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干地笑了一声,强作自然道:“我就是去看看第二轮罢了,你知道,这一轮又不收钱……”
“这倒是啊。”
日游族的朋友倒是没多追究。
但是他很快就跟赵杨凑在了一起,格外兴奋:“你肯定对鼎争失望,没有过多关注,我跟你说,今年鼎争有个很特别的女修,听说其魂珠乃是极域有史以来最弱、最小!”
“我也……”
屁!
一个“也”字才开口,赵杨就恨不能给自己一耳刮子!
差点暴露自己也十分关注这个问题的本质了!
他连忙咳嗽了一声,亡羊补牢道:“这我倒是没听说,还有这回事?”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周围太吵,所以日游族的这位并没有听清赵杨前面掐掉的那半句。
他只是保持着一种亢奋的好奇,恨不能找赵杨聊个清楚。
“真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这几天城里都传疯了,你居然不知道,真是……我跟你说啊,有人说曾经在山海市见过她,魂珠真的就是那么小,不仔细简直看不见,针尖一样!”
“哎,你也是去看那个女修的吗?”
旁边一道声音插了过来,竟然是一个素不相识的牛头族的壮汉,此刻红光满面,也很兴奋,一开口仿佛整个胸膛都在发声,震得人耳朵嗡嗡地。
赵杨心里简直日了狗了。
他刚想要回答朋友的话呢,这还有人抢答的?
“我……”
“是啊是啊!这位兄弟你也是啊?”
还没等赵杨开口,日游族修士已经像是找到了知己一样,直接就飘了上去,揽住了比他高壮很多的牛头族修士的阔肩。
“我跟你说,还有人说这说个美女,美女你知道吗?”
牛头族的壮汉好像不知道这一点,两眼放光:“这个我倒是没听说过,是头很大,角很长吗?”
“……”
日游族的瘦子,忽然觉得自己揽住对方的手臂有些僵硬起来。
不同种族,审美果然不同啊!
这特么跟角有啥关系?
心里喷了几句,瘦子简直不知道说什么。
被晾在旁边一段时间的赵杨冷笑一声,心里骂了两个字:粗俗!
牛头马面鱼鳃这些十大鬼族中排名靠后的,都他娘的是丑八怪!
“怎么了?”
牛头族的汉子还不知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有些困惑。
日游族的瘦子赶紧摇头,“呵呵”笑了两声,果断地换了话题:“反正应该很漂亮吧。你说她是怎么拿到秦广王殿下给的名额的啊?”
没想到,牛头族的汉子还没来得及回答,街道上又有人来插话。
“这还用说?万一是个天才呢?”
“屁嘞!我看就是要骗咱们掏玄玉呢!”
“有道理!”
“不过这回八方阎殿跟十大鬼族都失策了吧?这么早就把消息放出来,哼哼,第二轮可是不花钱的!大爷我看过热闹就走,可不会为第三轮买单。”
“哈哈,我也是……”
“我倒是想看看鬼王族的厉公子,还有那个一脸死人样的,叫谁来着?”
“张汤,老子当年就是死在他手下的!凌迟啊,你们知道不……”
……
一时之间,整个大街上都热闹了起来。
日游族的瘦子,牛头族的汉子,还有赵杨,都相互看了一眼,竟不知应该作何表情——
原来,竟然还要这么多人,都是冲着那个“有史以来最弱魂珠女修”去的?
……
同样的对话,同样的一幕,其实还发生在极域其他的角落。
地府七十二城,都在同一时刻举行鼎争第二轮的文试,而赵杨桌上的那一张纸也早已经洒遍整个地府。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一届的噱头给吓着了。
有的人相信,觉得秦广王不至于这么不靠谱;有的人觉得扯淡,这简直比白日飞升还来得梦幻,根本不可能。
当然,也有人开了赌局,就赌一个“真假”。
大多数人,其实抱着跟赵杨一样的想法。
反正鼎争第二轮不用玄玉也能看,而七十二城之中任何一个中心广场上,都能看到其他城池文试的情况,所以极域竟然出现了一个空前的奇怪景象。
比如,酆都城的人们,在赶去广场的时候,嘴里谈论的竟然不是本城修士,而是频繁提起两个字——
见愁。
“见愁……”
枉死城广场旁侧,邢悟看着自己手中这一页不知看过了多少遍的纸,表情变了又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甚至还有莫名的恐惧。
他第一次觉得,这一名女修的名字,起得很贴切。
当时忽然看到这一页纸,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昔日品字楼中那一名女修,昔日深巷之中那一名女修……
的的确确,完全符合这上面所叙述的特征:那小得让人不敢相信的魂珠!
