时代也是写文章的好手嘛,完全可以尝试一下。在杂志上投过几次稿,喏,这不就轻松出版了文集嘛嘿嘿嘿。”她得意地翘起二郎腿。
“恭喜你终于找到了一份正经职业,不过确定不是因为你们家的势力才给过稿的么?”
“滚!”唐映雪作势踢了她一脚,“我是笔名!笔名!”
蒲一凝笑道:“这种事你可从来没告诉过我啊,那你怎么好意思来指责我瞒着你。”
唐映雪一愣,随即翻了个白眼:“那我最后也是主动告诉你了!不像你是被动的!”她伸手从桌上拿起一支簪子看了看,又放了回去,道,“反正我闲得很,我今天倒是要留下来看看你怎么拍戏的。”
“确定吗?”
“当然确定!”唐映雪又从桌上拿起一本册子,“这是什么,剧本吗?今天拍哪场?”
蒲一凝从她手里把剧本抽走:“今天拍的没什么意思,没有打斗也没有舞美,不好看的。”
“哟哟哟哟。”唐映雪挤眉弄眼,“这是你自己的戏,你还说不好看?是不是什么男女主亲热戏啊?所以不敢给我看哈哈哈哈!”
蒲一凝:“这剧没有亲热戏。”
“那也肯定是有什么暧昧互动。”唐映雪捋了把飘逸的头发,“我还就一定要留下看看了!你休想打发走我!”
蒲一凝:“……”
喻子燃这时候走了进来:“蒲总,路导喊了。”
唐映雪回头,看到喻子燃,眼睛亮了亮:“小鲜肉弟弟!”
喻子燃:“……唐小姐好。”
唐映雪夸道:“好久不见越来越帅了哦。”
喻子燃:“……谢谢。”
“你们待会拍什么戏啊?”她笑眯眯问道。
“唐映雪你话真多。”蒲一凝起身,“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唐映雪抬了抬眉,背着手,优哉游哉地跟着二人晃了出去。
唐映雪拿了张塑料凳子在路导身旁坐下,谭秘书看见她,贴心地递上一包果脯。
唐映雪愉快接过。
这是一场室内夜戏,窗户外面都用布蒙起来了,灯光也打得很暗。
喻子燃身着中衣躺在床上,蒲一凝在边上站着。
“三、二、一,开始!”
厉蝉衣站在床边,右手紧紧握着一把剑,看着床上的崔甫。
她在房里添了香,他睡得很熟,什么都不知道,而她此刻却要离他而去,去赴一场属于她的决斗。
她不知道自己此战之后是否还能活着,所以她想在临走前,见他最后一面。
尽管她已经意识到,这种不舍的情绪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是个再危险不过的信号。她看着他熟睡的清俊侧脸,忽然间就生出几分惆怅与落寞:她连真实身份都不敢告诉他,是怕他畏惧自己、憎恶自己。他正直、爽朗,读过很多圣贤书,是堂堂探花,心怀天地生民。他能接受她是一个江湖女子,却一定接受不了她是一个不问正邪的杀手。
也许,也是时候离开了吧。让他在这里当一个百姓拥戴的小官,也没什么不好,她查到的他的身世真相,一旦告诉他,只会徒增他的负累。
厉蝉衣微微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封薄薄的信,轻轻放在了他的枕边。
她垂眼,后退一步,默默地往外走去。
床上的人却忽然睁了眼:“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要去哪儿?”
厉蝉衣的背影猛地一僵。
崔甫拥着被子坐起来,转头望向她。长发垂在脸侧,令他看起来慵懒又俊美。
厉蝉衣转身,脸上是一贯的淡然:“你没有睡着?”
“我本来应该睡着的,结果不小心发现了你给我添的香,我就想着我怎么也不该睡着。”他略显惨淡地扯了扯嘴角,“光会死读书的书呆子,是考不上探花,也当不了青天大老爷的。”
他捻起枕边的纸:“这是什么?诀别信?”
