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靠在水神身上坐起身来,眨了眨眼睛,长叹出一口气:“对不起,爹爹,我让你们担心了。”
水神的气息都有些不稳,眼中泪意更甚:“若不是为了爹爹,星儿你又如何会被那穗禾所伤?是爹爹无用,时至今日,都未能为你手刃仇人。”他颤抖着摸了摸辰星的脑袋:“星儿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辰星动了动胳膊,感觉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一些,看向锦觅:“锦觅,帮阿姐拿个镜子来。”
锦觅愣了一下,马上取出一只小镜子递到辰星面前。辰星看着镜中自己不再是墨色,改成紫金泛着点点细碎流光的眼瞳,心中一叹,果然如此。这……也是好事。
水神见状连忙问道:“星儿,你身体可还有异常?这眼睛……”
辰星摇摇头:“爹爹莫担心,这是好事。从今以后我这双眼睛就有了堪破一切迷障幻境的能耐,不用再像之前,还要特地将星辰之力汇于双眼才有用。”
听辰星这样讲,水神和风神当即明白过来三年前辰星肯定地指向穗禾的因由。
风神擦过眼泪,转回头看了看辰星,突然想到什么:“洛霖,星儿醒来的事,我们要赶紧通知夜神才是。”
锦觅想了想:“我们都不能上天界,要不,我召唤扑哧君来?”
风神摇摇头,看向水神。
水神点点头,从辰星的枕边摸出一个锦囊打开,里面装着的,正是三年前的那一晚,救过他们性命的那一枚龙之逆鳞。
辰星看着那逆鳞上被强行扯断的鎏光藤绳结,突然有那么一点儿心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共更了三章,为了赶着让星儿醒过来。。。不然感觉我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这么快就让星儿醒过来了,我真的是亲妈啊!
PS:前面两章其实是希望能把大家写哭的,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第79章相见
才送走前来议事的众仙,略有些疲惫的润玉,被唤龙咒召唤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僵硬和恍惚。
三年来,他几乎每一日都在期盼渴望着,那片逆鳞那一端的人能够睁开眼拿起逆鳞,像此时这般召唤他。
甚至顾不上交代一句有事来禀的邝露,他下一刻就从原地消失,顺着那熟悉的召唤,出现在他半日前才离开的花界木屋门前。
他站在木屋的门扉边上,愣愣地看着床榻上,一直躺着沉睡的人,此时正靠坐在水神身上,手中拿着他那片月白色的逆鳞,朝他看过来。
一时间,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眼瞳换了颜色,可那眉目,那笑靥,那熟悉的情态,一点一滴,都是整整三年来他只有在梦中才会见到的幻象。
风神见润玉眼眶泛红地愣在门边,也有些哽咽,她伸手去拉了一下还坐在床榻上的水神,水神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润玉一眼,终于还是叹口气,扶着辰星小心地在床头的软枕上靠好,便跟风神一起拉着屋内的锦觅一道离开,经过立在门边的润玉身边时,水神本想说什么,被风神一把拉住带走。
一时间,这一方天地之内,只剩下了对望的两人。
“……阿玉。”看他呆呆地立在门边,一副恐如梦中的神色,辰星心头一酸,当先开了口。
她的呼唤,是他最熟悉的,却失落了整整三年。
“……星……星儿?”
辰星见他还有些傻傻地站在门边不进来,不由得轻笑一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是我的眼睛换了颜色,变丑了么?阿玉,嫌弃我了?”
润玉像是突然缓过神来,一步一步地踏入房中,在她的床榻边上,同过去三年每一回来探望她那般坐下。但这一回,他看到的不再是无知无觉默默沉睡的辰星,她如他万千次祈求的那般睁开双眼,坐在他身前,挂着明媚而温暖的笑意。
他朝她伸出手去,连指尖都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他是如此激动,却也如此恐惧。他怕眼前的一切又是三年来他在梦境中才能窥见的脆弱的美好,好似稍微用力一些就会在眼前破碎消散,留给他一室的悲怆和孤寂。
她眼中隐有湿意,抬手过去轻轻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掌,覆在自己的脸上:“阿玉,是我。”
他喘息两声,抬手一寸一寸细细地描摹着她的眉眼,感到掌下真实的温度,看到那双紫金色的眼瞳中清晰地映出自己此时此刻的狼狈样子,任何枯燥匮乏的言语都无法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境。他想要将她牢牢地抱进怀中,融入自己的骨血,让她再也不能离开他片刻,却又生怕自己鲁莽会伤到她。
回过神来,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去伸手去探她的真身和脉息。过去三年,每一回来瞧她他都会亲自探看一番,即使每一次都无法察觉任何情况。可是现下,她体内身上那层蒙着的屏障遮掩似乎随着她的苏醒已经骤然消失,他轻而易举地探出了她身体如今的状况,甚至探到了她元灵真身的情形。
她的身体灵脉并无伤处,只不知是否是力量匮乏之故,显得有些虚弱。
而她的真身,那个三年前那一晚他亲眼看到在眼前被火焰焚灭消散了大半的水莲花与星辰珠结合的真身,如今却变成了……
辰星自然知道他探到了什么。琉璃净火,与她星辰珠中的火种结合成了一团结合了两种规则道法的火焰,将她的水莲花瓣真身连同星辰珠的花蕊一并炼化。这团火焰,将灵力与星辰之力煅烧熔炼,像是炼器一般,将两种素材炼化而后重构成一体,变成了一颗……
辰星轻笑道:“我真身如今变成了一颗光溜溜的珠子,会不会很难看?”
