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别担心,我已经知道是咋一回事。”商枝看向龚县令,就见他一脸复杂的看向她,眼底有着愧疚与自责,她轻叹一声,“大人,民女有冤情申述,文府诬赖惠民堂卖假药!病人并不是感染伤寒,而是染了痢疾,他也并非是文府的家仆,而是每天蹲在清河镇菜市巷口的流浪汉,吃的东西并不干净,才导致身患痢疾。却被文府捡去府中,恶意抹黑惠民堂!请您明察!”
商枝之所以能认出乞丐,是因为苏易惊马,她让苏易将赔给她的银子给流浪汉。因为流浪汉一直在那个位置,她经常买菜,来来回回也就认熟了,只是没有想到事情这般凑巧。
所以她才会有恃无恐,叫陈管事带着人来县衙。
陈管事听了,睁圆了眼睛,他张大嘴巴想说什么,又发不出声音,激动的用手比划。
文曲星道:“我承认,这些都是我家混账管事干的!陷害商枝医死人,是他给闷死的!”一路上,他将情况问清楚了,就恨不得踹死陈管事!
龚县令到底是偏向商枝,而且知道商枝的为人,但是不能偏袒得太明显,让人做做样子去清河县菜市找人来认一认,又找来仵作验尸。确定是在菜市的流浪汉,患的是痢疾,窒息性死亡,并非是商枝医死。又有文曲星干脆作证的态度,便让师爷将罪状书给陈管事。
陈管事不肯认,文曲星强行抓着他按手印。
“让你也尝一尝,被强迫认罪是啥滋味!”
陈管事牙龇目裂,恨不得扑上去撕碎商枝,被衙役抓住,送去大牢。
龚县令清了清嗓子,对文曲星说道:“你很不错,与你祖父一般,十分清正!”
文曲星一本正经道:“邪不胜正!”
龚县令抚着胡须道:“你祖母可知此事?”
文曲星道:“祖母说全权交由我做主。龚叔,你别担心,祖母最是挂念你的仕途,你如此公正的判处恶徒,她一定会很欣慰!”
若不是商枝看见之前的一幕,还以为文曲星在埋汰人呢!
不过也确实是埋汰,只不过埋汰文老夫人。
“行了,少贫嘴,你咋突然从书院回来了?”商枝解决完事情,这才发现踢陈管事踢得腿疼。
本来被算计强行泼脏水,她就憋一肚子火气,陈管事一句侮辱性的话,彻底激怒她了。
泥还有三分土性呢,何况她还是人!
“林辛逸找我来的,他打听清楚,是我家搞的鬼,就去书院找我。”文曲星最初听见是难以置信,他的祖母与商枝无冤无仇,为啥对付商枝?
可是想着他祖母的为人,还有林辛逸根本没有必要撒谎,跑回家,就看见气血上涌的一幕,七八个护卫追赶商枝。
他从未有过的愤怒,觉得文家的人太可耻!
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怨,才能这般对付一个女子?
商枝点了点头,然后对龚县令说道:“干爹不必自责,伤寒药的事情我并未告诉你,你也不知道是我的药。何况你身为父母官,若真的是我的药出事,你也该秉公处事。”
龚县令深深地叹息,“我是在悔未打探清楚情况,便请求你去文府给病患医治,险些陷你于危险的处境。”
商枝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便莫要再提。有了此次的经验,下次我们可以避免。”
龚县令点了点头,“去后院坐一坐?”
商枝摇头道:“不了,天色已晚,我还得回去,不然慎之会担心。”
“也好。”
“明日我还有事情,让干娘和二哥推迟一天过去。我得趁着这个时机,与药铺掌柜商谈,若是能够达成一致,便将合约给签订。”商枝经历过这一次的事情,不想再拖拉下去,所有的事情先步入正轨再说。
龚县令也知道是这一次的事情闹的,也便不挽留,安排马车送她回去。
商枝折腾一天,挺狼狈的,她没有兴致去接薛慎之,又怕薛慎之担心,犹豫一番,最后还是去书院接他。
坐在马车上,文曲星嬉皮笑脸的凑到商枝面前,“商妹妹,我知道你恩怨分明,最是不会迁怒,对不对?”
商枝斜睨他一眼,没有说话。
文曲星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商枝打算和他划清楚界限了?
“商妹妹,你心里气没消,来,往我这打,不用心软。”他把左脸凑上去。
商枝往一边坐,离他远一点,嫌弃道:“你别把傻病传染给我了。”
文曲星一听这话,就知道商枝没有生气,他嘿嘿笑道:“商妹妹别气别气,我离你远一点。”掀开帘子,一屁股坐在车辕上,隔着帘子传来他的声音,“没瞧见我,商妹妹你心情好点了吗?”
商枝:“……”
她想不明白,文家那种手段狠辣的人,咋就生出文曲星这不着调的?
马车在书院门口停下,商枝让文曲星进去通知薛慎之,她在门口等着。
文曲星去号舍,就看见提着包袱的薛慎之,他连忙跑过去,对他说道:“薛兄啊,今日出了不少的事儿,你可得好好哄着商妹妹。”
“她被欺负的可惨了,七八个人追她一个人,得多亏我神勇的出场解救她于水火。”
“你可得……诶,薛兄……薛兄?”
文曲星看着疾步离开的薛慎之,挠了挠头,都不会夸他一句?
薛慎之心急如焚,哪有心神夸他啊?
只想尽快见商枝一面!
