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兰:“嬷嬷!!”
步溪客道:“老人家年岁大了,年初以来就一直大病小病不断,今日虽突然,但……”
他原本想说几句话安慰晴兰,可耳朵一动,却听见了呼吸声。
步溪客愣了一下,捂住了晴兰的口鼻:“嘘——你听。”
晴兰睫毛上挂着泪珠,屏住呼吸听了,顿时睁大了眼。
“……诶?”
步溪客伸手搭在于嬷嬷的脖颈处,静了一会儿,他收回手,一脸奇怪道:“嗯……许是……还活着?”
晴兰有点不信,可于嬷嬷的确在呼吸,老人家仰着脸张着嘴,还打鼾呢。
晴兰爬过去,在于嬷嬷耳边唤道:“嬷嬷?”
于嬷嬷打鼾声未停。
医士终于来了。
晴兰和步溪客一脸茫然,齐齐退开,让出位置给医士。
医士又摸又掐,掰开嬷嬷的眼皮看,嬷嬷的眼珠骨碌碌转着,还在。
医士收回手,说道:“嬷嬷岁数大了,这些日子忙着照顾殿下,恐怕是没睡好,这是睡熟了。”
步溪客呆愣道:“……别的没问题?”
“无。”医士说道,“稍微有些发热,我开写补药就好。”
送走医士后,步溪客和晴兰站在门前,对视一眼,久久无言。
步溪客曲起手指,刮去晴兰睫毛上的泪珠。
身后,嬷嬷的打鼾声越来越响,轰隆如春雷。
晴兰和步溪客:“噗嗤……哈哈哈哈,吓死我了。”
两人放声大笑,晴兰一边笑一边双手合十,拿着嬷嬷的那串佛珠,念了一声:“上天保佑。”
步溪客道:“我就说,我们燕川靠近栖山福地,又有狐神护佑,怎么会让她老人家这么早就离你而去?”
晴兰:“真的要把我吓死了,以为从此以后,这异乡就只有我了……”
听了这话,步溪客忽然一愣。
晴兰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愧疚道:“抱歉……我并非把这里当异乡,虽不是皇都,但这里是我的第二个故乡,我想,以后我会埋骨此处……驸马,别多心。”
步溪客摇了摇头:“实话说,刚刚公主说出异乡两个字,我担心的,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无法把这里当做家乡……”
晴兰垂头,慢慢叹气道:“有时,我确实会想皇都,可那似乎只是一种思绪,不可捉摸,虚无缥缈……等我再仔细想,却发现,自己的怀念无法安放,我怀念的到底是皇都的什么?或许……或许是皇兄,是母后吧。”
“去年未能给你过生辰。”步溪客说,“今年,我有东西要送你,贺族的女子十七岁时,家中父兄会送她玉簪挽发……我知道公主不缺这些东西,但今年,我想补上。”
晴兰微笑道:“那我让你给我挽发。”
“好。”
晴兰月中生辰,太后和皇帝送的贺礼提前到了。
可等礼到了才知,这些是给狐球的,并不是晴兰的生辰礼。
晴兰明显失落了许多,送信人却贺喜道:“殿下莫叹气,好礼还在后头呢,皇上没忘了您的。”
果不其然,生辰那天清早,皇都不仅送来了三车生辰礼,还派了礼官,带来了圣旨。
皇兄给狐球赐名朝耀,封为和郡王。
步溪客接了旨,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礼官是掐着日子到的,送来的大礼是给狐球赐名封郡王,但日子却是公主的生辰。
“看在大梁公主的份上,封此子为郡王。”
步溪客听出了这个意思。
晴兰有些失落,回到蕙芷院,她小声对步溪客道:“本该如此。”
狐球出生后,本就该是郡王。
她说完,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也也好。”
步溪客知道她在忧思什么,抚摸着她的一缕头发,垂眼道:“嗯,这样就好。”
礼官这次来,还带来了一位宫廷画师,说是太后懿旨,命画师给公主和小郡王画幅像带回去。
“母后这是思念我了。”晴兰道,“如此,就画吧。”
她挑了个晴朗的天气,坐在一池莲花旁,抱着狐球,令画师作画。
画师完成后,晴兰拿来看了一眼,脸色变了。
画师忐忑道:“殿下可否满意?”
晴兰张口欲言,又摆手道:“罢了,拿去吧。”
可等画师离去,她却郁郁不乐,抱着狐球偷偷掉起眼泪。
步溪客见了,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晴兰指着心,说道:“这里不舒服。”
“出什么事了?”
晴兰拉过步溪客,让他看向莲池里的倒影,指着自己的脸,泪眼朦胧问道:“我已经……这么圆了吗?!”
步溪客沉默片刻,哈哈笑了起来。
晴兰追着他打,步溪客一把举起狐球,在晴兰额头上如蜻蜓点水亲了一下,说道:“不,你只是,珠圆玉润。”
“呸!”晴兰哭着说,“我不想要!你还我以前的模样!都是你!”
步溪客忙道:“是那个画师画技不到位,我给你画!我给你画!!”
于是,晴兰生辰这晚,步溪客挥毫泼墨,给她画了一幅像。
晴兰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画中人依旧面如满月,眼角含泪,正在莲池边出神望着自己倒映在池中的影子,晴兰凶巴巴道:“君这是画的谁?!我不认识!”
步溪客眼笑似月牙,答曰:“我那珠圆玉润的娇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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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将军啊,你要有点求生欲啊!
把胖说成珠圆玉润并不顶用啊!
感谢把公主喂成珠圆玉润的赞助商:
大然然,巫觋,不知名读者,拔羊肝,樱樱桃桃,花er亲了你一口。
公主说,她十分想亲自感谢一下各位的无私投喂。
(嗯)
第49章 一纸书信一座轿 ...
