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倩心头发慌,但还是伸手拨开池弥的鬓发,蹙眉:“阿姜,陪他去外科处置室,可能要缝针,其他伤口也要清洁处理一下。”
姜河连忙应声,拉着池弥就要走。
“我先陪你看一下。”
戎容摊手,“你是想逼着我先陪你去缝针吗?”
她的倔强,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池弥不敢试探,生怕小姑娘倔起来真要先看着他缝针,再去心脏科,只好让步,“护士长,那戎容拜托你,我这边缝好针就来找你们。”
黎倩点头,“去吧,去吧,你伤比戎容重。”
听了这话,池弥一颗悬着的心才落回肚里。
两个男人消失在急诊科的玻璃门内,黎倩转过头,脸上笑容尽退,不由分手地找人弄来推床,把戎容安置上床,推着从另一扇门进了科室。
“有什么感觉?”
“就是有点晕,感觉缺氧,心口一阵一阵收紧,”戎容平躺着,刚刚在池弥面前假装的笑容也收敛不见,“其他也没什么,倩倩姐,我应该没事的。”
“有没有事你说了不算。”黎倩又急又气,“让主任看看再说,你今天这什么情况?怎么搞成这样的……”
戎容简单说了何方远的事,黎倩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多年了,那家伙居然还阴魂不散!还好……还好,你好好的回来了。”
“拜托,不要告诉我爸爸。”如果戎正廷知道了,还不晓得怎么小题大做,搞不好又要逼她和池弥分开。
黎倩脸色白一阵红一阵。
让不让戎先生知道,根本不是她能说了算的。关键……要看戎容的病情啊!
……
池弥的头发被剃了一小块,缝了两针,覆了纱布。
嘴角和脸颊,受伤的地方都上了药,整个人看起来说不上的狼狈。
自从成年以来,他还从没被打成这样过。
姜河气得鼻子出气,恨不得潜到警察局里把何方远再揍一顿出气,可是池弥却像没事人似的,出了外科就往医院大门走。
“去哪儿?”不是还要去心内科看戎小姐的吗?
“买宵夜。”
姜河瘸着腿,快步才能跟上池弥的大步,“要买啥?我去买,池哥你身上有伤,好好歇着吧。”
“不用,你不知道她的喜好。”
姜河:“……”
“池哥……戎小姐已经挺娇气的了,你还这么惯着,就不怕给惯坏了啊?”
池弥脚步都没停,“坏了也是我养着,你操什么心?”
姜河想哭。他就是觉得吧,他池哥这辈子已经挺不容易的了,小时候没爹妈,长大了一路吃苦,到现在好不容易打出一片天地来,是该被人宠着、哄着享享福的时候了,怎么还得鞍前马后的伺候大小姐呢?
池弥找了家还在营业的豆腐脑店,不要葱不要辣地点完了,一回头,就看见姜河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顿时蹙眉,“你这什么表情?”
“池哥,我就觉得,你跟戎小姐在一块儿有点累。”
池弥双手抄兜,遥遥看向灯火通明的医院大楼,“我不觉得。”
“江滨的那房子,你当初就是给戎小姐买的对吧?”姜河在他的视线中摆摆手,“我可没动过要去蹭你屋的心思!只是帮忙你交水电费的时候,我看见了户主名字登记的是戎小姐。”
一点小心思被戳穿,池弥清了清嗓子,“是又怎样,给谁的有什么关系,还不都是住。”
“能一样吗?人家结婚的人都想法子只落一个人名,”姜河迟疑地说,“可你呢?恨不得把全部家当都拱手奉上,还怕人家戎小姐不肯收似的。”
池弥瞥了他一眼,“你现在怎么唧唧歪歪这么多话?”
“我不是叽歪!我是心里抹不直,”姜河轻声说,“就像今夜,你如果等警察去金场,根本不会弄成这样……戎小姐还不是你老婆呢,你干嘛要为她这么做啊?”
