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卢小姐?您听得到吗?”
“嗯。”
“您有空见个面吗?来总部,或者约个地方都可以。”
卢潇升上车窗,靠回椅背里,红唇轻抿:“不好意思,可能没空。”
挂了电话,卢潇把车钥匙转到启动键,松开刹车,车轮滑了出去,拐过弯进入来时的那条商业街的时候,那个角度,外面大片璀璨夜光照澈进来,使得车厢一时明亮不已,她目光往外投去,最后看了看那抹广告。
如果再过两个月,她也许会考虑,现在,还没什么想法,脑子一片空白。
算了吧。
拐过弯,广告时间恰好到了,消失不见,卢潇目光笔直的盯着前面的路,一路很是顺畅的回了家。
在车库停车时,她才想起来有个疑问在打电话时想问,因为那边的人说话了,所以最后没问出来。
但很快她也没去纠结,没问就没问……已经拒绝了就不重要了。
另外,如果是她想的那样,那可能他们不止打一次,后面还会再来电话。
卢潇离开车库,上了楼,睡前把在咖啡厅中在脑海里补全了的歌词打出来,连同之前写好的整理好,打算隔天再研究歌曲。
事实上隔天下雪了,卢潇出门玩去了,歌曲不急,放着没动。
等到玩够,雪也停了已经是几日后,那天午后,她才认真给那首歌作起了曲。
AFTER的电话,就是那天下午再次打来的。
从午后阳光一片金黄到傍晚一片血红,卢潇在作曲室待了一整个下午,出来往房间走的时候,身上剔透的纱裙都沐浴在通道窗户透进来的夕阳里,一片红色光芒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手刚摸上门把,手机就响了起来,低头看清来电的瞬间,她不知为何,嘴角轻扬了下。
随后想想,因为猜对了呀。
她打开卧室门,进去后躺倒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坐了一整个下午,肩膀有些酸疼。
“你好。”阳光敷在脸上,照进眼底,她闭上眼睛,开口。
“打扰您了,卢小姐。”
还是上次那位。
卢潇在对方说明来意、询问她是在忙什么,合作的事情能否再考虑考虑的时间里,一直在思考要怎么推辞比较合适,不拂了人家大企业的面子。
最后,越是想着越是一时词穷,只能打起了太极:“怎么会想起我来呢?”
“我们合作过,彼此都很了解。”
“但我最近,确实没什么空,”顿了下,她眼珠转了转,意味不明的补充了一句,“我以为这三天里你们已经请了别人了。”
“这件事是景先生吩咐的,他只是到了昨天才有空过问起结果,一听您拒绝了,让我们再邀请一次。一次就算了,没诚意。”电话里传来一阵得体优雅的轻笑声。
卢潇睁开眼睛,眼底也在一片越发嫣红绚丽的夕阳里闪过一道笑意。
她点点头,嗯,一句话就全套出来了。
真的是他的主意。
扯了这么几句,卢潇也想出来怎么推脱比较合适了,见面说,这也是她的诚意。
恰好对方说,不如约个时间见面,是答应是拒绝再商量。
她点头应承了。
挂了电话,卢潇放下手机在茶几上,翻身起来把窗帘一半拉上后,重新躺下,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景先生。
景微酌。
这个人,卢潇和他并不熟悉,好几年没见了。
也不是,不能算没见,是压根就没见过。
她和这个人,应该说是完全陌生的。
几年前在受邀给AFTER创作品牌推广曲的时候,在总部和他远远有过一次照面。
但由于她在圈内出了名的低调,不喜欢出现在各种公众场合,所以后面的品牌发布会以及各种宴会活动,都没有出席,只当时唱这首歌的歌手去了。
所以,从头到尾,基本是,他认识她,她也认识他,然后,互相没正面说过话。
去的歌手同样是她朋友,回来时给她描绘了一番AFTER集团的大佬超级年轻超级帅气,往台下一座,眼睛随便一扫,她发挥差点失常。
当时没什么感觉,直到前几天在芬兰偶遇,她才真被那副怎么看怎么完美好看的轮廓杀到,脑海里一片空白,又好像有许多词汇想要拿来形容,只不过最终拿不出一句。
景微酌.....
