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枝不由抬头看向文贵妃,文贵妃眼底带笑,神情轻松惬意,仿佛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感概。
“能入娘娘的眼,是民女的福气。”商枝谨慎的回答。
文贵妃摇了摇头,对商枝的拘谨似有些失望,“本宫难得看一个人如此顺眼,你不必如此拘束,你累,本宫见了也累。”
商枝琢磨不透文贵妃说这些话的用意,就听到她幽幽地说道:“只要不是背叛本宫,本宫不会因为言语冒犯而为难谁。”
商枝心中凛然。
“商枝,你是聪明人,在你治好本宫的时候,便没有办法再全身而退。经过这些天的治疗,本宫的身体应该大好,可以孕育子嗣了?”文贵妃唇边带笑,瞬也不瞬的望着商枝。“皇上今夜会来本宫寝宫。”
商枝听到文贵妃说出目的,微微浅笑道:“贵妃娘娘身体原来便是大安。”
文贵妃眼底的笑意更深几分,困乏的打着哈欠,“云姑姑,送商姑娘出宫。”
商枝起身行礼,然后退出去,离宫。
苏易站在宫门口等商枝,他没有宫里的传召,是不能随意进宫。远远瞧见商枝走过来,他往前走几步,上下打量商枝一圈,“贵妃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苏易松一口气,“幸好皇上替换人选。”
商枝脚步一顿,并没有解释。
苏易拽着商枝的手腕,商枝回头看他,就见苏越指着宫门前不远处扎着马尾,一身绿色长裙的女子,大约十七八岁,面容清秀。
“小姐,属下沈秋。”沈秋向商枝行礼。
“她的功夫还不错,今后留在你身边当做婢女,实则保护你的安危。”苏易向商枝介绍沈秋,“她是孤女,在舅舅的武馆习武,她留下来护你三年。”
“足够了。”商枝友好地对沈秋道:“今后多关照。”
沈秋抱拳。
苏易将商枝送回松石巷,他回将军府探望苏越。
商枝领着沈秋进屋,将沈秋安排在她左手边的小屋子,最后一间空余的屋子住满了。
商枝比较勤快爱整洁,屋子空下来,也定期打扫,屋子里倒是没有很多灰尘,稍微整理一番就可以住人。
她抱两床被子进来,一床铺在木板上,再垫上一层绒布床单,另一床棉被给盖。
沈秋将包袱挂在木架上,拿扫帚扫地。
“今后将这里当做自己家,不必拘束。”商枝站在门口,对沈秋说道:“屋子里还有两个人,等他们回来介绍给你认识。”
“好。”沈秋惜字如金。
商枝钻进厨房去做饭。
沈秋打扫干净屋子,看着在厨房忙碌的商枝,把院子里的柴给劈了。
龚星辰推门进来,一手烧鹅,一手菖蒲酒,看着院子里挥刀柴裂的沈秋,英姿飒爽的气势,震住他了。
沈秋往门口瞥一眼,龚星辰嘿嘿干笑道:“我……我走错了,我家也在这附近。”他一边说,一边退出去,顺便将门合上。
不一会儿,龚星辰推开一条缝,脑袋挤进来,见沈秋冷眼望过来,连忙说道:“这……这就是我家。刚刚没有走错!”他直起腰杆,大步走进来,“你是枝枝的好友?我以前没有见过你。”将烧鹅往前一推,“请你吃烧鹅。”
沈秋只在龚星辰进来时看一眼,之后将他视若空气,将一堆柴劈完,又去挑水。
龚星辰撕下一只鹅腿塞嘴里咬一口,看着沈秋挑起一担水健步如飞,提起搁在地上的菖蒲酒,往屋子里走去,“妹妹,外面那位女子是谁?”
“她是沈秋,留下来保护我的,你对她好一点,别欺负人。”商枝叮嘱龚星辰。
龚星辰透着半开的窗子,看着轻轻松松挑着一担水,左肩扛着一根粗大木头回来的沈秋,咽了咽口水,“她不欺负我就很不错了。”
商枝斜睨他一眼,看着在院子里勤快干活的沈秋,“人家才不会欺负你。”
龚星辰默默往嘴里塞鹅腿,缄默不语。
商枝做了四个家常菜,最后一道菜起锅的时候,薛慎之才回来。
薛慎之看着家中多出来的一个人,朝沈秋略颔首,将手中的书册放进房间里。
商枝将碗筷摆好,见沈秋盯着饭碗,她愣一下,顿时记起秦景凌吃饭用大碗。练武的人,都应该吃得很多?
