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年关那会儿,两人都能为了儿子,花钱买了火车票,跑那么远的地方去找时光,要知道,之前在村子里,看见时光,那可就跟看见陌生人一样的。这一次,谁知道那俩人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防是防不住的,那就只能能躲就躲了。
傅时光点点头,“行,妈,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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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时光睡了一整个下午,这会儿吃完饭,人倒是越来越清醒了。季父季母忙碌了一整天,已经洗完澡回房间休息了。
夏季夜晚的农村,头顶是漫天的星空,一闪一闪的,耳边是连绵不断的虫鸣蛙叫,让人有种置身其中的感觉,就好像在遨游星空一般。
对于傅家,从他们以五千块钱把她卖给季家的时候,从在村口时,傅老太带着儿子以撒泼装疯卖傻的姿态问她要钱的时候,从她知道,原来傅时光并不是傅家真正的女儿的时候,自己好像和傅家之间早已没有了任何关联。
她还记得她刚来到这里,接收了傅时光的记忆时,那种虽没有经历过,但从心底生出的寒意从不曾消失过。
在傅时光看来,生恩远远不及养恩大,可是,如果这一段养的缘分却是把她当成商品来对待的,她想,自己就算再不是当事人,也没办法以一种平和的心态,用自己辛苦赚取的钱,去赡养他们。
她不是圣母,没那么伟大,哪怕她是实实在在的吃了傅家十八年的粮食,是傅家供养她读了高中。可是,她宁愿背负着白眼狼没良心这样的标签,也是真的想要摆脱傅家。
“呼......”傅时光重重的叹了口气,仰头看着星空,心想,做人真累,如果我是只猪,是根草,是颗星星,那该多好啊!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没有烦恼。
啊啊啊啊啊!!!好烦啊,如果季景辰在这里就好了,这样的事就让他出面多好?
想到之前,傅老太和傅爱国看见他时,眼里一闪而逝的惊惧。要是他在的话,只要往哪里一站,冷冷的说一句“不帮”,估计傅家的人,也不敢再上门了吧?或者说,在村子里,大概还会绕着季家走了。
哎,说到底,还是自己好欺负!傅时光觉得扎心了。
也不知道,那人现在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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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景辰这会儿在做什么?自然是在训练了。
黝黑的海面,在夜空下,一眼望去,无端的让人心里生出惧意来。纵然是已经见过生死的季景辰,在这一刻,也不敢说一句不害怕。
海浪不断的迎面的扑来,巨大的冲击力,腿上,身上,胳膊上,脸上,季景辰只觉得自己眼鼻耳里不断的在翻滚,不敢呼吸,不敢张嘴,只能憋着气,感受着巨浪的犹如猛虎一般的凶猛。
一身作训服早不知道湿透了多少遍,又被烈日晒干了多少次,穿在身上刺刺的,很不舒服。可是,看着战友身上被烈日灼伤的伤口,季景辰生生的抑制住了想要脱掉上衣的冲动。
“站直了,不要晃。你们军训的第一课,站军姿,就是现在这种效果吗?晃来晃去?你们以为你们是在表演不倒翁吗?”他们的海训教官张志军站在一旁大声喊着。
语气里是满满的嫌弃,是对季景辰这支堪称最英勇队伍的挑衅。只是,在事实面前,谁都没办法去反驳。哪怕是季景辰。
站在海里的士兵们,只能咬紧了牙关,接受了一道又一道海浪的洗礼之后,在月上中央时,才终于得到了回岸的指令。
季景辰回到岸边上,伸手抹了一把脸,赶紧将紧紧贴在身上的作训服脱了下来,用力的拧了拧,一滩的水渍。
“怎么样?这种训练程度还能接受吗?”张志军走过来,语气平静无波。
季景辰看一眼他,沉默的点点头。
“能接受就行,你们现在要先习惯大海,如果一下子就直接进入训练,担心你们的身体承受不了。”张志军解释般的说道,见季景辰看着自己,想了想,继续道:“有些人擅长游泳,就以为自己不怕水,但是我们是要进行深度训练,而不是只懂得游泳就可以的。后期的训练,要进入深海下潜,不背带氧气瓶的下潜,那么强的水压,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有些人是生理上受不了,还会有一部分人会导致心理问题。所以,我的训练计划是循序渐进,正好在这个阶段可以慢慢的发现问题。”
在陆地上,季景辰敢说一句,他能行。但下了海,不说那些士兵,就是他,他都不敢说一句,他可以。“行,上面既然让你做我们的教官,我们自然是听你的。当兵的嘛,一切行动听指挥,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当兵的?”
