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多想,走过去坐好,因为有点冷,抱着手臂搓了搓。
没坐下多久,老师来检查准考证,阮音书把放在桌面中间的准考证推到右上角,又有点奇怪地想,之前不是把笔袋压在上面了吗,怎么准考证还滑到中间了。
检查准考证的空当里,她发现自己斜后方有一个空位,大抵是缺考的。
准考证检查完,铃声打响,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开始发卷子。
这种竞赛的初赛一般都是初步筛选,是稍微有点难的程度。
阮音书拿到卷子先没急着动笔,而是先大概过了一遍卷子里涉及到的题型,掂量了一下题目量,这才准备动笔。
毕竟不是所有题她都会做,这样子的初步审视,能让她计算好在一题上最多耗费多少时间,免得难的没做出来,会做的也没时间做了。
花了三分钟构想好,她打开笔袋准备抓紧时间开始做题,拉开拉链的那个瞬间,懵掉了。
大部分笔断成几节,随意又惨烈地躺在笔袋里。
木质的铅笔也被人折成两段,自动的2b铅笔笔芯被人抽走了,留下一支空荡荡的壳子。
幸好还有一只黑色的笔幸免罹难,她抽出来,发现里面的笔芯也不翼而飞了。
整个笔袋十多支笔,没有一只能用的。
……
她哪里遇见过这样的事情,脊椎发凉地呆坐在那里,整整出神了十分钟。
昨晚她亲手装的笔袋,里面的东西都是好好的,她还确认过了,怎么会……
有人在整她吗?谁做的?
就算要做……怎么能够做的这么过分?
意外猛地将她心神扰乱,她甚至都无法集中注意力了。
过了好半天,她说服自己冷静下来,看能不能找别的办法。
她抬起头,发现只有前面有个女生,正想着能不能找女生借支笔的时候,发现女生正在很认真地演算。
初赛题量很大,时间抓紧的话才能刚好写完,她不能耽误人家的时间。
况且她天生慢热,脸皮本就薄,也不好意思打扰正在认真写题的女生。
旁边是两个男生,她更抹不下面子了,后面是吴欧……
等等,吴欧。
像是一瞬间意识回笼,细枝末节无关紧要的画面成为线索。
怪不得回来之后她的准考证会挪了位置,笔袋也偏了许多,怪不得吴欧不敢看她……原来是他弄的……
阮音书整个人顿在那里,因为在思考这个问题,身子不自觉地朝后面偏转了一点。
监考老师敲敲桌子:“不要左顾右盼啊,自己写自己的题。”
虽没特指她,但阮音书还是觉得是在暗指自己,急忙转身坐好,一张脸霎时红透,脑子里嗡嗡嗡像是要爆炸。
在这之前,她的名字从老师嘴里说出来,从来只会是夸赞。
她双臂抱着缩在那里,心里又是焦急又是无奈,可她自尊心偏生太强,再没有张嘴说一句话动弹一下。
过了十多分钟,老师察觉到不对,下来巡视,走到她身边时看到她桌上一大桌断掉的笔,脚步停顿:“怎么回事?”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我的笔被人恶意掰断了,写不了题了。”
老师皱着眉巡视了一圈:“什么时候?”
“我第一个到教室,放了笔袋出去,再回来就这样了。”
吴欧在后方咬了咬牙,握紧拳头,没想到看起来逆来顺受的她真的敢讲。
“那你先用我的吧,”老师去讲台上拿了一支笔下来,“其余的等会再说,快没时间了。”
一拿到笔,阮音书立刻开始写题,但物理题本就又多又难,她还晚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收卷时后面的大题都没写。
每条的人起身去交卷,阮音书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后面的吴欧路过,也不知道是恼羞成怒还是“无意”,钢笔的墨水滴在了她准考号条形码上。
她赶紧抽出纸巾擦拭了一下,但条形码上还是有一团污渍。
起身去交卷的时候,有认识她的人往这里扫了一眼,看她卷子背面是空白的,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阮音书情绪复杂地抿抿唇,把卷子交上去:“老师,我的考号……”
“怎么这么不小心滴上这个了?!条形码扫不出来没有成绩的啊。”
“我没有钢笔。”她说。
老师的目光挪到唯一带了钢笔的吴欧身上,吴欧看教室里没监控,面不改色:“我带钢笔是打草稿的,可能不小心甩到她卷子上了吧,不好意思啊。”
……
考试结束回学校,跟李初瓷坐在公交车上,任凭李初瓷怎么问怎么说,她都抱着手臂一言不发,满脑子都回荡监考老师那句——
“这肯定扫不出来了啊,白考了。”
窗外下起稀稀落落的小雨来,雨珠汇成线,顺着窗户向下滚。
天气阴沉沉的。
她浑浑噩噩走进教室,找位置坐好,教室里还在就刚刚的考试讨论得热烈,有人说自己运气好兴许能进复赛。
她又何尝不是呢?
