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苦维持的秦家,终于也有分崩离析的一日。
说不定,这一日都不用等她入土。
一个秦玉霜和离回府,就叫她方寸大乱!
商枝见状,觉得倒不用她提醒,秦老夫人只怕心中有数。
“您的身体不适宜动怒,大喜大悲。”商枝摸着秦老夫人的手腕,给她号脉道:“您这个年纪,就该煮煮茶,养养花,含饴弄孙。儿孙自有儿孙福,有的事情您也管不过来,该放手的时候就需要放手,由着他们去处理,若真有个事情闹起来,您还能做做主。”
秦老夫人听懂商枝的意思,只要不过分,该闹由着他们去闹,若是看不过眼还能出面压制。她若真的把控着大权到入土那一日,他们闹腾起来,没有做主的人,只怕这个家真的得散了!
她满面疲倦的阖上眼,“也罢,该发生的事情,不是你阻拦便能够压下来。”
商枝抚顺她鬓角的银发,轻声说道:“事情不如您想的这般糟糕,秦二叔并不是个听枕边风的人。”
秦老夫静静地躺着,由着商枝轻言细语的宽慰她,心中稍稍顺畅一些。
“你能帮我种一些花吗?”秦老夫人无可克制的提出要求。
商枝手一顿,想起杏花村窗户下薛慎之栽种的那一片茉莉,心里柔软一片,“明日我去逛逛花市,挑选一些花种过来。”
“花种得春天栽种。”
“不用,我知道一个法子,冬天也有可能种活。”
“真的吗?”
“没有骗您,不信到时候您瞧一瞧。”
“好,我两一起种。”
秦老将军站在屏风后,听着内室传来的交谈声,双手背在身后,走出福寿居。
秦景骁站在院子里,见到秦老将军从屋里出来,“父亲,母亲的身体如何了?”
秦老将军看向满面关切之色的次子,他意味不明道:“你管好媳妇,你娘就能多活几年。”
秦景骁脸色骤变,“她在母亲面前说了什么?”
秦老将军摇了摇头,只是语重心长道:“无论今后如何,切记不可兄弟阋墙。这是为父对你们唯一的要求!”
“父亲放心,该是大哥的我不会去争,我手里有的,必然少不了大哥。”秦景骁信誓旦旦的保证!
秦老将军点了点头,去往书房。
——
蒋氏从福寿居离开,回到长房,一眼看见等在落雪园的柳氏。
柳氏满脸笑容的迎上来,笑呵呵道:“大嫂,这大冷的天,你可让我好等。”
蒋氏神色淡淡,径自进屋。
柳氏跟在蒋氏身后进去,一屁股坐在炕上,放软腰肢,靠在柔软的靠枕上,“还是大嫂屋子里舒服,每回一来,我都舍不得走。”
她的眼睛扫过屋子里的摆件,落在多宝阁时,里面放着奇珍异宝,让柳氏一阵眼热。
蒋氏略微皱眉,柳氏眼皮子浅,府中但凡分发东西的时候,她都要抢着头一份,占多,占好,若不如此,便是吃亏了。
“弟妹不是回去给二弟做点心?”蒋氏不冷不热道。
柳氏不以为意,早已习惯蒋氏的态度,她撺掇着蒋氏道:“大嫂,不是我这个做二嫂的多嘴,霜妹嫁个一心一意疼惜她的男人,她不珍惜也就罢了,这一把年纪,儿女都要成亲,她闹什么和离?娘为着她的事,没有少伤心,她若为娘着想,就该回去与苏元靖好好过日子。长久的在秦府住下去,她儿子又姓苏,岂不是乱套了?我也不是存心刁难,容不下她。我愿意出五十两银子,给她置办一栋宅子。”
蒋氏端着茶杯遮住唇边的冷嘲,她算盘打得精,从秦玉霜手里拿走的东西,是她掏出来的几十倍。
“大嫂,长嫂如母,这家中除娘之外,就是你做主,这件事你出面与霜妹谈合适。”柳氏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
如果秦玉霜还是平阳候府的夫人,她自然不会多管,也乐意捧着秦玉霜。如今和离回府,与她争抢家产,就别管做嫂嫂的不仁义。
蒋氏眼神冷下来,柳氏盘算的好,好处占尽,推着她出去做出头鸟。若是她今儿开这个口,明儿柳氏便跑去秦玉霜面前献殷情,编排起她的不是来。
“娘尚健在,我越不过娘,做不得住。你可以将这件事,告诉二弟,二弟出面与景凌说,让他们做哥哥的操办就行了。”蒋氏轻描淡写,将这件事推到秦景骁身上。
柳氏脸色难看,她敢在秦景骁面前开这个口,明儿准得撵她回娘家。
“大嫂,娘身体不适,我们怎能拿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去烦扰她?”柳氏不甘心的再劝。
蒋氏笑道:“行,你将银子放下。”
柳氏心中一喜。
蒋氏道:“我等下将银子给景凌,叫他与二弟去商量。”
柳氏拉长脸,不高兴道:“大嫂,你这般做就不仗义,我这是为了谁?秦玉霜一走,将军府的东西就咱们两家。被一个外人分走,你心里得劲?”
蒋氏心中叹息,秦老夫人比谁都拎得清,就算要怜惜贴补秦玉霜,也是将她的嫁妆分一份出来,怎会动用公中的银子?换言之,即便秦玉霜不和离,老夫人过身之后,她的嫁妆里也有秦玉霜一份,何必如此钻营,闹得阖府不快?
