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霜与苏元靖和离,她给苏元靖做妾,苏元靖一定会将满腔怒火发泄在她的身上,而且她一个嫡女,即便是孀居,皇后指婚做妾,根本下她的脸面!她哪有脸在京城活下去?
“张涵嫣,你做婊子还要立牌坊,本宫不治你罪,你就该感恩戴德!”皇后娘娘满目厉色,冷声道:“给你两条路,要么嫁给苏元靖为妾,要么本宫赐你白绫三尺。”
张涵嫣脸色煞白,颓然的跌坐在地上。
皇后随手一指,“去那儿跪着。”
张涵嫣望去,那里是一个花坛,一整面全都是镶嵌着打磨光滑,晶莹剔透的石头,每一块都是突出地面。
“娘娘……”
刚刚开口,皇后陡然睁开双目,眼风一扫,张涵嫣面皮发紧,瞬间噤声。
红姑姑道:“张氏,请吧。”
张涵嫣硬着头皮走过去,看着地面一块块光芒璀璨的石头,心里暗暗叫苦,皇后没发话跪多久,一个时辰下去,她的腿得给废了。
红姑姑冷着脸,“张氏,需要奴婢帮你吗?”
张涵嫣屈着膝盖跪下去,石头硌着膝盖痛,她双手撑在地上,给膝盖减轻压力。
下一刻,她绝望了。
红姑姑端着铜盆,里面装满水,顶在张涵嫣的头顶,头上的压力,加重膝盖下压,钻心的痛让她双腿打颤。
“皇后娘娘说,撒一滴水,加一个时辰。”
今日的太阳格外的炽烈,沉重的铜盆几乎要压断她的脖子,张涵嫣双手托着盆,极力的忍耐着膝盖上的剧痛,石头仿佛要将她的膝盖骨碾碎,汗湿全身,整个人颤颤发抖。
张涵嫣哪里受过这种罪?不过一刻钟,她就支撑不住,咬牙硬挺着。
硬着头皮苦苦支撑半个时辰,张涵嫣脸色煞白,浑身发颤,一双膝盖痛到麻木,仿佛已经不是她的了,就是动一动,都似如刀割一般。
想到她所遭受的一切,心里止不住生出浓烈的恨意。
秦玉霜太狠毒,她不顾往日情谊,将她告发在皇后面前,让皇后厌弃她,让她遭罪。想着还不知道要跪多久,张涵嫣连皇后一并给恨上,牌坊已经倒塌,秦家不再追究,皇后若真的怜惜她年纪轻守寡,就应该能够体谅她,只因为她的欺骗,皇后翻脸不认人,罚她跪石头,想要毁了她一双腿!
张涵嫣眼底闪过怨恨,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恨不得将秦玉霜碎尸万段!
——
商枝起一个大早,宫中昨日来人知会她,请她入宫领赏。
薛慎之为商枝将腰帛整理好,看着她身上月白色的长裙,挑选一块昨日买的玉佩给她佩戴在腰间,压着裙摆。
商枝看着薛慎之神色认真的为她整理仪容,唇边露出一抹笑意,“你说我若是封侯了,咱们成亲之后,别人该叫你什么?”
薛慎之手一顿,握着玉佩的手紧了几分,她成长的太快,而他的步伐太慢,他总想着时间快点走,他能够追上她的步伐。
可是他俨然忘记了,即便时间走得再快,他在往前走的同时,她也在不断前进。
他担心有一日会将她弄丢。
薛慎之垂着眼睫,将玉佩上坠着的穗子弄平整,“无论你的身份如何,你都是薛夫人。”他抬起头来,清幽的目光透着坚定。
商枝看着他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身影,仿佛除了她,再也容纳不下其他。
她心中悸动,弯眉一笑:“是,无论我是谁,唯有这一样改不了。”
薛慎之凝视着她,“哪一样?”
