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安深蓝不太像。
靳蔚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说是冒出不太恰当,他一直知道这点——当然指的是性格,如果是外貌像就实在有点惊悚了。
无论葡萄干还是父母的爱,一旦发觉已经失去了,他就会毫不迟疑地松手,再不去看一眼。
是因为畏惧去尝试,还是因为主动放弃会输得比较好看,他说不清,但他知道自己其实还是想要的。
而她是那种明知无法挽回,还固执地不放弃的人,无所畏惧,近乎盲目。
截然相反。
所以他才会下意识关注她。
她很好懂,好懂到他甚至能猜到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但他还没有厌倦这样的关注。
感觉有点像初中时第一次上实验课,一台白色显微镜,几个透明的载玻片,很单调,很无趣。
却偏偏新奇而不知疲倦,带了点莫名的、不知所谓的兴奋,明知道结果却还是兴致勃勃,乐此不疲。
或许最初是为了这样那样的目的,但他清楚,他更享受也更喜欢的是过程,像是观察,像是调酒,像是……
安深蓝。
伸出手轻轻扯了扯她散在脸边的头发,她皱了皱眉头却依然没有醒,他再度扯了扯,动作比前一次稍微加重,她还是没有醒。
他缓缓起身俯视着她,带着他独有的姿态,然后轻轻地嗤笑一声。
寂静的房间里瞬间响起他的声音,房间足够空,激起一阵回声。
笑完之后,声音消失,他一个人愣楞地站在那里。
无端的显得有些落寞。
他按按额头,有些自嘲的想着,这一点也不像是他的风格。
或许最近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多到让他有些无措。
虽然很多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计划之内。
靳蔚无声地笑了下,仅仅是勾动唇角的一个不含任何意味的笑容。
然后他低头靠近她,用手轻轻捋开她耳边的碎发,缓缓将唇瓣贴近她的耳廓。
阳光细碎的铺满了她的眉梢眼角,看起来自带光晕,脸上细小的绒毛被染上一层金色,暖意融融。
他不自觉地眯了眼,避过头不去看她。
启唇的片刻,带起一阵气流,顺着他的声音向她卷来。
“啊——”
女高音在男高音戛然而止后几秒响起,带着条件反射的惊慌失措,还有几分破音后的声嘶力竭。
就在那股气流入耳的瞬间,安深蓝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地堵住耳朵。一脸懵逼,一双惺忪的双眼环视周围,还带着似醒非醒的茫然。
下一秒,她猛地抽起一直放在旁边的黑色皮包,狠狠地往他笑眯眯的脸上扔,一边对他怒目而视,“靳蔚!你干什么?!”
靳蔚笑,他丝毫没有发出噪音污染了别人耳朵的意识。反而像是恶作剧成功了的孩子一样,自顾自笑得很是开心。
即使被她扔来的皮包砸在肚子上,痛得面目扭曲不自觉弯腰时还在笑。
“很好笑吗?”安深蓝问他,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丝毫没有他以为的恼羞成怒。
安深蓝盯着他看了半晌,她并不觉得她的行为有多好笑,却能愉悦到他,她并不认为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靳蔚直起腰看她,他的眼睛像是被墨染过后的深邃,看起来很是正经,和他的个性反差很大,也正因此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此刻依然,如墨深邃,却异常的澄澈透亮,像是被水洗过一般,安深蓝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哭过。
只是怎么想都觉得这个想法太过荒唐。
现在那双眼睛正对着她,里面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散去,他们靠得极近,也正因这个有些暧昧的距离,安深蓝可以轻易的看到他眼中的自己是什么表情。
不得不说,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很重要,它可以让你在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忽视周围的一切事物,只一心想要溺死在里面。
无疑,以这个为标准的话,靳蔚的眼睛是合格的,不止合格,还超出及格线一大半。
即使是她,也不由得有些晃神。
靳蔚眯眼,隔绝她的视线,伸出一根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笑眯眯的,“你不知道你刚被惊醒的时候,表情有多茫然有多惊恐,真是让人……”
他彻底的把眼从月牙形眯成一条黑线,像只不怀好意的猫,他轻轻靠近她,声音格外轻柔地吐出几个字眼:“……”
安深蓝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
如果说,靳蔚的笑容可以统一用一个词来表述的话,那一定是欠揍。
她现在就有这个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甜甜的小垃圾投的营养液^ω^
第19章 男配他恶趣味8
靳蔚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主动把房门钥匙交给一个女人的一天,而且那个女人还不是保洁阿姨。
彼时,安深蓝正对着他那张写满了不爽的脸发笑,她右手抱着一只不情不愿呆在她身上的肥猫,左臂上爬着一黑一白两只仓鼠。
期间,那只叫“猫宁”的肥猫试图爬到她的左臂上,却都以失败告终。
在安深蓝无数次阻止它之后,肥猫非常倨傲地斜睨了她一眼,后腿使力,从她的臂弯跳下,喵了一声,迈着优雅的猫步离开。
临走前还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直把两只仓鼠吓得腮帮子都一鼓一鼓的。
安深蓝戳了戳黑色仓鼠的尖耳朵,看着它往后缩了缩头,对旁边的靳蔚道:“你觉得它像不像乌龟?”