柳氏见蒋氏不搭理她,将银子一收,怒气冲冲的离开。
——
商枝将秦老夫人哄睡,走出福寿居,便见管家指使着婢女清出一块花圃。
商枝想到秦老夫人说今夜晚饭时,将大家聚在一起,将手中的权利分出去。
秦府究竟什么个情况,商枝不得而知,十分清楚秦老夫人的身体,再经受不起任何的刺激。
她朝管家走去,管家见到商枝,连忙行礼,“小姐,有事情吩咐吗?”
商枝摇头,“就是与你说几句话。”
“小姐请说。”管家十分恭敬道。
商枝来往秦府多次,知道管家很受秦老将军与秦老夫人器重,斟酌道:“老夫人的身体不能太过操劳,今后只怕不会太管事,但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请你与秦老将军说一声。”
管家早已得到准话,他心中叹息,难为商枝一心为老夫人身体着想。
“老奴谨记小姐的话。”管家知道二房有个不省心的,只怕商枝防的就是柳氏。
商枝含笑道:“有劳管家多费心。”
“这是老奴份内事。”管家连忙谦逊道。
商枝给管家提个醒,见他放在心上,松一口气。
她就担心没人盯着柳氏,真闹出什么事儿来,只怕老夫人这条命捡不回来。
商枝与管家道别,折身去看苏越。
远远地看见苏元靖站在门外,门口守着两个精兵,不许苏元靖入内。
商枝走过去,苏元靖听到脚步声,见到是商枝,面容慈祥道:“枝儿,你二哥受伤,爹过来看看他。”
“哦,你随意。”商枝越过苏元靖,往院内走去。
苏元靖拽住商枝的手腕,商枝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冷眼看向苏元靖,“你这是干什么?”
“枝儿,侯府如今干净,爹今日看你二哥,顺便将你接回府去。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你身上都流着苏家的血脉。苏家的血脉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爹请族长过来,将你记入族谱。”苏元靖笑道:“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你是苏家的女儿,再姓商不合适。商枝商枝一味药的名字,给你起名字的简直不安好心,爹给你起一个名字,叫苏念双,你觉得如何?”
商枝想作呕,冷笑道:“侯爷忘了,我如今自立门户,和你们苏家没半点关系。”
苏元靖见商枝敬酒不吃吃罚酒,脸上伪装的笑意隐去,他目光阴鸷道:“商枝,你是个聪明人。秦家拥兵自大,早就遭受皇上猜忌。你若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谁才是你该去依靠的人。”
商枝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苏元靖恼怒,敲打道:“你有一个未婚夫,你等他考上状元,再叫皇上给你们赐婚?你该知道,他在京城无权无势,我动一动手指,便能断他前程。当然,你是苏家的女儿,他便是苏家的女婿,我如何会对自己人动手?”
商枝胸腔里燃烧着一团怒火,她冷笑道:“苏元靖,你以为这京城,是你能够一手遮天的?我倒要看看,是你断他前程,还是自掘坟墓!”
苏元靖忽而笑开了,他目光阴寒地盯着商枝,“他如今在国子监?你等着为父送你的大礼!”
气血上涌,直冲头顶,商枝捏着一包毒粉,右手腕被苏元靖按住,“你认不认,我都是你的父亲。你毒死我,这三年的孝道,你不守,薛慎之会被你连累他的名声。你若为我守孝,他考中状元,你说他会成为谁家的女婿?”
商枝勾唇笑道:“是吗?”
苏元靖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见商枝左手一扬,粉末吸入鼻腔中,头脑昏沉。
商枝冷声道:“我杀你,脏手!”
苏元靖难以置信地看向商枝,转瞬,倒在地上。
商枝踢苏元靖一脚,竟然敢拿薛慎之威胁她!敢动薛慎之的仕途!
“你们两个揍他一顿,照着脸打,谁打的又凶又狠,我给谁奖赏!”
还有十几天过年,苏元靖被揍成猪头,就不信他还有脸出来作妖!
精兵都是练家子,拳拳到肉,苏元靖鼻青脸肿,鲜血横流。
苏元靖痛醒,又被揍晕过去。
商枝看着脸颊高高肿起,丢出去苏元靖爹娘瞧了,都不敢认他这儿子。从袖中摸出两个荷包,给精兵买酒喝。
精兵连连摆手,不肯收银子,“将军早就想揍,我们正好舒展舒展筋骨。”
商枝将银子强塞给他们,“不多,就够你们买两壶酒喝。天寒地冻的,你们守着院子也辛苦,不必推辞。”
精兵笑得见牙不见眼,给商枝道谢,然后又有顾忌,“小姐,您打他,日后他不会找您报复?”
“不会。”
苏元靖一日不对秦玉霜死心,一日不会敢对她动手。
商枝让两人弄伤苏元靖的右腕,又扎他哑穴,让他说不出来。这下苏元靖没脸见人,也写不了消息传递下去,又没法开口吩咐人办事。
这个年,可以过得清净了!
商枝吩咐道:“拖出去。”
精兵将苏元靖拖着丢出去。
苏易正好从屋内出来,看见精兵将苏元靖拖走,神情复杂。
他无奈的说道:“可以做的隐蔽一点。”
商枝对待不顺眼的人,可不想费那个脑子,简单粗暴,效果倍好。
“你不觉得我这么做不对?”商枝怪异的看向苏易。
苏易道:“你不会轻易动手,除非他对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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