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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成仙(下)——时镜

时间:2018-11-30 09:11:23  作者:时镜
  若这生死簿中,有能保鲲魂魄不散的解救之法,她又怎会与他一般,袖手坐视祂这般消散于天地间呢?
  傅朝生恍惚极了。
  见愁在他松手后,身子便慢慢滑了下来,跌坐到了地上,淋漓的血迹从她身后的岩壁上一路淌落。
  触目惊心。
  她闭着眼,听着他颓然的言语,心绪一阵涌动,终还是慢慢睁了眼,望着他。
  傅朝生被那洞壁上淌落的鲜血扎了眼,一下竟生出一种莫可名状的恐惧来。
  他半跪下来,想要靠近她。
  可他的身躯已被如潮的黑气淹没,仅剩下残破的人形,想伸手触碰她,只颤着声道:“不要怕,不要怕我,是我错了,见愁……”
  那是何等孤独而彷徨的眼神?
  见愁眼底的泪一下滚落。
  她红着眼眶,只觉有那么一柄利刃,凶狠地、不留半分余地地,一下楔进了她的胸膛,扎了个血肉淋漓,也让她在这一瞬间,变得狼狈不堪。
  “不,你没有错……”
  她闭上了眼,似乎想要止住眼底那涌动的泪意,可又如何忍得住?一时只觉怆然无比。
  “是我错了。”
  打从雪域密宗开始,她便不该让傅朝生涉足到这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中。纵他是至邪大妖,拥有绝强的本领,可这世间时到底从来只有耳闻,从未切身体验。
  他又怎知,人心险恶?
  可他不知,她该是知的。
  况她本就在傅朝生身旁,原该将这人性的种种恶处告他知晓,也好对旁人有所防备。
  若她真做到了毫无纰漏,今日又怎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场惨剧的发生,而毫无阻止之力?
  鲲死了。
  不是傅朝生的错,是她的错……
  傅朝生却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为自己方才犯下的过错而惶恐,他失去了鲲,实在怕极了。
  他害怕自己连见愁也失去。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疯了一般地去弥补。
  “不,没有事,没有事的……”
  目光在四下里游荡,他寻找着什么,慌张,又好似茫无目的,直到最后才看见自己的手。
  那沾满了鲲血的手。
  明明是哭着的脸,却在向她笑:“没事,没事,我们还会有更好的,不要怕,不要怕……”
  他将那几乎要为所有黑气都吞噬的五指紧紧握住,未干的鲜血都凝聚到一起,眨眼竟聚成了一枚赤红的道印!
  是半片羽翼的形状!
  然后他一下伸出手来,按住了她的肩膀。
  这一瞬间,见愁忽然就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她看清了这枚道印的形状!
  也听清了傅朝生那一句话!
  竟是与她当年一人台上所闻,一般无二!
  “不,我不想要……”
  若这所谓更“更好的”的代价,是一名挚友的离去,她宁愿不要!
  见愁泪涌,只想往后退。
  可后面只有冰冷坚硬的岩壁,切在这一刻,傅朝生体内的力量,好似在极度的衰弱过后,达到了另一种极致,只一只手按在她肩上,竟锁住了她所有的力量!
  躲不开,逃不了!
  “不会很痛,不会很痛的。”
  傅朝生呢喃着,并不知她为何不想要,只是感觉到了她的恐惧,于是伸出手去,拥住了她。
  他用自己贫乏而拙劣的言语安慰着她。
  可见愁并没有半点被安慰到的感觉,她只是清晰地感受到那受伤的肩胛之上,有什么冰冷又灼烫的东西落下了。
  极寒,极炎!
  在落下的那一刹那,便顺着她肩胛处的骨骼,向全身蔓延开去!
  恐怖的痛楚,犹胜于当年初得帝江风雷翼道印之时!
  但仅仅片刻后,便有一股力量自眉心透了进来,护住了她灵台,隔绝了周身一切袭来的痛苦。
  模糊的视线里,是傅朝生那惶然又伤悲的眼。
  “嗡”地一声颤鸣,整个岩洞之内的空气都震荡起来,下一刻,一片朦胧的虚影,便自她肩胛之上飞起!
  透出她躯壳,透出这岩洞!
  甚至透出了外面的天坑!
  一直投射到十八层地狱之外,那极域阴沉的天空之中——垂天之翼,扶摇九万!
  无数匆匆撤离的修士与鬼修抬首而望,依稀间竟想起了不久前在这战场上叱咤的鹏影……
  见愁心底,忽然就空荡荡的一片。
  来自上古妖神的本命道印,在这一刻充斥了她的身体,让她动也动不了一下。
  外面风声呜咽。
  她望着傅朝生,眼底只有一种无言的哀戚。
  傅朝生忽然便觉得心痛如绞,她的一切神态与情绪,都牵动着他的所有。
  那半颗心……
  是那半颗心!