张志军难得的露出个笑脸来,“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作训计划还是要我们一起商定的,毕竟,你们是属于特殊部队,也不能完全按照我们平时的训练计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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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景辰过来之前,就打过报告,要带家属。所以,家属房是分下来的。
G市的家属院不像W市,和部队离着不远。大概是这里靠海的原因,家属院跟部队的距离倒是有些远,开车的话得有小半个小时的时间。
他刚来的时候,拿到钥匙,就把房间稍微收拾了一下,只买了床和简单的生活用品,其他的打算等傅时光来了置办。所以,这段时间,他也没住在家属院,而是和郑明辉一起住在宿舍里,他们两人一间。
回到宿舍,直接将湿淋淋的衣服仍在了房间的入口处架子上的盆子里,去柜子里拿过换衣的衣服,又端着装着作训服的盆子,径直去了公用的洗澡间。
这会儿洗澡间正是热闹的时候,莆一进去,便听见年轻小伙子们的嬉笑声,好不快乐,哪里还能见着刚刚训练时的疲累模样?
“营长来了。”
“哎,营长过来,这边刚好有个喷头。”
季景辰一笑,把盆子放在了外面的水头下,去了一墙之隔的洗澡间里。
“你们挺热闹的啊,看来训练的还不够。”
“嗷嗷嗷......”
洗澡间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嚎叫声。
“营长,之前咱们在W市训练时,我还觉得累的不行,哪知道,这刚过来不到一个礼拜,就每天这么冲冲海浪,一开始倒是觉得挺爽的,现在,简直生不如死啊!”
“是啊,早几天没听劝,想着就在海水里泡在,脱了作训服,我这身上的伤,一碰水就疼的不行。”
“可不是,关键是第二天还得在海水里泡那么久,这已经不是生理痛了,再这么下去,我怕先扛不住的是我这心理问题了。”
季景辰一言不发的听着,嘴角挂着笑,心里倒是琢磨开了。
看来张志军的话果真没说错,这陆地上的兵陡然的开始海训,身体上是一回事,心理上的才是重点了。得找个机会跟郑明辉好好说一说这个问题。
之前的时候,他和郑明辉其实都没意识到心里问题这个事情。
之前他们部队里,一般会出现心理问题的有两种,一种是训练成绩一直提不上不来,导致心理失衡。还有一种就是出任务见血。
现在毕竟是和平世界,那些所谓的战争,总觉得离着自己的生活还太遥远。让这些平时只在部队里训练的士兵,突然一下子体验了一把真枪实弹,哪怕当时能够冷静而自持的完成任务,但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心理问题,这些都是说不清的。
洗完澡,又把作训服洗干净,才回房间。这会儿郑明辉已经在里面了,正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去洗的澡?怎么没看见你?”季景辰挂着毛巾问郑明辉。
郑明辉头也不抬的回:“在你回来之前就洗好了。”
季景辰见他这么认真,走了过去,看了眼笔记本,密密麻麻的字,便失了耐心,直接问道:“你在写什么?”
“张教官刚刚过来找我,让我注意下士兵的心理问题,我和他聊了聊,把我自己能想到的先记下来,等明天去找这里的心理医生请教请教。”
“之前他跟我说过这个问题,我还打算晚上回来跟你讲的,没想到他又过来找你了。”
“嗯,大概是双重保险吧,毕竟你主抓训练的,有时候很容易忽略这些小问题,所以又特意过来跟我说一下。”郑明辉写完最后一个字,把笔旋进笔盖里,往椅子上一靠,伸了个懒腰,“别说,都是搞训练的,我发现人张教官比你可细心多了。”
季景辰斜睨他一眼,“要不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你就别走了,留下来跟人家搭档?”
郑明辉作势想了想,随后咧着嘴一笑,“你看你,只剩下四肢发达了,要是再没了我这个行走的大脑,以后该怎么办啊?”
季景辰抓起手边的一盒烟扔了过去,笑骂道“去你的”。
一时,两人都笑了起来。
好一会儿,郑明辉又问道:“哎,不是说时光也要过来吗?她什么时候过来啊?”
季景辰狐疑的看他,“你什么时候还关心起我媳妇来不来了?”
