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阮音书还没来得及插耳机,这句话就这么外放出来,寝室里几个人都听到了。
“哇——”三个人异口同声地搓着手臂起哄,还有人拿腔作调地学。
“赶紧戴耳机,”寝室长痛苦地抓头发,“考研头发本来就快掉光了,现在你还给我听这个,我受不了。我怕我的头发看到你这个情况更以为我出家了……于是更疯狂脱落,那我真的找你算账。”
老二说:“你别听她的,老大就是嫉妒你。”
阮音书小心翼翼地拿耳机,“我知道了,不会让你的头发出家的。”
程迟在那边撑着脑袋看她,鼻音缠绕着笑:“你还挺善良。”
“那当然。”
她把手机在一边架好,角度调整完毕之后,发现程迟就随手把手机扔在一个盒子上,拍摄他的画面角度很清奇。
“你这什么直男拍摄角度呀,”她咬唇,“是在向我展示你的俯视图吗?”
男生的拍摄手法永远千奇百怪又五花八门,要不是因为他五官底子好,早就被照成妖魔鬼怪。
程迟一边毫无头绪地转角度,一边叹息:“程迟真惨,只是一个月没有见女朋友,女朋友已经开始嫌弃他了。”
“我没有嫌弃你,我是嫌弃你的拍照技术。”
人家是照骗,他呢,他是照妖镜。
阮音书在这边笑成一团,寝室长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密集的考研资料。
“幸福的人都一样,而悲惨的人总是各有各的痛苦。”
老二回头说:“别痛苦了,真的,周末请你看电影吧老大。”
老大:“是吗,看什么!”
老二报了个电影名:“都说挺好看的,我们也去快乐一下吧,总不能天天让音书在线虐我们。”
“好!”
阮音书听到对话,侧头说:“我哪天天虐你们了,我连电影都没得看诶。”
“你想看吗?”老大问。
“还可以,到时候我没事的话就和你们一起去看吧。”她说,“毕竟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别的事。”
“好嘞。”
真正到了看电影那天,没什么大事,阮音书自然就和室友一起约好出发。
取了票之后,她们却说三个人要上厕所,让阮音书先去影院等着。
阮音书捏着票根,看着她们比逃荒还快的背影,徒劳地喊了句:“我可以等你们,或者和你们一起呀!”
“不用了,你先去等着吧!!”
她莫名其妙,但等了一会她们都还没回来,她一个人站在电梯口有点像个傻子,所以就检了票进了票上写的影厅。
电影是对的,所以她也没多想。
直到找到自己的位置之后,她坐下来等了好一会,三个人都没来。
她给她们发消息:【你们到哪去了,怎么还没回?对了,这个影厅确认是对的吗,为什么看起来像情侣座……】消息还没发完,耳边忽然涌入一道低低的声音。
“一个人?”那人的唇擦过她耳郭,“不如我们……”
阮音书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扔了,尖叫从喉咙口溢出。
电影还没开始,前前后后纷纷转头看她。
程迟把她的脑袋摁进自己怀里,抱歉笑笑:“没事,女朋友胆子比较小。”
阮音书心跳都快吓停了,熟悉气息和声音安抚后,她这才抬头确认。
是程迟。
“你怎么来了?”她扯住他袖子,“你吓死我了……”
“你才吓死我了,”程迟把身后的爆米花递过来,“你看,你把我爆米花都吓开了。”
阮音书:……???
程迟把被她“爆开”的爆米花放进她怀里,这才坐在她身侧的沙发里,笑笑,“怎么这么大反应。”
“换谁不被吓死呢,”她心有余悸,“你太突然了,我还以为是……”
“以为是什么?”
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流氓。”
虽然本质和流氓好像也没有很大的区别。
“……”
电影缓缓开场,她把事情重新顺了一遍,这才问:“你和她们说好了吗?”