“你的夫人啊。”
薛慎之‘嗯’一声,低低的笑,“夫人。”
商枝睁大了眼睛,看着男人唇边浅浅的笑意,她面颊发烫,转过身去,“你叫的太早了,八字那一撇还没写好呢!”
薛慎之莞尔,提醒道:“你该进宫了。”
“知道了!”商枝瞪他一眼,匆匆出府。
宫里来的马车停在院门口,商枝坐上马车,掀开帘子,就看见薛慎之芝兰玉树的身影,逆光而站,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只是想着他方才那一声‘夫人’,心里泛着甜意,觉得这两个字很悦耳。
商枝第一次踏进宫门,巍峨庄严的建筑,恢弘壮丽,这里是权势的象征,扑面而来的威压,令人心生匍匐。
她跟着内侍,候在偏殿,等着元晋帝的传唤。
——
正殿,朝会。
苏元靖穿着朝服上朝,大殿门口与秦景凌不期而遇,两人相互冷哼一声,各自归位。
今日常朝无大事,中书省朝臣向皇上汇报各衙门公务。元晋帝正要提及白嵩城一事,秦景凌看向吏部尚书曾滨,曾滨给言官使一个眼色。
言官出列道:“皇上,白嵩城时疫一事,臣有话要说。平阳候任命去维护治安,却谎报实情,让皇上判断错误,下旨烧城。平阳候在得知疫情得到控制,罔顾百姓性命,执意纵火烧城,若非是秦将军一力镇压,险些酿造成大祸。如今宫外百姓怨声载道,纷纷讨伐平阳候,讨要一个说法。”
元晋帝勃然色变,他对白嵩城一事一无所知,仅仅知道的情况,便是从苏元靖口中获悉,得知白嵩城疫情十分惨重,无法得到控制,从而下旨烧城。若是苏元靖谎报实情,明知疫情控制,而依旧置百姓于水火而不顾,罪大恶极!
苏元靖连忙说道:“皇上,微臣陈明白嵩城疫情时,灾情十分严重,确无人能够控制。之后臣领旨烧城,方才得知疫情受到控制,及时收回命令!”
他给一旁的官员递个眼色,官员出列道:“皇上,白嵩城一事,平阳候所做的决定并无错处。若是钟院使等人及时将情况传到京城,皇上也不会降旨烧城。”
刘太医说道:“微臣当时向侯爷说明白嵩城情况,侯爷并不愿听信,在城里埋下黑火药与桐油、稻草,如果不是秦将军及时拦截火把,如今白嵩城便是一座死城。”
钟院使道:“微臣写了奏折上奏,知府担心我们染了时疫,不愿开门接见,未能够及时将情况传达进京。”
元晋帝听说知府不作为,重重一掌拍在案上,厉声呵斥道:“将他的乌纱帽给撤了!押解进京!”
元晋帝突然盛怒,众人大惊。
秦景凌道:“皇上,平阳候拿朝廷俸禄,却不为朝廷分忧,身为侯爵,却视百姓为蝼蚁,心狠手辣,如何堪当大任?着实担不起他头上的爵位。将来记在青史,纵然皇上一世英名,也会因为白嵩城一事,必有骂名传世。”
秦景凌的话说的严重,他是摸准了元晋帝的心思。
元晋帝面色十分不快。
苏元靖观颜察色道:“臣进京之前,确实情况危重,皇上大可问钟院使。”
钟院使僵着脸无言。
秦景凌冷笑道:“皇上命你维护白嵩城治安,你不等我来交接,便逃回京城,若不是你疏忽职守,又如何会对白嵩城的疫情一无所知?”