经过火焰的炼化重塑,辰星原本并不相融的水莲花瓣与星辰珠结合的真身,彻底融为一体,化成一颗紫金色的半透明珠子,珠子上面带着水莲花的暗纹,一道道花瓣暗纹上流动着银色的暗光。这珠子并不似辰星自己说得那样“光溜溜”,而因着这暗纹和流光,反倒显得流光溢彩,璀璨非常。
“星儿?”他握住她的手,极为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你真身如此情形……可要紧?可有旁的妨碍?”
其实……这算救了她呢……不过……却不能此时告诉他……
辰星摇摇头:“没有,这是好事,将我的星辰之力与灵力炼成混沌一统。今后不论星辰之力还是灵力,都可自如修炼纳入体内,我想用灵力便化成灵力用出来,相用星辰之力便化出星辰之力,什么都不妨碍,可算是天大的机缘了呢。为这个……受些苦,倒是值得,只是……”她眼中带泪,满是愧意地捧起他的脸:“对不起阿玉,让你一个人这么久……”
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滑过,闭了闭眼,眼角滑落一颗晶莹。他叹息一声,握紧她的手放到唇边,极为珍稀地轻吻了一下:“你回来了,就够了。”
辰星身体微微前倾,在他略微的僵硬停顿之中靠在他怀里。她的头枕着他的颈窝,如同三年前的每一次,亲昵地蹭了一蹭,满足地叹息一声,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身,轻轻闭上眼睛:“我回来了。”
怀里的感觉,曾经的他那样熟悉,却在过去的三年之中每每想起都痛彻心扉。如今,当她再次靠进他怀里,感到她温热的呼吸吹拂在自己胸口,他只觉得,心中那如同积攒了数万年的寒凉,在这轻拂之中竟脆弱得不堪一击,就那样粉碎瓦解,让暖煦的阳光,重新照入他的心房。
他抬起手轻揽住她的肩,克制不住地越发用力,将她越搂越紧。他低下头,埋进她的发间,熟悉的馨香,怀里温暖的柔软,她环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一切的一切,与过去三年间那恍惚的梦境不同,如此真实,如此熨帖,让他忍不住想要落下泪来。
窗外,暮色四起,缕缕斜阳。
辰星背靠在润玉怀里闭着眼睛,枕着他的肩膀,放松了身体瘫在他身上。他从她身后环抱着她,微微低着头埋在她发间,贪婪地轻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清香,细细地在她的鬓角额间磨蹭。
这一刻的温馨相拥,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等了不知多久,曾经万千年的孤寂岁月,都没有这短短的三年让他痛苦与疲惫。
窗外夜色渐起,她缓缓睁开那双紫金色的眼睛,瞟了一眼暗沉下来的天色:“阿玉,天黑了,你不去布星么?”
润玉将她搂紧了一分,在她耳边轻声道:“布星排参宿之事,我早已教会邝露。如今有她在,不碍的。”
“哦。”她方才也不过随口一问,这会儿也不愿意他离开,听他这样讲,笑了一笑,动了动身子在他怀里蹭了蹭,满足地叹息一声,又闭上眼睛小憩。
倒是润玉,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轻声问道:“星儿……这三年来,对外界之事,可有感知?”
辰星半睁开眼睛,大约猜到他想问什么,叹了口气,微微仰头对上他的眼睛:“只偶尔略有所感,大半还是不知道的。不过你若是要问我知不知道,之前有个傻子在我面前以血施术……那我还是有点感觉的。”
他叹息一声:“果然,是星儿拦了我……”
“我听爹爹说了。”她从他怀中坐起来半转过身面对着他:“你居然想用禁术血灵子……半数仙命寿元,你莫不是疯了?”