“当然,”程迟玩着她的手指,“不然你的票怎么会买到这里。”
她缩缩脖子:“你记得我说过想看这个啊。”
“不敢忘。”
她说的时候无意,但没想到他记下来,还专程跑来陪她看电影。
“那美国那边怎么办?放假了吗?”
“前几个月放,后几个月就不一定了,”他说,“所以空下来的时候,我尽量都回来。”
“今天几点的飞机回去?”
“很晚,”程迟道,“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电影看了一会,她又问:“美国好玩儿吗?”
“不好玩,没你好玩。”
阮音书:?
程迟看她一直找自己说话,要笑不笑道:“你不是来看电影的?”
“你来了,当然要先以你为重。毕竟电影想看就能看,你走了可就见不着了。”她小声嘟囔。
程迟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出去开个房?”
阮音书:??
“不是,我的意思是,彻夜长谈,沟通学习……”
她摇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程迟被她说笑,又看到她脖子上带了个音符小项链,伸出手拨了拨,想看看具体形状。
阮音书的反应却很大。
她一把捂住胸口,眼睛睁得跟俩杏仁似的:“你知不知道电影院里是有监控的?”
“我知道啊,”程迟较为冷静,“但我就打算看看你的项链,没打算干别的。”
“……噢。”
程迟抬眉:“怎么,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跟他在一起待久了,她也练就了一身胡扯不打草稿的技能。
“我以为是你想把我的项链拿走卖给天桥底下收银饰的。”
“是么,”程少爷长腿一伸,惬意地靠在椅背上,“我怎么不太信呢。”
“……”
那天程迟留到了很晚才走,第二天一回去,没怎么休息,又立刻开始连轴转。
后来几次挤时间来看她也是这样,月底的时候挑一天出现,来陪她做点情侣间无聊又有意思的小事,然后迅速赶飞机回去。
美国那边课题赶得紧,就算是铁打的人都会累,更何况是头一次经受这么高强度的程迟。
阮音书第五次看他的时候,已经能感受到他眉眼泻出的疲惫了。
但他一句都没有抱怨,她也没说一句煞风景的话,两个人玩得高高兴兴,然后他把她送回寝室。
第二天她才认认真真地跟他说,觉得他最近太累,想让他用往返陪她的时间好好休息一阵子。
起先程迟当然说自己没事,还是想回来。
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好久:“你那么累,我看着也心疼啊。你要是用那个时间休息睡觉的话,哪怕不在我身边,我也觉得是高兴的。而且你也快回来了,我们以后还有那么久,你现在透支身体,多划不来呀。”
她虽然也想见他,可更希望他能有好好休息的时间。
程迟为了不让她心理压力太大,只好答应自己下个月先休息一天。
但是调研课题临近后几个月,一日赛一日的繁忙,到后面他根本已经抽不出时间睡觉,要买票回国的时候,阮音书都听出他熬夜的嗓音,说什么也不让他回来。
时间叠月叠月地过去,连程迟自己都没想到每天的时间过得这么快,用都不够用。
他们住的宿舍还串了一个在别的地儿工作的青年,青年是个本地人,长得也不错,爱好是泡吧和泡妹子。
那天对门的青年实在开不到房间了,只好把妹子带回家,好死不死程迟正在宿舍写东西,三个人打了个照面。
那时候阮音书正在跟程迟语音,问:“你在寝室吗?”
“在啊。”
她抿抿唇:“那我怎么听到了女孩儿的声音?”
“有个人带女朋友回来了,”程迟正在整理东西,“我现在得滚蛋,留给他们二人世界。”
这俩人一看就天雷勾地火,估摸着躁动因子早已按捺不住,立刻就能大干一场的样子。
“他们在做什么啊,要你留二人……”
阮音书还没说完,听到那边传来模糊的、隐隐约约的……女孩子的细小呻。吟声。
“操,这也太他妈快了。”
程迟骂了一句,加速把电脑和资料装进包,立刻开门离开。
重重带上门之后,程迟笑问她:“怎么,还要我给你解释他们在做什么吗?”