以她的水平,假如发挥好,还是有可能靠半面题目进复赛的,但被吴欧又那么整了一下……
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她做了两个小时无用功,还被人陷害,还第一次有半张卷子没做完……
想到孤立无援的场景,还有那些震惊又怀疑的目光,挫败感和无助感就排山倒海席卷而来。
好丢人啊。
怎么会这样呢。
她缩着身子,左胸腔空泛地涩涩抽着痛,有湿热液体难以控制地从眼眶里涌出来,一颗颗砸在书本上,她咬住嘴唇,小声抽噎着。
程迟从外头走进来,路过蛋糕店的时候蓦然想起,自己周五时跟她说有“好处”给她,便顺道买了个蛋糕带给她,心中颇为自足。
可走过去一看,发现她低着头,背部一抽抽地颤抖,手指绞着书。
他立刻感觉到不对,走过去,蛋糕放她桌上,然后蹲下身看她:“……怎么了?”
她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嘴唇都被咬得泛了白,眼眶里亮盈盈,眼尾红彤彤,委屈极了。
程迟怔住。
“到底怎么了?”他几乎有些无措地把手搭在她发顶,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安慰人的,轻轻揉了揉。
“谁欺负你了?我去揍他。”
第9章 想x9
她没说话,还是一个人坐在那儿沉默地掉眼泪。
感觉到班上渐渐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好像都挪到了这里,她不愿成为大家目光的焦点,想让程迟早点走,便回了句:“没什么。”
声音有点哑。
程迟盯了她一会儿,最终上课铃打响,他还是起身回了位置。
即将开始上课,阮音书收好情绪,拿餐巾纸拭掉泪痕,清咳两声,喝了口水润嗓子,这才坐直身子,准备听讲。
讲台上物理老郑开始讲课,程迟支着脑袋,目光飘忽不定。
阮音书打起精神来做笔记,找李初瓷要笔的时候发现桌上多出来的蛋糕盒。
四四方方的蛋糕盒子,上面绘着生动的小人。
下课的时候她才问:“这是哪来的?”
李初瓷刚刚一直在看着她,所以很快就答:“程迟来的时候放你桌上的。”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程迟还抄手坐在位置上,这才提起蛋糕盒换过去:“谢谢,但我吃不进。”
他眼帘抬了抬,顺势道:“那就想吃了再吃。”
“不用了。”她心情不太好,执意要还给他。
“那你托着还给我。”
她把蛋糕盒放在手心上,递过去。
他站起身朝她靠近,手指搭在蛋糕盒提手上,不知是从哪里拨了一下,提起来的时候蛋糕盒被完整地揭开了,但蛋糕还留在她手上。
他手里只有一个包装盒。
“……”
程迟从蛋糕侧抽了根叉子出来,叉在蛋糕一侧,很不讲理的模样:“吃吧。”
“我真的不要。”她手又往前伸了伸。
他状似无奈地一耸肩,走到她身侧,左手把蛋糕拿了起来,却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换到右手,再悄悄把蛋糕放在她桌上。
她一转身,发现刚刚交出去的蛋糕又回到了原点。
就像是土耳其冰激凌,她是顾客,他是售卖者,她被他耍得团团转,怎么样都达不到自己的目的。
“吃一口啊——”他撑在她桌沿,“特意给你买的。”
“给我买这个做什么?”
“上个星期答应了你的啊,”他舔舔唇,唇角没什么情绪地抬了抬,“我说好处很多,不止这一个。”
她怔了一下。
好像上周五,他说他可以保护她,让她不会被人欺负。
他话里有话,似乎说的是不止给她东西吃,还可以……帮她报仇。
可她又没有认他做哥哥。
她坐在那里,一时也没动作。
后面的邓昊喊:“我也想吃蛋糕啊哥!”
