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棺,她自己为自己准备的,连她儿子也不想留。男权社会下,女子活得太过艰难,她没能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改变什么,也没有为女子的权力地位做出什么贡献,她就想用自己的方式,去恶心恶心那些人,千年之后,当她的遗体出现,她会成为超越一切国王最辉煌的历史人物。
最终她还是用上了那水晶棺了吗?
苏嘉誉的情绪比她好不了多少,在那地下室石屋所待的每一天,是他生命的延长和继续,又何尝不是他的一个噩梦,那种无力,那种死气沉沉,让他觉得其实连同自己也一同死了。
就这样吧,一切就在那个时候彻底埋葬掉,对与错,爱与恨,谁都不欠谁。
了空大师的到来,提出能够复活她。
诱惑,天大的诱惑。
可是若只是她回来,他们依旧如此相敬如冰的生活,他突然就厌倦了。
如果真的那么有本事?为何不能舍弃身份,舍掉这些恩恩怨怨从新来过?可是天下却没有那么好的事,想要彻底摒弃一切,从新生活。若有下一世仍旧遇上彼此的人,一定是因为前世的关系,前生缘,今生遇。
前世依旧没有办法彻底摆脱,那就得对一切释然,再行今世之果。
“后来呢?”慕西继续问道,“后来呢?了空大师去找了宋嘉誉了吧,聊了些什么?”
“现世和来生,他选择了来生。”
果然如此。
慕西心里某些东西咯噔一下归了位,会发生如此离奇的事,绝不是无缘无故,是因为那时候仍旧活着的宋嘉誉做了些什么,她从这个方向猜测过,却没有答案,如今得以证实。
她突然就明白了。
为何了空大师会用有缘人的方式和她说那些话,那就是在她心里放上了一个念头,让她觉得这一生的结果和会上一世相同,而她没有顺着这个命运走,挣扎过,排斥过,最终依旧按着上一世的结果来,她和苏嘉誉终究被拉扯在了一起,有苏嘉誉强迫的原因,和未尝没有她内心的认定。
慕西久久沉默。
苏嘉誉喉咙干哑,说出来的话也一同嘶哑:“夫妻一场,他希望若有来生,你能拥有疼你宠你的父母,关爱你的兄弟姐妹,然后像普通父母那样教育自己的子女,可以轻松的过完自己的人生。”
慕西眼中的迷雾终究浓烈成水,滑落下来。
苏嘉誉再次吻掉她的泪水。
于是她眼中微微带笑,终于叹了一口气,略去了最后一个问题——她的丈夫呢,他就没有希望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苏嘉誉把她抱在怀里,各退一步,在底线上徘徊,从此以后,前尘往事,彻底被放在时光的箱子里,再也不去打开,毕竟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最知道彼此最渴望什么,最知晓应该如何去过今生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第九十九章
慕西就这样任由他把自己抱着, 彼此的心跳的旋律汇聚成一段激荡的旋律,撞击得她微微发疼,心里又有一点火热的味道。以前听左晓静和赵蓉吐槽一些歌曲中的歌词,就提到关于心脏的问题,无论牵手或者拥抱, 都不可能心脏相依,否则就是违反了人体内器官的位置常规规律, 所以那些用这事表达感情失落的, 简直就是神经病吧?
此时此刻,慕西倒是觉得, 两个人拥抱时,心脏依偎着对方右边, 然后相连,才更像是一个完整的个体, 噗通噗通, 来自于彼此的右边,自己的左边。
苏嘉誉缓缓把双手从她身后收回,身体略微移开点位置,手摸到她腹部的位置, 用手去触摸,能感觉到那里的凸起, 他的手摸了摸,眉头狠狠的皱起:“小了点。”
都好几个月了,拥抱都不影响彼此, 她稍微穿宽松一点的下摆就能把肚子完完全全遮住,怎么都感觉不太正常。
“嗯,但胎检结果很正常。”
苏嘉誉嘴角抖了抖:“缺钙。”
慕西不满的抿抿唇,她现在是喝牛奶喝出阴影了,光看着就开始反胃,只能吃点钙片,其实和酸奶也还可以,但她最近对甜味特别敏感,总觉得酸奶里甜味过浓,喝着腻味。
“嗯啊!”她不以为意,其实也不是真的不在意,而是自己私底下偷偷跑去了好几个医院,做了排畸检查,结果全都证明胎儿非常正常,这就让她有点有恃无恐了。
苏嘉誉想了想:“我买了一个酸奶机还有一个果汁机。”
“哦……”慕西声音懒洋洋的,“你做?”
