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当没生过这个儿子,把他丢了。
一个傻儿子,能为她做什么?带给她什么好处?
孙丽丽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时,最担心的就是曾志国因为儿子,迁怒自己,想和她离婚,那她该怎么办?
现在离婚的人那么多。离婚已经成了家常便饭,甚至当代潮流。
曾志国是革委主任,工人家庭出身,不管是家世、能力和外貌,都属上乘,盯上他的女人不要太多。他离了她,完全可以娶到更年轻漂亮、家世更好的妻子。
相反,农民家庭出身的她,如果被曾志国抛弃,不可能再找到比他条件更好的结婚对象。
孙丽丽很有危机意识,她躺床上养身子时,都想好了,她要尽快恢复,想办法笼络住曾志国。争取在被他厌弃前,再怀上孩子,重新生一个聪明伶俐又健康的儿子,栓住曾志国。
她完全下意识地忽略了曾志国有多疼儿子。他一个大领导,居然甘愿亲手给孩子把屎把尿,洗尿布。
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的喜爱,是做不到的。
肖义却能明白曾志国的心理。他跟曾志国一样,也是快三十了才得了儿子,自然疼孩子疼得紧。
曾志国本来就善于观察,他在官场浸染已久,看人很有一套。孙丽丽的表现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本来觉得孙丽丽长得漂亮,出身根正苗红,哪怕单蠢一点,娇气爱作也挺可爱,可孙丽丽怀孕后作得有些过了,现在对儿子完全漠视,甚至厌恶,叫他心寒。
尤其是火车快抵达京市,曾志国把儿子交给孙丽丽抱,他去厕所方便完回来时,看到孙丽丽看着儿子的眼神满是嫌恶,甚至带着憎恨,她被儿子哭得不耐烦,居然动手掐儿子。
这叫曾志国悚然而惊,暗自做出决定,他要带儿子去京市的大医院全面检查身体,该怎么治怎么治。等治好儿子的身体,结束这次出差,回川省后,就立刻和孙丽丽离婚。
这样恶毒冷酷的美女蛇媳妇,他还真不敢要。他儿子也承受不起这样的母亲。
火车到站后,肖义和苏漪知道孙丽丽身体不适,怕曾志国他们不便下车,特地带了个勤务兵过来帮忙。先把曾志国一家三口送下火车,才回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带老爷子他们下车。
孙丽丽腹部动过刀子,在火车颠簸了两天,伤口还没有完全长拢,她自己怕疼,都不敢动一下。曾志国找了在火车站维持秩序的民兵同志帮忙,把孙丽丽背去了招待所,他则带着孩子和行李随行。
没想到就有那么巧,他们刚在招待所安置下来,曾志国正想出门请一个刚生完孩子不久的年轻媳妇帮他带娃奶孩子,便在招待所大厅碰上了前去帮三个勤务兵订房间的肖义。
两人又是一番契阔。
曾志国想感谢肖义,非拉着他一起去逛百货商店,买了一瓶茅台和几斤水果给他,两人约好回川省后再聚。
肖义急着去费家老宅跟苏漪他们团聚,收下曾志国的谢礼,便与他告别。
肖义赶去费家老宅,发现里面的布局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原先十步一景、雅致美观又空旷安静的大院子,被分隔成了十二个区域,住进了一些当权的领导和他们的家人。
院子里的布局和景观,几乎被破坏殆尽。花园里的花草、风景树甚至庭院里的假山、小莲池,都被改成了一块块的菜地,种满了时令果蔬。
院子上方被拉了许多麻绳,晾满了衣服和床单被套。空地上有的地方还被扔了一些烧过的蜂窝煤和其他生活垃圾。
院子里的菜地好像刚被施过肥,弥漫着一股天然农肥的恶臭味。
肖义这个曾到费老最喜欢的老宅一游的外人见了,心里都很不舒服。
可想而知,费老这个主人见到此情此景,会是什么心情?
——他老人家一进院门,就眼前一黑,气晕了过去。
此时被苏漪和勤卫兵送进了京市第二人民医院就诊。
肖义问过费家大院的其他住户,才知道组织上只给费老留了内院的正房和四间厢房。其他房间和地盘,都被改造,安排给革委的领导和他们的家人住了。
好端端的家被人胡乱改建,糟蹋得一塌糊涂,谁见了都得生气!
肖义去医院,知道费老只是怒极伤神,没有迸发什么心脑疾病,私下跟苏漪相处时,这么感叹:“费老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己一生引以为豪的杰作被人这么毁了,他都没被气到脑出血、心肌梗塞什么的,真是不一般的坚强。”
“是啊。”
苏漪心说:这都是我的功劳!她这几年偷偷混在饭菜里给费老他们喂的营养液和被水稀释过的能增强体质的疗伤液,都不是白喂的。
她打好热水,又跟肖义去医院食堂买好饭菜,去病房探望费老。
他们回去时,费老已经被周教授夫妻和老爷子轮流开导,基本上想通了,精神好转不少。
费老看到肖义借医院餐盘端来的饭菜,一脸嫌弃:“你们不会叫我吃这猪食一样的东西吧?”