她竟然也来了鼎争……
而且,还与那个惹人厌恶的张汤一样,拿到了秦广王殿的名额?
这于邢悟而言,简直像是一场梦,一场……
噩梦。
此刻距离鼎争第二轮开始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枉死城之中拿到了名额的鬼修,都已经陆续聚集在了此地,出身十大鬼族的修士,一般都站得很靠近。
邢悟乃是无常一族,今日跟随族中长老一起来。
他的几位同族,邢飞邢风兄弟,还有一身精干的邢战,满身肥肉的邢安,却都站得离他较远,正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哎,你们说那个什么见愁,是真的吗?”
说话的是兄弟俩中的兄长邢飞,乃是与邢悟颇有龃龉的一个家伙。
听见他说话,尤其是听见了“见愁”两字,邢悟便转头看了过去,竖起了耳朵。
邢风轻蔑地哼了一声:“假得不能再假了!你看看周围那些人,竟然都说是为了看那个女人来的,愚蠢又肤浅!”
“话不能这么说吧?”
邢安颇为痴肥,倒是个老实人模样。
“秦广王殿下不像是会出昏招的人,我看……”
“再怎么有噱头,也不过是个小小的魂珠修士,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的人,何必在意?”
还没等邢安把自己的话说完,旁边一脸硬朗的邢战,已经挑起嘴角一抹邪笑,轻蔑地下了结论。
“见愁?这名字的确是很好的,这样的修为,怕是见了谁都会发愁吧?”
“哈哈哈……”
邢战这一句话声音很大,周围不少人都听见了。
一时之间,大家都笑了起来,动静很大。
邢悟保持了沉默,没有说话。
他的手,像是还记得昔日那重伤时的痛苦一样,慢慢地,下意识的,探向自己的胸口……
曾经,有过一柄他看中的黑剑,从此处穿过。
当日交手那奇诡的一幕,一下就从脑海之中划过。
就在即将碰到那好得差不多的伤处之时,邢悟忽然感觉到了一点异样,眼角余光一扫,人群中竟好像有谁看着自己。
他抬起头来,一下看见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那是……
伸出去的手,像是冻住了一样,就这么僵硬地停在了半道。
邢悟瞳孔紧缩,忽然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熙熙攘攘的人群边缘,距离他们这个位置不远不近。
一名蓝袍女修,手中提着一柄带鞘的长剑,面容素净,眉眼清淡,正看着无常一族这边。
嚣张的笑声如此刺耳,可她似乎也不怎么恼怒,一派云淡风轻。
在发现邢悟看向自己的时候,她慢慢转过了目光,与邢悟对视。
好像认出了他,有一丝惊讶和错愕从她眸底闪过,不过随即就变成了别的微妙情绪,藏着一种让他头皮发麻的感觉。
然后,她像是与旧识打招呼一样,略一颔首,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一个,瘆人的微笑。
第265章 炸了
其实,竟然会在这里看到邢悟,见愁也是有些惊讶的。
虽然仅仅过去了一百天,但是她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以至于,总觉得过去了很久。
不过,在看见人的一瞬间,旧日的记忆,就瞬间回到了见愁的脑海。
那一战……
邢悟应该已经重伤。
见愁倒不觉得他会死在那一剑之下,但是还能来参加鼎争,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看看对方看自己这个眼神,像是恨之入骨,但也藏着忌惮。
于是,见愁一下觉得有意思起来。
邢悟,应该是整个极域,唯一一个跟自己交过手,并且还知道自己大概实力的人吧?