卢潇轻呼口气,睁开眼睛牵了牵嘴角,两个互相知道对方身份又没真正见过面的人,在芬兰与瑞典的那两次偶遇,有些巧,所以,他就记住她了吧。
转头就让人找她了。
前几天在咖啡厅门外,他还一脸淡定,巧,现在想来这个字有点腹黑了。
卢潇失笑,叹了口气,躺好,睡觉,还不到吃饭时间。
……
春天的夜幕降临得尤其快,一觉醒来还不到一个钟,外面已经黑茫茫一片,灯火四起。
约的时间就在晚上,卢潇想着既然是拒绝,不好拖人家太久。
晚餐后她就又开着车出门了。
春天夜里,天气有些肃杀,但路灯灯罩上挂着一块块的雪花,光从里面投射出来,照得白雪剔透朦胧,又莫名有种极暖舒服的感觉。
AFTER总部大厦在市区最黄金的地段,比上次去的咖啡厅远个五公里,卢潇一路慢慢的追过一盏又一盏的路灯,开得不快,比平时要小心。连着几天雪,除了白玉兰形状的路灯上还有痕迹,路面也还全是被碾压出来的一条条车辙的雪印,开起来偶尔有些打滑。
路灯照上去,不时还有点反光。
开到距离大厦三公里左右的地方,恰逢晚上九点高峰,路上全是浅黄色大灯交缠着红色刹车灯,卢潇刹停在一辆出了点事故的轿车后面一小段,接了个傍晚给她打电话的人的电话后,想要绕道过去,车就出了问题。
她有点懵。
松开刹车后车忽然熄火,再启动就怎么也动不了了。
卢潇静默一会儿,降下车窗趴到窗上看了看,还好,前面还在等警察,后面车辆不多,她还能救。
坐回去后,正琢磨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卢潇不经意间,余光瞥到隔壁车道的一辆车,黑色的,车牌号.....好像和那晚在咖啡厅门口看到的那辆.....
她那天盯着那辆车好一会儿,好像真是这个号。
卢潇默了默,抿唇犹疑起来,是不是他的车啊?这里是他公司附近,在这也正好正常。
那辆事故的车撞到了隔离栏,使得同向的隔壁车道也动弹不得。
想了想,她摸出手机翻出刚刚来电的那个电话,打过去,接通了后开口,“麻烦,给我景微酌的电话。”
对方有点懵,客气的问了句要做什么。
她说她有事找他。
对方原本想问什么事,又想起请她来的这件事就是他们景先生吩咐的,也许人家早就认识了的,那给个电话没什么吧?
不过,如果是认识的,怎么她之前没电话呢?
卢潇像是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脸不红心不跳的接了一句,“我清了下手机,不小心删了,刚刚才发现。”
对方点头,应了声好,
半分钟的时间,手机震了下,进来一条短信。
卢潇盯着上面那串陌生的数字,心跳快了一瞬,有点紧张。
按住,显示出呼叫后,她望了望外面那辆黑色的车,点了进去。
几乎不到三秒就接通了。
耳边传来一声清澈非常的男声,让人忍不住心里感觉有一泓泉水绕过。
第一次在芬兰听,她就在心里感慨,太好听了吧。
“你好,”卢潇轻咬了下唇,“你后面有一辆车坏了,麻烦过来帮忙看下。”
景微酌:“??”
“不是那辆出事故的,后面第三辆,我是卢潇。”卢潇,你认识的卢潇。
第3章
报完名字,前面那辆黑色路虎车的驾驶座车门不到两秒就打开了一条缝隙,卢潇靠着车窗看到了,深深叹了口气,一头栽在方向盘上。
默了默,手摸去点火,试着再启动了一下。
还是安静得悄无声息,宛若一块废铁。
景微酌一手开了门,一手解开安全带,把指尖的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随后迈腿下车,甩上门往后走。
一路走到那辆事故车后面的第三辆白色轿车时,透过车窗,景微酌就见里面穿一身黑色裙子的女人靠在方向盘上,长发铺散在肩头,披着车内莹润羸弱的光芒,格外漂亮。
他摸上车把手,打开车门,里面的人偏头望了出来。
他扫她一眼,手摸去方向盘下面的引擎盖开关。
卢潇在他收回手的时候,跳下车让位置。
他从她身侧推开车门,坐了进去,转动车钥匙,顺口问:“怎么有我的电话?”