“嗯。”他揉揉她的头发。
“等会儿送来?”
“嗯。”
慕西歪着头看他:“可是我现在要出门啊!”
“我陪你一起去。”
他的表情仍旧很温和,如果仔细看,还能感觉到他眼中点点笑意,可在他这种明明累到极致的情况下,这样的话就让慕西怀疑他是故意的了,在试探她是否狠得下心来,在明知道他最需要休息的时候还拉着他一起出门,毕竟以他此刻的偏执,是绝对不会同意她一个人出门。
慕西轻轻扯了下嘴角,知道自己或许想得太多,以他的性格,能连续直播那么久,并且不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虽会对某些主管提出批评,却绝对不随便发脾气,显出极好的教养来,这样的苏嘉誉拖着疲惫的身体陪她出个门算什么?
“算了吧,我也想休息了。”慕西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她此刻想要休息,一定是因为被他弄得疲惫不堪。
苏嘉誉却拉着她,不准她转身离开:“是要去见林景行吗?”
慕西微微愕然。
苏嘉誉径直道:“如果是,那就去,我陪你一起,把该说的话说完,该处理的事也一并处理了。”
林景行家里受到的是无妄之灾,也是因为他们而起,苏嘉誉不会否认这一点,既然要解决,那就一次性解决完,不再有下文。
慕西看了他一会儿,噗嗤一声乐了起来:“不是……你这表情,严肃得是要去干什么棘手大事一般。”
“这就是大事。”他反而有些不满,“还没有解决,以后……”
“没以后了。”慕西看着自己的鞋子,想了想,去把鞋子脱掉,换上了拖鞋。
没有以后?苏嘉誉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却非要确认一般:“你以后不会和林景行见面了?”
“嗯啊……你这么没完没了做什么?”
苏嘉誉单手揉着自己太阳穴,见她进了房间,也笑着追了过去。
两人躺在床上休息,苏嘉誉把她半抱在自己怀里,这才闭上眼睛入睡,大概是累到了极点,闭眼便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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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嘉誉睡得很沉,好像要将他这段时间以来缺的觉都全都补上来,就连手机响了都是慕西接的电话,然后去带工作人员把酸奶机和果汁机一同送上来,在慕西看到苏嘉誉竟然还让人家工作人员带一包黄豆来时,忍不住笑弯了眉眼,虽说一定给了钱,但这样要求人家工作人员也是无语。
苏嘉誉的确睡得很沉很沉。
某一些记忆却在这深沉中仿佛得以苏醒。
盛和帝子嗣稀少,整个皇宫也不过一子一女,于是那唯一的儿子便显得难能可贵起来,整个大盛朝的未来,也被加在慕炎身上。盛和帝极为看重疼爱慕炎,所找的教导师傅无一不是精挑细选,不仅要求才起过硬,对其品行也有至高的要求,所以当传出盛和帝要为慕炎寻找伴读时,许多人都开始蠢蠢欲动。
盛和帝在别的方面妥协和懦弱,面对慕炎的教育问题时,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只要最好的最优秀的。所以作为慕炎的伴读,不仅能一同接受名师的教诲,还能同这位未来唯一继承人的左膀右臂,这是一个天大的诱惑。
作为丞相的儿子,宋嘉誉自然也在其中。
慕炎的伴读无数,同龄的可以与其一同玩耍,大龄的可以保护其安全并且在适当的时候规劝他不要做出格的事。
那其实才是宋嘉誉第一次见到安和公主。
她一身红袄,在雪地里走着,如同雪上红花,耀眼夺目极了。她要带慕炎堆雪人,不等慕炎答应,宫人都不停劝导安和公主这不行,慕炎身体一直羸弱,若是在堆雪人的过程中被冻生病了该怎么办?