厉蝉衣:“很抱歉没有告诉你。但事出紧急,我只能连夜离开——事实上,我早已将恩公安全护送到了属地,也是时候走了。”
她抱拳:“告辞。”随即大步走向门口。
“你还会活着回来吗?”他大概猜到了点什么,眼中有一丝迷惘与痛楚。
厉蝉衣站定,没有回头:“我不知道。”顿了顿,“但就算活着,大概也不会回来了。”
“你们江湖人都是这么说走就走的么?”他下地,一步一步走近,“你为什么非要让我睡着呢?就不敢直接正面告诉我?”
厉蝉衣回首,微微皱眉:“恩公,你我缘尽于此。我的事,没必要牵扯到你。”
“恩公!恩公!”崔甫道,“你之前喊我名字不喊得挺顺么?”
厉蝉衣:“已经丑时了,你睡吧,我走了。”
他猛地抓住了她的剑柄:“你帮我查了那么多案,现在是我欠你。你要去干什么,是不是送死?你告诉我,我陪你解决。”
“你解决不了。”她神色淡淡,“这是我和别人的私人恩怨,只能靠武力解决,要么我死,要么他死。”
“……”他的手缓缓从剑柄上滑落,“蝉衣。”
厉蝉衣看着他。
他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能不能答应我,活着,然后回来?”
厉蝉衣垂眸不语。
他的手指攥了又松,松了又攥,抬了一半又放下。
厉蝉衣的目光从他的指尖一点点往上滑,又重新与他相望。
她看见他眼里有隐忍的光,在夜里一闪而过。
“崔甫,我不可能一直待在你身边。”她叹息,“我们不是一路人。”
“那你是谁?”他盯着她,逼紧一步。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低声道:“是你最讨厌的那一类人,不分——”
“嘘。”他用手指轻轻虚抵在她的唇上,“你走吧,我不要听了。”
厉蝉衣看着他,突然勾了勾唇。
崔甫看懂了,她说,原来你也会自欺欺人吗?
崔甫转身走回床榻,盖上被子:“你走吧。”
厉蝉衣闭了闭眼,忽然一咬牙,冲到床前,对着他一个手刀便劈了下去。
崔甫毫无防备,惊愕地看着她,然后双眼渐阖,软软地倒了下去。
纤长五指抚上他的脸颊,厉蝉衣弯下腰,与他近在咫尺,再下去一点,鼻尖便可以对上鼻尖。
她深深地看着他,长发从肩头滑下,拂过他的手腕。她启唇,热气呼在他的唇上:“崔甫,再见。”
她用力地与他贴了一下额头,然后起身,提着剑离开了。
……
唐映雪震惊地看着监视器,目光在A机和B机两个镜头间转来转去,一片果脯咬在嘴里半天没能咽下去。
路导拿起对讲机:“OK,过。”
唐映雪艰难地把果脯咽下,晃了晃头冷静一下,对路导说:“这是他们两个在演戏?!”
路导:“啊。”
唐映雪瞪大了眼:“我靠!我做梦都想不到蒲一凝还能对着男人露出这种眼神!”
路导:“……蒲总的演技确实不错,不过今天尤其好。喻子燃也是。两个人那种隐忍不发的感情特别到位。”
唐映雪纠着眉头,又咬下一片果脯,喃喃起身:“这他妈竟然是演戏……”
那边主角二人已经下了戏,唐映雪立刻把蒲一凝拉到一边,小声道:“牛逼啊蒲一凝!”
蒲一凝:“干什么?”
“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对哪个男的露出过这种表情!”
“大惊小怪。”蒲一凝掸了掸袖子,“演戏而已。”
“我不信。”唐映雪嚼着果脯,“我刚才都看着呢,你那……”
“时间紧,我还要去换妆拍下一场,不跟你聊了,有问题找谭茗。”她匆匆走了。
唐映雪:“……”
谭秘书过来:“唐小姐有事吗?”
唐映雪:“没事!你忙你的!”
她哼哼唧唧地重新坐回路导旁边。
路导看了她一眼:“唐小姐?囊萤?”
唐映雪:“……别说这个了,导演大哥,我问你个问题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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