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城到渝城,车程两个半小时左右。
前小半阶段还好。
等列车停靠过两个站,乘客换了一小波后,
十二车厢直接进阶为菜市场。
新换上来的这波乘客相互认识,岁数有些大,组团旅行,好像因为是第一次出门远游,所以格外兴奋。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喧闹不断。
不多时,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婴儿嘹亮的啼哭声。
各种声音杂糅在一块,都能把车厢给炸了。
裴燃皱了皱眉,睁开眼。
侧头望向那些在公共场合喧闹而不自知的乘客,
眯起眼,唇线抿直,刷一下脸黑成了锅底。
出个门都不顺心。
他现在的心情非常极其地糟糕。
有满腔怼天怼地怼空气的话不吐不快。
可现实很残酷,此时此刻孤身一人,周围全都是陌生的面孔,他连个能怼一怼的对象都没有。
除了手上的手机,脚边的行李箱。
他什么都没有。
就连平时因为打游戏而几乎不离手的耳机……
裴燃眯起眼仔细回忆了一下,噢,好像也没带。
“………”
诸事不顺,心情很糟糕。
他抬手,使劲捏了捏鼻梁,试图镇压心中的不爽。
但并没有什么用。
裴燃瘫回椅子,咬了咬后槽牙将那股气给压了回去。
几秒后,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是一块块绿色稻田,整齐划一。
阳光洒在稻田里,映出粼粼的波光。
都说心烦的时候看看窗外,心情就会渐渐平复下来,事实证明,并没有什么卵用,裴燃持续性没什么表情,等脖子泛酸,才收回视线,扭回头的瞬间,垂眸。
这一垂,他就再也移不开眼。
搁在女孩右腿外侧的棕色小包,拉链微开。
有白色的耳机线露了出来,视线再往下,就见一个半入耳耳机安安静静地挂在小包外。
“………”英雄无用武之地。
荆星河正在用手机看电视。
因为外面光线太强,所以她不得不向着车窗。
只为让屏幕上的画面更清晰一点。
车厢内确实很吵,但剧情看进去了,吵不吵对她而言也无所谓了,以前在寝室,室友还练美声呢。
只是……
总感觉背后有道炙热的视线在把她架到烤炉里烘烤。
荆星河蹙了蹙眉,心思从电视剧里出来。
别不是……
遇见色狼了吧?
邻座大帅逼,特么的是色狼???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沉着冷静,沉着冷静。
绷紧小脸认真思忖片刻,荆星河实在是受不了了。
刷一下转回头,怒目而视。
看看看,看你大爷!
裴燃慢悠悠地抬起眼,和荆星河四目相对。
“………”
坐在一起快一个小时了。
他这才发现,居然是他店门口的哭丧女孩。
不怪他对她印象深刻,原本他真的都快要忘记她长什么样了,可自从听了隋遇随口一提的说可能是他那晚给女鬼递纸巾才会有接二连三霉运后,她的模样在他脑海里就开始越发清晰起来,就像拿了放大镜看过她的脸一样。
哭花的脸,泪眼婆娑,委屈巴巴……
裴燃打量着她,然后:“嗤。”
荆星河:“………”
素昧平生,萍水相逢,这么大的敌意的吗?
她居然从他的眼底看出了讥讽。
是的,讥讽,赤.裸.裸的讥讽。
不怎么过分的解读:就好像,她是那种因为看上了他的美貌,为和他偶遇而不择手段的女人。
察觉到自己脑补过了头,荆星河抬手摸了摸后脖颈,随即不太自然地错开视线,余光一瞥,瞥见了越狱而出的耳机。
耳机?
他刚刚看的是耳机?
过道对面的三个人正在高谈论阔。
声音高地就像他们彼此之间都是聋子一样。
荆星河悄悄看了一眼邻座大帅逼,果然,眉头皱地能夹死一只蚊子了。
她翻了翻包。
也没什么东西丢的。
动作微顿了一下,眨眨眼,取出耳机。
想在五秒内整理好措辞。
五秒后,整理失败。
好像真没什么好说的。
刻意地找话说才是搭讪最尬的方式吧……
荆星河将耳机递给他:“要吗?”