“……自是疯了。”他的眸色突然暗沉了下去,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眼里酝酿着翻涌的暗潮。
他只这一句,却让辰星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而他眼底的暗色也让她不由得有点儿怯怯地,思来想去,不敢追问,赶忙张开自己的双臂抱住他,把自己埋进他怀里拥得紧紧地。
润玉眼里的暗潮随着她的举动渐渐淡开,却没有消散。仿佛只是暂且蛰伏起来,不知哪一日还会卷土重来。
“对了阿玉。”她敏锐地察觉到他并未完全平息的气息,连忙转移话题:“我醒来之后,爹爹他们只与我说了几句这三年来的大事。那穗禾便罢了,总有一日要她偿还,倒是废天后荼姚……”
听辰星提到穗禾,润玉眼底略过一抹血意深重的寒光。
“废天后在你昏睡一年后,于毗娑牢狱中化归天地元神俱灭,当日,毗娑牢狱里声势甚大,具体情形,怕只有当时在场的父帝一人知晓。”
“唔……”辰星微微皱起眉,似在思索。
润玉垂眸瞧见她这副模样,心头一动:“星儿对她做了什么?”
辰星点头:“嗯,没来得及告诉阿玉。你可还记得我从那暮辞身上收回来的尸解天蚕子虫?”
润玉眉头一挑:“星儿将尸解天蚕下给废天后了?”他顿了一顿,猛地想起什么:“可是她想要灭杀你和锦觅那次?”
“是,当日我将那子虫先用星辰之力包裹,又罩了一层水系灵力凝成的法术,当时趁她不备打中她,蛊虫入体的感觉大抵被水系法术遮掩了,让她没有当时便察觉到。”她靠在他怀里,拧着眉头:“那穗禾突然间能用出火系最高阶的琉璃净火,不用想定与荼姚有关。想来因为将修为渡给穗禾,她身上的尸解天蚕发作早了不少……那天蚕,我可还添了不少药材……”辰星眼中突然滑过一道亮光:“阿玉方才说,荼姚死时,天帝在旁?”
第80章猜测
“阿玉方才说,荼姚死时,天帝在旁?”
听得辰星这样问,润玉察觉到几分异样,神色也肃了一肃:“星儿想到什么?”
辰星抿了抿嘴:“那尸解天蚕的子虫被我重新用药喂养过,还有从暮辞那儿得来的灭灵族人的鲜血。我用不少药材加持过,光是那血就能让宿主的身体一日日缓缓地被消磨损耗,而其余的药性……让宿主自发作后余日渐频繁地开始陷入梦魇幻象之中,回顾自己最坎坷无助,痛恨疯狂的时刻……”
说来,这点儿灵感还是从当初她制过的醉梦酒上来的……
“星儿方才说,她的尸解天蚕发作早了不少……”
“嗯。”辰星点点头:“所以,她声势浩大的寂灭之前应该已经受了一段时间这幻境梦魇折磨的痛苦了……可……”她仰起头看向润玉:“阿玉你猜猜,唯一的儿子旭凤不能进毗娑牢狱见她,剩下的,她此生最深的执着和痛恨,在谁身上?”
润玉身体一僵目光一闪:“父帝?!”
辰星神色渐深:“就算身处毗娑牢狱,就算失了多数修为,可那尸解天蚕和我下的药,却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伤及她性命,若不是旁人出手所害,就只能是她自己……不想活了,拼着最后一点儿能耐,自爆元灵。”
“……有旭凤在,父帝不会凭白对她下手,更何况……”若天帝动手,怎么会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徒惹人注意?
“所以是她自爆元灵。而那时……天帝在侧……”
润玉揽在她身上的手臂紧了一紧:“星儿有何猜测?”
辰星知道他此刻心中定十分复杂,叹了口气重新垂下头抱紧他:“不知天帝陛下这两年,身体可还康健?”感到抱着的润玉身体一僵,辰星心中的猜测更实了几分,又靠近了他两分,没有再说话。
窗外,夜色正浓。
常年鲜花盛放的花界,即便是夜晚,也是流光溢彩。
润玉的目光远远落在窗外的隐隐发光的鎏光藤上,不知在想什么。
尽管他算计了他的出生,算计了他的生母,将他当做棋子漠视了上万年,尽管这三年来两人之间更是隐隐有剑拔弩张之势……他都还是他的生父。
他对他,愤恨有之,厌恶有之,不平有之……
他时时刻刻想要将他从天帝的位置上拉扯下来,想要挣脱他强加的枷锁和桎梏,想要主宰自己的天命,却从未想过……要他死。
他们是父子,却也是对手,甚至是仇敌。
不知过了多久,从三年的昏睡中醒来,辰星身体有些虚,就这样抱着润玉,有些迷蒙起来。
润玉察觉到怀中人的变化,将方才那些复杂难言的思绪暂且放下,轻柔地将她从怀中托着放倒在床榻上。他侧躺在她身旁,看着她的侧脸,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一刻也不愿意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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