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皮糙肉厚,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小时候皮实,没少挨我娘揍。”信阳打着哈哈,不愿在别人面前展现脆弱的一面。
顾芸娘问:“你散宴后去哪里?”
“回我家。”信阳瞥一眼手臂上的伤,眼底一片冷嘲。
“也好。”顾芸娘拉着信阳起来,“我们去宴会。”
信阳点了点头。
站起身,玉棋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信阳看着地上黑白两色的棋子,用玉石打磨出来,颗颗玉泽润滑,是她特地为顾沉舟找来的。
一阵心烦意乱,她将袖袋里沉甸甸的玉棋全都掏出来撒进池塘里。
顾芸娘默默看着,与信阳一块去宴会。
正巧在院子里见到袁雯萱,顾芸娘与信阳打了招呼,她转向袁雯萱。
“我有话要问你。”顾芸娘指着角落里,两个人走过去,她问:“迟曦找上你了?”
“嗯,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清楚她与你有仇。我和她并不熟悉,无缘无故她找上我献殷勤,谁信她没有不轨之心?”袁雯萱能滴水不漏的害姜皎月的孩子,就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怎么会轻易被迟曦煽动?
所以她在迟曦找上来的时候,觉得有趣,配合迟曦的演出。特地闹出动静给迟曦知道,然后还在绣楼定制今日要穿的衣裳,为的就是不动声色引迟曦上钩。她还真的没有猜错,迟曦真的是想要拉她下水背黑锅。因为她有这个动机害顾芸娘!
“我以为她还有帮手,才没有提前将她抓起来。”袁雯萱不禁庆幸她诚心悔改,坚定决心,没有被迟曦三言两语给动摇,否则她真自寻死路了。
“迟曦真的是好歹毒的心思,嫁祸你推我下水,让苏袁两家结仇,又分化兄弟之间的感情。”顾芸娘心里觉得怪异,迟曦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让她死这么简单吗?
如果是这样,她完全没有必要混进裴府来做丫鬟。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而且苏景年将她婚配给属下之后,迟曦也怨恨上苏景年。迟曦知道就算她死了,迟曦也没有机会做苏景年的人。
顾芸娘脑海中闪过灵光,她看见和齐家人在一起戴着斗笠的女人,觉得她的身影很熟悉。突然间和在荷塘边迟曦的身影重叠。
如果迟曦和齐家人接触,是为了煽动齐家报仇,可齐家至始至终都没有动静。
迟曦不会做无用功,她接近齐家一定别有用心。
“迟曦来裴家做丫鬟,必定是非她这个身份不可,方便行事。”顾芸娘觉得迟曦能靠着关系进裴府,也可以浑水摸鱼的混进来,这样一来就接触不了裴家的事务。“袁小姐,你与裴家有交好的人。你去查一查,她进府是分在哪一块做什么。”
袁雯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立即去找裴家小姐去找来管事盘查,最后得到消息,迟曦负责端送食物,酒水,整理宾客歇息的厢房。
斜分细雨又迎春 第六十章 终身不娶
顾芸娘一听迟曦接触食物与酒水,心里不安。
这个时候,众人已经陆续来宴会厅。
想要逐个盘查一下是不可能。
她若是有这个提议,只怕会将她当做闹事的。
迟曦只是针对他们,想要化解的话,只要不去碰食物与酒水,就不会出事。
顾芸娘告诉袁雯萱,让她托人去男眷的席面,叮嘱苏家三兄弟。
她则是告诉姜皎月,回府之后再进食。
姜皎月与袁雯萱反目,面对面很尴尬,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反倒是袁雯萱很坦然自在,她心里虽然有愧,可事情已经做了,时光不能逆转,回到没有发生之前。她若是与姜皎月一般躲避,两个人的关系无法修复。
她知道要循序渐进,派她堂弟给苏景年递话后,另坐其他的席面。
姜皎月松了一口气,摸着肚子道:“芸娘,马车里有点心吗?”
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不能吃,别提多折磨。
“有,我准备了两色点心。”顾芸娘知道姜皎月有时胃口好,有时胃口不佳。来裴府时间长,担心她看见一桌子大鱼大肉,倒了胃口,在马车里备着点心,免得回去后她肚子饿。
姜皎月眼睛都亮了,盼着早点散席。
裴老夫人入席,裴夫人说了几句场面话,众人便开始动筷。
董氏见顾芸娘与姜皎月没有动,低声道:“身子不适吗?”
顾芸娘含笑道:“等长辈先动筷后,我再动。大嫂之前饿了,在暖阁吃了不少茶点,现在没有胃口。”
姜皎月是孕妇,没有胃口说的过去,顾芸娘若是不动筷子,有心人瞧见了,只怕会嚼舌根。
宾客都是挟自己面前的菜,她拿着筷子,用锦帕仔细擦拭一遍,她面前的菜被人动了,就跟着挟几筷子,食物没有过碗。
动了几筷子,顾芸娘没有再动。
其他人也吃得少,顾芸娘倒也没有多显眼。
应付过去,身体没有异样,顾芸娘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就盼着散席,看见苏家三兄弟无碍,她才能彻底心安。
董氏在一旁问道:“月儿不舒服,需要去厢房休息吗?”
“不用,等下我们就回去了。”顾芸娘连忙拒绝。
董氏笑了笑,不再多说。
这时,有人匆匆进来,凑到裴夫人耳侧嘀咕了一句话。
裴夫人大惊失色,很快镇定下来,“母亲,男眷那边出了一点小事,儿媳过去看一看。”
裴老夫人见到裴夫人失态,连忙问道:“很严重?”
