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缄回到酒店,鞋也未脱,就仰面倒在了床上。
他手背搭在额上,闭着眼,心中波涛汹涌。
——大庭广众之下,他竟然真的想要亲她!
这种感觉,在他二十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陌生又强烈,几近失控。
从小到大,他见过不少女孩儿,其中不乏绝顶漂亮的。苏亦与她们相比,并不算特别出众。但她坦诚率真,恣意自然,有着坚韧的生命力。
他心中微震。手摸上了心口,人在平躺时心跳会稍慢一些,为什么他一想到苏亦,心跳反而加速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第一次见面是在图书馆,之后是在商场,再然后……陆缄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清清楚楚地记得,他们认识以来的每一次见面,甚至每一个细节。
无法探寻或者追溯这份喜欢的起点,也许冥冥之中是命运的安排,让他们屡屡产生交集。
当他察觉时,她早已悄无声息地走进自己的心里,强势地占据了一席之地。
……
第二天,陆缄没能和苏亦见面,因为他就像个吉祥物加人形屏风,随着母亲摆洁,参加了好几个趴。
摆洁身材高挑,面容娇美,穿件真紫色绣折枝白玉兰花的旗袍,外面披了条银灰色狐裘披肩。耳上、颈部、手上是一整套华贵的澳洲南洋深金色天然海水珍珠首饰。
她性格很是外向活泼,也十分健谈,和熟悉的人一一打着招呼。
陆缄拿着一杯鸡尾酒,跟在摆洁身后。
在场的宾客知道他是珠宝大亨陆家昌的长子,对他自然都是好一顿赞美,无脑夸,闭眼吹。陆缄听着有些尴尬,面上仍保持着礼貌而客套的微笑。
做媒牵线这是女人们除了母性之外的第二大本能,已经有不少夫人太太们将打量审视的目光热络地落在陆缄身上。
悠扬的华尔兹在舞池响起,有人邀请摆洁共舞,陆缄独自朝东边的露台走去,推开了玻璃门,他抬手松了松内里衬衫的领口,呼吸了一口新鲜微凉的空气。
他给陆言发微信。
陆缄:【和女孩子约会做什么比较好?】
陆言秒回:【当然是做、爱了!哥,别怂就是上,我看好你呦!】
陆缄好想通过手机网络去掐陆言的脖子,这种弟弟,不要也罢。
好在陆言很快又回了一条比较中肯的建议:【根据我近十年的把妹经验——当然去游乐园了。越是恐怖惊险刺激,女生越容易投怀送抱。坏笑. jpg】
陆缄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他给苏亦发消息,约她明天去游乐园玩。
他重新回到室内,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忽有一个略带惊喜的声音响起,“陆缄!?”
他回头,身后款款走来一个年轻女孩。妆容精致,一身银色抹胸式紧身裙,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地凸显出来。
方妍抬起手,将垂在耳边的蓬松发丝轻轻往后一挽,妩媚一笑, “果真是你,好久不见,乍一看到,还有些不敢相信呢。你是和陆叔叔一起来的吗?”
方妍的父亲方泽成是京城房地产界的大佬,在京津冀都有不少畅销楼盘,和陆家昌关系不错。
陆缄表情寡淡,“不是,我是陪母亲来的。”
方妍比陆缄大两岁,在英国念完高中和大学,回国后想进军娱乐圈玩一票。她个性骄纵张扬,是被人捧惯了的大小姐,要不是她知道陆缄个性如此,只怕立时就要发脾气。
陆缄倒没注意这些,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有第二天和苏亦约会的事。
*
寒假加上临近春节,即便是工作日,游乐园里的客流量依然爆棚,进园都要排队。苏亦一边跟着前边的人挪动脚步,一边问陆缄:“今天人这么多,一会儿排队排得肯定特别可怕。你有什么特别想玩的,我们先去玩?”
陆缄摇头:“没有,你想玩什么,我陪你。”
苏亦随即掏出手机,点开游乐园的APP,找到图片:“我只想玩翱翔九天和鬼屋。”
陆缄认真地看了看翱翔九天的宣传语:每小时120公里的超高时速、以及66米的尖叫高度……
“你不怕吗?”他问苏亦。
“不怕,高三暑假我和乔嘉宁来,就没排上这两个,人太多了。”
陆缄看着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心中觉得怎么和陆言说得不一样呢。
每张门票都可以领一张fast pass,他们换了翱翔九天,然后就去鬼屋排队。
鬼屋也是游乐园主打的游戏项目,完全不似那些糊弄人的鬼屋,声光电的特效特别好,因此也特别恐怖。
鬼屋里头要自己划船,水路弯弯曲曲,从头走到尾大概要十分钟左右。
两人在阴森森的音乐效果中坐上小船,很快眼前一片黑暗,只有偶尔闪烁地蓝绿色的鬼火。
耳边不断响起前面船上的人发出的惊叫,苏亦一边期待着一边在陆缄的肩膀上拍了拍,道:“别怕,有我呢。”
陆缄:“……”这种台词一般不都是男生对女生说的吗?