“小苏,你别在这儿杵着,赶紧回去给我做饭。我今天受了刺激,要吃好一点,我想吃红烧鱼,辣子鸡和麻婆豆腐。”
苏漪嗔他:“这会儿我去哪儿给您弄鱼?”鸡肉她倒是有自带。“将就吃些吧,晚上我给您烧辣子鸡和麻婆豆腐,明天咱们再吃红烧鱼,成不?”
费老不情不愿地点头:“好吧,谁叫我这么善解人意,为别人着想呢。小肖,你把饭菜端过来。”
肖义和苏漪:……
费老对善解人意怕是有什么误解。
周教授他们看费老来了精神,大口吃饭,放心地带着大宝小宝和城城去医院食堂吃饭,然后回那个把费老气晕的老宅收拾房间,安置东西。
顺便打电话通知费老大兄弟,他们老爹进医院了。
费老大和费老二怕费老被气出什么毛病,丢下工作,跑去医院时,别说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了。
费老看到两个儿子,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死灰复燃,甚至熊熊燃烧起来,他把枕头砸向了并排站着喘气的两个儿子的脸:“你们两个废物东西!”
“我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叫你们帮我守好那个宅子。咱们家别的东西都可以上交给国家,唯独那个院子,是我一生的心血……”
“爸……”费老大和费老二哀求道:“您消消气,别伤了身子。再说,这里还有外人呢。我们大小也是个官,您好歹给我们留两分薄面,大家都在看呢。”
“留个屁的面子!”费老站在病床上,指着两个儿子的鼻子骂:“连煤渣都不如的废材!老子的宅子都叫人毁了,我给你们留面子,谁给我留?”
“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当官的,个孬货,废物点心!满嘴跑火车的吹牛鬼!当初是谁在电话里信誓旦旦和我保证,要看好我的宅子的?!啊!”
费老大和费老二被骂得无地自容。
他们怕费老气坏了身子,不管费老说什么,一个劲点头认错。
“爸,您说得都对。都是我们的错,我们没看好您的宝贝宅子。您先别激动,咱们坐下来,有话好好说。医生给您检查过身体了吗?他们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老子都要被你们气死了!你们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们。”
肖义同费家兄弟说:“医生说费老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为防万一,还是让他在医院住一晚,明天测测血压,拍个心电图,如果检查结果都正常,就可以出院了。”
苏漪瞧费老大和费老二为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劝费老:“您别太责怪费大哥和费二哥,他们也是没办法。上头要征用您的宅子,他们能对领导说不吗?我相信他们当初也是努力为您争取过的。可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
费家兄弟感动得两眼泪汪汪看向苏漪:小苏这女同志真是太贴心,太懂事,太会说话了。一语道出了他们的艰难。
费老闷声哼两下,没再骂人赶人走了。
费家兄弟腆着脸,凑过去嘘寒问暖,和他解释。
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事实和苏漪猜的一样。费老那宅子早便被人盯上,上面要征用,费家兄弟也没法阻拦。他们为费老争取那几间房子,都说破了嘴皮,用尽了关系。
第244章 厉害了我的宝
翌日,费老出院,苏漪和肖义带着大宝小宝,跟费家兄弟去他们住的大院,拜会了十几位领导。
这些领导都是在苏漪这儿买熏肉超过一百斤的熟客,其中包括了陈上将、钱处长、甄副局和唐部长。
众人厮见,一番寒暄后,平均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领导们,对苏漪的兴趣急剧下降,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大宝和小宝身上。
陈上将五十来岁,正是含饴弄孙的年纪。他看到模样精致、灵气十足的白胖大宝、小宝,常年端着的一张包公脸被两个可爱的宝宝融化了。
他老当益壮,于一众争相抢着要抱大宝和小宝的领导中脱颖而出,率先将大宝抢到了怀里。
本来他还想抱小宝的,被唐部长在屁股上踢了一脚,踹了出去。
陈上将见好就收,搂着大宝逃回堂屋,将门半掩,和他说话。
大宝是个自来熟,来之前苏漪和肖义教过他,对长辈们要有礼貌。他环着陈上将的脖子,笑眯眯和他打招呼:“爷爷你好,我叫肖明弘,大家都喊我大宝,爷爷也可以这么喊我。”
小家伙一脸崇拜地依偎在陈上将怀里,“爷爷你真厉害!那些叔叔爷爷都不是你的对手呢。你是不是练过武功啊?能不能教教我?我想学。”
“我爸爸也练过功夫,只是他说年纪太小了,还不能学。可是我很想学。我要变成高手,保护爷爷、弟弟和妈妈。”
真是懂事的宝宝!陈上将没忍住,捏了捏他的小肉脸,“大宝,告诉陈爷爷,你今年几岁了?”
