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外,雾气氤氲,东方泛出一抹鱼肚白,亮色击退黑暗,整座京城开始亮堂起来。
姜琴娘脚步踉跄,手腕被捏的像是要断掉一样。
她抽了口气,斜瞪着秦臻:“你逃不了的。”
秦臻没理会她,把人甩上马背,自己一跃,拉住缰绳,飞快往南城门去。
姜琴娘被横放在马背上,肚子被盯着,又还颠簸的厉害,她头晕目眩,差点没吐出来。
片刻,南城门在望,姜琴娘牛扭头觑了一眼,厚重的城门口,明黄龙袍的皇帝正坐在高头大马上等着,他身后是黑压压一片禁军。
秦臻面色难看,他拉进缰绳,在三丈远的地方停住。
皇帝居高临下睥睨过去:“小秦子这般匆忙,是要去哪啊?”
秦臻心念急转,冷笑道:“陛下洪福齐天,奴捉了企图行刺陛下的凶手,正准备严加拷问。”
皇帝手里捏着龙鞭,漫不经心的道:“哦?凶手在何处?”
秦臻眸色发沉,他一把抓住姜琴娘后领子,将人提拎起来两指扣住她喉
咙:“凶手就在此,此妇人胆大包天,枉负陛下的厚爱,竟是趁着给陛下刺绣礼服的当口,在绣线上浸染□□。”
姜琴娘眼瞳骤然紧缩,那日司绣坊大宫娥非得让她自个准备绣线,想来竟是如此缘由。
“好在陛下警觉,不然穿上那件礼服,陛下岂不是凶多吉少,这样歹毒的贱妇,奴自然不会放过。”秦臻一字一句的道。
皇帝面无表情,他看都不看姜琴娘一眼,径直说:“既是这般,将人送去刑部法办即可。”
秦臻道:“奴拷问过了,此贱妇在城外还有同伙,奴正要去捉拿。”
所以,他还是执意要出城!
皇帝冷哼,懒得再跟他多费唇舌:“你以为凭一个妇人,就能威胁的了朕?”
皇帝挥手,他身后的禁军铿锵哗啦,收了刀剑,转而举着臂膀上的弓O弩对准了秦臻。
秦臻笑了,那笑意森然可怖,顺着嘴角蔓延到眼梢,就像是毒蛇。
“不,奴自然晓得凭她威胁不了陛下,可只要能威胁的了金鹰就可,”他说着,忽的高声喊了起来,“金鹰,你的女人在本官手里,本官数到三,你不出来,我就扭断她脖子!”
他盯着皇帝,嘴里开始数数:“一!”
几息之后,又道:“二!”
四下还是没有动静,也不见楚辞的身影,秦臻凑到姜琴娘耳边低声道:“看来,你在他心里也抵不过家国大业。”
姜琴娘感受着喉咙上越来越紧的力道,她脸涨红起来,肺腑开始疼痛。
“你知不知,私底下金鹰和皇帝可是兄弟相称的,你看天家无情,你死了也激不起一点水花,不过数月之后,他自然能觅得新人,又哪里还能想起你呢?”
秦臻蛊惑着,声调很低,像最擅唆使人心的恶鬼。
“你只要喊一声,让他出来救命,我就不杀你如何?”秦臻循循善诱,手上力道松了松。
姜琴娘大口喘O息,稍微缓了缓,她嘴角蓦地翘起,嘲弄道:“穷途匕现,我死了你也活不久,黄泉路有秦大人给民妇作伴,民妇不亏。”
“哼!”秦臻冷哼,手下用力,将姜琴娘掐的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金鹰,看来你也是孬种,连自个女人都能不顾,”他说着数最后一声,“三!”
字音方落,秦臻见周遭没动静,他脸色一沉,心头发狠,五指猛然用力收拢。
姜琴娘难受至极,她透过颤抖的睫羽,看见逐渐明朗的苍穹,灰白中有一丝的蓝。
冰凉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撒在她眉宇之间,浸人心脾的凉意。
所以,往后都看不到了吧……
她这样想着,清洗感受到逐渐流失的生机,像是以肉眼可见在逐渐枯萎的海棠花,开败的艳红色,最后在风中凋零飘落,再没有来年的春天。
不远处,皇帝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漠。
他捏紧了龙鞭,心里约莫也是有些许挣扎的,可和大业比起来,又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他甚至都想好往后要如何补偿楚辞补偿苏家,甚至于他还能给姜琴娘一个名垂千史的封号,让世人牢记她。
唯独,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开口救她。
第一缕的冬阳暖光跳跃出地平线,将叠峦云层晕染成暖人的金黄色,雪花依稀,这场延续了几天几夜的冬雪竟是在日光下缓缓停了。
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有温暖阳光的第一天。
姜琴娘眷恋的最后看了眼初生的冬阳,真是暖啊……
四肢百骸的血液逐渐不再流动,连心跳也渐停,冰冷的窒息感涌上来,像黑沉沉的潮水一样从脚淹没到头顶。
她慢慢阖上眼眸,依稀的余光里,似乎有一道黑影飞速赶来。
“秦大人!”喑哑似火烧火燎过的嗓音传来,紧接着一面容布满狰狞疤痕的男人逐渐接近。
他似乎没看到秦臻掐着的姜琴娘,接近后,飞快从怀里掏出一物:“秦大人,传国玉玺拿到了。”
那东西不过巴掌大,包裹在明黄绸布里,四四方方的。
秦臻手劲一松:“拿到了?”