靳蔚闻言,只淡淡地瞥来一眼,却没有回答。好像他什么都没听见,只是临时想起有这个人才赏给她一个眼神一样,比那只猫还要傲气。
一般在他刻意表现出对她嫌弃的时候,她是不肯理他的。
只是现在她急于得到认同,选择性忽略了他的神色再次戳了它的耳朵,问他:“像不像?!”
靳蔚明显心情不好,“像,你像乌龟。”
抓住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不放,固执的认为不解除婚约就能把她的幻想继续下去,一切还能一如既往的……把自己埋在壳里自欺欺人的乌龟。
安深蓝像是没意识到他话里隐含的意思一样,瞪他一眼,“你才乌龟。”
靳蔚从善如流,神色丝毫没有一丝不自然,“嗯,我是乌龟。”
顿了顿,他又道,“即使是胆小畏缩的乌龟,也不会一直缩着脑袋,总有伸出头咬人的时候。”
他语气和神色都是淡淡的,却透着某种坚决的意味。
他已经下了决定。
或许他犹豫过,或许他退缩过,但现在他的神情是肯定的,像是不曾迟疑过。
安深蓝低头抚摸着仓鼠的绒毛,冰冷的手指触碰到那小小的热源的时候,她和它都不易察觉地僵了僵。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他,他看向窗外,眼底的乌青格外明显。
安深蓝陷入沉默。
她当然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没有刻意地瞒着她,或许是不认为以她的智商可以猜到他在做什么,或许是因为他不介意她知道。
按他的性格来看,应该是前者。
但她总觉得是后者。
不是对自己的魅力的盲目自信——她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只是一种直觉。
因为他从没有跟她说过他的家庭,也没有说他这段时间在做什么,所以,她连开口的权力都没有。
不过安深蓝并不觉得这种时候自己该开口,他不介意她知道他的事,并不代表他不介意她对他的事情评头论足。
对于自尊心很强的人来说,安慰也是一种伤害。
就这样站着就好。
时间流逝着。
位于天空正中的白日慢慢沉下,将周围染成一片艳丽的红色,天色逐渐昏暗。
安深蓝瞥了一眼窗外,不易察觉地动了动僵硬的双腿,发麻的双腿却对神经发出的信号,理解得有所偏差。
她本以为可以不被察觉的,却还是发出一阵细微的声音,引来了靳蔚的视线。
安深蓝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她身上的仓鼠已经凑对你侬我侬地开启虐汪模式了,靳蔚还是一副神游的模样。
靳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他丝毫没感到时间的流逝,酒吧的生活让他学会了怎么发呆发得舒服。
是以,他转眼看她时余光一瞥,看到窗外已经亮起的路灯,和星星点点散布在天边的光点时,他下意识地眨眨眼睛。
“天黑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他开口,声音微微带着些暗哑,和他平常的声音不太像,他抬起按了按喉结位置,试图缓解那里的干涩。
安深蓝看他一眼,并没有理会他的动作,反问道:“现在很晚吗?”
靳蔚没有说话,转身走到饮水机的位置接了杯温水,轻抿一口,懒洋洋地抬眸瞅她一眼,才道:“不晚,但我不想留你。”
他语气淡淡的,尾音却习惯性地、懒洋洋地上扬,还是那副改不掉的欠揍语调。
“你……”
她开口想要说话,面部却突然扭曲了一瞬。
“你……你的仓鼠……”
她疼得眼泪汪汪的,甚至是忍不住向他翻了个白眼。
靳蔚侧目看她,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见她把仓鼠放在他手上。
即使是痛得要说不出话来,她的动作却丝毫不显粗暴,反而十分小心翼翼。
两只仓鼠非常顺利的抓住他的衣袖,抓着衣服努力向上爬,靳蔚抬起手臂,让它们能够稳稳地落在他的胳膊上。
“你怎么了?”
