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下去吧。顾寰掐灭了香炉中燃得正旺的熏香,再烈性的药又能如何?倘若能让他有反应,他倒真该感谢下药之人了。
“小姐, 以后阿怜怕是不能陪着你了, 小姐万事小心,要是有人找到你一定什么都不要说,”阿怜跪在顾念也身前, 做着最后的诀别。今天有人来询问她就该知道的,这事瞒不过去。好歹,能为小姐而死,死而无憾。
顾念也赶紧把阿怜扶了起来,
“阿怜,你我自从进了这宫内就不再是主仆,你不必为我背这黑锅,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别再透露半点我和你的关系,”顾念也按照原主的话重新跟她说了一遍。
主仆二人絮絮叨叨了好久,阿怜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任由顾念也劝也止不住。
龙涎殿的宫女来找顾念也的时候,顾念也就知道这一刻到了,是原主生命的转折点到了。
那宫女上上下下看了顾念也确定没什么不妥的地方才开口:
“你跟我来吧,圣上要见你,”后面一句话说得极为小声,仿佛是怕被别人听见了似的。
顾念也低头跟在那宫女的身后,朝皇帝居住的龙涎殿走去,心里虽然有了几分把握,但是仍是打着鼓。一招错,丢得可就是命呐。
顾寰看着匍匐在地的顾念也,没有叫起。
“抬头,”等其他人退下之后,顾寰才跟顾念也说了两个字。顾念也诚惶诚恐地抬起头,仰望天姿。
还是那个顾寰,但是浑身的气质又不同了。可能是在上个世界待的时间长了,反而习惯了那个呆萌得可爱的顾寰,对现在的帝王有些陌生。
“桌上之物你可认识?”顾寰看着顾念也,指着桌上的香炉问道。气势逼人。
顾念也刚刚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沉默无声。
顾寰气得举起香炉一把砸向顾念也,嘭的一声银制香炉砸到了顾念也的右额,然后摔落在地上。
顾念也的额头瞬间就有血流了下来,惨不忍睹。
“我竟不知顾太傅的千金会如此不知羞耻!”顾寰看都没看流血不止的顾念也,只厉声呵斥。
顾念也的身子摇摇欲坠,像是再也支撑不住。此时此刻,哪怕之前做了再多的准备,看到这个和自己相爱几世的男人这样对自己,就算知道此时的他不是他,心里也酸涩得紧。如果不是咬紧了牙,恐怕眼泪早就掉了下来。
“说吧,这药你是从哪弄来的?又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下这种药必然不会是为了害他,或者她幕后有主使。
顾念也只把头低得更深,在顾寰看来就是羞愧。
良久,顾寰看着低头的顾念也:
“虽然太傅被先皇治罪,但罪不及家人,只要你耐心待在宫中,总会有出宫自由之日,你又何必让朕为难?”
对于顾念也,顾寰的情感是复杂的。太傅从小教他,比之皇兄皇帝,更喜爱他,他自然也敬仰顾太傅。但是自从父皇降罪顾太傅之后,顾家也毁了。太傅已死,身为他的弟子,顾寰也是求了父皇好久,才得以赦免顾家上下一百多口,但女眷12以上15一下全部充作宫婢。
这是他所能为顾家做的最后一点事了。他没有忘记顾念也这个人,只想着等她18之后便放她出宫。听说她宫外有个从小定亲的表哥,倒是让二人成婚也未为不可。
可是现在,顾念也太让他失望了。
顾念也听到顾寰这句话,猛然抬起头,眼神坚毅:
“我爹无罪!”说着眼眶含泪,鲜红的血衬得脸色更加惨白:
“皇上只知这是对顾家的赦免,但身在深宫之中,身为最卑微的宫女,我有什么资格对别人说不?”这是真的连自称奴婢的规矩都忘了。
顾寰当然知道顾太傅无罪,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道理他同一个小姑娘说不通。但是听她的话语间,是有人强迫她。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顾寰再次问道。顾念也却不回答,只以额触地,一遍一遍地说:“我爹无罪,今日好不容易得见陛下一面,望圣上明察,还我爹一个清白。”说着便要磕头。
“好了,既是先皇圣旨又岂可违逆?今日之事便算了,以后在宫中切记谨言慎行,朕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办到,”等她年岁足够,就放她出宫。
顾念也知道无望,停了下来,抬起满是血污的脸,面带苦涩地看向椅子上坐着的顾寰。
顾寰看到她额角还在冒血的伤口,不忍般别开了眼。
“你回去吧,待会朕命人来给你处理伤口。”、
她不愿意说,他往下查便是,最近接触过谁,一查便一目了然。
顾念也踉跄着起身告退后,顾寰看着地上的一片血渍,忍不住想得更多。
如果顾家没有那一场浩劫,现在她应该生活得很好吧,爹娘疼爱,生活无虑,还是那个大家闺秀的模样,何至于穿着宫女的衣服,洗了一遍又一边,颜色淡款式旧。
顾寰还记得年少是常去太傅府中做客,当时顾念也还是个小粉团子,在太傅夫人的怀里赖着不肯离开,见他来了就眼巴巴地挣开娘亲的怀抱,直直地跑向他。
“大哥哥抱!”母妃没有给他生皇妹,宫中的其他公主和皇子之间若不是一母同胞感情都是淡淡的。是以,对这个向自己扑过来的小女孩,顾寰心里惊讶又带了点喜悦。
虽不是青梅竹马,但偶尔还会见几面,他也算是目睹了她的成长。