  他还记得,见愁说,因这一颗心,他才有了“欲”,可“欲”也会让人这般痛不欲生吗?
  太痛了。
  他整个人都要蜷缩起来。
  可他实在不想继续痛下去了,于是用力地伸出手去,竟然直接剖开了自己的胸膛!
  血淋淋的半颗赤子心,便在里面跳动。
  鲜血与妖血连接在一起,心上是红的,周遭却渐渐便成了蓝。
  “嗤”地一声,傅朝生将这半颗心剜了出来,鲜血并妖血从他胸膛淌落。
  “不痛了,该不痛了……”
  他这样呢喃地念着,便将这半颗心掷在地上。
  它静静地躺在尘埃里,停止了跳动。
  傅朝生以为那自吞下这半颗心后的折磨,到此便该结束了。然而仅仅是在那心落到地上的下一刻,更剧烈的痛苦便侵袭而来!
  没有了心,便向整个胸膛扩散!
  甚至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重新变回了纯粹妖邪的恐惧……
  为什么?
  为什么还会痛?
  没了这半颗赤子之心,所有的痛苦不该都停止了吗?
  为什么,他还会痛?
  无尽的不解,都在这一刻涌上了脑海,冲击着他固有的、懵懂的认知,他几乎下意识地想向见愁求助。
  问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可他抬起头来,只望见见愁那一双含着痛苦与悲悯的泪眼……
  于是轰然一声。
  还有什么不清楚呢?
  对人世的一切,他并非一无所知,只是有时候毫无保留的信任,让他下意识地相信着身边人的话,而不会去怀疑。
  苍白的面容上,无有血色,只有一抹忽然生出的愤怒,甚至是……
  恨意。
  傅朝生凝望着她,茫然且无措。
  “你骗我,为什么骗我?我对你,分明不止是欲……”
  见愁望着他,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无法回答……
  傅朝生等了她很久,也没等到她开口,于是恍惚明白了什么,慢慢惨笑起来。他不懂,为何先让自己学会了情爱,又让自己学会了仇恨?
  人,真的好难懂。
  不仅是十九洲那些修士他看不懂,便是眼前的故友,他也没有看懂过。
  没了那一颗赤子心,他周身为黑气所吞没的速度,突然便加快了,好似一下失去了原本的对手,没有了一切与它冲撞的阻碍之力,眨眼连他那一张脸也淹没。
  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崩毁了。
  然后它们重新聚拢。
  一点一点。
  片刻后,便凝成先前傅朝生无论如何也未能凝出的人形。
  只是再无昔日登天岛上,那少年青苔似陈旧的长袍了。
  沉沉的暗蓝,像是厚重的夜色,压在他身上。
  坚持很难,放弃却很容易。
  一旦放弃之后,这世间事,好像也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甚至连原本贯穿他周身的苦痛,都在这一刻消灭无踪。
  傅朝生忽然能听到满世界的风声,雨声,水流声,云散声……
  他的感知,无限地放大。
  好像根本不用费力,只需要动那么一个念头,天地宇宙,生生灭灭,便都在他心中,又仿佛他本身,便是宇宙的部分。
  蜉蝣深墨绿的瞳孔,竟然变成了晦暗的蓝,那曾爬满他脖颈的银纹,此刻只深深地熔铸在瞳孔的深处!
  不再有妖邪之气,只有浅淡而纯粹的戾气!
  唯一让见愁熟悉的,或许是那眸底,化不尽的伤……
  半颗赤子心,是死物。
  但它却成为一枚钥匙,打开了一扇封印的门,可以让情爱涌出来,也可以让仇恨涌出来。
  而这心生之物,并不因心去而消。
  这一刻,到底是该称他为“他”,还是“祂”呢?
  傅朝生捡起了地上那散落的生死簿,放回了她身旁;又取出了昔日从她那儿借走的宙目,看了很久,才放在了生死簿旁。
  或许……
  少棘说的,未必都错吧?
  他往见愁眉心注入了一股独属于神祇的力量,护住了她的神魂,也困住了她所有将要出口的话,只如当日在登天岛上与她促膝时一般,慢慢道:“我曾以为,我乃蜉蝣,我之所生,便是为这一族的命数。我也以为,这轮回之道,我能改之。如今才知,我连蜉蝣都不是,而这轮回之道,亦比我所想更为冷酷。天地宇宙,浩浩无极,我有自己当赴的命数……”
  不要去——
  不要去!