关于戎容和明伦之间的误会,池弥并没有告诉过姜河,所以姜河一直都觉得这大小姐脚踏两条船得如此光明正大,当真是恃脸行凶,杀人于无形。
池弥接过老板递来的打包好的豆腐脑,转身走入寒冷的冬夜。
姜河追上他,只听见池哥低沉的嗓音宛如呓语。
“这二十年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别说是给她我的一切,就算是为她去死我也甘愿。”
第45章 45%痴迷
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黎倩正在等他们,见人来了拉着姜河就走,“戎容还没睡,在等你。”
池弥点点头,推门进去,就看见一盏床头小灯下,少女恬静的侧颜。
戎容本在对着窗外发呆,听见动静回过头,见是池弥拎着塑料袋顿时喜笑颜开,掀开被子就坐起身来,“你真去买了吃的呀?都快要饿死了,肚子一直叫。”
她已经换上了医院的病号服,蓝白相间的条纹,别人穿起来都显得脸色暗黄,偏偏到她身上衬得脸色雪白,娇弱柔美。
在竞技馆时候化的妆已经都卸掉了,可她分明重新又涂了唇彩,还是水润的枫叶红。
池弥看了眼床头柜,粉底盒和唇彩果然就在手边。戎容不爱化妆,不工作的时候总是素面朝天居多,这会儿都近午夜了,她居然还上妆……
“医生怎么说?”
戎容伸手去解塑料袋,“买的什么呀?闻着好香。”
池弥无奈,替她解开结,“病历呢?”
“例行检查而已,没病历。”戎容端起豆腐脑的碗,狠狠地嗅了一口,“真是太香了,你怎么只买一碗,你就不饿呀?”
池弥总觉得她似乎在努力地引开话题,可偏偏对她的撒娇毫无抵抗力,也只能由着她亲昵地贴在自己身边。
“烫,烫……”小贪吃鬼一勺子送入口中,被烫得差点儿没扔了碗。
池弥将碗勺都取了过来,“上床躺着。”
戎容撇撇嘴,乖乖地蜷着腿,缩回病床上,抱着膝盖张开嘴,一副嗷嗷待哺的模样。
池弥一勺勺吹凉了再喂她,因为化了妆的缘故,她的面色有些红润,看不出真实的气色来,但也正因如此,他反而更担心。
“干嘛这么盯着我,”戎容托着腮,“我知道我好看,但你这么一直看,我都觉得不收费亏了。”
“那你可以收费,”池弥不慌不忙地递了一勺,“我都付。”
“是你说的。”戎容歪头,又是那个小狐狸一样的笑容。
池弥心头一动,果然,她已经笑眯眯地贴了上来,微微偏过头吻住了他的唇,一块完整的豆腐脑被她递了过来,他才刚感觉到软滑的质地,就被灵巧的舌尖纠缠住了。
柔软的豆腐脑很快在不断被加深的吻里化于无形……
等戎容重新与他分开,才发现豆腐脑碗里已经空了,“啊,刚刚的是最后一勺吗?”
意犹未尽的池弥手撑在她身侧,“还想吃?我去给你买。”
“不要,”戎容拉住他,“我要你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
池弥轻吻她冰凉的鼻尖,“那就不买,想吃的话……”说完,重新吻住她,低喃从喉头溢出,“就靠回味吧。”
戎容双手吊在他的脖子后,亲昵又依恋,手背上,刚刚拔掉针管的针眼,隐约可见。
“对不起。”池弥额头抵着她,鼻尖碰着鼻尖,低声说。
“干嘛道歉?”戎容盯着他的唇,那里的伤口还未愈合,看起来有点可怜。
“何方远是冲着我来的,上一次也是,这一次又是。”池弥润了下唇,这些话藏在他心底很久,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只要我还干这行,难免会结下梁子,有些人对付不了我,就会去寻你麻烦。”
“那你守着我好了。”
他也想啊!最好是能把她揣在兜里、藏在身体里,谁也看不见、伤不着。可是不可能啊,光是在擂台上的那点时间,他也没办法保护她。
“我打算跟冯老板提,不干了。”
戎容脱口而出:“为什么?”如今池弥可以说是冯征手底下势头最猛的拳手,且不说赢一场比赛有多少奖金,起码他在这个场子里是无可厚非的王者,他天生为了拳击而生,就这么不打了?
“我想过了,运动学校那边,老客户的资料还在,阿姜去招呼招呼,应该至少能回来一半的学生——”
“等一下!”戎容打断了他,“学校的事,可以晚点儿再说。我就问你,为什么好好的就不打拳了?是……因为我?你怕赢了比赛会得罪人,那些人会对我不利?”