父皇封他为太子之后,那是最后一次去太傅府中,那时候她大概不过十岁,看见他就跑过来甜甜地叫了句:太子哥哥
顾太傅是个板正的人,说她胡闹,不许她乱叫,要恭敬地称呼自己太子殿下才可以。
看着她受气包一样的肉嘟嘟的小脸,他笑得如沐春风:
“无碍。”
顾寰果然说话算话,她回到自己狭小的耳房没多久,医女就过来了,包扎好伤口之后,顾念也起身送了医女出去,前脚刚刚送出去,那个带自己去龙涎殿的宫女又过来了。
“收拾收拾,跟我去龙涎殿当班吧,”那宫女没有进屋,只站在屋外大声喊着。院子本来就小,她这么一喊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还有不少人探头探脑地在张望。
“为什么?”顾念也问道。
“上头的吩咐,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虽然以后两个人要在一块当班了,但是宫女碧由并没有因此对顾念也有多么客气。
“这便走吧,”碧由看顾念也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便吩咐道。
好感度没有降,没有升,顾念也摸摸自己额头上的伤,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草草收拾了东西便随着碧由离开了这狭小的院子。
一个小宫女得了圣上的恩赐去龙涎殿当差,这事一传出来不知多少人砸了茶盏,撕了手帕。
“你说什么!那个贱婢被调去了龙涎殿!”桂妃一下子跌坐在绣椅上。
“那件事...到底有没有成?”桂妃揪着夏半的袖子不确定地问。
“应是事成了,”夏半也不太确定,“毕竟她那表哥在我们手上她不敢不听,”说到这里夏半才隐隐有了些自信,声音也大了些。
“与命相比,区区一个表哥算什么?”桂妃不甘地开口问道:“窦清漪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眼神急切。
夏半摇摇头。
“皇后那边戒备森严,消息很难打听到,奴婢也是托了不少人才有点眉目,说是一切与往常无异。”
桂妃听完简直不甘心到了极点。
“都是你!”怒极了的桂妃狠狠地推开了自己面前的夏半。如果不是她多此一举,现在自己肯定已经和皇上同房了,自己现在肯定荣升宠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如果不是那个馊点子,窦清漪那里会像现在这样快活!还有那个顾念也,罪臣之女,怎么能有机会靠近皇上!
桂妃是恨窦清漪的,恨顾念也,但是心里也不可避免地埋怨顾寰。如果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能看自己一眼,自己又何必费尽心机?
相比桂妃这边的的鸡飞狗跳,窦清漪则相对淡定许多。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娘娘,您不去查一查?”宫女如意在窦清漪品茶的时候在一旁问道。
“多嘴,”窦清漪淡淡道,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忧心自己的事,又岂会插足顾寰的事情?
爱怎样便怎样吧,顾念也?她知道,那是顾太傅的女儿,其他的,她也不想知道。
如意赶紧禁声,太后让自己在身边提醒着皇后,但自己又不是傻子,得罪人的事她可不干。她不爱听那自己何必做那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顾念也以为凭着顾寰刚刚对自己的滔天怒意,把自己调遣到他的宫内只是看在太傅的微薄情面上。好感度无增未减,自己也不敢想一下定论。所以当碧由告诉自己今后自己在御书房当差后,不由得震惊得皱起了眉。
一皱眉,额头的伤就火辣辣地疼。打一棒子再给个枣?既便这个枣子再疼,那伤,顾念也摸摸额头包着的纱布,自己也不会忘。但是自己也没有太多愤怒,这个皇上毕竟不是那个深爱着她的别扭少年。
但是,还差多远呢,顾念也既心烦又期待。
☆、(四)
顾念也觉得有些矛盾, 看着龙涎殿宫内来来往往的秩序俨然的宫女。大多是十七八岁的花样年华, 姿容不俗。古来不是没有那好色的皇帝周围的宫女全是自己身边的莺莺燕燕。但是顾念也不相信顾寰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喏, 那是你的房间,安置好了就过来东边找我, 给你安排差事, ”碧由指着西边一扇门对顾念也说完便转身离开。
顾念也看着碧由离去的背影好一会, 才调头回了自己的房间。虽说屋子不大,却也比自己居住的耳放要宽敞许多, 况且这里能照射到阳光, 这一点顾念也很满意。
顾念也被安排在御书房伺候茶水, 时间为巳时。这个时间, 正是皇帝下了早朝前去批阅奏折的时间段。
换了身自己最干净的衣服整理好之后,在碧由有些嫌弃的目光下走进了御书房, 在皇上没有下早朝之前把御书房收拾妥当。
顾念也也真是不知道这个碧由是怎么想的, 明明这么不待见自己,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安排在这么显眼的位置?就不怕自己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和顾寰发生点什么?