她以为对方会矜持一下的。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裴燃狐疑地盯着她看了看,又垂眸看了看耳机,几秒后,十分干脆利落地接过去,“谢谢。”
“不用客气。”荆星河罢罢手。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接下来便是尴尬至极的迷之沉默。
两分钟后。
邻座大帅逼突然问她:“有纸吗?”
“有有有。”她点头如蒜。
然后从包包里拿出纸巾,抽出一张。
在荆星河非常有诚心的目光下。
邻座大帅逼接过去。
紧接着……
当着她的面……
用她给的纸,
非常用力地擦拭着她借给他的耳机。
荆星河:“………”
作者有话要说:
荆星河:心情复杂.JPG
裴燃:………
荆星河:骚年,你这样不倒霉才怪
裴燃:emmmmmmmm
裴燃:看到你的瞬间,我有了跳车的冲动
荆星河:不用,明天你可以去坠崖
裴燃:…………………………
第4章 好感值四
#004
戴上耳机,点开音乐APP。
舒缓的英文歌如涓涓细流侵入耳蜗,瞬间隔绝了外面的纷纷扰扰,皱成一团的俊眉悄悄松开来,裴燃缓和了神情,勾了勾唇,懒懒地往后一靠,闭上眼,继续小憩。
右手搭在座位旁边,像条三八线,骨节分明的食指一抬一放一抬一放,似乎是在跟着音乐打节奏。
沉静的睡颜隐隐约约地透着一股嚣张的心安理得来。
“………”
荆星河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
具体复杂到什么地步?
大概是想出尔反尔,用非常暴力的方式抢回自己的耳机,不,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她抿了抿唇,觉得还应该拿耳机线缠住对方的脖子,直接勒死他得了。
惊于颜值,但颜值顶个屁用噢!
算了,荆星河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就当自己日行一善。
她艰难地慢吞吞地收回视线,拿着手机继续看电视,几秒后,好像还是气不过,退出视频,点开微信。
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噼噼啪啪一通乱按。
星河:收回我的话,我什么艳遇都不要了。
星河:太可怕了。
星河:我现在只希望和邻座大帅逼,从此以后江湖不再见。
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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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一个半小时。
列车抵达渝城南站。
伴随着标准清润的进站播报,荆星河和裴燃几乎在同一瞬间从座位上站起,视线相撞,忽地停滞了两秒。
“耳机。”裴燃率先回过神来,指尖勾了下挂在胸前的耳机线,将它从手机的话筒孔内□□,递给她,眯着眼依旧是一副刻薄的表情,薄唇微抿,“谢谢。”
话音一落,不等荆星河做出什么反应,就别开了视线,拖着行李箱跨到过道,随着排队的人群慢悠悠地往门口挤去。
跟着乌泱泱的人群出了站。
荆星河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了一会儿。
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茫然失措的。
渝城的高铁站很大,到处可见的地标、指路牌。
她左手扶着行李箱,右手从包里掏出手机,摁亮,垂眸瞥了一眼时间,啊,原来已经十二点多了。
怪不得……
舟车劳顿,饥肠辘辘。
转过身,眼一抬。
对面偏左侧就有一家面馆。
木制的门牌,雕花的木门,门口挂有两个竖状红灯笼,再配以内部橘黄色的灯光,格外有情调。
进去之后才发现位置与位置之间用雕花屏风隔开,很多细节都添加了古色古香的韵味。
客人很多,几乎是坐无虚席。
荆星河点了餐,取了号码牌,从里到外走了一圈。
不得已,只能和别人拼桌。
嗯,她找了一位勉强算是相识的陌生人,站在桌前,微微弯下腰,礼貌地问:“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吗?”