池弥不语。
戎容握拳在他肩头用力地捶,“你傻吗?打拳是你的命呀,你就这么轻言放弃?何况,三百六十行哪一行没竞争了,你开学校抢了人家生意,有神经病来打击报复的话,你难道要把学校给关掉吗?”
池弥任她捶打,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那双丹凤眼中流转着万般不舍,还有强行压抑的冲动。
“你说话呀!”戎容气咻咻地推了他一把。
池弥这才顺势拉住她的手,将人拉近自己,让她靠在肩头,“如果开学校也会威胁到你的安全,我会关掉。”
“你这个疯子。”戎容不知道是哭是笑的一声,抬头不轻不重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池弥却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耳垂,沉默不语。
直到靠在肩头的戎容低低地说:“你不要为我改变,池弥。”
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的小灯,两人的影子合拢,投射在白墙上,亲昵得像是同一个人。
“因为从认识开始,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不爱说话,永远都是做得多说得少。总是被我欺负也不还手,可是只要你动起拳头来,这世界上谁也不是你的对手。我爱的人,就是这样的啊,无论在我面前有多温柔,只要站上擂台就是战无不胜的王者……如果,你为了我放弃了自己的事业,那我会恨自己的。”
戎容看着他的侧脸,认真地说:“我会恨自己,弄丢了我爱的人。”
“可是……”
“没有可是,”戎容满脸霸道,只差没叉腰,“你答应我,不会为何方远这种提不上筷子的垃圾轻言放弃。”
眸光莹莹,嘴角紧抿,她素来在池弥面前嬉笑怒骂,却极少这样严肃的表情。
“知道了,我答应你。”
戎容这才嘴角一弯,笑盈盈地重新扑进他怀里偎着,手指把玩着他羽绒服的拉链,“听说你今天的比赛输掉啦?”
池弥身子一僵,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看吧,我就说了,我有旺夫命的。我不在就输了吧,你可一定要把我哄好了。”
“旺夫命?”
“……男,男朋友也算。”
戎容说完就听见他胸腔里低笑的共鸣,干脆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他的心跳、呼吸和笑声,恨不得刻入脑海里,无论何时何地随时都能听见。
“不早了,睡吧。”
池弥起身来替她将被子和靠枕放好,可她却坐得端端正正,“那你呢?”
“放心,我不走。”病房里有陪床的躺椅,他可以打发一夜。
戎容眨眨眼,轻声说:“我很苗条的。”借着,又补充了一句,“你也不胖。”
池弥看着她,只见小姑娘有点儿笨拙地朝一边缩了缩,留出半张病床来。
“挤一挤还是可以挤下的。”
……
比起在她的卧室那次同床共枕,狭窄的病床使得两人几乎是完全贴合着对方。
戎容背对着他被圈在怀里,稍微动一动不是胳膊就是腿撑出病床去,于是只能保持着完美贴合的姿态,枕在池弥的手臂上入睡。
很长时间,身后的男人都没有动、没有说话,戎容以为他睡着了,就轻轻地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睁大了眼睛,没有半点儿睡意。
本以为人生很长,她有大把的时间能陪在他身边,看着他称霸,看着他辉煌,看着他从那个有点阴霾的少年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男人,可是现在她有些不确定……不确定前路到底还有多长。
如果,一切随时都会戛然而止。
她只希望能在有限的时间里,与他经历这一辈子能经历的所有事情。
眼泪顺着眼角滚落,掉在池弥的胳膊上。
他没有动,戎容也没有去擦,只是稍微蜷了蜷身子,更贴近身后滚热的男人一点。
她并不知道,身后那双丹凤眼从一开始就没有合上,一直眸光沉沉地凝视着她的背影,她的每一次抽泣,每一次靠近,都让被他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清晨,两人是被戎容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戎容迷迷糊糊地在池弥的脸上摸了半天,直到池弥将手机递给她,她才咕哝了一句,“谁呀,这么早。”
电话刚接通,对面就传来流利又中气十足的英语,“戎,你终于接电话了!昨天为什么不接电话,我以为你反悔了。”
戎容揉了揉太阳心,“安东尼……你知道我这儿现在才几点吗?”
对面的男人意识到自己惹毛了大小姐,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太着急了。买家已经催了我好几次,问你的画儿什么时候送过去?画廊那边已经腾出来了,只等着你的作品放进去。”
“知道啦,我今天抽空去,”戎容按住话筒,问身边的池弥,“你今天有空陪我送画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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