这倒并不是碧由心大, 而是自大到觉得凭着顾念也罪臣之女的身份和如此穷酸潦倒的落魄样,皇上怎么着也不会多看她一眼。更何况,这与书房内,最是不好拿捏皇上心情的时候, 指不定皇上就因为某个不省心的奏折连带着看身边伺候的人也不顺眼了。
她还不信一个曾经的千金大小姐能干好伺候人的活?况且这个人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稍有不慎,就是掉脑袋的事。
碧由以为自己解决了顾念也这个让自己讨厌的宫女,没想到阴差阳错地给她指了条明路。
朝堂之上, 满是大臣忧心西南水患之事,怎么治理怎么安置难民,在朝堂上据理力争吵得不可开交。
“哪位爱卿愿意去西南替朕走访一遭?”顾寰看着闹哄哄的穿着朝服的臣子,沉声开口问道。
底下禁声一片,没有人敢站出来把刚刚的豪言壮语再说一遍,纷纷低着头不敢作声,生怕顾寰点名。
顾寰阴寒着脸还没开口,顾恒就站了出来,英姿翩翩。
“臣请旨前去西南,”顾恒抱拳向顾寰请命,底下的大臣纷纷扬起头看向恭阳王,没有想到一向不关心政事的顾恒竟然会主动关心这西南水患。
顾寰也没料到般地看向顾恒,顾恒的眼里没有斗志昂扬,只有落寞和逃避。到这里,顾寰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退朝吧,恭亲王随朕来御书房议事,”顾寰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直接定下前去西南的人员,早早退朝了。
“奴婢拜见皇上,恭亲王,”顾寰领着顾恒来到御书房,宫人们忙行礼拜见。
“你们在屋外守着,”顾寰挥退了一群宫人,和顾恒来到里屋,就见顾念也正站在椅边,随时听候吩咐的样子。
看到顾念也的时候,顾寰愣了愣,政事繁多,若不是看到她,他大抵已经忘了上次那回事了,这背后的黑手是谁都已经查出来了,只是现在还不是处置那人的好机会。顾寰只让宫女将顾念也调了过来,一是免她受了别人陷害而是不想好好的太傅千金和别人同流合污。
但是没想到,手下的宫女竟把她放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罢了,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顾寰微愣了几秒,就挥手让顾念也下去不用候着了。
倒是顾恒,有些奇怪地看了顾念也好几眼。
“皇兄,刚刚那位姑娘可是顾太傅的千金?”在顾念也走走后,顾恒问道。
顾寰看了看掩上的门,淡淡点头。
顾恒没有再问了,这个时候就是对顾念也再好奇,也没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情了。
“你当真想去西南治理水患?”顾寰走到案前坐下,锐眸紧盯顾恒。
顾恒眼神一闪,但还是倔强地挺起胸膛,言辞确确道:
“是的,望皇上成全。”
顾寰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一本奏折,看了看,状似无意地问:“你不想知道窦清漪现在如何?”
几乎是顾寰说完这句话,顾恒就抬起了头,眼睛里充满热切:
“清漪,清漪她......”话到了嘴边又说不下去,顾恒的眸子暗淡了下来。
“皇后,自然生活得很好,”顾恒苦着嘴巴笑着说。
顾寰尤恼顾恒这副不争气的样子,放下了手中批改到一半的奏折,看着顾恒的眼睛,认真地说:
“恒弟,我和你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倘若顾恒明明白白地跟他交代他还会感到欣慰。但是顾恒现在这样的明显回避和不坦诚只让顾寰感到失望。
是啊,自己和皇兄即便不是一母同胞,但是感情是所有兄弟中最好的,有什么事是不能同皇兄说的?顾恒也这样问自己。但是,清漪不一样!
“皇兄,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这个时候,顾恒唯有把希望寄托在顾寰身上,希望这个自己从小敬重的兄长能让自己安心,也死心。
“何事?”顾寰看着顾恒问道。
“我知道我瞒不过皇兄,但是只希望皇兄好好对待清...,好好对待皇后,”我会离得远远的,永远不会回来,顾恒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承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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