突然出现的鬼脸,掉落到船上的骷髅头、剧烈抖动的船体……周围到处可以听到此起彼伏的惊叫,陆缄看向把骷髅头抱在腿上,完全不知道害怕的苏亦,心有些累,这丫头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看到前面一点点放大的亮光,陆缄舒了口气。突然,他感觉到头发被人拉了拉,他一扭头,只见一个花花绿绿的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三角形的蛇头,正攀在他肩头吐信子。
陆缄本能地叫了一声,手里的船桨都差点掉了。
“噗嗤”,苏亦晃动着手里的仿真蛇,笑嘻嘻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荆川: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吃了脸皮不够厚的亏。
上一章节加了个小尾巴,没看过的小仙女可以回头去看。
第三十五章
过山车如出膛的子弹般呼啸而出,眼前的景物变得极快,快得只留下一闪而过的残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苏亦兴奋地尖叫。
她身旁的陆缄紧紧闭着眼一声不吭。
急速升降、身体倒挂、冲天入地……陆缄没觉得自己像是翱翔九天的老鹰,只觉得自己要死了,一定是要死了!
怎么还不停下?不是只有四十秒,怎么特么地像一辈子那么长。
好阔怕……
当车体终于减速缓慢停下来时,苏亦还觉得意犹未尽,“好想再做一次啊。你不怕吗,我都没听到你叫?”
她扭脸笑着看向陆缄,却发现他仍然拧眉咬牙。
陆缄从过山车里站起来时,腿都是软的,往外迈步的时候,脚底还趔趄了一下。
苏亦站在他旁边,伸手把他扶住了。
陆缄反手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的,却又不会弄疼她。
苏亦看着他发青的脸色,有些愧疚:“你玩不了这个干嘛不说啊,你现在脸色好差哦。”
陆缄闭着眼靠着长椅上,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苏亦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心里有点莫名的感动。明明怕得不行,却非要陪她坐,她这真的算是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吐?”
陆缄睁眼,看到她那双水汪汪的圆眼满是自责,本想摇头,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变成了点头:“头很晕。”
苏亦看他这样,干脆一拉他的手臂,压下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来,靠会儿。”
陆缄没有反抗,不过由于身形上的差距,他没敢把全部重量压在她纤瘦的肩上。
两人距离很近,苏亦微微侧脸,就见他长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密密地在眼下留下一片阴影,而她的嘴唇几乎要贴到他冰凉的发丝上。他身上清苦的竹木之气,带着露水的清澈与微凉,混合着强烈的男人的气息令她晕眩发热。
苏亦感觉半个身子都僵了,她轻轻推了推他:“你,你好点了没有?”
陆缄顺着她的力道坐直身体:“好多了。”
苏亦站起来去了洗手间,公共洗手间的通病就是女厕永远要排队。等她出来,陆缄买了烤肠和鸡米花。
烤肠是那种短短胖胖的,夹杂着香甜的玉米粒,苏亦咬了一大口。
陆缄看着她叼着半根烤肠,在包里找面巾纸的样子,一瞬间,就想到了某些不纯洁的情节。
没办法,谁让他有个把性学当专业一样研究的亲弟弟呢?
他喉结快速滚动了一下,偏开了视线。
苏亦递给他一张纸,看见他通红的耳朵,有点莫名其妙。
与此同时,她注意到陆缄口袋里装着两张照片,她问:“那是什么?”
陆缄拿出来,随意道:“过山车有摄像头抓拍,我刚去看了眼,拍得还可以,就要了两张,你要不要?”