燕川的漫长冬季, 最适合夫妇以之间交流培养感情。
尤其是今年,月犴族忙着内部争权, 除了偶尔会有下属部落偷偷越界扫边外, 燕川没有大的战事, 将士们身心放松, 在家猫冬。
一月一次的换防结束后, 步溪客回了琼林院,原本脱了战甲, 但想到晴兰之前提过想为他卸甲,于是又把战甲穿了回去, 大声喊着晴兰。
“我回来了。”步溪客拍落雪花, 站在晴兰面前, 咧嘴冲她笑。
狐球在屋内的羊毛毯上坐着玩球,听到动静, 弯眉笑了起来, 开心拍着手求抱。
他头上戴着虎头帽, 穿着厚厚的棉袄,还拖着一条虎尾巴, 朝步溪客这边爬来。
他一扭一扭,口水都乐的淌了出来。
虽然狐球现在不会说话, 只会哼哼, 但步溪客还是看出他的意思。
“爹,抱!”
晴兰解开步溪客身上的银甲,拂去他发上的雪花, 失落道:“每次听到你声音,他都这样开心,看来他还是最喜欢你,我都要嫉妒了。”
步溪客一笑,抱住晴兰,对狐球说:“你娘嫉妒了,我就不抱你了,抱抱她这个小醋缸。”
步溪客拦腰抱起晴兰,转了个圈,跨过狐球,走到了里间,狐球扑了个空,笑容消失了。
好不容易爬到爹脚下,爹却抱着娘走了。
狐球嗷了一声,呼哧呼哧慢吞吞掉了个头,手脚并用,快速爬向步溪客。
步溪客抱着晴兰,躲起了狐球。
只要狐球爬到他脚边,他就会迅速闪到另一边,打声口哨,让狐球继续爬来。
晴兰笑完,拍打着步溪客:“你把儿子当什么了!不许逗他!”
步溪客道:“你开心完了,就开始替他说话?你觉得我不会醋?”
晴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嗔道:“哪里有跟儿子吃醋的爹,荒唐。”
步溪客笑:“我就是荒唐,你呢?你刚刚还说嫉妒他和我亲,我是醋荒唐,你是荒唐醋。”
狐球再次扑来,这次抓住了步溪客的脚腕。
步溪客叫了一声,低头看着狐球人畜无害的笑脸,笑道:“臭小子,掐的好疼。”
小两口有了孩子后,每晚睡觉,都把孩子放在旁边的摇篮中,狐球长大了些,摇篮放不下了,步溪客就翻出他年少时睡过的木床用来圈狐球。
可惜狐球比他精力旺盛,经常会翻出木床,爬到二人中间,抱着晴兰的胳膊,咬着步溪客的头发睡觉。
被发现后,由于晴兰不舍得把狐球抱走,步溪客只好每晚留心,不让自己的头发当夜草喂给狐球。
如此折腾着,把狐球带到了一岁多,等狐球能走了之后,步溪客把亲儿子扔给了皎皎带。
皎皎对这个两尺高的小奶狐十分感兴趣,奶狐到现在也没学会几句话,只会含糊着叫爹娘和皎皎,但他走得快。
不会说会走,半截高的狐球再穿的厚一些,看起来非常好玩。每次看皎皎身后跟着一个会移动的狐球,步溪客就忍不住笑。
不过,狐球跟着皎皎玩耍的快活日子没过多久,狐球两岁时,皎皎被万俟燕送到燕南三桥镇,跟贺族的老一辈们学习去了,同行的还有江小七。
好像是大家私下里约定了什么,江小七原本到了能上马作战的年纪,但江家却让江小七也跟着皎皎去了燕南,让他看护皎皎,督促她学习。
晴兰和步溪客送他们出城,临走前,江小七与步溪客低声说着什么,晴兰感觉气氛不大对,却说不出是具体是哪里不对。
皎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在晴兰怀里撒娇了好一会儿,又抱着狐球放声大哭,抹了狐球一脸鼻涕。
狐球一脸嫌弃,两只小手推着皎皎,无奈却改不了被鼻涕蹭脸的命运。
等皎皎和江小七出发后,晴兰悄悄问步溪客:“你刚刚和小七在说什么?”
“交待他好好看着皎皎。”步溪客无奈叹息,“也是时候让她收心了,不然她将来怎么挑起贺族的重担?”
晴兰无意道:“你们看起来很严肃。”
步溪客沉默许久,说:“承诺向来如此……”
晴兰赞叹道:“小小年纪,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给得起承诺了。”
步溪客又是一声叹,结果求抱的狐球,不满道:“是啊,别人家的儿子十三岁就能护人平安,我家儿子两岁了却还不稀罕说话。”
狐球慢悠悠笑了起来,却依然不语。
哑巴倒不至于,这小子爹娘叫的挺顺溜,给他念故事听他也能给反应,但就是不说话,大约是不稀罕说吧。
这晚,晴兰从睡梦中醒来,觉脸痒痒,睁开眼,见狐球坐在她身边,正在玩她的头发。
晴兰转过身,笑道:“你爹的头发玩腻了,开始玩娘的头发啦?”
狐球指了指身后空荡荡的床铺,又指了指外间。
他的意思是,步溪客不在这里,他在外间。
晴兰彻底醒了,掰开狐球的手,拽出自己的头发,她披上外衣轻手轻脚来到外间。
步溪客似乎在写什么,听到动静,他折好放在了信封里,转头笑道:“怎么醒了?”
“你在写什么?”
“没什么,北边的事。”步溪客拉起她的手,说道,“已经写完了,回去睡吧。”
狐球自己爬回了小木床,乖乖盖好了被子。
步溪客经过时,说道:“真是只狐,还假寐。”
狐球可听不懂,翻了个身,很快就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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