阮音书想着既然她也没吃,那程迟可以顺便把蛋糕给想吃的邓昊了。
程迟手撑着后排桌子边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想想吧。”
邓昊:“……敲里吗!”
邓昊吃瘪的场景太惨太喜感,她没崩住,忽的笑出了声。
程迟定头看她一眼,声调里透着隐隐放松:“……笑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感觉心情也不像刚刚那么沉重了,忍不住小声说了句谢谢。
他要笑不笑地反问:“谢邓昊还是谢我?”
她没来得及回答,上课了。
下午一共三节课,上完一节物理和语文,剩下一节是自习课。
程迟被人喊出去做什么,班上大多数人在做作业,偶尔遇到不会写的题小声讨论着。
班上维持着偶尔有细小响动的安静。
一班气氛好,李初瓷遇到一道不会写的选择题,挪到阮音书耳边:“嗳,你这题选的什么?怎么做的?”
阮音书看了一眼:“选的c,ab是缺少主语,d是句意重复。”
李初瓷点头,笔梢挪动在括号里填了个c,又举着笔杆小声问:“,你今天中午……到底怎么回事啊?”
阮音书已经恢复过来一些了,看到现在也没人关注着她,便小声开口道。
“今天考试遇到一个人,把我笔都掰断了,害我没法考试还被监考老师看到。”
“啊?!这也太有病了吧!”
“不止,他最后还把墨水滴在我条形码上,我争分夺秒做的那半张卷子也没用了,我白考了。”
……
学校天台。
邓昊和邱天几个人叼着根烟,围在石桌边打牌。
“飞机!”
“我他妈还火箭呢!”
天台上参差着各种各样的庞大管道,为了保护管道,学校在上面绕了几层软垫,坐起来倒也舒服。
程迟就坐在门边,手拢着火机点燃唇边的烟。
雨停后,头顶的云蓝得不带杂质,风捎着茉莉清香拂过,烟雾被袭得四散,散开后显出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眯着眼抽了两口,他听到外面的楼梯间里有说话声传来。
他不是有意想听,因为天台门半掩着,楼梯间又空旷,稍微一点响动都被无限放大传来。
他掸了掸眼尾,正要起身,听到一些熟悉词汇。
“我特么哪知道她这么不经吓啊,一开始只是看不爽她假清高,所以想让她对我服个软,求我借支笔什么的,谁知道她心理素质这么差,一回去就开始哭。”
“人家年级第一呢,一直被当国宝似的珍惜着,肯定很少被人整吧,所以才那样。”
“哪样?教室里又没监控,我掰断她笔的时候也没人,根本没人知道是我干的,结果她倒好,没证据还一副想跟我理论的样子。再说了,我不就是把她条形码弄坏了她白考了吗,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她阮音书成绩这么好,这次考砸了老师随便给个内部晋级名额还不容易?!”
“还有,就她那一个半小时写了半面的速度,就算真交上去批改,指不定还过不了呢!哭哭啼啼什么啊,搞得一副我杀她全家的样子。”
“她那种天塌了的感觉看着就烦,下次有机会——她吴哥再教她做人。”
程迟阖了阖眸,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把烟掐灭,上前两步踹开天台门。
门重重摔在墙上,荡出一声极响的回音。
楼梯间空旷,已经没有人。
讨论的那几个人一说完就立刻走了,像是生怕被发现似的。
程迟顺着台阶下去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影。
下课铃响了,被踹门声吓到的邓昊捏着扑克牌跑来:“怎么了怎么了?谁来找茬了吗?”
左右看了看,邓昊道:“这也没人啊。”
“邓昊。”程迟皱着眉忽然叫他。
“臣在,咋的了?”
“这里没有监控?”
“你说我们站的这儿吗,是没有啊,谁在这种没人来也没贵重物品的地方放监控。”
“那你去查一下,”程迟顿了顿,“姓吴的,周五跟阮音书告过白的,上午物理考试和她一个考场的那个人。”
一般只要是程迟吩咐的,邓昊下意识就应下:“好。”
过了会,邓昊又摸摸脖子:“不过,打听这个干嘛啊??”
程迟把熄掉的半截烟扔出去,头也没回,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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