她似乎极为失望。
宋嘉誉想了想,对着自己的同伴低语了两句,对方立即点点头。于是便有了新的建议,让慕炎在一边观看,他们可以自己玩堆雪人,慕炎很满意这个安排,宫人们这下才不再劝说,可依旧给慕炎又添上了衣服。
一群小孩子倒是玩得不亦乐乎,甚至打起了雪仗,欢声笑语一片。
但最初提议堆雪人的安和公主却是站在一边,脸色并不好看,她眼中有疑惑,还有受伤,或者是更复杂的情绪。
宋嘉誉觉得奇怪,又有那么点意外,不懂她这又怎么了,她要堆雪人,不是满足她了吗?怎么还是个不高兴?
宋嘉誉不自觉的走了过去:“想和他们一起玩,可以加入他们。”
她转过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就那么直直的盯着他:“我不想和他们玩。”
“哦。”
他的回答似乎更让她生气了,因为他并没有问她为什么不高兴。
她咬咬嘴唇,终究是不平衡:“你父亲是不是有很高的官职?”
“嗯?”
“如果你父亲有很高的官职的话,那你就可以和我说实话,不用顾忌着什么,反正我父皇即使知道了也不会罚你。”她撇撇嘴,一脸的不平,“我是父皇的孩子,他也是父皇的孩子,你告诉我,是不是就因为他是儿子,我是女儿,于是从他出生开始,他就比我高贵?”
宋嘉誉当即就愣住了,这是他从未想过的问题,对于常人来说,皇子比公主高贵,比公主更重要,那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不需要过问,但她却问出了这个问题,显然是她也在疑惑不懂,甚至她还感到不平。
“你也不敢说实话吗?”她有点失望。
“对世人来说的确如此。”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她不高兴,就连堆个雪人,宫人们都不敢让慕炎来,因为怕慕炎有个闪失,可是她呢,却可以肆无忌惮的玩耍,因为她生病了没有关系,慕炎生病了却有关系,她在为此感到不平,就连继续堆雪人也变得无聊起来。
宋嘉誉笑了笑:“你得承认,比起男孩子,女孩子心肠的确要软一些,身体也羸弱一点……这就导致她们做不成或者做不好很多事。”
她更是不满了。
宋嘉誉摊手:“好吧,你可以用你的方式去改变别人的看法。”
她若有所思。
宋嘉誉其实不以为然,想要让别人改变看法,那是多难的事,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在他身边的孩子,男孩子从小所受到的重视,绝对是女孩无法企及的,女孩子从出生开始,似乎唯一的期望便是遇上一个不错的郎君,遇上她们的学习不是为了自身,只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而已。
那是宋嘉誉第一次去思索这个问题,但没有答案,根深蒂固的思想,几千年来,大家都是如此想如此做的。
而那天后,他也再没有见过安和公主了,他的父亲以他在玩耍时摔下把腿摔伤为理由,拒绝再进入皇宫成为慕炎的伴读。
而他虽然被要求在府内不允许出门,却是知晓自己并未受伤,带着不解去询问父亲。
宋丞相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你和安和公主有过接触?”
“只说过几句话,有什么不妥吗?”
“安和公主也要求拥有伴读,去找皇上,点名就要你。”
“这……公主的伴读不是应该是女孩子?”
“是啊,她说太子的伴读是男子,为何她不能要男子为伴读?”
宋嘉誉沉默。
宋丞相摇摇头,倒没有因为安和公主说的话觉得什么,只是孩子而已。
宋丞相走到宋嘉誉面前,摸摸他的头:“阿誉,你不能和安和公主有接触,更不能让她对你有任何心思……”
在安和公主点名要宋嘉誉时,宋丞相就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即决定把宋嘉誉带回家,不能再进皇宫了,并且之后拜长威将军为师傅,放弃文官仕途之路,直接转向武官之路,宋嘉誉是宋家的希望,绝对不能成为大盛朝的驸马,驸马不得入仕,那是大盛朝的明文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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