她收回江湖不再见这句话,至少等她这顿饭吃完再不见。
裴燃吸溜了一口面。
腮帮子鼓鼓的,扬起头来看她。
非常、极其地面无表情。
又是那种隐隐讥讽的以为她来偶遇他的眼神。
而且,更可怕的是,总感觉下一秒他就会跳起来把她的脑袋摁进他的那碗面里。
“………”
或许她应该直接找一个纯纯粹粹的陌生人。
荆星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再撇过头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什么空位时,为时已晚。
她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除了眼前的这个木制小方桌。
十几秒后,男人矜持地点了头。
弯了唇,嗓音清清冷冷:“随便。”
………
荆星河点了最简单的青菜牛肉面。
端上来时她迫不及待地伸长脖子,看着虚浮在汤面上绿油油的青菜,和白色面条形成强烈的色差。
食物的香味萦绕在周围,荆星河咽了咽口水。
但是,作为一个女孩子,
她还是选择先委屈自己的肚子,拍照发朋友圈要紧。
调了色调,镜头对着诱人的青菜牛肉面,咔嚓一声。
几分钟后。
失恋这么多天来的第一条朋友圈诞生了。
配着她的青菜牛肉面。
内容很装很装,不进装而且还土地掉渣,颇有一种卖减肥药的微商的感觉:新的旅程,新的风景,遇见更好的自己。
发出去不到三分钟,收获无数条省略号。
许乔安那边大概刚好午休,刷到这一条更是笑到前俯后仰,好半晌,才评论:哪个微商那里拷贝过来的文字?荆星河,你丢了咱们中文系的脸【奸笑】【奸笑】。
荆星河:“………”
好了,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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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午九点四十三分到中午十二点五十六分。
荆星河总共遇见裴燃三次。
高铁上、餐厅里、以及拼车拼到一辆了。
“………”这可耻的缘分。
她都要以为是自己故意跟踪他了。
吃饱喝足后,心情愉悦了不少。
对面的男生早已经在她大快朵颐的时候离开。
荆星河瘫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两只手交叠在不见一丝凸起的肚皮上,打了个闷嗝,没过多久,她开始百度查路线看看从高铁站到自己定的酒店要乘什么车。
没有直达的公交,地铁的话也要转线路。
高铁站出口处人潮涌动,不断有人出来,荆星河望了一眼,才乘着电梯进到地铁站,结果发现地铁站更是人满为患,她拖着个行李箱,还要和那么多人挤,只怕是有点困难的。
算了,还是叫车吧,贵就贵点。
行李箱的轮子和地面摩擦发出骨碌碌的声响。
荆星河绕出高铁站,站在马路边,打开叫车软件叫车。
渝城的空气似乎要比海城好,抬头仰望天空,一片湛蓝,其中还浮动着不少像棉花糖的云朵。
莫名其妙的,心情好了不少。
荆星河弯了弯眼,明眸内闪烁着零碎的光。
司机很快接单。
是拼单,可以便宜十块钱。
另一位乘客和她去同一个地方。
地图上,可以看到标着白色渝A97539的别克正缓缓地往她这个方向驶来。
别克车主打着方向盘。
抬眼瞥了下车内后视镜年轻男人,憨笑:“我再去接一位乘客,和你去同一个酒店,你不介意吧?”
“而且刚刚你点的也是拼车。”
叫车软件是出门前才下载的。
裴燃甚至都还搞不清它是怎么使用的。
反正始发点和目的地输入后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什么细节,他还真没怎么注意。
这会儿被司机这么一提,他就算介意也只好忍了。
裴燃颔首,不怎么热络地:“噢,可以。”
荆星河眯着眼,看着来来往往到这边就放慢速度的车辆的车牌号,五六分钟后,白色别克映入眼帘,她踮了踮脚尖赶紧招了招手,试图引起司机师傅的注意。
不多时,小轿车稳稳停在她跟前。
小轿车外面蒙了层灰,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干净。
荆星河在车头隔着前挡风玻璃和司机打了声招呼,然后小步跑到后面,后备箱已经开了,她将行李箱放进去,再用力将后备箱关上,开与关几秒不到的时间,手上立马染上了灰。
手指不自觉地摩挲了两下,荆星河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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