他皱了眉头问她,和这个不耐烦的动作不符的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却不像是抱怨,甚至隐隐有些担忧的意味。
还没等她回答,他身上的异常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两只仓鼠趴在他身上不动,它们的爪子明显该修剪了,隔着薄薄的衣料抓的他皮肤发疼。
像是火烧般的。
应该是破皮了。靳蔚在一瞬间对自己的伤势做了最准确的判断。
已经不用问了,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出乎安深蓝意料的,他丝毫没有不悦的迹象。
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把它们从他身上扯下,看起来似乎有些用力过大,两只仓鼠却连点反应也没有,甚至是享受地眯起圆圆的黑色眼珠。
他小心地把两只仓鼠放进笼子,安深蓝就在旁边看着。
他不是直接捏着它们的脖颈放下,而是把手平放在铺满木屑的笼底,让它们逐渐熟悉环境的改变。
仓鼠探头探脑地观察周围,确定这是自己熟悉的环境后,先抬起一只爪子放在木屑上,尖耳朵竖起,黑眼珠乱动,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出现,才抬起另一只前爪放在上面。
期间靳蔚一直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连呼吸都不带一丝改变,表情甚至是柔和的。
安深蓝一直在盯着他看,他却没有给她哪怕一点余光。
他对这些动物要比对人好太多。
她突然觉得,她把仓鼠放下后,他第一时间问的是她怎么了——而不是它们怎么了——真的是件很让人感动的事。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看向安深蓝,“你伤到了哪?方便让我看下吗?我这里应该备的有纱布创可贴之类的,要我给你拿吗?”
这个时候他倒话多起来了。安深蓝呲牙咧嘴地瞪他,“我觉得你说的是废话!”
靳蔚看着她的脸,盯了片刻,眉眼弯起,嘴角的弧度在逐渐扩大。
然后她看着他像是忍不住般的笑出声来,他道:“怎么办?你的表情……”
安深蓝眯着眼看他,表情是明显得不行的不爽。
靳蔚干咳一声,向后靠在墙壁上,稍微收敛了点笑容,转移话题,“我去给你拿医药箱,一会去医院打下疫苗吧,以防万一。”
仓鼠在出生后不久就接种疫苗,但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谁也不能打包票。
那么小只的仓鼠,爪子本就没多大,她又及时把它们放下,伤口只是看起来惨不忍睹,真正严重的也就那么一小点地方,横着贴几片创可贴就能遮得严严实实。
甚至连纱布也用不着。
然而作为身娇肉贵的大小姐,她一直蹙着眉头,低垂着双眼,一副满腹委屈无处诉说的模样。
想看伤口却不敢看的模样看着还挺可怜的。
靳蔚看了她半天,见她只顾着委屈伤心了,丝毫不知道给自己上药,干脆一只手扯过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则翻着医药箱。
安深蓝转头看他一眼,咬着唇没做声,任由他动作生疏地在她手臂上缠纱布。
她深谙在什么情况下该做什么反应。
这种时候无论是抱怨还是故作无事都是下策,前者容易使人生厌,后者太过虚伪也太过客套疏离。好不容易拉近距离,她不希望因为这件小事而前功尽弃。
是以,这个时候只要适时表现出你的痛苦,只是不要太过,能够激起对方的愧疚感就足够了。
现在看来,她似乎成功了。
靳蔚低头审视着他的成果,很满意地眯起了眼。
但他不承认被她激起了愧疚感和同情心。
所以他直起身,轻声叹了口气,感触颇深:“果然儿女都是父母的债。”
安深蓝抬头看他,目光很是微妙。
“别误会,”靳蔚笑吟吟地看着她,眼里含了点戏谑的笑意,“我说的不是你,是芝麻酥。”
芝麻酥?
安深蓝歪着头略想了一下,这还是只仓鼠的名字吧。
所以说他的起名水平真的很让人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最初想用的笔名就是“猫宁”,那样你们每句早上好都是在夸我(并不)
第20章 男配他恶趣味9
处理好一切后,已经是将近八点。
靳蔚挨个在笼子里放了浅浅的一层鼠粮,然后给那只猫添了猫粮。一回头看到她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他转身正对上安深蓝的眼眸。
视线交汇的那刻,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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