不知道,这种“知道”,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方才放出狠话的那几个,可是他的同族。
虽然,他们站得很远,关系好像不大好的样子。
见愁在看着他的瞬间,脑海里已经有许多的想法闪过。
只是,难得在这样的场合看见一个熟面孔,并且还有些仇怨,若是出手相杀,心理负担就好像没有那么重。
所以,她居然觉得对方那一张脸变得亲切起来。
在这种想法的引导之下,见愁觉得自己也不好装作没看见,于是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她是真觉得自己至少没有恶意。
可是……
为什么邢悟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好像还被自己……
吓到了?
“见愁?”
旁边忽然传来有些疑惑的声音,是陈廷砚。
见愁这才想起,自己还跟两位朋友在一起。
于是,她收回了看向邢悟的目光,笑道:“没什么,看见了熟人了。”
“那边的臭虫吗?”
陈廷砚当然也看见了,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过他也很快注意到了邢悟的表情。
于是,压了很久的那个疑惑,又冒了出来。
见愁,到底是什么实力?
“该核验身份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汤,看了看高台之上,忽然开了口,声音依旧寡淡。
见愁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这广场当中那高台之上,竟然已经多了三十一座石台,上面雕刻着古老的云雷纹。
三个身穿灰袍的修士,已经出现在了登上高台的三个阶梯之前。
更有一个一身白底绣金长袍的中年人,一脸威严地站在了高台最中央,扫视了周围还在沸腾的人群一圈,直接开了口,声似滚雷!
“第二轮文试,即将开始,还请诸位稍稍安静!”
整个广场上,人头挤着人头,还有人觉得自己的位置不好,干脆飘到了天上。
有的牛头族修士高得像是一座铁塔,也有鱼鳃族的女修们娇俏细弱,当然更多的看起来还是正常人的模样。
他们相互吵嚷着,议论着。
可这一道忽然响起的声音,竟然硬生生将他们所有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众人齐齐抬头,一下看了过去。
站在人群中的见愁,更是惊异。
这样的声音,修为不低啊!
“是十八层地上楼的楼主,叫周庆余,出身鬼王族。鼎争里,第二轮的规矩都这样,由十八层地上楼的楼主主持各城的文试。”
似乎猜到见愁不认得此人,陈廷砚直接用扇子一档,悄悄在见愁耳边说话。
“你仔细看,这个人的身体,跟旁人不一样的。是个金身境界的修士。”
“嗯?”
金身境界的修士,那就是已经重新修炼出了肉体,在极域可以说是迈过了一个大坎。
见愁一下来了兴趣,随着陈廷砚的话,仔细看去。
果然,仔细一看,便能发现,此人的身体厚重凝实,与其他所有人看起来总有一点飘的感觉完全不同。
就好像是……
一个活人。
而且,周身那一种强大的气息,似乎难以作假。
见愁顿时就关注了起来。
那周庆余似乎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很快换了一脸淡然的笑意,他一摆手,直接道:“周某乃是十八层地上楼的楼主,承蒙八方阎殿看得起,主持鼎争第二轮已经七届。这还是周某第一次,看见有这样多的人来看第二轮。同样,本届鼎争,我枉死城参与第二轮的修士,更是前所未有!”
“咦——”
下面顿时起了一片唏嘘之声。
谁不知道第二轮人多是因为什么啊?
还不是因为八方阎殿那一张无耻的宣传?
再说了,谁特么想要听你说什么啊?
鼎争这件事,在整个极域,简直可以说是一次大狂欢。
众人疯起来,什么都不在乎。
下面立刻就有人叫起来:“你们先把那个叫做见愁的交出来,我们先看看!”
“就是,那个魂珠特别小的!”
“要参加的话,肯定也来了吧?”
“谁要听你在上面吹牛啊,老头儿,你下来!”
“对,你下来!”
……
一时之间,到处都是喝倒彩的声音。
见愁这么听着,忍不住有一种挖坑把自己埋了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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