苏亦凑过去看,不停点头,“要。”
两人的样子实在说不上好看,都是一副受到一万吨伤害的雷人表情,不过它的纪念意义大于照片本身。
回到酒店,陆缄给弟弟发了个微信,就是那张坐过山车的照片,还配了一句话:【垃圾游戏,毁我形象。^_^】
陆言:【woc,你还笑?你不是从来不坐这玩意嘛!让你和我一起坐,你都是拒绝的。】
陆缄:【兄弟和姑娘的待遇能一样?!】
面对赤果果的炫耀和恶意,陆言无比悲愤,他毫无示弱地怼了回去:【你能要点脸不,我追几十个女朋友都没你追一个费劲,苦肉计都上了。】
*
第二天,陆缄邀请苏亦晚上一起去看林越的音乐会。
因为担心晚高峰堵车,苏亦选择了地铁。第一次现场观看音乐会,她今天特地穿了那件雾霾蓝大衣和白色碎花针织裙,以示郑重。
X市音乐厅隶属于市大剧院艺术中心,年底是各类演出的高峰,林越作为全国著名的古琴演奏大师,中心不仅给他安排了最好的星海中厅,还进行了全方位的宣传。
陆缄住的酒店距离音乐厅很近,步行也就五分钟。因此他早早就到了音乐厅门口等她。
一进音乐厅,苏亦就看到了他。
距离开场还有半个多小时,音乐厅已经时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人群中间,一个穿着深蓝色大衣的年轻男人如鹤立鸡群般非常醒目。
他怀中抱着一大捧饱满又鲜亮的花束,而花束后的他如玉般温凉,如松般英挺。
周围人们的视线多多少少汇聚到他身上。只是他眼中那种微凉的冷淡之感,让不少想上前搭讪的年轻女孩望而却步。
与苏亦视线一对,陆缄唇角微勾,捧花而来。
即使两人已经很熟悉了,苏亦仍然惊艳于他隽逸又干净的长相。此时,他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望着自己,苏亦鬼使神差说了句:“陆缄,你今天好帅。”
陆缄面上的笑容渐渐扩大:“谢谢,不过你说得再动听,这花也不能送给你。”
音乐厅内有空调,找到座位后,他们就脱掉了外衣。
苏亦发现今天陆缄穿得非常正式。西装剪裁得体,胸前绷得恰到好处,内里柔和的象牙白衬衫很有质感,隐约可见繁复的同色花纹,浅色木扣上是某奢侈品牌人头logo。
他本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这么一穿,简直帅出了新境界新高度。
苏亦暗想,这人得找个多漂亮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他这副好皮囊。
在苏亦的认知里,中国民族音乐就像诗词歌赋一样,讲究的是个意境。或如高山流水,或如雨中泛舟,或采菊东篱,或煮酒赏雪…… 悠然从容,和缓宽广。
她没想到,在舞台上民乐同样能燃爆全场。
或激烈或舒缓,忽而快忽而慢,忽而强忽而弱,可婉转悠扬,也可豪迈高亢。是那么的有张力和感染力!
今天是林越的个人演奏会,他选用了名曲《阳光三叠》作为压轴,与他同台表演的是一位叫摆洁的特邀嘉宾,两人琴箫合奏,配合默契相得益彰,获得了全场最长时间的热烈鼓掌。
演出结束,陆缄带着苏亦去了后台,将手里的花束献给了那位摆女士。
苏亦:“……”
她以为陆缄是要献花给林越。
这位摆女士看着很年轻,似乎只有三十**岁。容貌娇美,气质出众,穿一件精致合体的宝蓝色绣折枝牡丹纹的中式旗袍。
献完花,陆缄忽然介绍道:“妈,这是苏亦,Y大国贸系的学妹。”
苏亦:“???”
摆女士竟然是陆缄的妈妈?他竟然一直都没说!
苏亦脑袋空白了三秒,连忙露出八颗牙齿,礼貌地说:“阿姨您好,我叫苏亦。”
摆洁并没有特别意外,她笑容明朗,“是陆缄的学妹啊,长得真可爱。”她拉着苏亦亲亲热热地说了几句,既显得平易近人,也没刨根问底问地太深,分寸把握得刚刚好。
瞅个空,苏亦忍不住伸手掐在陆缄的胳膊上,小声质问:“你搞什么呀,猝不及防见你妈妈算怎么回事?”
陆缄疼得“嘶”了一声,却好脾气地任她掐着,非常无辜地说:“我妈受邀来音乐会,我陪她过来。”
“那你要告诉我你妈妈是特邀嘉宾啊?这样突然袭击,我什么也没准备。”
“准备什么?”陆缄挑眉看向她,眼底却浮起淡淡的笑意。
“准备……”苏亦被问地哑口无言。
摆洁一边和人聊天,一边悄悄观察两人。远远望去,他们就像就是一对形容亲密的小情侣在耍花腔。
说起来,陆缄和陆言虽然是双胞胎,但是性格却迥然不同。从初中开始,陆言就各种招蜂引蝶,陆缄则是沉迷在知识的海洋不可自拔。那时她不止一次地想小儿子要是像大儿子一样省心就好了。但是后来,她又觉得大儿子也太省心了吧?
十几岁的男孩子正值雄性荷尔蒙爆发的青春期,可陆缄却对女孩子正眼都不瞧一下,清心寡欲地像和尚一样。
好吧,中学时代应该以学业为重,也许陆缄只是开窍晚。可他后来上了大学,竟然还是没见他对哪个女孩子有兴趣?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怎么看都有点不正常吧?于是,她时不时地就旁敲侧击,各种关心陆缄的感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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