薛慎之走出书院,就看见不远处马车旁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商枝穿着月白色长裙,青丝飞扬,裙摆随风摆动。她清冷秀美的脸上布满倦色,见到他的刹那,嘴角上扬,绽放出一抹浅淡的笑容,略显苍白的面容,骤然生出万千光华。
薛慎之脚步一顿,心口的焦灼瞬间凝结。不过一瞬,他复又抬脚向她一步一步走去。
商枝唇边含笑,静静地凝视他,看着他缓缓朝她靠近。忍不住微倾着身体,朝他走了两步。
距离拉近,薛慎之望着她明亮似星光的眸子,他的倒影映在其中,生出缠绵的情意,他心潮涌动,就连呼吸也随之絮乱。
“枝枝。”
一个昵称出口,薛慎之的喉口被哽住,看着她有些狼狈的模样,便足以可见她遇见的凶险,而每当这时他却不在她的身旁。
商枝就知道文曲星那张大嘴巴,肯定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她暗自叹息一声,脸上漾着灿烂的笑容,看着他克制地握成拳头的手,只得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
“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只是一点芝麻小事而已。文曲星你还不知道他?就爱夸大事实,准是戏弄你,想让你着急。”
薛慎之看着她脸上云淡风轻的笑意,只觉得眼睛被微微刺痛,不希望她太坚强的独当一面,将所有的艰险隐藏在心底,用最轻松的一面面对他。
不该是这样,他们已经相互交心,将最真实的一面呈现在对方面前。
薛慎之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嗓音沙哑道:“你可以靠在我肩上。”
商枝脸色的笑容一滞,心口积压的情绪瞬间涌向眼眶,她拽着薛慎之的手,将他拉上马车。
薛慎之被推着坐在凳子上,怀中一软,她扑进他的怀中,双手抱着他的脖子。他背脊一僵,不过一瞬,便又松懈下来,双臂收紧,将她紧紧的禁锢在胸前,凝固的血液这一刻方才缓缓的流动。
“枝枝。”薛慎之下颔抵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挲一下,低沉地嗓音透着一丝无奈与怜惜,“不用瞒我。”
商枝感受到他语气中的不安,这个向来镇定自若,冷静自持的男人,总是能够轻易的牵动着她的情绪。
简单的一句话,让她能够感受到他内心最深处的感受。
这一刻,她突然懂了他。
两个人的相处,不是为了对方不担忧,而隐瞒自己的处境,这样反而愈发让他牵肠挂肚,烧心灼肺。
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商枝才知道她面对那些人的追捕,虽然心中有把握能够脱身,可深处依然是有着慌乱。抱着他的手紧了紧,他身上清冷的药香入鼻,轻易的抚平她那一丝不安的情绪,无比的安定。
商枝平复情绪,双手松开他的脖子,滑入他的掌心,十指交握。
“以后不会再瞒你。”
薛慎之望着她眼底蕴含的一层水光,面容上笑容清淡,却透着无法摧毁的坚韧与倔强,心潮涌动间,忍不住低头靠近她的唇瓣。
商枝心口砰砰砰地跳动,不由得握紧他的手指,眼睫颤动着闭上。
最终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间。
商枝愣了愣,睁开眼睛,脑袋就被他按在肩膀上。
“你累了,睡吧。”
商枝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忍不住抿唇一笑,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上。
他的怀抱很温暖,商枝确实疲惫了,晃荡间迷迷糊糊睡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商枝翻身坐起来,就看见薛慎之坐在床边。她看一眼外面暮色四方的天色,忍不住问道:“你就一直守在这里?”
薛慎之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饿了吗?”
商枝摇了摇头,不觉得饿。
“我让魏娇玲与魏峥回镇上,这段时间你会忙,无暇顾及他们。”薛慎之握着商枝的手,将她拉起来,“洗漱一下,吃饭再说。”
商枝点了点头,出去洗漱。
坐在桌前吃饭的时候,文曲星匆匆赶过来,他脸上带着薄怒道:“商妹妹,这一次是文家对不住你,你想怎么出气,我都不会插手!”
他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对,于是回府问他娘,才知道祖母的算计!
商枝疑惑的看向薛慎之,薛慎之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让文曲星继续说。
文曲星难以启齿道:“祖母与镇国将军府秦老夫人是姐妹,只不过祖母是庶出,她嫁给庶子我的祖父被分出来,离开京城在清河镇落居。祖母一直想回去京城,早就看中了平阳候府世子做孙女婿。你们村新来的邻居苏易与苏锦瑟就是平阳候府的世子与大小姐,大概是你和苏锦瑟结仇,她告诉祖母你勾引苏易,而苏易对你也有意,并且十分欣赏你的才能,祖母才会对你下手,就怕你抢走文曲颜的好姻缘!”
商枝总算明白,为何无缘无故,文老夫人会对付她,原来是因为苏锦瑟啊!
这个女人莫名其妙就针对她,似乎对她十分有敌意!
商枝目光一冷,倏然站起身,对薛慎之道:“你就不要出面,我带文曲星去陈家老宅,把这件事告诉苏易,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他的妹妹!”
薛慎之不放心,和商枝一起去了老宅。
“嘭”地一声,商枝一脚踹开大门。
屋子里用饭的苏锦瑟与苏易吓一跳,抬头从门口望向院子,看见是商枝,苏易神色一缓,并未注意到苏锦瑟发白的脸。
“苏易,你妹妹在外造谣生事,告诉文老夫人我勾引你,你被我勾引成功,对我心生情意,想要娶我为妻。文老夫人怕我抢了她的乘龙快婿,找我的麻烦。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你的妹妹,让她这般针对诬赖我!你若是不会管教,我不介意替你管一管!”商枝一点都不留情面,如果不是念在苏易之前帮忙的份上,她直接冲进来要撕了苏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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