  那是一种极度不安的预感,让见愁浑身都颤抖起来,红了眼眶,想要拦住他,可无论她心里的声音如何浩荡,亦无法发出半点!
  “起于比目,终无比翼……”
  傅朝生喃喃地念了一声,心里空落落一片,转身而去。只是才走到那岩洞边缘,便走不动了。
  他默立良久,豁然回首,又回到她身旁。
  她睁着一双红了的眼看他,清冷的面容上没了旧日不近人情的霜雪寒意,只有那种轻而易举能让他痛让他苦的伤怀。
  不知情爱时,他尚敢胡为。
  待知情爱时,他却只敢珍而重之地亲吻她眉尖,怆然地道:“不要来找我……”
  不要来找我。
  我怕再见,刀剑相向,未必能再识得故友容颜……
  傅朝生终于还是退开了,决绝地转身,一步消失在这天地之间,连此界都寻不着他影踪。
 
 
第538章 血洗昆吾
  为什么要骗他呢?
  其实连见愁自己都不太明白。
  也许是在试探出结果的那一刹那, 有了一种难言的、不可为人道的恐惧吧?
  谢不臣说她,终究还是有那么几分对的。
  鲲鹏垂天之翼道印, 熔铸进她这一具全新的身体之中,在她的肩胛骨上添上了一片古拙的图纹。
  痛苦从始至终未曾被她感知。
  但此刻的没有痛苦, 却比痛苦本身更令人痛苦。
  靠在那凹凸不平的岩壁上, 面前是干枯的泉眼, 外面是呜咽的清风, 见愁忽然就感觉到了那种孤独。
  她望着外面,却并不知自己望了多久。
  直到那全新的道印的光芒, 彻底在这岩洞之中消失, 而她却忽然咳出一口血来。
  突破至有界的灵识,在她已位封第九殿阎君的情况下, 能轻而易举地畅达整个极域。
  但并没有傅朝生。
  她甚至清楚,他并不会去寻昆吾的仇, 他只是离开了这一片他并不能理解而旁人也无法容忍他存在的天地。
  身染血痕, 却未曾洗落, 而是在她扶着洞壁起身时,便顺着山河袍上那川流的绣纹, 坠落到长袍的底部, 沉淀成沉沉的一片暗红之色。
  地上还躺着那沾着妖血的半颗心。
  见愁想了很久, 终于还是将它拾起, 放入了匣中, 同她从仵官王那儿得来的半颗心置在一起。
  只一刹那, 它们便融合在了一起, 成为了完整的一颗。
  一颗,无主的心。
  沾着的妖血却落下来,凝成了几颗深蓝的珠子。
  一颗赤子心,曾属于崖山某一名修士,后来为仵官王炼化,又为傅朝生吞去半颗,为她所剜去半颗,但最终也不过是这么孤零零地放着。
  “啪嗒。”
  匣子被轻轻合上,见愁强迫自己收敛了一切的心绪,再重新握住一线天的时候,所有曾乍现的软弱,便都从她身上消失了个干净。
  冰雪似的容颜上,是旧日的冷静与凛然。
  鲲死。
  傅朝生走。
  但剩下的事情,并未因此就彻底了结。
  她脑海中始终回闪着先前王却那似乎想要对她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的眼神,还有在这阴阳界战的整个过程里,谢不臣种种看似寻常但落在她眼中,实不寻常的举动。
  昆吾,出事了……
  见愁提着一线天,在这一刻并未直接从岩洞中走出,而是转身看向了这岩洞深处的洞穴。
  昔日,洞内会吹出黑风,洞口凝聚着九头鸟的残魂。
  但如今什么也没有。
  九头鸟残魂不知所踪,连那似乎永远也不会再吹拂的黑风,都在尘埃里寂静。
  她记得,自己曾经通过这洞口,如魂魄出窍一般,神游了整个十九洲;也记得,当年黑风洞炼体,她顶着那刀刻斧砍一般的黑风往内深入时,曾无数次地想,那洞的尽头,会是哪里……
  面对着这洞口,见愁站了很久,像是要想明白一些事。
  但最终还是提着剑,走了进去。
  一片的黑暗。
  洞壁上曾禁受无数吹刮来的黑风,镶嵌满暗银色的、满布着孔隙的吞风石,地面上铺了一层浅浅的尘埃,本该无人踏足之处,竟然有一串模糊的脚印,看上去像是在不久之前,有什么人与她一般进入了此洞,往洞的那一头走去了。
  分明应该警惕,甚至停下来思考,自己还要不要向洞的那一头走去,可见愁在看见这脚步的时候,却只是停留了刹那,便依旧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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