“找你公司人要的。”话落,卢潇瞄了他一眼,补了一句好听的,“我要去AFTER。”
车里的人眼神投出来半秒,随后继续转头看车,只不过,貌似嘴角浅浅的,几不可察的轻扬了下。
卢潇嘴也扬了下。
很快他下来,绕过她走到车前方,手掌弯曲着滑入车前盖刚刚弹出的缝隙,抬手打开,固定好支架,低头查看起了保险盒。
卢潇偏着头看着,刚刚停在路灯下,白玉兰形状的路灯洒下还算可以的光,他身上墨黑色的夹克衫在光里泛着一层浅浅的柔,那张脸,一面因为角度关系,看不太清,一面披着莹白的光,轮廓清晰,下颔线线条完美非常。
“过来。”
“嗯?”她走过去。
“站太路中央了,小心点。”
卢潇眼底蔓延过一阵温柔笑意,弯身查看发动机的人抬了抬眸,牵了下嘴角,就又低下头了。
卢潇觉得她站在车旁他眼神斜上方的位置有点挡光,往车大灯的地方移了两步。
四周都是喧嚣的鸣笛与说话声,人人匆忙,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路灯下的一方小动静。
卢潇转头瞥了眼前面他停着的车,一时有些感慨,好幸运。
“能看得到吗?太暗了会不会?”她收回目光,看了眼他在看的东西,眼神又移到他脸上。
“不会。”他薄唇轻捻,声音低低。
“那还有救吗?”两秒后,她问。
景微酌起身,闲散的笑一下,“有。”
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绕过她,转身走到驾驶座,进去,点火。
启动了......
卢潇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投向下车来的人,眼神崇拜。
景微酌走到车头,把车盖支架放下去,甩上引擎盖,冲她扬了扬下巴,“可以了。”
“改天请你吃饭。”
他牵牵嘴角,眼神落在她脸上一下,和之前几次见面一样,她说话的时候,他会看她。
但他没应声,刚好前面有警察在疏导后面的车辆离开了,人转身往自己的车走。
卢潇没在意,回头有空或者遇见了,请一下就行,可能他压根没放下心上。
走到车门边时,见他上车了,她自己也进去,很快顺着他的方向,车子从路灯下斜斜开出去,往前。
那一片的白玉兰,很快就被抛到身后。
三公里几分钟就到了,但最后她把人跟丢了,她到了AFTER大厦就停下了,楼下就有许多停车位,而他那辆路虎,直接一秒不停的往前驰骋,好像不知道这里是他公司一样。
原来目的地和她不同的。
卢潇不知怎么地,下车时心里微松,要是他也进这座大厦的话,会不会待会儿她辞掉邀请,转身就遇见他,那就太不好意思了。
人情啊。
算起来,他都帮了她两次了,在瑞典一次。
……
晚上的AFTER大厦还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进去的时候,约她的人已经在前台大厅等着。
卢潇什么都没带,穿着一套短外套半身裙,踩着平底长靴,手里握着个手机。
走近后,对方笑容满面说好久不见,上次来都几年了,感觉又好像才在昨天。
卢潇微笑,转了转眼神看看四周,跟着去了楼上一间会客室。
还是几年前来的那间,从里到外大楼的各项设施几乎都没变,只是路过展厅的时候,透过里面正在观赏的客户人种以及产品,能推断出这几年AFTER发展迅猛,并不像外面看着那么沉沉稳稳不动声色。
和他们老板一样,一模一样。
外表淡定闲情,其实里面什么想法什么力量别人根本不知道。
小聊了几分钟,喝了两口咖啡后,对方就切入正题,卢潇也委婉的把来时想好的措辞说了出来。
对方好像很是可惜,看了她一会儿,想了想,让她喝水等一下。
卢潇以为是要去告诉大老板吗,不免一笑,但是没有,人出去后,很快换了个人进来。
那会儿,卢潇正坐在茶几前透过旁边大片的透明玻璃墙看城市的风光,视野格外的好,这里,楼下四面车流,几百米外一座她很喜欢的哥特式教堂在这里还清晰的看得清轮廓。
换个人来,显然比上一个更加善谈,聊得也比较远,开阔,也会讲讲之前合作过的友谊,上一首歌曲的情怀。
但她打错算盘了,越扯这些东西,卢潇越没什么感觉,只有些懒洋洋的听着,应付着。
圈内没有比她更自由的音乐人了,还从来没有因为某种不得已或人情的情况下去创作。
最后似乎看出她开口的次数寥寥,基本只淡淡在听,真的没有想法,终于对方一笑,说尊重她,有机会再合作。
离开AFTER的时候,卢潇沿着市区开了一圈,兜风,开到那座刚刚在AFTER楼上看到的教堂时,停下来,往那个方向看去,竟然也看得到那栋通体浅蓝色格外好看的大厦。
遥遥相望的感觉。
给那首歌叫“望”好了。
.....
景微酌晚些时候去公司的时候,首席秘书跟上前去和他说:“卢小姐刚刚过来了,拒绝了。”
他脚步有半秒的微顿,随后,点点头,没什么表情。
秘书跟在他身侧进办公室,“我以为她专门过来应该是有意合作,没想到好话说尽,还是拒绝。”秘书牵牵嘴角,“我觉得AFTER今时不同往日,不一定要请她了吧,美国有的是大牌制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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