苏元靖脸色铁青,看着元晋帝阴郁的面色,不等他开口,曾滨道:“皇上,平阳候火烧白嵩城一事,已经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百姓为白嵩城百姓讨回一个公道。空穴来风并非流言,只怕平阳候行事太冒进,惹来百姓动荡。皇上若不表态,只怕此事无法压制。”
多半大臣跪下,请皇上明察。
元晋帝沉吟,手指敲着案面,那一下一下,仿佛敲进苏元靖的心里,让他不安起来。
“苏元靖。”
苏元靖听到元晋帝唤他,抬起头来,迎上元晋帝清明锐利的眼睛,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却仿佛将他的五脏六腑看透,苏元靖立即低垂着头。
元晋帝猛地一收手指,心中有了定夺,“苏元靖疏忽职守,谗言惑主,官降二等,左迁指挥佥事,罚俸禄一年。”
苏元靖目光微沉,侯爵勋贵不得有实权,而他因为当年力挺元晋帝而获得实权,殚精竭力,苦心维持,青云直上,官拜正三品兵部左侍郎。若无意外,他即将要右迁兵部尚书,而今非但没有升迁的机会,甚至连降两级,成为指挥佥事!
苏元靖再愤怒不满,也得打碎牙往肚里吞,他深吸一口气,磕谢皇恩。
秦景凌回头就看见苏元靖几乎喷火的眸子,他嘴角略微上扬,形成嘲讽的弧度。
苏元靖脸色难看,就听见元晋帝道:“白嵩城一事,朕张贴皇榜,谁若控制疫情,便册封为神农侯。而远近名扬的商姑娘,便是此事的大功臣。依你们看来,该如何封赏?”
元晋帝与刘公公耳语,让他将商枝请进来。
苏元靖眉心不易察觉的跳动两下,他连忙说道:“皇上万万不可,自古以来哪有女子封侯?只需赐字行赏即可!”
几位内阁大臣,纷纷附议苏元靖的话,“皇上,自古以来并无先列……”
秦景凌冷声道:“史上如何没有先列?忠贞侯不是女子吗?”
苏元靖道:“忠贞侯战功赫赫,年逾七十高龄方才封侯。商枝不过十五,她身为医者,行医治病是她的本能,如何能够讨要封赐?”
文伯爷也不由出言道:“据微臣所知,商姑娘是在皇榜之前救治百姓,她并未揭皇榜,此事做不得数。何况她身为女子,待日后再有功绩,皇上不妨赐她为国夫人。”
商枝从殿外进来,早已将对话听进耳中,她心里权衡一番,觉得自己即便是被封为神农侯,也只会是有名无实而已,她要来一个空头衔也无用,倒不如讨来一些实际有用的东西。
“民女叩见皇上。”商枝给元晋帝行跪拜之礼,不卑不亢,目视前方道:“皇上,民女身为医者,救治百姓是本能,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商枝据赏让朝臣们一时哑口无言。
他们极力劝阻,结果人家压根没想要。
商枝眨了眨眼,略有些俏皮道:“皇上不必为天子一言九鼎而耿耿于怀,毕竟您也不知道我一个女子有如此能耐,不知者无罪,当然能够收回成命。”
“咳咳!”元晋帝本来是要反悔的,听到商枝这句话,反而不好意思出尔反尔,“自古早有先例,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众爱卿不必多说。刘通,拟旨。”
商枝眼底闪过诧异,以为皇上会从其他方面补偿她,却没有料到反而促成封侯了!
秦景凌看着傻眼的商枝,不禁勾了勾唇,神情愉悦。
苏元靖怎可能让商枝封侯,与他平起平坐?到时候,只怕无法将商枝掌握在手中!
苏元靖连忙阻止道:“皇上,商枝是微臣流落在外的女儿。她救治白嵩城于水火,微臣对白嵩城多有失职,不妨将功抵罪,不赏不罚。”
苏元靖这一言,满朝皆惊。
元晋帝探究的目光在商枝的脸上巡视,如果商枝的确是苏元靖的女儿,这侯爵之位,便不能封赐。
商枝脸色冷下来,她终于将视线放在苏元靖的身上,“这位大人,你说我是你的女儿,不知是你与谁所出的女儿?”
苏元靖语塞。
“据我所知,侯爷与夫人鹣鲽情深,只有一个嫡出女儿。我若是你的女儿,那么苏小姐又是你与谁所出?”商枝微笑,一语切中苏元靖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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