阮音书霎时红了脸:“不、不用了……”
他又问:“刚刚是在担心我背着你偷吃?”
“我没,就是问问,”她抓着衣襟,轻声道,“我相信你。”
他位于几千公里外的另一个地方,她什么也感知不到,留给他最冒险的托付就是信任。
她因为了解,所以相信他。但万一他走错一步,她的信任全盘皆输,只会变得可笑。
“相信我就对了,”他低声,“我对别人没兴趣。”
程迟又道:“再说了,该怕的人是我吧?我他妈还怕你被野男人拐跑,这几个月你都不让我回去,我做梦梦到邓昊跑美国来给我扣一绿帽子。”
??????
她又好气又好笑:“你神经病吗程迟。”
程迟笑,又道:“我都没问你近况,最近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就是……”
寝室长在一旁瞎叫唤:“,电话挂了没?我靠我看到一个巨帅的,九月庆祝典礼一起去看帅哥吧?!”
程迟:???
///
新一年九月,大四伊始。
a大有一个表彰会,表彰给得了奖学金的各位成绩优异的学生,毋庸置疑,校级一等奖学金,有阮音书的位置。
她是主持,也是参与者,在追光灯下毫不怯场,不疾不徐地说着自己和专业,言语里带着一种专属的雀跃和喜爱。
她是真的喜欢这份专业,也是真心为自己努力地丰硕成果而骄傲。
她不知道的是,表彰会阮母也到场了,就站在老师席中,听着大家对她的夸耀。
最高等的奖学金,一个系里只有一个人能得,而阮音书是文学系中脱颖而出的宠儿,却让人心服口服。
金融系的一等奖学金花落年级第一,其实阮音书以前学金融成绩也不错,每次也都在学校的上游,没拿过前五倒也正常,毕竟厉害的人物太多太多。
阮母本以为她换了个专业也是差不多的名次和情况,这才一直不同意她转,谁知道她转到了自己喜欢的专业,竟然真正能做到站上塔尖。
这是阮母远远没有预料到的。
看着台上的女儿,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人在做自己热爱事情的时候,是真的在发光的。
她真的做的很好,比在金融系里要好上太多。
阮母想到不久之前朋友和自己的谈话,说xx家某个年入百万的女儿最后一跳了之,大概是觉得越赚钱越感受到生活的乏味,不知道生存的意义,于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阮母后怕,却又庆幸。
幸好女儿,比自己开窍得要早。
……
表彰会结束之后,阮音书跟大家一起去吃饭,免不了被灌了几口酒,虽然没醉,但也有点微醺。
醺着醺着,就忽然看到了门口出现的程迟。
他像是赶的很急,手边还拉着两个行李箱,阮音书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走过去,结果没站稳,一头栽到他怀里。
是熟悉的胸膛,熟悉的安全感。
她迷迷糊糊问:“你回来啦?”
程迟揽住她:“是啊,终于回来了。”
“不走了吗?”
“不走了。”
他们有快半年没见面,没见面的日子里她各种说服自己一切还好,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有多想他。
之前自己假想的全都不成立,她其实早就习惯这个人在身边,这个人早已经陪伴她的一呼一吸,浸入她身体。
她好想他。
程迟朝房间内道:“你们先吃,人我就带走了。”
后面传出一阵欢呼,阮音书好像听不清了。
后来被他带回基地,阮音书才关好门,就被人抵在门上。
他手还搭在门把手上:“今天看帅哥了?嗯?”
阮音书也不记得,思考了一会,然后手掌并起来遮住他脸颊。
“……好像。”
他竭力压制着自己的不悦:“在哪?”
阮音书一点点挪开手指,奶声奶气地笑了声,直视他。
“这儿呢。”
程少爷抬眉,“表彰会上呢?你室友不是说带你看?”
“没有,她胡说的。”
少爷满意嗤一声:“还算你有点良心。”
程迟带她坐到沙发上,给她冲了杯蜂蜜水:“喝醉了?”
“没有,”她说,“就是缺氧,有点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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