郑明辉“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那什么,我们家绾绾说,时光过来的时候,她跟着一起过来,看看我。”
季景辰翻个白眼,“没出息。”
“你有出息,训练那么累,还拉着我顶着大太阳,又是买床,又是买锅碗瓢盆的。”郑明辉不甘示弱。
季景辰冷笑一声,看着他,“我是没出息,但那是我媳妇,人来了就不走了。你呢?还只是个未婚妻而已,来看你两眼,人又回去了。”
K.O!郑明辉完败。
季景辰笑的一脸得意。
第120章
天边渐渐破晓,初露晨光, 而大地, 却好像还蒙着一层白纱,朦朦胧胧的。整个三里村还沉浸在睡梦中,万籁俱寂的。
顷刻间, 一声鸟叫, 一阵狗吠, 划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没过一会儿, 东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来,大地渐渐的生出了绚烂的色彩,村庄也紧跟着慢慢醒了过来。
傅时光伸了个懒腰,她在床上翻了个身,温和的阳光透过窗子投射了进来, 刚好照到她的眼睛,她眯了眯眼睛, 便伸手挡在了眼前, 透过五指的缝隙, 看着柔和的光线。一夜的好梦, 在如此美好的清晨醒来,人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院子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季父季母已经起床了。傅时光又在床上滚了两圈, 软软的棉花垫絮, 还残留着阳光味道的被子, 她深深的呼吸一口,掀开被子,便起了床。
她收拾好房间出来的时候,季父正卷着裤子,手上拿着铁锹进来,不知道他这一大早的又去哪里忙了。季父就是这样一个闲不下来的人。而季母从厨房里出来刚好看见她,笑着说:“起来啦,赶紧刷牙洗脸,早饭已经做好了。”
“哎。”傅时光应了一声,又喊了声季父,直接在院子里的水池旁,洗脸刷牙。
吃过早饭,趁着太阳的温度还算温和,季父和季母一起去了田里。因为傅时光完全不会田里的活儿,季父季母也没让她去。她便主动说,一会儿她去田里给季父季母送茶水去,让两人这会儿出门的时候,就只提一壶凉水就够了。
傅时光站在院子里,看着季父季母离开了。便转身回到厨房,把厨房收拾干净。找出季母晒的野菊花,在锅里烧了开水,打算泡一些菊花茶,一会儿给季父和季母送去。然后又去把院子里清扫干净。至于屋后养着的猪和鸡,一早的,季母已经喂过了,倒是不用她操心了。
做完这些,傅时光先回自己房间里,拿出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脏衣服,又去洗澡的房间里,拿出季父和季母换下来的衣服,在院子里,一起给洗了。
等她把衣服晾好的时候,时间还不到九点。她回到厨房,水已经烧沸了,她先把野菊花用开水烫了烫,然后把灶里的柴火全部退了出来,才把用开水泡过的菊花直接扔进锅里,就这么泡着。
等一会儿,稍微凉一些了,就可以把菊花茶装进水壶里,给季父季母送去了。她在厨房里,发了会儿呆,思索着还有什么事没做。她站的位置,刚好对着隔壁林婶子家的厨房。这会儿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人走动,看那身形,应该是林叔在做东西吃吧。随后,她心念一动。
傅时光在厨房里的柜子里找出面粉,又在季母惯常放鸡蛋的抽屉里,拿了十五个鸡蛋出来。拿出大的干净的盆子,活好面,用棉质纱布盖上,醒面。
随后她走到院子里,打湿了抹布,把她之前在家里做的面包窑擦干净,又拿出一些柴火点燃,塞进下面放柴火的地方,烧一烧窑。
面包窑烧了一会儿,她把手伸进去感受了一下温度,觉着差不多了,就把下面的柴火退了些出来,从厨房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擦碗布,把面包窑的内部,一丝不漏的擦干净。然后算算时间,这会儿面团大概已经醒好了,她这才回到厨房,开始揉面团。
原本傅时光走的时候,和供销社的合作是让季母继续做的。做起来不累,每天还能有一些进项,这些钱,季父季母拿在手里,家里有个什么事情,也方便。只是后来,供销社唐主任的侄子唐爱仁那边能够用烤箱做出更好的面包饼干之后,食品厂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唐爱仁便让唐主任离开了供销社。
自从能够私人买卖之后,供销社的生意明显已经越来越差了,索性,唐主任就辞去了供销社的工作,去了唐爱仁的工厂工作。因此,家里的面包窑倒是空闲了下来。只有逢年过节,或是不忙的时候,季母才会用面包窑做一做吃的。平时都要忙着田里的活儿,根本没什么精力来折腾这些。
没多久,小半盆的面团,在傅时光的手里,早已变成了半个掌心大小的小面团,她刻意做的小一些的。她先拿了二十个小面团放进面包窑里开始烤,十五分钟后,哪怕她在厨房里,都闻见了淡淡的鸡蛋香。她拿着一个编制的小筐子出去,把里面已经烤好的二十个小面包拿出来,倒进小筐子里。
不到十点的时候,傅时光就烤好了一百个的小面包。她分成两部分放在厨房里的编织筐里,上面盖着棉质纱布,等着晾凉。
这个时候,锅里之前泡的菊花茶也差不多半凉了,她拿过水壶,又清洗了一遍,将锅里的菊花茶全部装进去。又拿了将近二十个小面包,这才离开家,去田里给季父季母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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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时光提着小篮子,凭着印象,慢慢的朝着自己家的田走去。
其实,除了靠近住房的田地,是大队上分的,其他偏远一些的田,都是各家自己开荒的。傅时光记得,早上季母出门的时候有提过,他们今天要去靠近水库那边的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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