“不是多大的问题,老爷已经控制住。”
闻言,裴老夫人安下心来,示意她快过去。
顾芸娘看着裴夫人匆匆离席,眼皮子一跳,几乎想随着裴夫人一块过去。
有去厢房换衣裳回来的女客,恰好坐在顾芸娘不远处,刻意压低的声线,断断续续传进她的耳中。
“男眷那边有人饮酒后不适,回厢房休息,走错了地方,混进给女眷准备的厢房。大约是酒气上头,拉着整理厢房的婢女颠鸾倒凤。听说是男客强迫,婢女不从叫的很惨烈,将人引过去撞破了。”
“真的?裴老夫人寿宴出这种丑事,想要压下来,必定要给一个名分将人给带走。随意处死了,不说见血晦气,更是将裴家的脸面往地上踩,毕竟这是裴家的婢女。”那人略一停顿,意味深长道:“那婢女只怕是看中这一点,才会反抗求救,若是悄无声息的被强占了,找谁伸冤去?”
“若是婢女倒好处置。”
那位女客神秘地说了一个人名。
席间刹那间鸦雀无声。
顾芸娘隐约听到一个金字。
姜皎月也听见了,双手紧紧绞拧在一起。
她也担心是苏易他们出事了。
“别担心,如果是他们有事,一定会派人送消息过来。”顾芸娘手搭在姜皎月的手背上安抚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听到女客提到一个金字,她不由想起金氏。
如果是金氏,一切都说得通。
迟曦心知她如果出面,苏景年抓住她不会轻饶,若是个聪明的,必定会断了对苏景年的念头。而自己是导致迟曦如今处境的罪魁祸首,迟曦不会放过她,暗中报复,对苏景年的无情,只怕也会因爱生恨。
接近齐家,说动了金氏爬上苏家兄弟的床,不管如何,都恶心了苏家的人。
金氏如今落魄,她想要过好日子,怎么会放弃这一次机会?
苏家与齐家不共戴天的血仇,也有可能与迟曦一拍即合,借这机会报仇。
毕竟金家也因为齐家的缘故受到牵连。
只是苏家兄弟与金氏有一层肉体关系,事情就会变得复杂。
被有心人大做文章,必定会让苏家身败名裂。
顾芸娘坐不住了,“大嫂,你方才身子不舒服,我扶你去厢房休息。”
姜皎月心领神会,她皱着眉心,隐忍着疼痛,让顾芸娘搀着她离席。
席间的人并无意外,姜皎月都不曾动筷子,自主的认为她是身体不适。
顾芸娘请裴府的婢女在前面领路。
女眷的厢房在东院,如今出事,婢女领着姜皎月去西院,临时准备的厢房。
走出宴会厅,顾芸娘觉察一道视线盯着她,太过强烈,她转头望去,与一个二十多的少夫人目光短促相接,很快对方收回视线,仿佛只是不经意的看一眼。顾芸娘并不认识,也便没有放在心上。
婢女顺着顾芸娘的视线望去,看见顾芸娘皱紧眉心,以为她被少夫人轻慢而感到不悦,不禁对她解释道:“方才那位是顾家五夫人。”
顾芸娘心里有些意外,顾五是顾老太爷最小的幼子,很受顾老夫人与顾老太爷的宠爱,年近三十,能力不及其他几个哥哥,但是这顾五夫人是他的继室,并不得顾老夫人的喜欢,嫁进来好几年,身边只有一个两岁的女儿。这个女儿并没有为她讨得顾老夫人的欢心,因为顾老夫人喜欢顾五前妻生下的嫡长子。
因为顾沉舟的缘故,顾芸娘对顾家人感官不太好,这件事抛在脑后。
回到西院厢房,等婢女守在门外,顾芸娘唤来卫寅,“你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吗?”
卫寅听到风声,“是裴家少爷裴焦出事。”
“裴焦?”
顾芸娘很吃惊,裴焦当初是探花郎,与薛慎之一届,很有才华,向来洁身自好,没有不好的传闻。
“在裴家,金氏怎么算计他的?”
卫寅摇头,再多的他不得而知。
顾芸娘抿唇,不再多问,只要不是苏景年他们出事就好。
大约是裴焦出事,惊动了裴老夫人,宴会早早散了。
顾芸娘与姜皎月坐上马车回府。
苏景年早就在府门前等候,怀中抱着包扎好的小猫咪。
顾芸娘见他把小猫咪带回来,又惊又喜,“枝枝给它包扎的?”
苏景年脸色微微变幻,“枝枝有事,请裴府郎中包扎。”
顾芸娘捕捉到他神色变化,门前人多,压下话头没有问。
苏景年将小猫咪放在顾芸娘的怀中,两个人与董氏道别,便回屋子里。
“裴家究竟发生什么事?”顾芸娘将小猫给浣纱,解开斗篷挂在木架上,净手,给苏景年倒一杯水,坐在杌子上,心下很好奇。
因为在她的想法中,金氏不该动裴家的人,最大的可能性是苏家,或者是踩着这次机会攀上其他的贵人翻身。
裴焦是裴家着力培养的后辈,金氏是齐家的人,又是一个寡妇,如何会让她毁了裴焦?
她只有死路一条。
苏景年神色淡淡道:“金氏全都交代清楚,迟曦借着与裴家管事嬷嬷交好的关系,贿赂她将金氏扮作婢女混进裴家。迟曦是在我们的吃食里动手,的确想要算计我。只是金氏是个聪明人,她并不想为齐家的血仇报复我们,这样她也活不了。她阳奉阴违,没有按照迟曦的交代去办,盯着李明礼,阴差阳错,招惹到裴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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