说话间,陈上将的大手在大宝身上一通摸捏,越捏越心喜:这个小娃娃根骨不是一般的好啊。天生就是练武的料子!
这样的小子,若是好好培养,等将来从军,肯定有前途!
大宝歪着头,扒着手指头数。他的周岁和虚岁是多少来着?
陈上将以为大宝有五六岁了,不等他回答,便道:“好小子!你爸爸不教你,爷爷教你!你愿不愿意跟爷爷回家练武啊?”
大宝惊喜万分:“真的可以吗?!可是爷爷,我虚岁才四岁,还差几个月满四周岁,这样也可以练武吗?爸爸说太早练武,会伤到筋骨……”
“什么?!你还不满四岁!”陈上将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天哪,这娃娃都有他腰杆高了。这现实吗?
“那个小苏,你过来,老实和我说,你儿子真的还不满四周岁?”陈上将招手,让苏漪过去说话。
“是的。再过六个月,他们才满四周岁。”
没抢到小宝的唐部长和钱处长闻言,也凑过来:“这不可能吧。小娃娃长得这么高,少说也有五岁。老魏家孙子六岁了,也跟大宝小宝一般高。”
陈上将毒舌道:“那是因为老魏家一窝矮子,他们生出来的,自然是小矮子。怎么能和大宝小宝比?也不瞧瞧人家爸妈多高!”
钱处长央求陈上将:“陈老,您把孩子给我抱抱呗。您都抱那么久了,肯定累了,我替您分担分担。”
说话间,他从陈上将那儿抢过大宝搂怀里,语气格外温柔,好像春风拂过脸颊:“大宝,你跟钱爷爷说,你平时吃的什么啊?怎么这么肯长?”
他家孙女五岁半了,平时好吃好喝地供着,才和大宝差不多一般高,还没有他胖,身子骨也没他结实。
大宝憨憨道:“就是吃肉、米饭和奶奶。还有水果、蔬菜和饼干!”
钱处长纳闷了:这和他孙女吃的差不多啊。难道真是他老钱家的基因不好,带累了孩子?可是他儿子、儿媳的平均身高超过了一米六,也不算矮吧?
唐部长见钱处长开始思考人生,手快地把大宝抱到自己腿上坐着,“大宝,我是你唐爷爷。你喊声爷爷,唐爷爷请你吃奶糖。”
“唐爷爷!”大宝连一秒都不带犹豫,甜甜地喊唐部长。
等唐部长把奶糖拿出来要给他,大宝忍住诱惑,一双大眼睛向苏漪发射着软萌光波:“妈妈,我能要吗?”
苏漪点头:“可以。不过只能吃一颗,其余的放兜里。唐爷爷给了你糖,你该和他说什么?”
“谢谢唐爷爷。”大宝嘟起嘴,在唐部长沧桑的老脸上盖了个章:“大宝爱你喔。”
钱处长和陈上将见状,嫉妒得霍霍磨牙,这个老唐,太阴险了。他居然随身带了奶糖!这不是犯规么!
两人动作一致地掏衣包,没摸到糖,干脆摸出一把钱票,塞大宝手里。
然后,偏头,侧脸往大宝面前凑,脸上满是“宝宝快亲我”的渴望。
大宝有些懵,苏漪看得发笑,提醒他:“把东西还给两位爷爷,亲亲他们,谢谢爷爷。”
“嗳。”大宝随即啵了啵钱处长和陈上将。
他被大人教导过,不可以要人家的钱,可大宝喜欢花花绿绿的票,他把各种票据留下,将钱还给了钱处长和陈上将。
苏漪不悦地觑他,他假装看不见,仗着有三个大方和善的爷爷撑腰,背对苏漪,坐在唐部长怀里,一本正经地和他们聊天。
“陈爷爷,我到底能不能跟您学练武啊?我现在练武,会不会伤到身子,以后都长不高呀?”
他得问问看起来比爸爸还厉害的陈爷爷,看爸爸之前是不是撒谎骗他的。臭爸爸经常糊弄他们,以前骗过他们很多次,他都记着呢。
“你爸爸说得对。你还太小了。再过一两年,学练武正合适。”
“喔。”原来关于这件事,臭爸爸没有骗他和弟弟。
……
小宝在院子里被一群叔叔、爷爷抢来抢去,一会儿被这个拉过来,一会儿被那个扯过去,一会儿被人抛上抛下,一会儿被人摸脸拉手,他一点都不怕,笑得眼睛里盛满了夏天夜空中的星光。
眼睛眯成一条月牙状缝的小宝,两只小手不断拍巴掌,喊着:“再来,再来!”
他以为人家在和他做游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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