白青松咧开嘴角,露出一个扭曲骇人的笑:“对,我拿到了。”
不远处的皇帝勃然不怒:“贼子尓敢!”
“哈哈哈哈哈,”秦臻大笑起来,手里的姜琴娘一瞬间就失去了价值,毕竟传国玉玺在皇帝眼里更为重要,“好,你立头等功,我定会给恭王禀明。”
白青松眯眼,他目光贪婪下流的在姜琴娘身上扫过,忽的问:“大人,这就是金鹰的女人。”
秦臻点头,既是没有了价值的东西,自然不会再存在于世间:“对,不过没有用了。”
他说着,眼见差点被掐死过去的姜琴娘缓过来,正欲这回扭断她脖子。
白青松拿着传国玉玺步步靠近,他伸舌头舔着嘴角道:“大人能将她给我处置么?刚才金鹰砍了我一刀,我要在他女人身上找补回来,还要当着他的面
一刀一刀地割她肉,让金鹰痛不欲生。”
说着,他将传国玉玺双手奉上。
秦臻甚是开怀,他接过玉玺,想也不想随手一扔,就将半死不活的姜琴娘扔给了白青松。
白青松飞身抱住姜琴娘,并飞快后退。
秦臻没注意,他解开包裹玉玺的明黄帛锦,帛锦一落,顿脸色大变!
第75章 正文完结
“呼啦”仿佛飞鸟震动羽翼的声音,由远及近,划破薄暮晨色,像一把锐利的金剪,突袭而来。
秦臻就看一抹衣袂翩然的身影迅速接近,那人背后像大鸟一样长着一对翅膀,那翅膀薄如蝉翼,垂至脚尖,上下扇动,就飞出去很远。
他眼瞳骤然紧缩,手里的“传国玉玺”还没来得及扔出去,就见那人扬了下手。
“轰隆隆”爆炸冲天,灼热的气浪像四周翻转,并有浓烈的烟尘似蘑菇一样上浮,伴随的还有无边的血雾。
姜琴娘才堪堪回过神来,耳边便是这震耳发聩的声音,她睁大了眸子,亲眼见着秦臻和他身边的兵卒被炸的粉身碎骨,连残肢都成了粉末,和血雾烟尘混杂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谁跟谁。
“琴娘,你怎么样?”楚辞从天而降,他不由分说将人从白青松怀里拽出来,紧张问道。
姜琴娘揉了揉脖子,摇头道:“没事。”
楚辞松了口气,他目光关切,犹豫了下解释道:“非是我不出现,也不是不想救你,宫里头那边不止秦臻一人叛乱,还有恭王走狗,所以来得晚了些。”
姜琴娘表示理解,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要是楚辞刚才在,定然会义不容辞出手救她。
白青松嗤笑了声:“行了,琴娘不是那等不分轻重的,这不人没事。”
此时,楚辞心里才觉得稍微安定一些,他赶过来的急,就怕晚上半步。
“青松当叮嘱过你,你怎的不躲起来?”楚辞皱着眉头问。
姜琴娘翘起嘴角:“我若再躲了,只怕苏家其他人和郡王府要不好的。”
“府里的都是身外之物,不用在意,往后无论何事,当以你安全为重,记住了?”这样的事,楚辞不想再有第二次。
姜琴娘还想说什么,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皇帝缓缓过来,白青松连忙单膝跪下:“罪人白青松叩见陛下。”
年轻的帝王脸上带起一点笑意,他目光扫过三人,仿佛刚才的冷漠无情都是幻觉。
“平身,”皇帝虚抬了下手,“尔卧薪尝胆,潜伏恭王身边多年,此次平叛功不可没,朕不仅恕你无罪,还要加封于你为中府折冲都尉。”
中府折冲都尉,从四品,任职于折冲府,是个不错的差事。
白青松脸上无悲无喜,多年的生死历练,早让他练就了不露喜怒:“微臣叩谢陛下隆恩,陛下万福金安。”
姜琴娘自然是为白青松高兴的,从四品的京官,这对罗云村的白家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荣幸。
皇帝又看向姜琴娘:“姜氏你也受惊了,楚爱卿在青州平叛中同样立了大功,朕给你们赐婚如何?”