她将小饭碗换上一个大碗,让沈秋坐下。
沈秋一言不发地坐在搁着大碗的位置上。
商枝看着沈秋皱紧的眉心松开,舒一口气,给她装一碗大米饭,指着龚星辰与薛慎之道:“这是我二哥龚星辰,这是我未婚夫薛慎之。”
沈秋向他们略微颔首,算是打招呼。端着大碗,等商枝夹菜之后,她再动筷。
龚星辰看着沈秋端着大碗吃饭,一连吃两大碗,差点被一口干饭噎着。实在是他娘吃的饭像被数过,多吃一口饭,嚷嚷着腰变粗了,下一顿得少吃两口。
他第一次看见吃饭如此豪放不做作的女子。
看见胃口好的人,吃饭都香。
龚星辰忍不住多吃一碗饭。
商枝收拾碗筷放在厨房,沈秋进来洗碗。
“你只是来保护我的,不用和我抢着干活,你已经做了很多事情。”商枝让沈秋去外面休息,之后去洗漱,早点睡觉,明日还得出去买年货。
沈秋转身出去,拿着换洗的衣服去洗漱。
龚星辰拿着新买的小人书趴在床铺上,看得津津有味。
薛慎之在书房将今日老师布置的课业完成,晾干墨,放在篮子里,提着油灯出来,屋子里的人早已经回房睡了。
他拿着衣物洗完澡,推开商枝的房门,坐在她的床边上。
清冷的月光倾泻而入,浅浅地笼罩在她的安静的睡颜上,清冷的眉眼柔和起来,薛慎之指尖停留在她的眉梢,轻轻顺着眉形描绘,看着她不适的皱眉,又忍不住将她紧蹙的眉心抚平。
今日他听见文娴进宫请求文贵妃赐婚的消息,最后虽然文娴指婚被礼王,却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太过微弱,遇见强行压制在头上的事情,就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需要借助旁人的力量。
没有哪一刻,如同此时这般,他迫切的需要权势。
他需要成长到无人能够左右他,而商枝亦能随心而为的地位。
薛慎之一路上走来,他想过许许多多,眼下,将来,统统都设想过一遍。
越想便越觉得愧对商枝,她太过优秀,又有不凡的家世,若非他幸运的在进京之前与她订下婚约,只怕以她的身份,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成为她的未婚夫。
薛慎之和衣躺在床榻上,连人带被子的拥进怀中,紧紧地,几乎要勒进骨血。
商枝被薛慎之勒醒了,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双手,将薛慎之推开一点,嗓音微哑道:“你勒得我喘不上气。”滚出薛慎之怀里,掀开被子盖在他身上,“你只穿一件底衣,又不盖被子,着凉了可怎么办?马上要过年了。”
商枝很困顿,眼睛都要睁不开,“为着文娴的事情?她就是一个不够看的人,有什么可担心的?你难道真的会被她抢走?”
薛慎之静静地凝视着她,望着她眼睫一眨一眨,几乎要粘着下眼睑,又费力的睁开,仿佛随时都能够睡过去。
商枝良久没有等到他回话,柔软的手掌放在他的脸颊上,“我说过你是我的,你这辈子就是我的,谁也不能将你从我身边抢走。除非是你自己要离开,我不会留你。”
没有一个人能留住一颗想往外走的心,即便用尽手段留下来,也只会变得面目全非。过往美好的一切,随之变的可憎。
薛慎之心中悸动,将她搂入怀中,“不走,谁也抢不走。”
商枝捧着他的脸颊,仰头在他薄唇上亲一口,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睡吧,明天要去置办年货。”
薛慎之抱着商枝,睁着眼睛望着夜色朦胧的冬夜,目光晦涩,一整夜未曾合眼。
天蒙蒙亮,薛慎之做完早饭,温在灶上,写一封信放在怀中,匆匆出门。
商枝起来的时候,沈秋已经将锅子里的早饭端出来。
几个人吃完早饭,赶着牛车去置办年货。
干货,对联,窗花,炮竹等琐碎的东西,整整堆满一辆牛车。
龚星辰揉着肚子道:“我们去酒楼吃中饭再回去。”
商枝逛得累了,她很赞同,“挑选一家好吃的酒楼,正好咱们的酒楼快要开业,能不能从别人的酒楼里,学到一些东西。”
龚星辰早就打听清楚,带着她们去满香楼。
满香楼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此刻正值晌午,酒楼里几乎座无虚席。
跑堂接待他们道:“二楼还有雅间,客官请上二楼。”
“有劳。”
商枝跟在跑堂身后上楼,进入雅间。雅间内有些闷,商枝推开窗户,就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从对面的酒楼出来。
商枝紧盯着薛慎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襄王搅合在一起。
龚星辰凑过来,“你在看什么……”话音戛然而止,他看着薛慎之站在茶馆门前,满面笑容,目送着襄王上马车离开,笑容转瞬荡然无存,面色沉郁的可怕。
下一刻,商枝将窗户关上。
龚星辰摸着差点被夹住的鼻子,控诉道:“妹妹,你……”看着商枝面色清冷,他抬手端一杯茶递给商枝,“慎之如今是式微,就是一个衙役都能随便欺负他。他是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只怕他自己都不能释怀。”
“我……”
“你的通情达理,只会让他更难受。”龚星辰手搭在商枝的肩膀上,推着她到桌前,将她按在凳子上,“想要成为人上人,必先吃得苦中苦。他肯为你勉励上进,你该高兴他不是庸碌无为之辈。”
商枝颔首,“今日这件事,不要在他面前透露。”
龚星辰与沈秋点头。
这几日除了宫中传出文贵妃娘娘身体大安,能够孕育子嗣的消息,在朝野掀起一阵风浪之外,算得上风平浪静。
商枝在药方炼制不少美肤膏与一些伤寒药。
龚星辰将药膳馆与美肤馆的铺面给装修好,只等着年后挑选吉日开张。
这一日,突然传来一件大事,礼王向元晋帝检举,送往白嵩城的银子有问题,请元晋帝派人去彻查。
元晋帝指派曾滨前往白嵩城,查出银子有一半是假的,全都已经分发在百姓手中,一时间百姓怨声载道。
皇后派去的人迟了一步,豫王已经将灾银分发下去,豫王得知银子有问题,一直在想补救的问题。
补救方案没有想到,却被曾滨抓拿到证据,扭送入京。
这一批灾银豫王接手的时候就有问题,但是没有证据,有口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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