楚辞眼神深邃地看着姜琴娘,姜琴娘微微犹豫,苦笑道:“民妇不敢欺瞒陛下,民妇三嫁过,八字太硬,很多人都说民妇是个克夫命,民妇不敢轻言应允,不然就是害了陛下的肱骨朝臣,那样民妇简直是万死难辞其咎。”
楚辞意有所指地看了皇帝一眼,皇帝心领神会:“这有何难,元宵佳节,朕要上法华寺同玄渺高僧探讨佛法经义,玄渺最擅批命,到时你一同去便是。”
这话一落,姜琴娘敛衽行礼还没开口叩谢,就听身边的楚辞说:“微臣和琴娘多谢陛下隆恩。”
一场新年宫宴,似乎就落下帷幕,作为宦臣之首的秦臻死了,京中残存的漏网之鱼一个都跑不了。
对秦臻勾结的青州恭王,姜琴娘不知道楚辞和白青松做了什么,不过区区几日,就传来恭王自刎谢罪的消息。
本是人心惶惶的叛乱,不过几月的功夫,就被按了下去,朝堂之上少了宦臣势力,中立的朝臣眼看风向不对,连忙站到皇帝队伍。
一时之间,不曾及冠的帝王虽还不能亲征,可朝中之事,已经悉数被他掌控在手里,再无多少异心。
楚辞忙活了十来日,帮衬着皇帝善后收尾,白青松那头在京中安顿下来,只等初春天气暖和了,就将罗云村的白家人一并接来。
往后,白家也算是去了泥腿子的乡野身份,成为正儿八经的京中一户。
一直到十五元宵佳节,皇帝出宫上法华寺,姜琴娘自然同去。
那玄渺高僧倒是个慈眉善目的,甫一见姜琴娘便道:“好浓厚的旺夫命。”
不是克夫命,姜琴娘竟是有些激动,且玄渺还说了,她前生命运多舛,只要熬过来,往后自然子嗣延绵,琴瑟和鸣,荣华加身。
就是她的那一双手,玄渺反复看了,感叹道:“世有富贵手,最擅敛财抓金,说的莫不如是。”
临到下山之时,玄渺特意还对她说:“女施主,富贵云烟,慈悲我佛,还望女施主多多乐善好施才是。”
姜琴娘当时高兴,一摆手就捐了整整上千两的香油钱,乐得玄渺笑眯眯的。
眼见她去了心结,皇帝当下就给两人赐了婚,并令两人赶紧择日完婚,然后……多挣点银子,万两金子不嫌多,再来几座金山银山也是使得的。
前有皇帝的赐婚,后还有楚辞的郡王身份在那,古氏便是再有微词也只得咽下不敢反对。
六月初六,黄道吉日,宜嫁娶,嫁娶,订盟,纳采,祈福。
扶风郡王府里头,唢呐声声,丝竹靡靡,偶尔夹杂喜娘唱喏的声音,以及宾客嬉闹声。
这般热闹,一直持续到晚上,同楚辞关系好的,自然喝个畅快淋漓。
时至戌时中,垂挂红绸的喜房里头,红烛爆了个灯花,赤朱等人已经下去了,唯有姜琴娘还端坐在床沿边。
她腹中饥饿,可是还要等一会,等着楚辞敬完宾客的酒,然后进来挑了盖头才能用些东西。
又多等了会,她实在撑不住,索性自个扯了盖头,偷摸着将大红床褥上的花生干枣等物摸出来用了。
是以,当楚辞醉熏半酣的进来,就听闻一阵咔咔咀嚼的声音,声音很小,像是怯生生的小兔子在啃菜叶一样。
他勾起嘴角,绕过屏风,果然见姜琴娘剥着花生,吃的不亦可乎。
“咳,”他清咳一声走进来,“春宵一夜值千金,却让夫人这般好等,实乃为夫的不对。”
姜琴娘一惊,冷不丁就被花生米呛着了。
“咳咳咳……”她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楚辞连忙倒了杯温水给她,还拍后背顺气:“小心些。”
姜琴娘缓了半天才缓过来,因为咳嗽,一张黑眸水光盈盈,鼻尖有点粉,小脸也是粉的,看着人的时候有一种可怜兮兮的味道,想是被谁欺负过似的。
楚辞眼神渐深,拍后背的动作慢下来,像是在抚摸。
姜琴娘毫无所觉,她放下茶盏,嗔怪一眼:“你就不能先吱个声,吓我一跳。”
今个的姜琴娘青帔艳妆,肤白唇红,腮嫩薄粉,眼波流转间,尽是妩媚,恰她鬓发如云,身上幽香扑鼻,勾的人心猿意马。
楚辞顺势并股而坐,将人半拢进怀里:“琴娘,我很快活。”
姜琴娘柔软如水地依偎着他,心头柔情蜜意,甜的几乎都要溢出来。
清媚肆无忌惮的攀爬,她手轻轻环住他肩,很小声的道:“我也是……”
情动忽如其来,仿佛潮湿生长的苔藓,细细密密的顺着血管奔腾,灼热上浮,晕红面颊,就成欲语还休的艳色。
楚辞心头微动,他低头缓缓地含吻住她双唇,柔软细嫩,想最甜的豆腐脑,轻轻一抿就能化了。
“嘤咛……”悸动蔓延,恍如波荡不休的潮水,姜琴娘轻轻浅吟了声,将身心开放,所有的感觉都交付给对方,毫无保留。
60/61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